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知道就好。善泳者溺，保持敬畏之心，才能让你走得更远。”

    春晖如很满意韩易的表现，微笑道：“不过师弟也别害怕。等你正式开始修炼《四季魔刀》之后，按部就班，循序渐进选择引雷窟进入，到时候就能发现，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多谢师姐。”韩易拱手致谢。

    “不用客气。”春晖如摇摇头，“说起这事，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师弟不远万里，从中原地带一路奔波过来，路上的那些危险......亲手将小姨的骨灰送了回来，落叶归根，说到底......是我们欠你一个大人情。”

    说到这里，她微微侧过身子低下头，不让韩易看她正面。

    “不存在谁，亏欠谁。”韩易沉声道，“既然是我答应下来的事情，理应亲手完成。”

    “这就已经很好了......”

    过了好半天，春晖如才缓缓抬起头，面容隐隐有些悲切，双眼微微红肿，像是刚流过泪一般。

    “有时候......能够恪守自己的承诺，践行下去，已经是桩了不起的成就了......”

    她声音幽幽，有种说不出的苦闷埋怨，似乎意有所指。

    “......”

    韩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站着。

    铛......铛......铛......

    中间大殿忽然传来一阵悠扬铃声。

    “早课的时间到了，一起去吧，别让暮叔等太久。”春晖如转身，朝大殿走去，“等早课结束，如果有时间，我带你去雷窟看看。”

    “好。”

    韩易点点头，快步跟上。

    他刚走了没几步，蓦地一下停住脚步。

    朝身后望去。

    韩易隐隐能够感觉到，似乎背后有视线在看着他，如影随形。

    那视线不存在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看着他，蕴含着些压抑不住的复杂。

    冰窟后方空地上。

    是一片被袅袅白雾环绕着的半圆形状的墓园。

    影影绰绰的白雾中。

    一座崭新立起的墓碑，若隐若现。

    带着水分有些潮湿的墓土，随风飘荡的白色轻纱，地面上整齐摆放着的瓜果蔬菜若干祭品......

    以及墓碑上的红色朱砂姓名。

    显然就是春荣荣的坟茔。

    而坟前站着的女子，一身强壮紧实的肌肉，手中的断剑，和春荣荣极其相似的短发......

    春妍此时，像是神智清醒了一般，顺着韩易的目光，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韩易也适时露出微笑，当作回应。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刚才的那一股视线，好像不仅仅是只有春妍在看着他......

    应该是还有另外一人才对......

    韩易皱眉仔细观察了半天，始终没有发现异常，见春晖如身影有些走远后，这才转过身，大步跟了上去。

    ............

    ............

    隆隆......

    殿门缓缓打开。

    “你们来了，随意选个地方坐吧。”

    大殿内，林暮盘腿坐在前方，朝刚刚走进来的韩易两人点点头。

    虽然来的稍晚了些。

    但如今万象学派什么情况？

    能有弟子，特别是新人加入过来听讲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偌大的大殿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个黄色蒲团。

    此时仅有零零散散的六七个人坐在上面。

    “就这么点人......？”

    韩易微微皱眉，找了个前排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知道学派里人不多，但没想到，加上他和春晖如，竟然总共不超过十个人。

    “嗯？新人？”

    此时侧面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韩易闻声望去。

    左手边一人盘膝而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锦绣华服，飘逸潇洒，在一众无精打采的弟子，格外扎眼出挑。

    此时男子面带温和微笑，和善地看着他。

    “在下韩易。”韩易笑了笑，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鲁尘心。”男子微笑道，“想不到，现如今的学派......竟然还会有新人加入......当真是稀奇啊。”

    “迫不得已。受人嘱托。”韩易笑道，“也没有其他地方去，所以不得不来这里。”

    “原来如此。”

    鲁尘心若有所思，笑吟吟开口：“师弟放宽心。我们学派虽小，但小学派也有小学派的好处。

    起码学派内，人与人之间的龌龊极少。昨日我和晖如外出接了个任务，倒是不曾迎接师弟。要是师弟有意，不如找个时间聚一聚。”

    “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没摸清。”韩易笑着敷衍了两句，“等得了空闲，一定一定。”

    他压根就不想参加什么欢迎聚会。

    就算是仪式感再强，也得看场合不是？

    现在万象学派都什么状况，大猫小猫两三只，举办一个莫名其妙的欢迎仪式......

    有什么意思？

    “理解。有事直接说，师兄一定帮忙。”鲁尘心带着微笑，缓缓转过身去。

    等他彻底坐直身子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不见，眼底深处也慢慢浮现出一抹阴霾。

    “我就说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莫名其妙的新人加入......看来这韩易......应该也是个没根底的货，家里稍稍有些见识和人脉，就绝不可能让子侄辈加入这个快不行了的末流学派......

    不过这样也好。没地位，没资源，没前途......用不了几天，等这小子彻底明白自身处境后，再制造几场意外，让其知难而退......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省得日后出现变数......”

    鲁尘心心里盘算着，很快就敲定了几个不错的计划。

    “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傻瓜，识相的话......应该自己就走了......如果还不走......也别怪我心狠，谁叫你挡了我的路......”

    鲁尘心脸上神情变幻，隐隐多出一抹阴狠。

    他没想到，万象学派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内忧外患，竟然还有人脑袋被门夹了想不开，加入这么一个末流学派。

    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反正这万象学派......他也是待得够够的了。

    资源供给短缺，除开最基本的灵气，其余什么都没有，每天出去跑腿为学派干活接任务，劳神费力不说。

    关键是一毛钱没有。

    甚至时不时的，还要面对敌对学派的打压，要不是为了林暮手中的灵池节点以及传闻中的那件魂器，他鲁尘心早就不耐烦伺候了。

    “大家安静。今天要讲的内容乃是春雷刀精要......”林暮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缓缓开口，“春雷？何为春雷？

    老夫看来，春雷一声，可震散魑魅魍魉。因此春雷一刀，是雷刀，是霸刀，也是勇刀......持刀者，需秉承一往无前精神，不畏强敌......”

    林暮声音悠长空洞，渐渐远去，鲁尘心懒得多听，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今天早课的内容，他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耳朵早就听出了茧子来。

    都是些最基本的内容，老生常谈，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鲁尘心清楚，大概是为了照顾那个新人的进度，所以才会从基础讲起。

    名字叫作韩易的新人，即便刚进学派就被列为了派主候选者。

    但鲁尘心不认为这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别说是刚进门的，就算是再过上个一年半载，那又能怎样？

    他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人设，还有对于《四季魔刀》的出色掌握，一个新人成不了气候。

    最大的威胁......

    鲁尘心面色动了动，目光微微倾斜看向后方一人。

    后方坐着的，赫然是身姿腰杆挺直，态度端正，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春晖如。

    “这娘们......还真会装......装货一个，都听了千八百遍的老掉牙东西，还这么装模作样......”

    鲁尘心心里不屑，暗暗啐了一口。

    要说学派里这些弟子中，谁最有可能成为拦路虎。

    除了春晖如，没有别人。

    虽然对方并不是派主候选者，实力平平，资质不行，甚至能够成为大师姐，也是因为年龄大，资历老，加上平时总是装出来一副对谁都很好的伪装模样，这才被投票选上。

    鲁尘心自认头脑、天赋、实力都远远超过春晖如，自身条件优异。

    他最忌惮的，在于春晖如的身份。

    上一任，死在外面的派主春荣荣，是春晖如的小姨，而大长老林暮也是看着春晖如长大的长辈。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即便春晖如不是什么候选者，但担任派主，接受众多传承，也只是林暮一句话的事。

    毕竟如今的万象学派里，就林暮一个能够管事的长老，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鲁尘心甚至恶意的猜测，极有可能，春晖如早就尝试过派主测试，只是没能成功，不然的话，一个明明已经离开学派的老女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跑回来？

    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