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作品:《[红楼]林夫人种田日常》 第66章
066
秦可卿没有在自己的屋里待着,她和尤氏在旁边的花厅里跟两个年轻的少女在说话。
贾珍、贾蓉去世,尤氏的母亲尤大娘带了两个女儿尤二姐和尤三姐一起到京都奔丧,说是奔丧,其实也是来投靠宁国府的。
此时的尤二姐和尤三姐年龄和薛宝钗差不了多少,豆蔻年华,掩不住的妩媚丽色。
见王熙凤和贾滟来,尤氏和秦可卿带着两个少女见过两人。
如今宁国府在办贾珍和贾蓉的葬礼,平日里少不得有亲戚带着家眷来吊祭,贾滟和王熙凤每次过来,都会让丫鬟备上一些表礼。
尤二姐和尤三姐是尤氏的妹妹,贾滟给两人各送了一块玉,王熙凤则是给她们姐妹送了两个精美的发簪。
两个少女谢过贾滟和王熙凤之后,尤氏就让她们出去散散闷,花厅里除了她和秦可卿,就只剩贾滟和王熙凤。
尤氏胃疾病犯,贾滟知道胃病其实跟身体的内分泌息息相关,悲伤过度或是盛怒之后,都容易犯胃病。
贾珍平时再风流成性,也是尤氏这辈子的依靠。如今突然没了依靠,尤氏便像是没了主心骨似的,悲伤又茫然,虽然秦可卿已经怀孕,可能否安然无恙地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丈夫去世,继母又带着两个妹妹进京投靠她……尤氏越想越发愁,连日来胃疾也不见缓解,整个人清减了许多,秋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王熙凤只在贾珍去世的那日到来宁国府,如今见尤氏与那日相比,竟瘦得有些脱相了,心中暗惊。
她坐在尤氏身旁,语气关切地说道:“大哥哥如今既然已去,大嫂子还是保重身体为好,近日可有胃口吃食?”
“道理我心里都明白。”尤氏叹息一声,“只是不习惯。我总觉得这东府里,处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有时回屋,不自觉地便喊你大哥哥,有什么事情想使唤人,又喊蓉儿。从前一喊,人便来了,如今喊了半天,发现没人应,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没了。”
失去亲人,其实并不只是他们骤然离世时令人感到痛苦。
更痛苦的是失去他们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你需要重新习惯没有他们的生活。
贾滟在母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都是空空落落的。经常踏进家门,就会喊母亲,可是久久没等到回答,才想起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十分怅然。
满屋子都是关于母亲的记忆,逃都逃不掉。
母亲去世前,跟她说爱会留下。
母亲的爱确实永远留在她心里,给她生活的勇气和前进的动力,但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那种难过和失落是长久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想到母亲就会忍不住流泪,那种心情是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
贾珍和贾蓉是什么好人,他们生前放|荡|淫|秽,死得也不光彩,还花了不少封口费。
但那跟尤氏因为他们的死而感到难过并不冲突,毕竟是夫妻,是母子。
贾滟放柔了声音安慰尤氏,“要是在屋里感到难过,便让丫鬟们陪着出来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心,也常跟蓉儿媳妇和她腹中的孩子说说话。日子这么长,会慢慢好起来的。”
尤氏擡眼,看向贾滟。
只见穿着一身素白常服的贾滟目光温柔,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似的,令人见了她,心里便稍稍平静一些。
这时,王熙凤又说:“我方才听你屋里人说了,说你这几日也不大进饮食,这怎么能行?太太如今协理东府,怕是不能事事都周全。等我回西府后,每日让人送些细粥和小菜来,大嫂子无论如何,也该要逼着自己吃一点。否则,这么大的一家子,没了你,该如何是好?”
尤氏又幽幽叹息。
王熙凤最见不得人自怜自艾,见尤氏叹息,便又说道:“大嫂子即便是不看自己,也看在未出生的小孙子份上,好好保重自己。”
贾滟点头,附和道:“是这个理。”
转而,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穿着素白的衣服,头上也簪着一朵白菊花,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厅听贾滟和王熙凤两人陪着尤氏说话。
此时察觉到贾滟的目光,便向贾滟露出一个微笑,拉着贾滟的手问两个玉儿如今在西府如何?听说每逢换季林妹妹必犯咳嗽之症,如今中秋已过,是不是得让王太医来给林妹妹开点润肺的药膳和养生茶之类的话。
跟尤氏的憔悴清减相比,秦可卿的气色倒是还不错。
贾滟也笑着跟她说些闲话。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跟尤氏说:“焦大惹恼了老爷,老爷让人将他绑了起来关屋里,说明日便让人将焦大送去看庄子。”
尤氏愣住,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的神色不见异常,白皙的五指捏着手绢。
尤氏问婆子:“可知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婆子说:“只听说焦大昨个儿酒喝多了,被来总管绑了起来,今早醒来后,便嚷嚷着去了老爷的外书房。也不知他与老爷说了什么,老爷雷霆大怒,用书桌上的镇纸将焦大的头砸破了,让来总管明日将他送往哪个庄子去,再也不让他回来。”
尤氏默了默,跟婆子说:“知道了。”
等那婆子一离开,王熙凤就跟尤氏和秦可卿说:“我早就跟你们说了,这样不识好歹的奴才还留府里作甚?将他放到外头的庄子,也省得他终日仗着服侍过主子,又救着主子的命,不将你们放眼里。何必非要等大老爷回来处置他?弄得你们也没脸。”
尤氏有些无奈地看向王熙凤,说道:“你在那府里做什么事情,有太太老太太撑腰,即便是有错,旁人看着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娘家的叔父如今又升了官,说话都比旁人硬气。你也知道,我父亲已经没了,继母和两个妹妹孤苦无依,还要仰仗我收留她们。这东府里头服侍过老爷老太爷的奴才,珍大爷尚且敬他们三分,我和蓉儿媳妇如何敢擅自将他们送到庄子里头去?”
王熙凤从小到大,何曾经历过什么心酸委屈?听尤氏说她和秦可卿的难处,只觉得她们太好说话了,既然这府里的事情都交给她们管,何必瞻前顾后?
说到瞻前顾后,又想起王夫人。
王夫人比尤氏和秦可卿,也好不了多少。
秦可卿和尤氏虽然改变不了宁国府奴才们的散漫德行,为人处世也赢得一片赞扬。
王夫人如今协理宁国府,焦头烂额,她若不想宁国府的丧葬大事上出什么大的纰漏,后面少不得还是要讨人嫌的。
王熙凤心想管家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既能将几百号人管理得服服帖帖,又能让人尊敬佩服的管家太太甚少,王熙凤从小到大,那样的人只见过一个,那就是贾母。
到现在,西府各房里的大丫鬟都还是贾母屋里出来的人。
王熙凤一只手撑着下巴,睨了尤氏一眼,“在这些事情上,大嫂子想得有点多了。”
贾滟见王熙凤离了荣国府之后,见了王夫人在说宁国府的庶务,如今见了尤氏和秦可卿,还在谈论宁国府的庶务,觉得王熙凤就像是被关在屋里憋坏的孩子似的,如今终于得了机会出关,迫不及待地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可她叭叭一通输出,王夫人不领情,尤氏又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贾滟心里有点同情王熙凤,又觉得有点搞笑。
她跟王熙凤说:“尤姐姐如今身体不大好,你跟她说这些事情作甚?平白惹得她心烦。”
王熙凤闻言,笑着擡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
“瞧我这张嘴,总是不把门。”说着,她跟尤氏亲热地说道:“都是自家人,我才这么爽直的,大嫂子别嫌我烦。”
尤氏笑道:“就嫌你烦,我如今乏得很,招待不了你这尊大佛,你赶紧跟蓉儿媳妇到屋里说话去,好让我跟姑姑清静清静。”
秦可卿闻言,拉了王熙凤去自己的屋里。
贾滟和尤氏两人坐在花厅里,院子里的菊花开得很好,清风夹着花瓣吹到花厅里。
尤氏跟贾滟说:“凤丫头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总是不饶人。”
贾滟神色莞尔,擡手给尤氏倒了一杯养胃的普洱菊花,“她是急性子,又是雷厉风行的主,说那些话,不过也是替你们着急。”
尤氏捧着茶杯默默喝茶。
她心里觉得难过,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她嫁给贾珍当填房太太,一生没有儿女。贾珍生性风流,又玩得花,自从秦可卿入门之后,贾珍对待秦可卿比对亲儿子还要上心。
也难怪那些有脸没脸的奴才,接着酒意大放厥词,说这府里爬灰的爬灰。
焦大一个救过老太爷的奴才,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贾敬气得用镇纸砸他一脸血?
那个脑子糊涂的老奴才,怕且是拿秦可卿和贾珍说事儿去了。
想到秦可卿腹中的孩子,尤氏神色木然,管那个孩子是谁的种,只要是宁国府长房的血脉就行了,想必她的公爹贾敬也是这么想的。
尤氏的表情很平静,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贾滟:“林姑爷什么时候回京?”
贾滟:“最迟过年便会回来。”
尤氏为贾滟高兴,“等林姑爷回来,你的日子也好过些。家里若是没个爷儿们在,我们的日子总是要差一些。”
贾滟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在荣国府过得也还可以,贾母愿意信任她,让她主持庶务,一方面是因为王熙凤的身体不宜太过操劳,王夫人又病倒了,另一方面,也是在培养她。
贾滟在贾母的指点下,本事其实长进了不少的。
只要贾母对她可以,荣、宁两府的人就不会看轻她,这跟林如海在不在家没关系。
尤氏又说:“等姑爷回来,姑姑还是想办法生个一儿半女较好,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也有个仰仗。”
尤氏觉得自己这辈子缺的就是一个孩子,但凡她有个自己的孩子,贾珍死了,贾蓉没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还有孩子可以指望。
贾滟知道尤氏的心结,笑道:“孩子的事情,都是讲究缘分的。有人说孩子都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是来向父母讨债的。像我和姐姐这样无儿无女的人,想来应该是前世从未亏欠过谁,才没有儿女的缘分。”
贾滟觉得宁、荣两府的长房是不是风水有问题,贾敬和贾珍都是死了原配太太,娶了填房。填房太太也都是无子无女,为丈夫教养原配太太留下的儿女。
可不管是尤氏还是邢夫人,心中未必会对丈夫有多少爱意,但丈夫去世对她们都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依靠已经没了。
贾滟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她把自己当打工人,只要生活不成问题,躺着当咸鱼也挺好。林如海回京都固然是好事,但林如海回京都,也意味着她这个打工人的生活会变得更忙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黄昏时分,贾滟和王熙凤回了荣国府。
王熙凤回去之后,便跟贾滟说:“太太在东府那边想必是忙不开,顾不上珍大嫂子。我等会儿交代厨房的管事媳妇每日熬些细粥,备些精致的小菜给她送去。”
她这一趟出门,就像是被关在牢里的人放了一回风似的,回来后忙不叠地安排这事那事,都是特别照应尤氏和秦可卿的,可见这几个人平时相处得很融洽。
贾滟回到不羡园,两个玉儿正和探春在玩耍。
迎春性情比较无趣,也不爱凑趣,在荣庆堂用过午膳,就回了自己屋里。惜春则是从贾珍和贾蓉出事后,便被贾敬接回了宁国府,长兄去世,她也要过去戴孝。
探春在荣庆堂听说贾芸从外头给两个玉儿带了外头的小玩意儿,便想来看看。
几个小家伙站起来行礼,见过贾滟之后,林绛玉手里便拿着那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说道:“探春姐姐也喜欢这个布老虎,我将布老虎送给她,可以吗?”
贾滟看向探春。
此时的探春跟林黛玉一般的岁数,梳起来的丫髻上别着两朵红玛瑙珠花,漆黑的眼睛明亮有神。
见贾滟看她,小探春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声音清脆地说道:“布老虎还是绛儿留着,等改日芸哥儿来的时候,再让他给我带一只。也不用他送,我有银子可以自己买。”
贾滟笑着逗她,“姑姑知道你们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不过这只布老虎花不了几个钱的,就让芸哥儿给你送一只不好吗?”
探春闻言,神色认真的摇头,“若是我看了布老虎喜欢,芸哥儿便送我一只。后面若是迎春姐姐和宝姐姐看了,也觉得喜欢呢?还有云丫头,她到府里玩的时候,见我们都有一只布老虎,也想要,难道芸哥哥也要送吗?”
林黛玉在旁听探春的话,乐得笑起来,“不患寡而患不均,探春妹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探春看着林黛玉乐不可支的模样,也忍不住笑,“我是在为你的芸舅省点银子,二姐姐和宝姐姐她们想要也没什么,万一鸳鸯、袭人那些人看了也觉得喜欢,人人都想要,你家芸舅也不能厚此薄彼,他若是人人都要送,岂不成了散财童子,将身上的银钱子散完也不够的。”
探春这么小的年纪,想事情就已经这么周到,也难怪王夫人平时疼她。
贾滟想了想,跟探春说:“芸哥儿这几日未必会得空去买这布老虎,再者,他是在市集上买来的,下次去未必还能遇见卖布老虎的人。这样,我们家只要有一只布老虎就够了,绛儿那只就给你,你若是觉得不能白要,便拿个差不多的小玩意儿来跟绛儿交换,可好?”
探春神色开怀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家伙在不羡园的书房里读诗写字,贾滟让丫鬟和婆子们小心服侍着,自己便回了正房。
翌日,贾滟请来了大理寺丞的夫人芦氏来做客。
芦氏眉目清秀,言行落落大方,又学富五车,很得贾母的喜欢。她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贾母便让人喊了王熙凤来作陪。
芦氏见了王熙凤,抿嘴一笑,便跟贾母等人说起她家老爷办过的一些大案。
既是大案,说的便都是因一人而祸及全家乃至整个家族的事情。那些事情,若说是当权者弄权、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可大多数都是因家中子弟欺上瞒下,瞒着家人在外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埋下的祸患。
贾母等人平日跟人应酬,不过都是听戏赏花吃酒,再说说闲话之类的,如今来了个芦氏,说起那些典型大案时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个个听得鸦雀无声,神情各异。
最先坐不住的便是薛姨妈,她带着薛宝钗回了梨香院。
莺儿忍不住跟薛宝钗说道:“这林姑姑为什么要请这位夫人来做客,我瞧她说话怪不讨人喜欢的。”
薛宝钗面无表情地看了莺儿一眼,“有些人说话,从来便不是用来讨别人喜欢的。若不是做贼心虚,任她说什么,也不会觉得不快。”
莺儿被薛宝钗那么一说,撇了撇嘴。
大伙儿都知道薛蟠为了抢夺香菱,指使家中奴才打死冯氏,闹出命案的事情。若不是因着应天府尹贾雨村是王子腾和贾政谋划起复的,怕且薛蟠至今还脱不了身。
她只是替薛姨妈和宝钗感到憋屈,芦夫人说的事情分明与薛家无关,却又像字字都在说薛家的事情,令人如坐针毡。
薛姨妈坐在炕上,脸色也不好看。
薛宝钗安慰母亲:“妈妈别想太多。哥哥在应天府的事情,芦夫人又不知道,她说那些事,只是给老太太解闷罢了。”
薛姨妈双眼含泪,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理应能沉得住气些。方才贸贸然从老太太那儿走了,免不了又给旁人留下什么话柄。”
母女俩正说话呢,薛蟠刚从外面回来,上次贾赦去世,他想把店里的樯木馆送给荣国府,谁知贾政不要。这次宁国府贾珍和贾蓉去世了,他心里琢磨着要把樯木棺送给贾敬,儿子孙子,随便他给哪个人用。
这时进屋,见薛姨妈红着眼圈,薛宝钗又在旁边静默不语的,奇怪问道:“妈和妹妹怎么了?”
薛姨妈生怕这混世魔王听风就是雨,惹出什么事,便强笑着说:“方才在老太太那里又听凤丫头说起东府的珍大爷和蓉哥儿的事情,回来便想起你的父亲罢了。”
贾珍贾蓉对外宣称是暴病而亡,薛蟠的父亲也是暴毙的。
薛蟠是个粗心人,从不多疑多虑,听母亲那么多,也就那么信了。
父亲去世已经有些时日,他记忆早就淡了,说起贾珍贾蓉,倒觉得可惜。
“珍大哥哥和蓉哥儿是真可惜了。我去吊祭时,他们爷儿俩的棺木还没选好,我本想将店里的樯木棺给他们使,谁知他们家老爷和舅舅都说他们受不起那样的珍稀之物。”
薛蟠送棺材,送了两次都没能送出去,有些郁闷,“这样的好物是无价之宝,我也不要他们给多少银子,只让他们给擡棺木的人几个工钱即可,有什么受不起的?”
薛宝钗知道自家店里的樯木棺,那样的非凡之物可遇不可求,父亲得到那副板的时候,还十分高兴,跟她说这樯木如何珍贵。
只是没想到想要那副板的亲王犯了事,便一直放在了店里。
此时看到兄长脸色郁卒,便微笑着说道:“上次哥哥要将樯木棺送出去的时候,我便跟你说了,此物虽然珍贵,却并不是人人都想用。你去吊祭,念在素日的情分大哭一场,送些祭品便是,何必非要将樯木棺送给人家。”
“我是为了咱家着想啊。”
薛蟠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跟薛宝钗说道,“咱们住在荣国府里头,总得要显显气派。照我说,他们用的那些上等杉木,都是俗物,哪赶得上咱们店里收的樯木。我得让旁人知道,好东西我们多的是,应有尽有!”
薛宝钗听着兄长的话,心里暗自叹息,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