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宋言汐收回诊脉的手，面上多了浅笑道：“娘娘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再吃上几日的药，往后注意调理即可。”

    皇后点点头，笑容温柔，“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先是龙体抱恙，后是玉贵妃被人下药，紧接着她的身子又不争气。

    即便这孩子不日便要嫁入锦王府，与他们成为一家人，可这一件事接着一件，竟是让人片刻不得停息。

    哪怕再厚的脸皮，也很难不对她心存愧疚。

    更别提，还有她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一得空便凑了上去。

    像只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左一个五嫂又一个五哥的，也亏得她不嫌聒噪。

    宋言汐恭敬道：“娘娘言重了，这些本就是臣女的分内之事，称不上辛苦。”

    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皇后也懒得纠正，温声道：“言汐，你坐会儿，本宫有些话想问你。”

    宋言汐依言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一举一动之间的仪态，堪称完美。

    即便是皇后，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感叹道：“雪儿那丫头，若是有你一半，本宫也省心了。”

    宋言汐垂眸，声音平淡道：“娘娘舍不得的。”

    上前林老夫人为了刁难她，花大价钱从外面请了一位打宫里出去的老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

    美其名曰，要让她成为京中第一贵妇。

    她当时想着，既然自己嫁到了将军府，成了将军府主母，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林宋言三家的颜面。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学，至少，不能让外人像林老夫人那般，嫌弃娘亲未曾在成婚前教导好。

    可无论她学的如何用心，到了那个嬷嬷的嘴里，总能挑出些毛病来。

    她日日练习仪态，就连出去到各家参加宴席，那些夫人小姐也都是赞不绝口。

    甚至有人侧面找她打听，想要请这位嬷嬷上门教导家中女儿礼仪规矩。

    还说她们在宫宴之上见过的妃嫔，礼仪方面也不过如此。

    只是一两个人提起，宋言汐还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些场面话，不用放在心上。

    可接连几次，几位夫人诚恳的态度，让她起了疑心。

    她前往福寿堂，想着要与老夫人商量此事，却不巧正好听到她如何撺掇那嬷嬷。

    嬷嬷说：“老夫人，不是老身收了银子不办事。

    实在是你那儿媳妇太聪明，学什么东西又快，老身就是想挑刺那也不好再找由头。”

    林老夫人冷哼一声，满不在乎道：“老身可是听说，那宫里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只管往她身上使不就是了。”

    “这……夫人好歹是永川侯府的嫡女，怕是不妥吧？”

    “什么狗屁嫡女，进了我林家的门，就是我林家的人。

    这里头是一百两，之后还能拿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宋言汐也是那时才知道，她这个婆母，并不喜欢她。

    可她实在是蠢的可以，以为对她们母女予取予求，至少能换来表面的和气。

    却不知，那母女二人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只有无穷无尽的贪欲和野心。

    落得今日的下场，亦是咎由自取。

    此前林老夫人磋磨儿媳，甚至监守自盗偷用其嫁妆一事，皇后是有所知晓的。

    可其中细节，她却并不了解。

    如今听到宋言汐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沉。

    她冷了脸，怒声道：“好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刁妇，本宫只是撤了她的诰命，当真是便宜她了！”

    宋言汐抬眸，眼底多了诧异。

    皇后轻叹一声，语带愧疚道：“自那林庭风大摇大摆带着庄诗涵回京，陛下就一直懊恼，当初出面为你二人赐婚是好心办了坏事。

    偏那林老夫人昏招频出，自己儿子厚颜无耻做出这种事，不想着求你原谅，竟还以此为荣苛待磋磨你。

    毕竟事关后宅，如何处置那刁妇一事，陛下来问过本宫的意见。”

    宋言汐眼底多了了然，瞥见她面上的懊恼之色，浅笑道：“说起此事，臣女还要感谢娘娘。”

    皇后轻笑，“你这丫头，就别哄本宫了。”

    宋言汐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林老夫人素日最在意这些虚名，接到圣旨便气晕了过去，安分了好些日子。”

    “还有此事？”皇后感叹道：“这做人果然还是要善良些，如今，她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她说着，话锋一转道：“言汐，本宫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凭借着一手医术帮了不少人。

    可有些忙，你却不能帮。”

    宋言汐想到什么，试探问：“娘娘说的可是宁王妃？”

    皇后点点头，笑容欣慰道：“本宫没看错你，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也难怪，婉君愿意与你说几句交心话。”

    听着她对谢婉君亲昵的称呼，宋言汐大着胆子问：“娘娘与宁王妃，可是故交？”

    皇后轻轻摇头，“本宫入宫之前，曾与叔公周游各国，而婉君自小便喜欢读书，一直被谢太傅带在身边。

    直到本宫入宫为妃，才终于见到传闻中的第一才女。”

    她顿了顿，笑着问：“婉君因着谢太傅的缘故，入国子监读书一事，锦王可同你提过？”

    宋言汐点头，“王爷很尊敬宁王妃这个师姐。”

    皇后闻言，敛了笑意道：“本宫知晓，你们心疼婉君，想要帮她。

    可她当年生启宸时伤了身子，这些年又一直郁郁寡欢，她如今的底子根本不足以再生养一个孩子。

    言汐，你是大夫，这一点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宋言汐坦言道：“皇后娘娘所说不错，宁王妃如今的身子极差。”

    皇后脱口道：“那你还应下她？”

    宋言汐对上她疑惑的双眸，不答反问：“皇后娘娘今日为何阻拦臣女？”

    皇后拧眉，“自是不愿看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她面上多了几分不自然，“虽说本宫比她小上几岁，可到底应了她一声母亲。

    这些年来，她在宁王府过的并不顺心。”

    一想到如今越发胡来的宁王，皇后按了按太阳穴道：“本宫虽是六宫之主，应得起他们一声母后。

    可说到底，他们心中是不服气的。

    宁王比本宫还要大上几岁，本宫实在是，没办法摆出长辈的架子教训他。”

    提及这些琐事，皇后便觉得一阵心烦。

    可真让她说出口，发泄出来，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抬眸看向宋言汐，面色严肃道：“言汐，你得答应本宫，此事绝不可依着婉君的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