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9章 落下帷幕
作品:《和离前夜,她重生回了出嫁前》 宁芙做了一个梦。
梦里,兄长和宗肆,才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时,而自己也是小小一只,大抵是七八岁的年纪。
两人在比骑射。
她的出现,让两个男人,都翻身下了马。
“阿芙,你来了。”宗肆微微笑道。
“你一个外男,喊什么阿芙?”宁诤有些警惕地道,“你一向不是最瞧不上我们国公府。”
“是我的不是。”宗肆却认错道。
“怎么,想日后给我们阿芙当夫君啊?”宁诤道。
“自然是想的。”宗肆轻声说,“很想。”
宁诤似乎是愣了愣,而后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小小的宁芙,抬头看着眼前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
宗肆蹲下来,抱起她,眼中含笑,带着不舍道:“想来看看你小时候。”
她趴在他肩膀上,小小一只,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我们阿芙,真是最可爱的女君。”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可惜幼时示好地喊我哥哥,我也未当回事。”
宁芙小声地说:“哥哥。”
宗肆似乎未料到她会有这反应,一时间,有些动容,而后怜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乖阿芙。”
她不语,只是很乖地由他抱着,一动不动,或许是在这个梦中,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我将你兄长还回来了,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他低声询问她。
宁芙忍不住落泪,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想要你好好的。”
宗肆道:“我们相遇得不对,在我最冷心冷肺的时候,你嫁给了我,才有诸多遗憾,如今我弥补了我的错处,下辈子,我们好好过一世,好不好?”
“好。”宁芙说。
“一定不要认错我了。”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好。”
“我是谁?”
“郎君。”宁芙飞快地说。
宗肆笑起来,他说:“阿芙,我其实一直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我其实连另一个自己,也接受不了,可是我知道,你更喜欢他,他做得也更好,他就是……运气比我好一点,他在本就喜欢你之后,被你救了,他运气好在早早就非你不可了。”
“但是也好,你能知道,我不是一直那么冷血,我还有得救。”宗肆道,“下一辈子,我一定好好表现。”
宁芙紧紧地抱着他,泪流满面。
宗肆替她擦去眼泪,依依不舍地说,“不用太难过,这对我而言,已是最后的结局,有我在,你与他之间,怕是也别扭。”
他将她放下,又替她做了一只风筝。
曾经宁诤替自己问宗肆要过,后来这只风筝,出现在了谢茹宜手中,她羡慕了很久。
“我得走了。”宗肆陪她放完风筝道。
“郎君,上一世同你成亲那会儿,我是极喜欢你的。”她说,“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很多,从我这个年纪时,我便觉得你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公子,当时我想,要是你日后能给我当夫君便好了。”
他愣了愣,随后笑了,身影却渐渐模糊,最后像一阵雾一般,散了。
隐约之中,依稀可闻他那一句感慨。
“若是我也能重生在宗肆身上……该有多好。”
一梦尽,仿佛所有的恩怨,都随着这个梦散去了。
周围空荡荡的,宁芙心中也空落落的,也许是因她已知晓,有的人,有些事,一去不再回。
……
宁芙醒来的时候,床前站着宗肆跟宁诤。
“醒了。”宗肆见她睁开眼,连忙俯身下来,探探她的额头,又给她喂了些水,道,“这一回,睡得有些久,睡了整整四日。”
宁芙被他搂在怀里,却只看着他身后的宁诤,他受了伤,不过精神还算好。
“哥哥。”宁芙轻声喊他。
宁诤道:“我没什么大碍,是……陆大人救了我。”
“陆大人……如何了?”她在沉默了良久后问道。
宗肆与宁诤对视了一眼,将她搂紧了些,柔声道:“陆大人如今重伤,等你身子好些,再同你说他的事。”
“他死了对么?”宁芙道。
宗肆没说话。
宁诤嘴角动了动,怕她一时难以接受,想找补几句,可到底是没有欺骗她,或许是因她的语气,过于冷静。
宁芙垂眸不语,也没有哭,道:“是谁要害哥哥?”
“是孟澈。”宗肆道。
宁芙并不意外,她也并非没有猜到孟澈身上。
“我无意中,从林世城那,得知了四殿下与北齐战事有关,林世城劝我同流合污,我却绝非是背叛大燕的宵小之辈,四殿下便容不下我。”宁诤道。
宁芙便想到了为何前两次,兄长面对北齐能安然无恙了,其中未必没有孟澈的功劳,兄长是他的人,他自然得保兄长无恙,不过却也容忍不了,兄长手握他的把柄。
兄长若是参与其中,倒是能另当别论,坏就坏在,他独善其身。
何况兄长,必然会因这事,与他心生嫌隙,也定会向敬文帝,禀明此事。
而有林世城这样的副官在,北齐入关内,也难怪那般轻而易举。宗肆在关外根基不深,自然无法轻易察觉,且也处处受阻。
“四殿下想让北齐的暗卫,将我不声不响杀害于寻找叶将军的路上,是陆公子出现,救下我,让我先去找叶将军……”宁诤当时,听他说后援马上就到,他不怕死,却担心孟澈的事传达不出去,只能先走。
只是未料到,陆行之等到救援时,已没了半分生气,他的身体被利剑贯穿,而他跪在地上,垂着头,便是死了,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后来他在处置他的尸身时,从他的怀中,发现了一张自家妹妹的画像,画像很旧了,显然是他时常翻看,画像上的妹妹,与他见过的妹妹,也不太一样,是人妇模样。
宁诤有些好奇,他并非是阿芙夫君,如何知晓她在后宅中,是何模样的?
阿芙已经成亲,宁诤怕落人口舌,也怕宗肆多想,便偷偷将画留了下来。
“吃些东西?”宗肆看着怀中的妻子,低声询问道。
宁芙点点头,为了孩子,她也必须吃些东西。
宗肆担心他黯然神伤,不料她却还算冷静振作,这让他放心不少。
宁诤如今身负重伤,见宁芙醒来,心便落了下来,先回去休息了。
宁芙用膳时问道:“他的葬礼在何时?”
“陆夫人还未安排。”宗肆道。
宁芙顿了顿,并未言语。
宗肆也不打扰她。
“其实,你这样孤傲清贵的人,是当不了别人的。”宁芙轻声说,“一直去扮演别人,想来大抵会很痛苦。”
宗肆知晓她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如若是我,在那种境地下,我会与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只要你过得好,便足够了,只是于他而言,活在这一世,大抵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想活着,无非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非如此,也许更情愿死了。
宁芙沉默。
“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想回京了。”宁芙说,眼下她越发担心,连这一世的宗肆,也失去了。
“好。”男人道,宗肆如今也觉得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林世城……”宁芙犹豫要不要问。
“服毒自尽了。”
宁芙点点头:“林夫人也死了。”
“派去关内的那群北齐人中,有林世城的人,林夫人大概认出来了,想来死前,都想不通,她满心满眼的夫君,怎么会连她也不放过。”宗肆道。
宁芙也并不意外了,为了权势,杀害妻子,谋害家人,林世城是,宁裕是,宣王也是。这群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接下来的日子,宁芙虽每日也在好好吃饭,可冬珠还是觉得自家姑娘话少了许多,睡得也不踏实,有时会被惊醒。
“冬珠,你信人会有下一世吗?”这一日,宁芙问她。
“世子妃说有就有。”冬珠笑道。
宁芙莞尔,想了想,没有来由道:“如果能有轮回,希望他能忘却前尘,出生在寻常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不要再那般累了。”
冬珠暗想,世子妃大概说的是陆公子,她是陪着宁芙长大的,其实这一阵从她的梦话中,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比如自己姑娘,也许不仅仅活了这一世。
不过冬珠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对外提起,自家姑娘,永远是自家姑娘,这就够了。
……
过了这月,天气逐渐暖和了些。
关外的战事,也渐渐平息。
待到回京,已是六月。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之中,有功之臣,都得了封赏。
除此之外,也有一件轰动之事,孟澈因叛国罪,被贬为庶人,如今在大理寺受审。
宁芙却是半点也不愿想起这号人,更知无论有没有这事,敬文帝早晚会处置了他,也定然早知晓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利用他而已,只是如今兄长没死,离间国公府与王府的事便也未成功。
习惯了关外的风沙,初初回京,倒是有些不适应,也不愿意见人。
只在宁夫人来时,宁芙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很久未哭过的她,抱着阿母大哭了一场。
“如今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还见到阿母,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宁夫人笑着打趣道。
宁芙心想,如今兄长还在,阿母不必像上一世那般痛苦,可真好,她到底还是改变了许多事。
宁夫人来王府,勤快了不少。
宣王妃自然是欢迎得不行,女子有了身孕,都希望自己母亲陪在身边。
这一日,宁夫人无意间聊起陆行之,一时也红了眼睛,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可惜了这一等一的好公子。”
英雄薄命,如何不让人惋惜。
宁芙垂眸。
不久后,她去了一趟陆府。
陆夫人一向将陆行之当亲生儿子对待,如今儿子死了,因受不了这个打击,身患重病,如今回老家养身子去了。
水莹正穿着一身丧服,一见到她,不由有几分动容,行礼道:“世子妃。”
“我想给他上柱香。”宁芙道。
水莹便带着她去了书房,如今已被改成一座小祠堂,水莹给她点了香,道:“陆公子留了信,他不愿举办葬礼,交代我将他的骨灰带回京,大抵是为了方便世子妃来看他。”
宁芙勉强笑了笑,一言不发的。
“我与陆公子,并非是真夫妻,他是因怜悯我,又怕不成亲惹非议,才与我假成亲的。”水莹解释道,“我们虽睡在一间房,但陆公子一直都是打地铺,他心中只有世子妃。”
她又同宁芙说了许多有关陆行之的事,比如他早已交代好他的身后事,有关陆夫人和自己,陆行之都早已安置妥当,这一世定然能无忧。
至于陆府,也因他的功劳,这一世后代子嗣,亦能前程似锦。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像是早早知晓,他活不久。
他来这一世,仅仅只是为了她,短暂地在这世上,停留了几年。
五载十载一过,恐怕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世上,曾有过一位才学极佳、容貌俊郎的陆公子。
更不会有人知晓,那曾是她的夫君。
故事的最后,竟只是这样,教人遗憾。
“世子妃,您能不能已陆公子夫人的名义,给他上这一炷香?”水莹小心翼翼地道,“在陆公子眼中,只有您是他的夫人。”
宁芙顿了顿,没有拒绝。
而孟澈的案子,很快就彻查清楚了,除了叛国,亦有受贿、结党营私、伐诛异党之罪,迫害了不少有功之臣,敬文帝大怒,将他判了死罪。
孟澈面对自己将死之事,一直无动于衷,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身为皇子,他早早就猜到了有这么一天,面对孟泽的,也不过是淡然一笑:“我输了,未必就是你赢了。”
只不过他在见谢茹宜最后一面时,还是忍不住哭了。
“对不起,我未能坐上那个位置,还连累了你父亲。”孟澈道,“茹宜,不必再记得我,重新找个人嫁了,这世上,不缺喜欢你的人,若你以我夫人的名义守寡,日后会受许多苦,会被人欺负。”
谢茹宜摇摇头,轻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选择嫁给你,便知晓也许有这么一日,不过是我,与你一起赌输了。”
“我下一辈子,一定不生在皇家。”孟澈道,“如果我只是寻常百姓,你还愿不愿意嫁我?”
谢茹宜笑道:“我自然愿意。”
“好好活下去。”孟澈道,“我给你在三哥那,留好了退路和银子,你只须在父皇面前,将所有错处,推在我身上,表示你是被我胁迫,他无证据,不会为难你。”
几日后,孟澈在狱中自刎。
贵为皇子,骨子里高傲,自然受不得屈辱。
谢茹宜得知了这个消息,神色平静,去了一趟三皇子府,跪求道:“三皇兄,夫君一向同我说,你与他关系不错,我的孩子,日后就劳烦三皇兄替我照料了。”
她不愿诋毁孟澈的名声独活,他不是个好人,却是她最好的夫君。
当夜,谢茹宜也服毒自尽于寝居中。
宁芙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在孟渊口中。
再见到孟渊,宁芙的心情,也要复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