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旺己

作品:《斩尘缘

    主子一走,项管家见三人还是一动不动,立刻招来小厮,准备报官。

    卫东君一看情况不妙,赶紧陪了个笑脸:“别报,别报,我们这就走。”

    与进府来时,有丫鬟在前边笑盈盈的领路不一样。

    出府时,项管家带着两个护院,绷着一张脸,亲自送出门。

    刚跨出门槛,府门“砰”的一声关上,速度之快,力度之猛,像是在赶瘟神。

    三人上了马车,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卫泽中,突然跪坐起来。

    “宁方生,我可以肯定的、负责任的说,这个项琰绝对不简单。”

    “不简单在什么地方?”

    “她那个宅子,处处设的是风水局,就连咱们进的那个小花厅,都有讲究。”

    摆风水局,无非就是旺财,旺人,旺家。

    宁方生挑了下眉:“她的风水局,旺什么?”

    卫泽中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须,沉吟了片刻。

    “以我一点浅薄的学问来看,她所有的风水局,旺的都是她自己。”

    一个女人,设风水局,只旺她自己?

    卫东君惊叹:“也难怪她能自立门户,当家作主。”

    卫泽中想着自己身为男人,还是个窝囊废男人,心中真是万千感慨。

    “真别说,这世间还真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项琰,她就算没有项家在背后撑着,就凭她一个人,就凭她这股劲儿,都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卫东君看了宁方生一眼:“我在意的倒不是她家的风水布局,而是项琰这个人。宁方生,项琰这人太特别了。”

    宁方生知道“特别”二字的意思。

    项琰从听到许尽欢这三个字开始,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一丝慌乱,始终沉稳如山,眼神也没有躲闪,始终直视着你。

    不仅如此,她举手投足间,极为自信和笃定。

    这样的自信和笃定,如果没有强大的内核和外核,根本表现不出来。

    而所谓的内核,是她一颗如如不动的心。

    而所谓的外核,则是她如日中天的事业。

    这样的女子,别说与情爱无关了,就是世俗的柴米油盐,都不会沾染上半分的。

    她又怎么会喜欢上许尽欢这样的情场浪子,并且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形成执念呢?

    卫东君见宁方生沉吟不语:“会不会……又是许尽欢在撒谎啊。”

    如果放在一天前,卫东君绝不会说出这个话来。

    但有了吕大奶奶这个“牛头不对马嘴”在前,卫东君不得不表示一下怀疑。

    但宁方生还是那句话:“许尽欢为什么要这么做?”

    编造出一段谎言,让斩缘人东奔西跑,尽做无用功,这有意思吗?

    这没有意思!

    卫东君一挑眉:“要不……今晚试着入梦?”

    她倒要看看,许尽欢和项琰之间,到底哪个人在说谎。

    宁方生静默片刻,轻轻咬出一个字。

    “好!”

    ……

    子时。

    夜凉如水。

    项府某个院子的灯,还灯火通明着。

    灯下。

    项琰仍系着牛皮围裙,盘坐在蒲团上,手里还是那只做了一半的大龙头。

    她头发高高盘起,目光都聚拢在锉刀上,一刀,一刀刻下去,神情耐心而专注。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最后一点香灰,轻轻掉落在香炉里,那锉刀仍在刻,没有半点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窗外。

    卫东君眼中已有了焦急。

    她怎么还不睡啊?

    这是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真要干到天亮,那这一夜岂不是又浪费了?

    “宁方生?”

    宁方生听到卫东君喊他,轻蹙了一下眉心,“我现在也有点怀疑是许尽欢在说谎了。”

    卫东君先是愣了愣,随即,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就像阿满。

    白天听了宁方生聊起许尽欢,当天夜里,她就急不可耐的给许尽欢上香去了。

    哪怕已经过去五年,哪怕感情不再那么深沉,她都无法淡定。

    这是一个女人,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的正常反应。

    这个项琰呢?

    饭照吃,龙头照做,做得还这么专注,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他们提到的人是许尽欢哎。

    风流浪子。

    投敌叛国。

    最后自焚而亡……

    哪一样,不让人印象深刻?

    就算项琰对许尽欢没有什么感情,有人冒冒然找上门,提到这人的名字,她难道不会在心里,稍稍那么忐忑一下?

    那唯一的可能是:她与许尽欢真的不熟。

    “那……咱们还等吗?”

    “等!”

    “为什么?”

    宁方生扭头看向卫东君,目光坚定而有力:“你自己说的,这世间有太多的假象。”

    卫东君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话是她随口说的。

    说完,她自己都忘了。

    偏偏,他还记得。

    “卫东君。”

    “啊?”

    “你不觉得……”

    宁方生指指地上的项琰:“她平静的有些过头了吗?”

    过头了?

    卫东君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没瞧出来。

    她只瞧出来,项琰看向龙头的眼神,就像女人看向心上人的眼神,温柔而专注。

    她落在龙头上的手,也像女人抚摸心上人的手,有些颤栗,更多的是享受。

    然而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项琰手上的锉刀,忽然停了下来。

    她把头轻轻磕在龙头上,然后阖上了眼睛。

    “她……”

    卫东君不是很确定:“不会是累了,就这么睡着了吧?”

    宁方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进去看看。”

    然而这一看,连宁方生的眼中都有了惊喜。

    项琰呼吸绵长,鼻息略重,双睫一动不动,很显然是睡着了。

    卫东君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指指自己,向宁方生示意她要伸出手了。

    万一呢?

    万一,项琰入梦了呢。

    不能错过丁点机会!

    宁方生没有半点犹豫,利落地将掌心落在少女的肩上。

    卫东君深吸一口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扶上了项琰的肩……

    眩晕和黑暗,来得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甚至卫东君都没来得及,扭头冲宁方生扯出一记笑,她便被卷入无尽的下坠中……

    这种下坠的感觉,真的是太久违了。

    久违到,她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

    项琰。

    我要入你的梦了!

    无尽的坠落后,身体和往常一样,像是撞到了东西。

    紧接着,砰的一声,坠落陡然变缓,再变缓,然后稳住。

    稳住后,卫东君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她太好奇了,像项琰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做的梦会是什么样的。

    然而,就在卫东君睁眼的同时,一道白光笔直地向她刺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白光后面有什么,耳中传来项琰极为冷厉的呵斥声。

    “什么人?”

    卫东君一愣,心说梦里的项琰这是在呵斥谁啊?

    不会是我吧?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正想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向她身体狠狠撞来。

    卫东君瞳孔瞬间缩紧。

    什么情况?

    好疼啊!

    随即,又一股巨大的力道撞过来。

    这一撞,卫东君感觉自己的四经八脉都快被撞断了,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

    她没来及得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被狠狠地弹了出去。

    屋里。

    灯下。

    项琰身子一颤,猛地直起身,手里的锉刀“叭嗒”掉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刀,眼神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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