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他杀

作品:《斩尘缘

    他,正是宋平。

    和活着的时候不太一样的是,死了的宋平脸上干干净净,一点胡茬都没有。

    由此推断,宋平进四九城之前,把自己狠狠捯饬了一番,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宁方生走上前,将白布往下掀了掀。

    “卫东君,你转过头去;陈器,你过来。”

    卫东君已经眼尖地看到白布下面裸露的皮肤,再联想到宋平被仵作验过尸……

    她微微脸一红,转过身。

    陈器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头,宋平两只没有生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卧、操,他死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只有一种可能:有冤情。

    卫东君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握起了拳头:“宁方生,你检查他的颈部;陈十二,你检查他的十根手指,尤其是指甲。”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她垂下头:“我四叔也是上吊,当时刑部还来了人,判定他是自尽还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因为挣扎的原因,可能会导致颈椎骨折,指甲会有抓痕。”

    陈器:“如果是敲晕了,再被挂上去呢?”

    卫东君手背上暴起一条青筋。

    她记得很清楚,祖父当时也问了这个问题。

    刑部的人说,一样会醒来,一样会挣扎,而且只会挣扎得更厉害。

    于是,祖父冲到小叔身边,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检查过去。

    一遍;

    两遍;

    十遍……

    小叔指甲干干净净,连根倒刺也没有。

    祖父颓然跌坐下去,老泪纵横。

    这是她第一次见祖父嚎啕大哭。

    也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再水火不容的父子,也是父子。

    少女的背影在月色下,纤细而单薄,看得人心中微微生怜。

    其实,闺中女子的胆儿,哪有戴汉福想象的那样大,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她经历过一遭。

    宁方生收回视线,低头去看宋平的颈脖。

    陈器则蹲下去,仔细检查着宋平的十根手指。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卫东君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自杀?

    他杀?

    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前者,是宋平自己选择的归宿,没有遗憾。

    若是后者……

    那宋平这一生,也太过凄惨了些。

    “是他杀。”

    宁方生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卫东君瞳孔骤然一缩:“当真?”

    宁方生:“他的颈椎断了,脖子上除了一道很深的勒痕外,还有许多细密的抓伤。”

    “他的指甲缝里,全部都是血污。”

    陈器直起身,慢慢拧起眉。

    “我猜测啊,他应该是被人从后面,突然勒住了脖子,他本能的挣扎,把手伸到颈脖里,拼命的想去解开那绳索。”

    卫东君咬牙:“他死后,那些人把他挂到石狮子上面,作成以死明志的假象。”

    宁方生掏出帕子,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仵作应该是一验就验出了宋平是他杀,但府尹大人不确定上头的意思,所以才说明日复验。”

    陈器长臂一伸,一把抢过宁方生手中的帕子擦手。

    “不用想了,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任、贺两家人,事情闹得太大,他们决定杀人灭口。”

    说着说着,他突然异常地愤怒起来:“这帮畜生,老子从此和他们不共戴天。”

    宁方生看了眼自己的帕子,脸上露出和小天爷如出一辙的嫌弃。

    “有一点很奇怪,他们偷偷把人杀了埋了,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岂不是更稳妥一些?”

    陈器冷哼一声。

    “稳妥是稳妥了,但心里不解恨啊,你宋平是个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也敢拿鸡蛋来碰石头。

    瞧瞧,我就是把你吊死在顺天府的石狮子上面,这案子也翻不了天,你这条贱命,死了都是白死。”

    “嚓啦啦——”

    像是为了应景一般,夜空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得陈器眼前一阵发白。

    他赶紧用手挡了挡。

    “都快九月底的天了,还电闪雷鸣……怕是连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要替宋平伸冤呢!”

    话音刚落。

    两扇门,砰的一声合上。

    陈器被吓了一大跳,放下手,扭头去看门口的卫东君。

    “卫东君,好端端的你关什么门啊?”

    卫东君没有回答。

    她也没有动,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嘿!

    陈器心说这丫头是怎么了,没听到他说话吗?

    “快把门打开来,我……”

    脚边的灯笼“扑”一声,灭了。

    陈器脑袋嗡的一声,吓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谁,谁把灯笼给吹灭了,宁方生是不是你?”

    宁方生也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动,也直挺挺地站着。

    有病吧,这两人。

    陈器彻底怒了。

    “都这个当口了,你们俩个王八蛋还装神弄鬼的来吓……”

    声音戛然而止。

    陈器眼珠子骤然睁大。

    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钻进来。

    白白的。

    薄薄的。

    像雾,又像云。

    不对,是烟,滚滚浓烟,带着刺鼻的味道。

    陈器刚要冲过去,把卫东君拉过来,钻进来的浓烟一下子弥漫开来,瞬间就把卫东君给笼罩住了。

    陈器急得大叫一声:“卫东君?”

    无人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浓烟,莫非哪里失火了?

    陈器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不对啊!

    没有火光。

    难不成是诈尸了?

    他低头往下一看——

    下面空空荡荡,没有尸体,没有门板,什么都没有。

    “卧、操!”

    陈器吓得差点尿了。

    真的诈尸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拼了命地大叫:“宁方生,宁方生,宁方生……”

    “不要乱叫!”

    宁方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扭头去看。

    身后没有人!

    人呢?

    陈器浑身的冷汗唰的落下来,赶紧又往前面看,正好看到那白烟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要将他一口吞噬。

    他下意识扭头就跑。

    腿还没伸出去呢,又骤然缩了回来。

    不知何时,地上薄薄的一层火苗,已经烧了起来。

    妈的!

    这、狗、日的宋平不仅诈尸,还要放火烧了这屋子。

    那火苗像是听到了陈器心里的这一声骂,蹭的蹿起来,火光映红了他整张脸,一股强烈的灼热感扑面而来

    陈器看看这边冲天的火光,再看看那边滚滚白烟……

    “宁方生,快救老子命啊!”

    话音刚落,火光和白烟瞬间将陈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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