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7章 血缘
作品:《怪癖》 秋榕榕说的是实话。
她就是晚上睡不着,想找一点事情做,但这两天精神萎靡,经常磕磕碰碰,把杯子弄到地上后,也没有之前打扫卫生的那股劲。
看着满地碎片,秋榕榕只想把那些玻璃碎片踢到窗帘底下藏起来。
她不想收拾。
既不想收拾地上的残渣,也不想收拾自己碎落的心。
她只是没什么精神。
没精神……而已。
反正人还活着,依旧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之前并无不同。
周景行看不惯她这副模样。
她安静地坐在餐桌前,脸色苍白,唇色也淡,看上去像是一幅被雨水冲刷褪了色的画。
周景行脸上那副温和沉静的伪装没动,眼神却冷下来,他问她:“你想去见你的亲生父母吗?”
秋榕榕抬起头,眼神有些空,她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你想知道,秋家人为什么会收养你吗?”他又问。
秋榕榕沉默片刻,她低垂着头,额前发丝遮住了眼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应该已经调查清楚,知道所有的答案了吧。”
周景行没有否认。
“秋家的亲生女儿已经死去,你是被收养的。”他说,“而你的亲生父母下落,我也已经找到了。他们曾经……尝试过找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缓,“罢了,如果你需要见他们一眼才死心的话,我带你回国一次。”
周景行得知秋榕榕不是亲生的之后,继续调查下去。
这一次,他更谨慎地做了DNA比对,确定秋榕榕亲生父母的下落。
听到回国,秋榕榕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那光很淡,却确确实实地亮了起来,像是雾中浮现的一点灯火。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
有了盼头之后,秋榕榕吃饭的胃口变好,中午又多添了一碗饭,只为把自己的气色养好,去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只要一听到家庭,听到父母,听到孩子,她心里就会泛起一阵热,忍不住期待。
其实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但人活在世上,总是想着抓住点什么。
她还是想抓住这点血脉亲情。
周景行靠在沙发边,手指随意地把玩着匕首,眼神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他提醒道:“如果你的亲生父母并不符合你的期待呢?”
秋榕榕手指顿了一下。
“我就远远地看他们一眼,不去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
秋榕榕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其中最坏的一种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是故意把她抛弃的。
如果是这样,那再回头见他们没有意义。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秋榕榕望着周景行,眉眼柔和,嘴角轻轻弯起来。
那是她这些天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浑浑噩噩是一种活法,清清楚楚也是一种活法,我想选择后者,知道了答案,哪怕会失望,也比整天抓着那点虚假的希望,翻来覆去睡不着更强。”
她的声音轻,却格外坚定。
“你想和他们说句话吗?”周景行问她。
“我可以吗?”她问。
“只要你振作起来,不要耍其他的花样。”他的眼神深了几分,“我带你回国住一个月,就当是为你了却过去的一桩心事。”
“好,我不耍花样。”
人只有直面真相,才能够祛魅。
她重感情,但必须接受,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是无情的。
秋榕榕的回去。
三日后,秋榕榕飞机转渡轮,最终走的是边线,回到国内。
远离归墟市的一座农家别院。
这些年,村里的人都集中往城里跑,虽然家家户户建起二层小楼,但小楼房的空置率很高,也就剩下一些老年人和混得不好的年轻人。
但凡有些出息,都在归墟市定居了。
这里的房子便宜,五万就可以买一套一百二十平的。
居住环境倒是宽敞,只是房子的冷清破败,给人一种无处安放的寂寥感。
门口的大黄狗被绳子拴在老槐树下,身形壮实,只要递根骨头,它就会欢快地摇着尾巴,谁来都能热情迎接。
这是上一家主人留下的。
他们不负责任,人搬走了,狗却留下来。
秋榕榕只能继续把狗养在门口。
秋榕榕去摸大黄时,它还会翻肚皮。
唯独见周景行和小七,尾巴瞬间垂了下来,夹在腿间,背脊微拱,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大黄冲着他们呲牙咧嘴,汪汪直叫。
狗有灵性。
像是能闻得到他们身上洗不干净的血腥气。
它本能地抗拒恐惧。
小七听狗叫嚷,心烦得很,从厨房里掏出一把菜刀,说是要把狗宰了炖锅吃。
秋榕榕把他拦下来,“你和狗计较什么?”
小七用刀指着大黄,“它不喜欢我!”
秋榕榕挡着不放行,“不喜欢你的生物多了去了,你难道都杀了?”
“杀一个少一个。”
最终还是周景行叫停这场闹剧。
周景行告诉秋榕榕,住在邻居的那家人里,女主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秋榕榕看着隔壁,头上包着布巾老实朴实的农妇,点了点头。
“我等会带你和他们说说话,你别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好。”秋榕榕点头。
她晚上专门炸了一点红糖糍粑,撒上豆粉,端着送去隔壁家。
周景行陪她一起。
他们都在宣称是刚刚结婚的小夫妻。
那农妇名叫孙可兰,据说以前在归墟市的钢铁厂打工,后来钢铁厂落后,她就失业回乡结婚生娃。
孙可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孩。
两个女娃大一点,还有一个男娃抱在怀里不松手。
秋榕榕把红糖糍粑送上后,孙可兰腾不出手去接,是大女儿上前来客客气气地接下,然后给所有人泡茶。
“你们这也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两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盯着红糖糍粑,不敢动手。
孙可兰将糍粑蘸着黄豆粉,喂给怀里的宝贝儿子吃。
孙可兰不太会客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娃多,衣服丢得到处都是,我松不开手,那两个死丫头又懒得要死,没能提前收拾。”
秋榕榕垂眸。
怪不得,周景行让她做好失望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