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阴魂

作品:《斩尘缘

    熊熊的火光直向陈器扑过来。

    完了!

    他心里哀嚎一声,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谁能想到,夜探死尸的结果,就是自己变成一具死尸,还是烧焦的那种。

    也不知道爹娘能不能认出来,自己好歹比那宁方生要高出那么……

    咦?

    身上好像不疼,也不痒。

    陈器猛地睁开眼睛,不禁浑身一颤。

    自己就站在白烟和冲天的火光中,但那些烟和火仿佛对他……没什么作用。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扭头,又浑身一颤。

    那个狗、日、的,喊了也不搭理他的宁方生,此刻竟然就站在他右侧。

    他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宁方生,你、他、娘的……”

    “嘘!”

    宁方生转身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还让他嘘?

    陈器心里火冲出来:“嘘你、娘的嘘啊,卫东君呢,我刚刚看到她……”

    另一边,有人扯扯他的袖子。

    陈器猛地扭过头,碰上那双从小看到大的,熟悉的眼睛,怒火直冲天灵盖。

    “卫东君,你、丫、的……”

    “嘘!”

    卫东君也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又嘘?

    这两人莫非是被鬼附身了?

    “卫东君,你……”

    一只小手捂上来,陈器眼睛骤然瞪大,心说,幸好刚刚这手没去碰尸体,否则……

    卫东君冲陈器使使眼色。

    陈器瞳孔一缩,猛地向前方看过去,整个人愣在当场。

    冲天的火光中,似乎有人在向他们走过来。

    那人走得不快,也不慢,一步,两步,三步……

    这谁啊?

    为什么会从火光里走出来?

    他是人?

    还是鬼啊!

    惊惧之下,陈器做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伸出另一只手,把宁方生用力往他和卫东君面前一扯。

    宁方生的脸本来就白,这一下就更白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时间计较,因为那人……

    越走越近。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穿了件水绿色的道袍,头上戴了个方巾,整个人看上去萧萧肃肃。

    再近些。

    他脸上的轮廓在火光中慢慢显现,是一张有棱有角的脸,脸上带着一分痞气,二分放荡,三分肆意。

    他,怎么会来?

    宁方生深黑的瞳孔中露出些不可思议。

    这时,左右耳边各钻进一道细小的声音。

    卫东君:“宁方生,他谁啊?”

    陈器:“宁方生,你无论如何得拦住啊。”

    宁方生真想学着小天爷,冲身后某人翻个白眼,但教养让他沉稳如山地说了两个字:“阴魂。”

    啥?

    卫东君大吃一惊:“阴魂怎么会跑这里来?”

    陈器疑惑:“枉死城什么时候开的门?”

    卫东君不解:“既然开了,我为什么还能动?”

    陈器猜测:“莫非下面的人,喜欢搞些出其不意?”

    算了。

    看在他们一个帮我窥梦,一个替我跑腿的份上,忍忍吧。

    宁方生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上前一步,看着来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那人在宁方生面前站定,挑着眉眼,定定地看着宁方生。

    他看了会,“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定定地看着宁方生,良久,才慢慢勾起唇角。

    “你……竟然是斩缘人?”

    宁方生阖了下眼睛,“斩缘人,宁方生。”

    “宁方生?”

    他低笑一声:“不错,还真是个好名字,我挺喜欢。”

    卫东君和陈器都听傻了。

    需要斩缘的人,都是自杀之人。

    自杀之人,要么像向小园那样,活着没有希望;要么像贺湛英那样,万念俱灰……

    总而言之一个字:惨。

    怎么到他这里,他还能笑出来?

    还能调侃斩缘人的名字?

    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阴魂怎么办呢,斩缘人只皱了一下眉后,稳稳迎着来人的目光。

    “你是……”

    “许尽欢。”

    许、尽、欢?

    卫东君一脸惊悚地看向陈器:怎么会是许尽欢?

    陈器比她还震惊呢:我哪里知道?

    宁方生的眼里也闪过一抹疑惑:“宫廷画师,许尽欢?”

    他嘴角上扬:“如假包换。”

    还真是贺三的恩人——许尽欢。

    饶是宁方生知道这人的死因,还得按斩缘的规矩问一句:“你……”

    “我要斩缘。”

    许尽欢微微一笑:“我很想知道尘世间,有谁会对我这个混蛋,这么挂念。”

    连话都不让斩缘人说完,还确实挺混的。

    宁方生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斩缘最终有两个结果,成或败。成者,转世投胎;败者,魂飞魄散。许尽欢,你可接受?”

    “我不接受。”

    宁方生一怔:“那你想……”

    “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许尽欢漫不经心地抱起了胸,“我还想再到人间,去好好耍一回。”

    身后的两人,彻底听呆了。

    卫东君:既然还想活,为什么要自尽?

    陈器:再说了,来人间是耍的吗?

    卫东君:这个许尽欢,和贺三嘴里说出来的,不太一样啊。

    陈器:宁方生要头疼了。

    宁方生的确头疼,但话说得很有分量。

    “想要成功,那你的过往就一定要说得很详细,越是详细,就越能找出真正对你有执念的那个人。”

    “这么说来……”

    许尽欢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有些秘密,我还藏不住喽。”

    确实藏不住。

    我也不会让你藏。

    因为,我突然对你有了兴趣。

    宁方生重重点了一下头。

    许尽欢向宁方生的身后看过去:“他们两个,是什么东西?”

    嘿!

    怎么还出言骂人呢?

    卫东君和陈器齐唰唰变脸。

    宁方生:“是我两个朋友,帮助我斩缘。”

    许尽欢表示出诧异:“他们……还能……帮你?”

    卫东君哼哼:“看不起谁啊?”

    陈器磨着后槽牙:“哥们,说话积点德。”

    许尽欢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

    卫东君和陈器听得头皮发麻。

    笑声戛然而止。

    许尽欢突然一敛神色,看着宁方生,一字一句道:“许尽欢,靖德元年十月初一,纵火而亡,死时整三十九岁。”

    只比贺湛英早死四个多月,卫东君立刻在心里算计出。

    “我七岁之前都生活在东海上,爹娘死后才上的岸。”

    许尽欢掐指算了一下,又想了想:“海上那帮人都死光了,应该不会是他们惦记我,嗯,这茬不说也罢。”

    卫东君却好奇坏了。

    这人为什么会生活在海上,他是渔民的后代吗?

    像是知道卫东君心里好奇,许尽欢笑眯眯道:“对了宁方生,我爹是个海盗,我娘……她是个妓女。”

    海盗?

    妓女?

    宁方生心头狠狠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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