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厂长在一家透出粉色灯光的店门前，支好摩托车，推开玻璃门先走了进去。

    胡主任拉着玻璃门，谦让朱子顺，丛辉随着进来。

    “农老板来啦。”一个三十几岁，皮肤黝黑的妇女，朝农厂长热情地打着招呼。

    农厂长显然在当地是大名人，店里几个正在椅子上洗剪吹的客人，都忙不迭的跟他寒暄，问候。

    “这两位老板是我的朋友。”农厂长对黑脸妇女说“找两个好手，安排个全套的。”

    “阿芹，阿珍。”黑脸妇女边点头称是，边朝里面的房间大叫了两声。

    听到喊声，两个年轻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一下子扑到农厂长怀里，说：“农老板可有日子没来了。”

    “去。”农厂长一把推开说“朱总，丛总你们看看，喜欢哪个，选一个。”

    在绿山，由于工作关系，朱子顺去过不少夜店；像老四“大富豪”这类夜总会，各项所谓全套服务，他当然清楚都是什么花活。

    农厂长把他和丛辉带到这个类似发廊的地方，张口闭口要给他俩安排“全套”，他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农厂长在“桂南事业部”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驳了他的好意，面子似乎又不妥。让朱子顺不免有些纠结。

    “农厂长，这里都有什么？”朱子顺贴着农厂长耳朵问道。

    “嗨，也没别的，洗个头，松松骨。”农厂长笑着，指着这两个姑娘说“当然你们处好了，是你们俩人的事儿。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那就来吧。”没想到丛辉倒很积极，指着刚才扑向农厂长的那位姑娘说“先给我干洗一下头吧，用海飞丝啊。”

    朱子顺和农厂长说话这功夫，胡主任不声不响，一头扎进了里间屋去了。

    “那就这样，我先进去松松骨，你和丛总先洗个头，然后再说。”农厂长对一直站着的另一个姑娘说“你是阿珍吧，别傻站着，好好伺候朱老板。”

    丛辉已经坐在椅子上。那位叫阿芹的姑娘，从台子上刚拿起洗发水，丛辉显然不是很放心，夺过来认真地看了好几圈，不无怀疑地说：“怎么看这瓶都是假的。”

    黑脸妇女应该就是店里的老板娘，他赶紧陪笑道：“是真的啦，给你们大老板用，不会使假的啦。”

    阿珍让朱子顺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用手捋氇一下他的头发，轻声说：“你头发长了，我先给你剪剪吧。”

    朱子顺还是在绿山理的发，头发长了快一个月了，的确有些乱蓬蓬的。朱子顺对着面前的镜子，朝阿珍点了点头。

    从镜子中一瞥，朱子顺看到的阿珍，是一个和广西姑娘容貌很不同的女孩。

    高挑的身材，一头漂染过的黄发，面容白皙；一双大大的眼睛似桃花潭水。轮廓让他想起一个香港TVB的女明星。

    阿珍这边拿着手剪，给朱子顺剪着头发，阿芹那边嘴却一刻不闲着。

    “老板你们是北佬吧？”阿芹边给丛辉揉搓着头发，边笑嘻嘻地问。

    “我湖南人，怎么就成北佬了？”丛辉语气中透着不满。

    “湖南在我们广西北方嘛，那就算北佬。”

    听到阿芹，丛辉俩人的对话，阿珍抿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你们这是骂人话吧？”朱子顺转过头，问正给丛辉洗头的阿芹“我倒是正宗北方人，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阿芹夸张地弯着腰笑个不停，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是啦。”阿珍开了口“你看我们叫大老板叫大佬，叫胖子叫肥佬。”

    “还有叫你们北方人，来我们两广做生意的叫捞佬。”阿芹接过阿珍的话，笑得更是喘不上气来。

    阿珍的手艺不错，也很麻利；剪好朱子顺头发后，把他带到水池边将头发洗净，用吹风机吹干。

    “他们都在里屋松骨，你也进去吧。”阿珍对朱子顺说。

    “你是理发师还是按摩师？”朱子顺有些好奇。

    “什么师都不是，赚钱养家什么都做。”

    见朱子顺有些犹豫，老板娘凑过来说：“阿珍手法不错的，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农厂长在里面也大叫：“朱总别磨蹭了，快进来。”

    朱子顺这才随着阿珍，走进了昏昏暗暗的里间屋内。

    刚一进来，朱子顺调试了好一会儿视线；这间房墙壁上只亮着一盏小红灯泡，间隔不大摆放着五六张，被帘布遮挡着的单人床。从帘布里面不时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阿珍把朱子顺带到最里面的一张床上，让他把外套脱下，趴在床上。

    揉，按，拉伸。甚至脱了鞋站在朱子顺身上，手扶上方的栏杆，踩了踩背，阿珍这一通做的是一丝不苟。不时还问道：“是不是重了？”

    一套所谓的松骨整整四十五分钟。阿珍像定了闹钟一样，几乎分秒不差的结束了整个流程。朱子顺起身问：“剪发，松骨一共多少钱？”

    “你们农老板买单了。”阿珍说“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

    朱子顺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十元，递给阿珍，说：“这和农老板给店里的两回事儿。”

    “他给了，我就不能收了。”阿珍摆了摆手，问朱子顺“你是‘桂南’的客户来出差的吧？”

    “不是，我是来‘桂南’打工的，就是你们说得捞佬。”

    “真的吗？以前可没有北方人来这儿工作。”阿珍笑着说“那你有空一定来啊，还是找我，照顾我的生意。”

    走出里间屋，农厂长，胡主任和丛辉已经在外面小憩，喝着茶。

    “怎么样？朱总。”农厂长问“要是觉得不错，没事儿就来放松放松。我刚才跟老板娘都打好招呼了。在这儿，没人敢对‘桂南’公司的人怎样。”

    “卧槽，都这时候了，十二点多了。”朱子顺看了一眼店里的挂钟说“今晚可让您农厂长破费了。”

    “这叫什么话。以后你们常住这儿，下了班咱就常聚聚。”走出店门外，农厂长还要送朱子顺，丛辉。

    “我们俩认识路，溜达走着就回去了。”

    农厂长确认两个人能找回宿舍的路，这才与胡主任骑上摩托和朱子顺，丛辉挥手作别。

    “你来这些日子什么感觉？”回去的路上，丛辉问朱子顺。

    “接触的当地人都不错，有些地方，我觉得比我们北佬还实在。”朱子顺虽是玩笑口吻，评价却也是发自肺腑。

    “那你是没接触过下面这些人。”丛辉摇了摇头“农民可不都是朴实，憨厚，奸猾起来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请你吃顿大排档，让村妞松松骨，你就晕菜了。早着呢，你慢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