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1章 番外一 赵德芳VS焦三娘

作品:《皇叔且慢

    开平二十五年冬,岐王府中。

    院中的梅花开得正艳,岐王赵德芳坐在回廊上,怀中抱着个手炉,一双眼睛半眯半睁,也不知是在赏梅,还是在想些什么。

    “爹爹...”回廊转角一个鹅黄色身影跑来,二八年华的少女甚是娇憨,姣好的面容上却是挂着一行泪珠。

    “五娘啊,这是怎的了?谁欺负你了?”赵德芳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哭鼻子的模样很是心疼,招手让她上前,用指腹擦去女儿脸上泪水。

    “我今日入宫,同官家哥哥说了,要让他将吕家三郎君指给女儿,可女儿正说着,吕三郎...吕三郎...”

    赵德芳听着这番话,心头一跳,“你看上吕三郎了?”

    “对他,都说吕家几个二郎是京师最好看的,不说样貌,才学也是一等一的,那吕三郎还未加冠就中了探花,女儿自然喜欢!”

    五娘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女儿家的羞赧,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可看在赵德芳眼中,听在赵德芳耳中,却是觉得晕得很。

    五娘可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本还想在家里多留几年,没想到心里已经有了人。

    “爹你听我说完,”五娘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父亲脸上怅然若失的神色,自顾自说道:“吕三郎在殿外求见,正好听见女儿这话,直接进来就同官家哥哥说,不想娶女儿...”

    五娘说到这儿,嘴巴一撇,眼泪如珍珠一般簌簌落了下来,她拽着赵德芳的衣袖晃了晃,哭着道:“爹爹,女儿有什么不好,是女儿长得不好看,还是女儿才学不够?女儿还是官家哥哥亲封的玲珑郡主呢!他凭什么说不要!”

    “小五,”这边正哭着,后头又传来脚步声,“你别闹父亲,父亲正病着呢!”

    赵德芳朝走来的长子摆了摆手,“不过风寒罢了,无碍无碍!”

    长子赵惟颉瞪了五娘一眼,五娘一向惧怕这个严肃的兄长,立即撒开了手,可还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的就自己进宫求官家,成何体统?”

    “娘从前说过,婚姻大事就该自己做主,怎的就能全听旁人的?当初,伯父要赐婚爹和娘,娘不也是拒绝的吗?”

    “爹娘之事,你也敢胡言乱语?真是讨打!”

    “好了大郎,五娘说得也没错,当初你们娘啊,确实拒绝了赐婚,”赵德芳说着这话,转头又看向院中那棵梅树,又笑着道:“不过最后,还是点了这个头!”

    “为什么呀?娘最后怎么又应下了?”五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好奇得问道。

    赵德芳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你娘性子执拗,当初一心想着效仿太皇贵妃上阵杀敌,做个女将军,若是成婚做了王妃,哪里还能如愿。”

    “后来呢?”

    “当初北伐灭辽一战,为父负责火器,你娘也得了太皇贵妃的话,跟着去了沙场,也是那一战,让你们娘明白,战争不是简单的事,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本来,太皇贵妃已是同意让她入杨家女兵营,不过,你娘最后竟然拒绝了,连为父听闻了这个消息,也很是惊讶!”

    “只是,没有做成女将,你娘也问太皇贵妃要了个职务,她呀,建立了个抚恤院,将因为战争失去家人,没法生活下去的鳏寡孤独者都收容在了一处,招募人手,老的给他们养老送终,小的,将他们抚育长大...”

    “京师不是有专门收容孤老的福利院吗?怎么娘还要建这个?”五娘怪道。

    “二者有所区分,家人死在战争之中,其亲眷有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金,可有时候,这笔钱往往到不了他们手中,你们娘将他们收容在一起,这笔抚恤金,便会经过她的手直接发到遗孤手中...”

    “我知道我知道,娘这是做了件大好事,只是,这同最后同意嫁给爹,又有什么关系?”

    赵德芳笑了笑,“为父回了京师后,作为大宋岐王,自然要负责些事务,一来二往的,自然就同你们娘有了些接触,她呀,横冲直撞的,刚接手建这抚恤院,得罪多少人,可为父是谁?大宋岐王,为父出面,自然...”

    “我知道了,爹这是英雄救美!”五娘笑着道。

    “是啊,后来你娘就点头了!”赵德芳笑着刮了下五娘的鼻子,“所以啊,你心悦吕三郎,要让他同样心悦于你,光靠郡主的身份可不够啊!”

    “女儿知道了!”五娘脸上露出雄心壮志来,“总有一日,我定要让吕三郎亲自点头答应娶我,爹,我走了!”

    五娘说完,似一阵风转头便跑了出去,赵惟颉见此,连连摇头叹气,“这丫头,愈发淘气了!”

    “咳咳...”赵德芳被这阵风呛了一阵,赵惟颉脸庞替父亲拍抚脊背,脸上尽是担忧。

    “父亲保重身体,这次风寒格外厉害,听闻京中不少人都染上了...”

    “无妨,太医院已经有了方子,为父这几日已是好了许多。”

    赵德芳说着又看向院中梅树,“这棵树,便是为父同你娘成婚那年,你娘亲手种下,如今竟然已这么高了。”

    “父亲想娘亲了?”赵惟颉问道。

    “想啊,你娘是为父亲自求来的,如何能不想?”赵德芳长叹了一声。

    “这京中,也只父亲这般深情了,府中只娘亲一个,贴身伺候的还都是小厮,”赵惟颉笑了一声,“阿楠嫁给我那日,也说了,这辈子,对不让儿子纳妾!”

    赵德芳闻言哈哈一笑,“曹楠这丫头,同她娘亲倒是相似,长得像脾气也像,你丈人畏妻,我看你呀...”

    “父亲说的什么话,儿子哪是畏妻,是敬重,阿楠从夏州嫁来,我自该好好待她才是!”

    赵惟颉说完,看了赵德芳一眼,“这也是以父亲为榜样,儿子可说得对?”

    赵德芳“啧”了一声,“没大没小,要叫小五听见这话,你还如何有兄长的样?”

    赵惟颉笑了笑,“儿子衙门里还有些事,父亲再看一会儿便回屋去,天儿怪冷的。”

    “行了,要你啰嗦!”赵德芳摆了摆手说道。

    赵惟颉大步离开,赵德芳看着长子身影消失,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三娘啊...”

    “是在唤我?”

    梅树旁的月洞门外,一个穿着红色大氅的身影走了进来,“我这次去得久了些,听闻你染了风寒?”

    焦三娘手里捧着药碗走到赵德芳面前,“你这身子骨啊,还真不行,让你练练武艺,你还不愿意,万一你这先走了,我可是要改嫁的!”

    赵德芳接过焦三娘手中的药碗,满目却是对她的思念和不舍,“改,我绝无二话,只要你开心就成!”

    “说得什么诨话...”焦三娘听了这话却又不乐意,脸立即板了起来。

    “好,我错了,等我这次风寒好了,就听你的话,好好练武,把身子养好,同三娘你啊...白头偕老...”

    “这还差不多,”焦三娘嘟囔了几句,“快,把药喝了,我已是同朝廷告了几日假,不去江南抚恤院了,就在府里陪你,可好?”

    “好...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