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43章 又挨骂了

作品:《锦绣盛唐:我的父亲是李世民

    天近黄昏的时候,长安城沐浴在一片温柔的夕照中。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薄云,为太极宫的琉璃瓦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将往来宫人的身影拉得修长而朦胧。

    暮色如纱,轻轻笼罩着这座帝国的心脏,却掩不住其中涌动的暗流。

    李承乾独自立于东宫丽正殿外的回廊下,望着远处渐沉的落日。

    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轻响,如同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殿下,天凉了。”称心捧着锦缎披风小心翼翼地靠近。

    李承乾恍若未闻,目光仍凝望着宫墙外那轮将坠的赤红夕阳。

    暮光为他苍白的侧脸添了几分血色,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称心”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暮色,“你特别喜欢看夕阳吧?”

    侍立在侧的少年闻言一怔,称心抖开手中的锦缎披风,轻轻搭在太子肩头。

    “殿下喜欢的我都喜欢,”称心在李承乾耳边轻语,吐息如羽毛拂过,“殿下不喜欢的我便也不喜欢。”说话时,他指尖状若无意地轻轻下压。

    李承乾正在系披风绦带的手突然僵住,暮色中,他眉头深深蹙起。

    锦缎披风被猛地扯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落在称心怀里。

    李承乾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称心抱着被遗弃的披风站在原地,方才被太子指尖擦过的披风系带垂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睫毛在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他忐忑不安地向前张望着,脚步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可最终还是怯生生地停住了,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李承乾刚刚送走了把他骂得头昏脑胀的长孙无忌,心中似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烦闷之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堵得他胸口发闷。

    前世最舒心的画面就是跟称心一起看夕阳,称心说他最喜欢看夕阳。

    那抹橙红的光晕就像生活中那些不经意间的小确幸,看到夕阳便拥有满心的安宁与满足。

    李承乾很是疲惫,有种心力交瘁之感,忽然想要像前世一样和称心一起看落日熔金。

    没想到称心一句话搅得他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原来称心并不喜欢看夕阳。

    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称心谄媚的表演罢了,自己真的了解他吗?他有真心给自己么?

    前世的记忆不靠谱吗?

    那为什么自己给惠褒铅笔,他就会画?为什么自己有事,他就替自己求情?

    为什么自己向阿爷坦白了那么多的错误,阿爷依然没有重罚自己?

    为什么陆清见到紫笋茶的瞬间,会是满眼的惊喜?

    哪有一点和前世不同?不同的只是自己变得冷静了,冷静下来再看,原来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李承乾冷笑一声,从前的自己蠢是真的,现在的自己也不聪明。

    昨天因为墨恩的事,挨了长孙无忌一顿骂,今天因为重造户籍的事,又挨了长孙无忌一顿骂,自己除了挨骂竟毫无办法。

    下午李承乾正在书房批阅奏章,秦胜忽然来报,说长孙司空到了,李承乾急忙起身相迎。

    李承乾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把长孙无忌请进书房。

    “高明”长孙无忌刚坐下就目光如刀地盯着李承乾,说道:“你年少气盛,舅父能理解,你不明治国之道,如何能当好太子?”

    李承乾连坐都没敢坐,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还望舅父不吝赐教。”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冷腔冷调地开口,“你怎么能绕过尚书省直接向陛下奏本?你难道不知奏本要经三省共议才能呈奏吗?”

    五品以上的京官有事上奏,要先写好奏本交给中书省,中书省看过没问题再交给门下省审核,最后由尚书省统一呈递给皇帝。

    有资格上朝的大臣,只需要将奏本交给门下审核,通过了之后可以在金殿上亲自把奏本交给皇帝。

    表面上看大臣拿着个奏本,双手向前一递就呈上去了,事实上都得先经过门下审核,并不是你随便写个本子就能往上交。

    为什么说长孙无忌权倾朝野?他就是门下侍中,是门下省最高长官,也就是说所有上奏的奏本都得让他先过目,他决定哪一本可以上交,哪一本可以驳回。

    有没有人可以不经过审核,直接向皇帝奏本?

    有的,参加小朝议的人都有机会,小朝议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

    就非得在金殿上奏本,有没有人可以不经过审核?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除了皇帝特批的人以外,那就只有皇子、宰相这两种身份的人可以。

    “我本有面奏之权,又何必绕路尚书省呢?”李承乾的语气也很不善,但他还是控制着音调,尽量地柔和些。

    “你?”长孙无忌斜眉冷眼地盯着李承乾,“重造户籍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敢在金殿上提出来,重造户籍劳民伤财还在其次,你知不知道重造户籍极易激起民变!”

    “舅父此言差矣。”李承乾气得脸都白了,他倔强地昂起头:“若不及时整治,隐户日增,国将不国!”

    “荒谬!”长孙无忌怒喝,“你可知隋炀帝为何亡国?就是因好大喜功,频兴大役!我大唐立国未久,民生刚定,岂可再起波澜?”

    李承乾被训斥得脸上火辣辣的,却仍不肯退让:“隋亡于暴政,非因造籍。而今我朝政治清明,正当整饬(音翅)积弊。舅父一味守成,难道就是长久之计了吗?”

    “放肆!”长孙无忌拍案而起,“你居然顶撞于我,可知何为尊卑?何为礼法?”

    “孤为社稷进言,何错之有?”李承乾倔强地挺了挺身子,头上的太子金盔光芒刺眼。

    长孙无忌恨恨地攥了攥拳,“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想借造籍之名,培植自己的势力,实是一记昏招。”

    李承乾圆睁双目,一字一顿地说道:“孤身为皇太子,自然是一心为国,何来二心?”

    长孙无忌见吓也吓不住他,语气稍缓:“高明,你还年轻,不知朝堂险恶。你根基未稳,如何抵挡世家大族的反攻?”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重造户籍!”李承乾眼中燃起火焰,“这些世家大族,仗着祖荫兼并土地,隐匿人口,致使朝廷税赋日减。舅父难道要坐视不管?”

    “你!”长孙无忌怒极,“你以为治国如儿戏?这些世家大族乃国之栋梁,若逼之过甚,恐生变乱!”

    李承乾毫不退让:“栋梁?蛀虫罢了!孤听闻舅父仅一个庄园就有隐户数百,莫非因此反对造籍?”

    一句话如利剑出鞘,直刺长孙无忌心口。

    长孙无忌脸色瞬间铁青,抬手点指着李承乾,指头颤了半天竟没说出一个字来,最终大袖子一甩,快步走出了东宫。

    李承乾看着堆放在案头的一摞书册,淡淡地吩咐:“墨恩,把这些给魏王送去,告诉他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过来说吧。”

    “是。”墨恩躬身应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拿那些书册,只见秦胜倒腾着小碎走了进来。

    “魏王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