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2章 魔踪

作品:《剑宗外门

    第312章魔踪

    楚国南境,镇南王府。

    “二位仙子,真的不再多留几日么”

    年轻人穿著一身华贵无比的蟒袍,在园林之间的长廊內缓步走著。

    “呵呵,世俗人间寡淡无趣,本王还想多听听仙家之事呢……”

    他的身边,有两人同行,一人是僕从,另外一人是位女子。

    那女子衣冠胜雪,白皙面庞稚气未脱。

    “还是不了,此番下山尚有要事,就不多久留了。”

    “如今二皇子已是镇南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我等不便叨扰。”

    谢蝉一头乌黑长髮,简单束起,乾净利落。

    眉如青山远黛,目若秋水盈盈,顾盼生辉。

    游睿轩一时看得失了神。

    “……”

    “好吧,二位仙师的时间宝贵,我也就不客套了。”

    游睿轩点了点头:“延辉,给二位仙师配好宝马良驹。”

    “是,王爷。”

    虽然两位都是修仙之人,但毕竟没有筑基,无法御空。

    这一点,游睿轩还是清楚的。

    “哎,不必了。”

    谢蝉拦住了那位下人,对镇南王摇了摇头:“与我同行的那位姐姐,不適应车马顛簸,不必麻烦。”

    游睿轩一愣,隨即点了点头。

    “好。”

    三人一同来到了一座后园,见一年轻女修安安静静的坐在园边青石阶上,观赏著草。

    “盛姐姐,我们走吧。”

    那年轻女子闻声,转过头来,正是盛年的妹妹,盛韵。

    “哎。”

    她应声,也向这位年轻的镇南王微微頷首:“这几日多谢王爷照顾了。”

    “哪里的话。”

    两人不再久留,当即告別了游睿轩,离开了镇南王府。

    “小蝉,你是如何认得这位王爷的”

    盛韵问道:“此人倒是与我们先前遇见的那些王公贵族,不太一样。”

    楚国新君登基已经过去几年了,这位王爷似乎到此地没有多久。

    “二皇子於我们谢家有恩,后来我拜入悬剑山,家父教诲,不可忘恩,故而此前朝中政变,我恰好下山游歷,便护送他出宫。”

    “这位二皇子不喜权术,喜好游山玩水。”

    “后来楚国新君登基,被封了镇南王,远离了朝野。”

    盛韵噢了一声:“这倒是个好事。”

    “只是可惜他没有灵根,无法修仙,否则以他的心性,恐怕也是同辈翘楚。”

    谢蝉轻轻嘆了口气,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二皇子是个好人。

    姐妹俩一路閒谈,往南洪城的方向去。

    “小蝉,你家在南洪城,不是离洞渊宗近些吗为何去了悬剑山”

    此番盛韵是下山游歷,谢蝉则是下山执行宗门任务,顺路回家探亲。

    两人本不认识,只是恰好同在一处破庙中暂歇,閒谈了几句,便觉相见恨晚,结伴同行。

    “此事说来话长。”谢蝉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

    “南洪城有四大修仙世家之一,南楚秦氏。”

    斟酌了片刻,她只说了几个字:“秦家行事,颇为霸道。”

    盛韵有些不太明白,但看这架势,也没有再细问。

    “若非洞渊宗的一位前辈相救,我与家中兄弟姐妹,恐怕早已死在了去悬剑山的路上。”

    谢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

    小蝉妹妹当真是命途多舛。

    看著谢蝉稚气未脱的脸,盛韵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相比较而言,自己一路走来,一直都有两位哥哥拂照,已经是身在福中。

    “洞渊宗的哪一位前辈”

    她想起宋宴哥哥也是洞渊宗的修士,问了一句。

    自己的亲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下山游歷,她便想去洞渊宗拜访,顺便问问宋宴哥哥知不知道自己那个亲哥到底去了哪里。

    “是宋宴宋前辈。”

    “咦!”

    盛韵瞪大了眼睛。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么

    ……

    楚国天南,玄王道观旧址。

    此处道观早已荒废,斑驳石碑倾倒在地,檐角蛛网遍布,整个道观透著一股死寂和荒芜的气息。

    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一片废墟之中,恍若幽灵。

    月光太过昏昧,眾人的身形面容都隱没在黑夜之中,只能勉强看清其中一人的身形頎长,面容俊美。

    正是宋宴的模样。

    只是,此人眉眼之间,没有那份疏阔锐意,反而縈绕著一缕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冷之感。

    “秦氏送来的人,都查验过了么”

    左边那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张口说话,嘶哑的声音响起。

    “甲子之龄,链气七层。”

    “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及这些修士的性命,仿佛是资粮、玩物一般。

    “宋宴”离他们稍有一些距离,沉默不语。

    他自然就是宋宴那个逃遁的心魔。

    自从龙潭山时被那个疯子以自戕阳谋逼走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年时光。

    原身死亡,心魔离开本体,按说是会迅速消散的。

    但一来宋宴的心魔极为特殊,乃是灼炼千年的魔焰所化,属於原身的心念很少。

    二来原身並非真正的死亡,而且很快就復生了。

    他起初附身於龙潭山某个已经死去的修士身上,混跡在九脉修士之中。

    但神魂与肉身不匹配,使得他无法在同一具身躯上久留。

    於是他只得不停地更换尸身,以维持神智的正常。

    只是这种稳定的状態持续时间越来越短,几乎已经无法再继续拖下去了。

    正当他心生绝望,要去找宋宴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孰料天无绝人之路。

    他撞见了这两个种魔道的魔修。

    给他提供了一具人为炼製的筑基境初期尸傀棲身。

    这尸傀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隨意变幻模样,这也是他胆大包天,敢混进红枫原,偷取饕尾仙笛的倚仗。

    这两个魔修的要求,仅仅是协助他们,定期杀几个人而已。

    这两人的背后,还有一位筑基境后期的魔修,修炼一种魔功,需要修士的生魂与精血。

    心魔没有什么兴趣参与两人的討论,此刻他的神魂仍旧隱隱约约有些疼痛。

    大约一两年之前,他忽觉神魂剧痛。

    隨即,隱隱约约,察觉到了原身的位置所在。

    这实在是叫他亡魂大冒。

    寻常修士,心魔与原身的实力相差不大,加之心魔对原身有一定神魂上的影响,故而很少会有原身能够抵御心魔的夺舍。

    但自己的这个原身,实在是比他这个心魔还要邪门儿。

    他大致推测过,那镜水月剑意,使得自己对於原身神魂的影响十不存一。

    再加之那门大光相……

    什么他娘的大光相啊谁改的名字到底,那根本就是极道魔功啊!

    隨意列几个原身的手段,全是极致的杀伐。

    毫无胜算!

    原本心魔是想要再次逃遁,所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一来,这几位魔修还是许了自己些好处,二来,如今自己也掌握原身的动態,只要对方一离开宗门,自己立刻动身逃遁。

    逃跑这方面,心魔很有优势。

    即便原身拥有游太虚这等剑道遁术,心魔依旧有把握逃跑。

    正思索著,一阵脚步从广场外传来。

    三人齐齐侧目望去。

    “抱歉,让几位久等了。”

    年轻的声音传来:“府中庶务缠身,来得迟了些。”

    来人从阴影之中走出,月光照下。

    竟是镇南王,游睿轩。

    “王爷日理万机,我等可不敢催促。”

    那两个魔修之一,是一位老者:“祭灵血丹的材料,我们这边已经备好,『枯木』、『新藤』皆已齐全,就差你的『灵根』了。”

    游睿轩微微动了动手指。

    三个黑袍修士从阴影之中出现,每个人的手中都托著一个宽大的木匣子。

    这些木匣子的形状外观看起来与元宝有些相似,只是稍显笔直。

    木匣面上一层鏤空,借著隱隱约约的月光,能看清其中是三个年幼的孩童面孔。

    “噢竟然有三个”

    那年轻些的魔修略有些诧异:“看来王爷是迫不及待,心急如焚了。”

    “非也非也。”

    那年迈的修士嗬嗬冷笑:“我看,王爷是清心寡欲,不愿真正出力。”

    “否则……”

    “又怎么会放走了那两个送上门的女修呢”

    此话一出,游睿轩顿觉一股凉气从头盖到了脚。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隨即强装镇定道:“那二人之中,有一位是本王的故友。”

    “哈!”

    “你是不是忘了,”年轻魔修笑了一声:“我等搜集这些『药材』,可不单单是为了大师兄的黑煞烈阳功,也是在帮你突破凡俗之躯。”

    “游睿轩,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游睿轩眉头皱起,没有说话。

    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罢了罢了。”

    那魔修老者摆了摆手:“志丰他们已经带了些人去截杀,问题应该不大。”

    游睿轩瞳孔一缩:“你……”

    “怎么”

    那老者眯起了眼睛:“王爷,可还有什么指教么”

    “……”

    年轻的魔修没有理睬他,问那老者:“就那几个链气期的废物,別出什么差错吧。”

    “没办法,如今魔墟败退,若是没有你大师兄的口令,我等还是避免动手。”

    老者隨手一招,那三个木匣便向他飞去,悬在他身边。

    “王爷,莫要嫌老道我多嘴多舌。”

    “没了你,我等还能找出一百个『王爷』,但你没了我们……”

    “恐怕此生便没有机会触及仙家之事了。”

    “这次便算了,下次若是耽误我等的正事,你知道后果。”

    三人的身影徐徐升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个年轻的镇南王双拳紧紧握住,却没有胆量出声。

    真是噁心。

    明明是在追寻和她一样的长生大道,为什么反而如此不自由。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再回头了。

    ……

    两女一边赶著路,一边聊著天。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连谢蝉都有些惊异的神色。

    盛韵开朗地笑了笑:“嘿嘿,这就是缘分吶!”

    “如果你不著急回宗门去,到时可以同我一起去洞渊宗见见宴哥。”

    “好。”

    回想起之前的几次拜访,蝉儿心中这个苦闷。

    不是错过,就是在闭关。

    她心中不禁疑惑,是否自己与这位宋前辈已经没有缘分了。

    没有想到,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下山一趟,竟然结识了宋前辈的义妹。

    这可真是……

    驀然间,谢蝉隱隱约约感到一丝诡异的灵力波动。

    然而盛韵似乎没有察觉,继续向前走著,自己也下意识地一步迈出。

    “嗡——”

    脚下的地面,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来。

    “不好!”

    谢蝉心头巨震,当即便从乾坤袋中祭出了一柄飞剑。

    盛韵也神色戒备,左手祭出一柄短刀,右手指尖夹了三道符籙,与谢蝉背靠著背,环顾四周。

    只见周遭的景象蒙上了一层隱隱约约的水波。

    一阶中品困阵。

    谢蝉心中一沉。

    阵法,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东西……

    四周的土地上,泥土、草徐徐泛起涟漪,一圈圈透明水波凭空浮现,將四周景象模糊成几道虚影。

    五道身形自波纹的中心缓缓升起。

    为首之人链气九层修为,毫不掩饰,其余四人,三个链气八层,一个链气七层。

    “二位仙子,如此心急要走,是所为何事啊”

    这谢蝉链气八层的修为,盛韵则是堪堪过链气七层。

    又已经入了自己提前设好的困阵,此番应当是十拿九稳。

    秦志丰近几年来很是鬱闷。

    了无数心力培养扶持的秦氏少主秦瞻,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死在了一处战场遗蹟之中。

    真是个废物。

    为了让秦瞻出头,自己了不知道多少资源,消耗了许多人情。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连带著自己也开始被秦氏边缘化。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怨天尤人之辈,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去调查这个人调查那个人,毫无意义。

    儿子死了,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以最快速度,夺取秦氏的权柄,自己必须要剑走偏锋,冒一些小小的风险。

    而眼前这两人,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將这二人作为药材交上去,自己说不定就能分得几枚血丹。

    他皮笑肉不笑,望向两女,言语之间,杀机毕现:“我家大人邀二位前往府中做客,若不想香消玉殞,便乖乖束手就……”

    嗡——

    寒芒一闪,谁也没想到,是谢蝉率先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