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82“私生子”
作品:《钢铁先驱》 与此同时,亚历山大正端着一杯啤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侍女们贴心地为他拭去额角的薄汗,又添了些冰块在杯里,先前因谋划而生的紧张感,在这份周到的照料下渐渐消散,化作一股慵懒的暖意。
过了片刻,冈比西斯、霍诺莉亚和他相继从澡堂出来,三人走出那片纵情享乐的后宫区域,步入灯火通明的餐厅——阿德拉、亨丽埃塔正坐在长桌旁低声说着什么。
汉斯和海尔加两个孩子则乖乖坐在高脚椅上,小腿晃悠着,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冈比西斯一眼就瞧见了两个孩子,脸上立刻漾起温柔的笑意。她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汉斯和海尔加先后抱到自已腿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紧接着,她毫不在意地脱下了身上的丝绸长袍,露出光洁的肩头,径直开始给两个孩子喂奶,神情自然得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一幕落在阿德拉眼里,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她素来注重礼仪,此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眉头紧紧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克制的不满:“咳咳……冈比西斯,我们还在餐桌上。你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
冈比西斯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露出一抹略带挑衅的笑容,语气尖刻地回敬道:“怎么?我喂自已的孩子,难道也碍着谁了?你倒是说说,这个点不让他们吃奶,难道让他们啃桌子不成?”
亚历山大坐在两个女人中间,左手边是面红耳赤的阿德拉,右手边是寸步不让的冈比西斯,两人唇枪舌剑,气氛瞬间变得紧绷。他却只是默默喝着啤酒,打定主意不掺和这场争执。
汉斯都三岁了还在哺乳,说实话,他也觉得有些不寻常,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先例。只是这事终究得提上日程,改天得找冈比西斯好好谈谈,该给孩子断奶,让他慢慢习惯牛奶和辅食了。
眼下,他实在没心思理会这场闹剧,目光转而落在儿子汉斯身上。小家伙一天天长大,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他的影子。
等冈比西斯和阿德拉的争执告一段落,亚历山大便把汉斯扶回高脚椅上,侍女早已端上了炸肉排和奶酪泡芙,金黄的色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汉斯抓起小叉子,叉起一块肉排塞进嘴里,小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笑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亚历山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软乎乎的,这才开口和儿子说话——他确实有阵子没好好陪这个小家伙了。
“汉斯,我听说你已经开始上基础教育课了?这么小就这么用功,真不错。”亚历山大的声音放得格外柔和,“以后啊,你说不定会成为赞赞人民的榜样呢。有什么不懂的问题,现在可以问爸爸。”
汉斯抬起头,小眉头微微皱着,黑亮的眼睛在餐桌周围的女人们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定定地看着亚历山大,小声却清晰地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爸爸,你说实话,我是不是……私生子?”
“当啷”一声,贝伦迦尔手里的叉子掉在了盘子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餐桌旁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汉斯身上,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冈比西斯作为汉斯的亲生母亲,心一下子揪紧了,母性的本能让她抢先一步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汉斯!你……你从哪儿听来这种话的?”
男孩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我在图书馆的书里看到的……书上说,如果父母没有结婚,生下来的孩子就是私生子,不能继承爸爸的爵位。是不是说,就算我是长子,也不能继承你的位置?”
冈比西斯望着儿子低垂的脑袋,眼底瞬间涌上浓浓的怜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被这种问题缠上了?她既心疼儿子的敏感,又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阿德拉一眼——若不是这个女人总端着正妻的架子,让汉斯隐约察觉到什么,孩子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自卑?
亚历山大默默喝了一口啤酒,骷髅造型的酒杯在他指间轻轻转动。他知道儿子智商远超同龄孩子,有些话可以说得更透彻些,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还是得省略些细节。
他放下酒杯,伸手摸了摸汉斯的头,语气沉稳而认真:“嗯,我的儿子,严格来说,你和你母亲一样,在法律上确实还不算‘合法’,因为爸爸还没有正式结婚。”
汉斯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亚历山大却话锋一转:“但你要知道,你看的那本书早就过时了。旧的继承法也一样,早就不算数了。现在,是爸爸制定了新的规矩——等我百年之后,谁最有能力,谁就能继承我的位置。”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坚定:“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娶你母亲。到那时候,你就是我这个王朝名正言顺的一份子了。”
到那时,如果你符合高效领导者的标准,你就有资格继承我的王位。当然,若你心中有这份渴望,就得付出实打实的努力。你要知道,我往后会有很多孩子,将来能戴上王冠的,只会是最适合统治这片土地的人。
汉斯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小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放下手里的小勺子,奶声奶气却又无比认真地问道:“我以为你要和阿德拉小姐结婚呢?怎么还要和妈妈结婚呀?”
这话一出,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亚历山大能清晰地感觉到三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已身上——冈比西斯的眼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期待,霍诺莉亚的目光里藏着几分玩味的探究,而阿德拉的视线,像淬了冰的针,又冷又利。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得想出个能让这三个女人都挑不出错处的说法才行。
角落里,亨丽埃塔正小口小口地嚼着面包,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煎蛋。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心里却明镜似的:哥哥这档子事,本就是他自已惹出来的麻烦,该他自已头疼。
阿德拉的心情早就沉到了谷底。她怎会不知,过去几个小时里,亚历山大在楼上的套房里,和冈比西斯、霍诺莉亚纵情享乐到了什么地步。
酗酒,还有那些不堪的群欢场面,哪一样是她能看得惯的?可她也清楚,他刚从战场的血雨腥风里爬回来,紧绷的神经确实需要找个出口放松。这些,她都能暂时压下。
真正让她如鲠在喉的,是那两枚刺眼的订婚戒指。冈比西斯和霍诺莉亚手上戴着的戒指,是亚历山大亲手戴上的——这还是他自已定下的规矩,说订婚戒指是对伴侣的郑重承诺。
可他明明还没和自已正式成婚,就急着向另外两个女人许下诺言,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此刻,阿德拉死死盯着亚历山大,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但她还是用力攥紧了餐巾,强迫自已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连他和自已的儿子都抛出了这样的问题,她倒要听听,他能给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解释。
亚历山大浑然不顾女儿们投来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又郑重,对着汉斯解释起这复杂的关系:
“汉斯你看,在我们祖先生活的年代,那些手握大权、家财万贯的男人,拥有好几位妻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后来拉穆教传入,我们渐渐接受了他们的习俗,法律才改成了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汉斯的头,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我是赞赞的国王,我要恢复祖先的传统。所以啊,你可以把阿德拉,还有霍诺莉亚,都当成你的妈妈。”
这话落地,女人们的反应立刻泾渭分明。冈比西斯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看向亚历山大的眼神里满是缱绻;
霍诺莉亚也满意地弯了弯唇,目光柔和得像一汪春水。唯有阿德拉,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竟然半句没提她作为第一任妻子的身份!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孩子们将来都要和汉斯争王位,她视若已出的孩子,往后岂不是要陷入手足相残的境地?愤怒像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她死死瞪着亚历山大,那眼神里的屈辱与怒火,像极了被轻视的母狮。
就在这无声的硝烟里,汉斯皱着小眉头想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脱口而出:“这是不是说,我也能从其他妈妈那里喝到奶水呀?!”
“噗——”亚历山大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阿德拉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羞得满脸滚烫,猛地转过头去,肩膀都在微微发抖,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根本不敢去看汉斯那一脸天真又兴奋的模样。
冈比西斯却“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她伸手捏了捏汉斯的脸蛋,眼里满是戏谑:“这小子,倒真是随了他爹!”
霍诺莉亚则温柔地看着汉斯,仿佛他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她眼珠一转,故意拖着长音逗他:“当然可以呀,来,到霍诺莉亚妈妈这儿来~”
汉斯一听,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小短腿在
“汉斯!”亚历山大赶紧伸手按住他,板起脸道,“你刚吃过饭,这事以后再说。”
小男孩听了这话,眉头拧成个小疙瘩,嘴唇抿得紧紧的,正要张开嘴反驳父亲。
然而亚历山大抬手的瞬间,他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猛地把话咽了回去,后背往椅背上一靠,两条小腿在桌下愤愤地踢了踢,脸颊鼓得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他为这种不公平的规矩感到委屈,更气自已连辩解的机会都被打断。
亨丽埃塔用银叉轻轻敲了敲盘子边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垂眸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像是在为眼前这场闹剧伴奏。
眼角的余光里,亚历山大正笨拙地试图安抚炸毛的小儿子,而冈比西斯和霍诺莉亚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阿德拉则端着酒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亨丽埃塔抿了口红酒,酒液的醇香漫过舌尖——这种家族内部的拉扯,她可没兴趣掺和,不如安安静静当个看客。
晚餐剩下的时间,空气像灌了铅似的沉。刀叉偶尔碰到盘子的声响,反倒让这沉默更显尴尬。汉斯攥着小拳头,好几次想开口,都被亚历山大用眼神按了下去。他心里藏着一肚子问题:
为什么妈妈们的眼神总像带刺?为什么爸爸提到“后宫”时,阿德拉妈妈的脸会白得像纸?这些疑问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像群没头的小蜜蜂,嗡嗡地闹得慌。
可爸爸紧绷的下颌线明明白白写着“别问”,他只能把一肚子困惑憋回去,暗暗决定等明天爸爸心情好时,再偷偷溜进书房问个清楚。
此刻,亚历山大正站在路德维希的工作室里。铸铁的工作台泛着冷硬的光,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图纸,空气里飘着机油和铁屑的味道。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房间中央的庞然大物上——那是路德维希迄今为止最野心勃勃的发明,也是足以撬动整个时代的钥匙。
那东西通体漆黑,金属外壳上还留着新鲜的锻造痕迹,粗大的铜管像血管般盘绕在侧面,底座牢牢嵌在水泥地里,透着一股要把地面都掀翻的力量。
这就是蒸汽机。亚历山大伸手摸了摸滚烫的缸体,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指尖发麻——就是这股力量,能把水和煤变成无穷的动力,让活塞在缸筒里疯狂往返,再通过连杆扯动飞轮,把力气传到车床、水泵、甚至车轮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火车在铁轨上咆哮,工厂的齿轮不再依赖人力转动,运河里的挖泥船突突地破开淤泥,田地里的犁铧自已往前冲……那些从前需要几十头牲口、上百个劳力才能完成的活计,以后靠这铁家伙就能搞定。
“路德维希,我的朋友!”亚历山大猛地抓住路德维希的肩膀,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眼里的光比头顶的汽灯还亮,“这次你真的超越了自已!有了这东西,再加上所有能玩转它的人,整个世界都得听我们的!”
路德维希被他晃得一个趔趄,笑着挣开他的手,拍了拍被抓皱的工装外套:“少来这套,没有你那些半夜画出来的鬼画符,我哪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琢磨?”他说着指了指墙上贴满的草图,那些纸上满是亚历山大潦草的批注,“所以,这头铁野兽你打算先派去做什么?”
亚历山大没回答,径直走到机器旁,猛地拉下操纵杆。“哐当——呼哧——”蒸汽机像被唤醒的巨兽,先是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带着硫磺味的废气瞬间弥漫开来。
活塞开始“啪嗒、啪嗒”地往返运动,飞轮慢慢转动,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模糊的残影。他盯着转动的飞轮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猛地关上阀门,机器的轰鸣渐渐平息,只剩下余震般的轻颤。
“第一步,给所有工厂换心脏。”亚历山大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纺织厂的织布机、冶铁厂的锻锤,全换成蒸汽驱动。到时候劳动力能省一半,精度还能提高三成——你见过哪个工人能像齿轮一样准点干活?”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牛皮笔记本,哗哗翻到某一页:“军工厂优先升级。我给你列了清单,蒸汽动力的镗床、冲压机、子弹成型机……你照着做。反新教联盟那边蠢蠢欲动,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必须在他们动手前,让军队全员换上新武器。”
路德维希点头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对自已设计的针枪一直很得意,可亚历山大显然已经盯上了更厉害的家伙。没等他细想,亚历山大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过渡期间,针枪的生产不能停。最近六个月很可能要打仗,我要每个士兵手里都攥着这个。”他指了指桌上的针枪样品,“上次独立战争最后那几天,就是这小东西把敌人的骑兵钉在地上的,忘了?”
路德维希立刻站直身体,啪地敬了个军礼,工装袖口蹭到油污的桌面也毫不在意:“是,陛下!”
亚历山大这才满意地笑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蓝图,重重拍在工作台上。
那些图纸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上面画着先进的车床、能把铁块砸成薄片的蒸汽锤、还有能精准锻造枪管的冷锻机——全是他这些年躲在书房里,凭着记忆和想象画出来的宝贝。“这些你先看着,缺什么材料直接去找军需官,就说是我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