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所以你并非毫无怀疑,只是没有机会去深究。”

作品:《邪神不在乎

    第112章“所以你并非毫无怀疑,只是没有机会去深究。”

    卫桥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登上分宗的山,克拉德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原本卫桥是不同意的克拉德跟着的。

    但克拉德耐心地对卫桥说道:“可比起您,我才是那个更适合上山的人,因为我是智能生命,只要您能把我的核心数据带出去,联上任何一处网络,我都能重生。”

    “但可惜的是,以现在收集到的数据分析,若我单独上山,恐怕连半山腰都走不到。但您不一样,您有百分之二的机会可以安全走到山顶。”

    说到这里,克拉德顿了顿,微微偏头,陈恳而又疑惑道:“恕我直言,有个私人问题想问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你说。”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我能坦然的跟上,是因为我确信自己没那么容易死亡,哪怕历经千百年的等待,我总有一天会回到螺母的怀抱,可您不一样,生命是世界上最无价的宝物,您为何如此轻易的交付给一个百分之九十九概率是邪祟的朋友呢?”

    在赶路的这几天,卫桥和克拉德也聊了很多,他们分享了彼此的故事,作为旁观者的智能生命,克拉德轻而易举地发现原一身上多如牛毛的疑点。

    事实上,哪怕没有克拉德的点破,当面具被光明神的力量破坏时,那股曾经模糊众人记忆的力量也在渐渐消散,只需稍稍一回想,卫桥就能发现无数个破绽。

    可就算如此,卫桥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被朋友放弃的感觉,所以我不想当放弃朋友的人。”

    封印了邪祟的卫桥重伤,回宗门是他最后的选择,他去了好几个朋友的住所寻求帮助,可等待他的都是无情的避让。

    “抱歉。”

    这是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卫桥明白,他们并非冷漠无情,只是承担不起救他的后果,他理解,却仍然感到了难过。

    所以卫桥有时甚至庆幸,现在的他孜然一身,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压上自己的命,去寻求一个心安的结果。

    “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人生何其无趣。”卫桥笑道。

    克拉德若有所思:“感谢您的回答,这是一个十分新奇的答案,我会好好保存在核心中,去理解和分析这个回答的。”

    于是在准备上山之前,克拉德复制了一份核心数据埋在某个地方,其敷衍程度让卫桥都忍不住担心真的不会被路过好奇的野兽挖出来叼走吗?

    对此,克拉德也很淡定:“生命的精彩不仅在于长度,也在于厚度,我的基础数据留存在螺母,如果实在回不去,会有一个新的智能生命诞生,但这次的冒险却有机会带回新的幼崽,这份风险是值得的。至于备份的数据……”

    他有些心虚地望向某个地方:“如果不是答应了莉莉……我得向她道歉,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有完成对她的约定。不然我不会留下这份数据,毕竟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克拉德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卫桥不再劝阻,在和离殇打了一场后来和克拉德一起上了山。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别说危险,就连一个拦路的都没有。

    直到他们走到迪尤尔为眷属们设下的范围外。

    感受到里面浓郁而不详的气息,卫桥深吸一口气,捏紧了长剑毅然走了进去。

    和原一看到的雕梁画栋不同,呈现在卫桥两日游眼里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漆黑的天空扭曲无比,似乎泛着奇异的光芒,像绚丽的彩虹,又似阴沟里泡沫的折射,唯有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身躯被强行缠绕在一起的怪物,在层层叠叠的黑暗中眨着不同的眼睛。

    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无人处舒展着身子,枝桠化作难耐的尾巴在地上欢快地往下刨,刨出无数黑色细小的虫子,然后用枝桠一个个碾碎成恶心的粘液,畅快地吸允着混杂着虫子尸体的粘液。

    一片片树叶从树上飘落,细小的手脚在地上爬着,像背着绿色的龟壳,但和乌龟不同的是,它们叶状的“龟壳”上,还镶嵌着一张贪婪的嘴巴,它们跳进池塘,将里面伪装成石头的眷属咬的七零八落,再收拢起碎石装作无事发生,井然有序地爬回枝头,用细小的手脚扒拉着枝干随风摇曳。

    草地是活着的土地披上一层伪装,雕梁画栋的建筑每一个角落都藏着类人的四肢或隐蔽的眼睛,就连风也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某种巨大生物无声的嚎叫,似无形的虫豸落入耳朵时刺得人疼痛难忍。

    那些似有似无的怪异通过眼睛留存于脑海中,与记忆中正常的世界对撞,撕扯,直到将正常的认知打碎成零落的灰烬,它仍然不知满足,还想占据他的理智,这种超乎寻常连语言都无法描绘一二的怪异就像背上的瘙痒,让他皮囊中的灵魂想尖叫,想抓挠,却始终如隔靴挠痒,让人绝望的意识到:不是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他。

    这群霸占分宗的怪物仅仅只是存在着,就好似一种无声的嘲弄——

    现在,你才是闯入者。

    和离殇对战不落下风的卫桥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再也支撑不住污染带来的异化影响,踉跄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卫桥?”相比起反应剧烈的卫桥,克拉德毫无反应,虽然面前的一切与认知产生了冲突,但试图理解情感的智能生命每天会产生与固有数据的矛盾数据,所以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无外乎封锁和接受两种。

    但某种直觉告诉克拉德,比起后者,恐怕面前这些数据只适合封锁。

    他可没忘记,卫桥嘴里的邪祟,可是能够影响智能生命的存在,就像系统的诞生。

    克拉德一边封锁接收到的矛盾数据,一边试图将卫桥扶起来。

    然而卫桥却白着脸摆摆手,闭眼调整内息,双指迅速在胸口点了几下,紊乱的气息就逐渐恢复了正常。

    “你做了什么?”克拉德惊讶道。

    卫桥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了起来,他说:“我封了xue位……走吧,我想原一也在等着我们。”

    在玄幻侧,所有踏上修炼之路的人类都能被称为修士,不管是修心修身还是修任何东西,都是在逐渐加强与世界的联系,走的越深,和这个世界联系就越紧密,就越容易得到天道的注视,所以修为越高的修士,到后面就越难杀,因为只要和世界的联系没有断开,他们就会因为种种的“运气”重生或者留存下来,直到三魂七魄被打散,所以说高阶修士会脱离轮回就是这个原因。

    青华门之所以敢放逐卫桥,不怕他在外面游历成长回来报复也是有这个原因在,他们清楚的知道,离开玄幻侧后,哪怕卫桥剑法再怎么提高,再怎么修炼,境界上想提升都是难上加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卫桥用灵气封死了xue位,切断了与外界的灵气流通,相当于给自己上了一层隔离罩,外界的污染无法直接影响到他。

    但这种方法风险很大,影响了他对外界的感知,就像蒙上口鼻憋气潜水,一旦遇到敌人,卫桥体内的灵气消耗骤升,撑不了太久。

    不过就像卫桥和克拉德未曾宣之于口的猜测,他们前进的路上没有遭到任何邪祟的攻击。

    尽管那些邪祟犹如实质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舔舐了一遍又一遍,恶意毫不掩饰,但没有一个敢真正伸出手去试探,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被摁下,只剩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明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可卫桥的心却逐渐沉了下去。

    “吱——”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穿着得体的鸟首人身怪物出现在门后,他毫不在意地舒展着硕大的羽翼,羽尖的眼睛百般无聊地乱转着,透着几分无趣和傲慢,胸口鲜艳的玫瑰仿若淌着鲜红的血。

    只一眼,卫桥就认出他身上的羽毛,刹时绷紧了神经,警惕地持剑盯着他。

    卫桥确信,面前这个家伙,就是他曾经封印羽毛的主人,他甚至不敢想象,那家伙背上密密麻麻的羽毛若随意丢到人群里,会引发多么恐怖的灾难。

    相比起卫桥的如临大敌,迪尤尔显然早有准备,他右手合十放在胸口,含笑道:“两位请进。”

    说罢,他伸出手,祖母绿的眸子没有因为微微前倾的上身而谦卑地盯着地面,反而非常没有礼貌地望着两人,像某种无声的挑衅。

    克拉德低声对卫桥说:“他在试图激怒你。”

    从这个邪祟的衣着打扮,甚至只言片语可以看出,对方也是某种高智慧生命体,似乎在担任某种类管家的职责,这类职业一般需要稳定的情绪和超高的情商,但这又与对方的无礼行为产生了矛盾,那么暂且不论文明差异,克拉德认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面前这个家伙在试图以一种直白而拙劣的方式让卫桥失控。

    可是……

    “我知道。”卫桥目光沉沉,虽然不擅与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懂,迪尤尔的挑衅太明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清楚的明白一定不能让对方顺心如意。

    他没有放松警惕,却将那些可能影响到自己判断的情绪通通压下,甚至为了保险,偷偷给自己掐了一道静心咒。

    迪尤尔挑挑眉,示意两人跟着自己。

    在出发前,他说来一句意味深长地话:“我叫迪尤尔,是吾主最值得信任的仆人。”

    卫桥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克拉德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迪尤尔的打扮和他的行为会有这么大的落差了,表面上看是想激怒卫桥,但迪尤尔表现的太过明显,就差把目的写在脸上了,所以迪尤尔真正想做的不是激怒卫桥,而是让卫桥提高警惕,把那些纷杂的情绪压下去,能够理智而可观的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迪尤尔早就给出了答案——【我是吾主最值得信任的仆人】

    迪尤尔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假山池塘占据了大半,空余的草地上摆着一副石桌石凳,浑身裹着黑袍的原一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光滑石头上,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袍子已经有些短了,露出两只缠满绷带的脚在池塘上一晃一晃,偶尔触到湖面,泛起层层波纹。

    白色的面具放在原一手边,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过来。

    风垂落他的帽兜,如墨般深沉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露出一张被绷带缠满,光滑如鸡蛋,不见任何五官凹凸的面庞。

    此时此刻,再如何自欺欺人,都无法再说服原一身上浓郁的非人感从何而来。

    “好久不见。现在——”

    原一目光落在卫桥手中的长剑上,轻轻道:“你是来带我走的。”

    红月的光芒笼罩着整个院子,眷属们睁开或有形或无形的眼睛,凝视着卫桥。

    重新回到吾主身边的眷属,连注视都要争抢的眷属,怎么能够忍受有人要将吾主带离它们的身边?无声的沉默中,在再次失去吾主的猜测下理智逐渐崩塌。

    【杀了他。】

    有眷属低吟道。

    于是伪装开始簌簌的剥离,欲言还休地露出本来的面目。

    原一苦恼地摇摇头,对这群一涉及自己就开始失了智的眷属习以为常,又有些不耐地呵斥:“安静点。”

    不带感情的三个字让眷属成功收敛了许多,虽然还在用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着卫桥,但起码还没忘记自己在伪装成什么东西,没有出现大树拔腿起来张着血盆大口把卫桥一口吞了的情况。

    稍稍安抚了下眷属激动的情绪,原一才接着刚刚没来得及说完的下一句话——

    “还是来杀我的呢?”

    刹时间,天地震动,乌黑的触手从地底猛地窜出,凶猛地朝着卫桥的头颅冲了过去,势要将一口咬下。

    然而那淌着不知名液体的口水还没来得及碰到卫桥一片衣角,就被迪尤尔锐利的羽翼削成了三段,一声闷响后落在地上,没有彻底死干净的眷属还在挣扎着想将破碎的身体重新粘合。

    可迪尤尔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他面无表情地用右翼往地上一拍,地底的震动逐渐平息,在只有眷属看得见的地方,那几乎等同于院子大小的眷属就在迪尤尔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拍下碎成无数细块,血和肉的香味吸引了旁边的眷属,它们争先恐后地冲过去吞食咀嚼,乍然膨胀的躯体将原本应该凹陷的院子成功撑了起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院子中的几人虽然看不见眷属的死亡,却也能从脚下的震动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哦,原一除外。

    属于原一的位置向来是眷属们争抢的风水宝地,那个大块头等级不高,没有资格靠近原一附近的土地,但这不妨碍原一从卫桥的沉默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原一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住下的这段时间,他清晰的感受到眷属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总是在因为一点不必要或者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争抢个不停——所以说,他真的不明白,只是每天吃饭坐的一个凳子而已,为什么会导致眷属们大打出手甚至差点给这座山削去半个头,只为了成为那只幸运的凳子。

    在严厉训斥后,原一发现以这群眷属的智商似乎还是听不明白,或者说听明白了也会因为躁动的情绪而很容易忘记,最后决定谁也不偏爱,他直接让迪尤尔去旁边山头扛了几根土生土长的真木头,然后把一些贴身的床铺凳子等等东西换成真的木头制成的东西。

    可以说,如果此刻的原一还是人类的身体,那么他的眼里一定是三分地沧桑,四分的无奈,两分的幸灾乐祸,还有一分的麻木,用事实证明不是只有霸总的眼里能有堪比扇形分析图的情绪,邪神也能做到!

    原一能有这么乐观的心态,还要感谢原初和迪尤尔给的暴击。

    在骤然得知“我是哥哥的父亲,是哥哥的主人,也是哥哥的弟弟”这让他大脑直接宕机的答案后,原一忽然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让他烦恼了。

    从今以后,我喊你叫哥,你喊我叫爸,多么可喜可贺——个鬼啊!

    在那一刻,原一忽然不敢再等待真相了,他怕还会有更加倒反天罡的事情,毕竟邪神不讲人类的基本法则,非人生物的亲缘关系似乎也不能用人的那一套。

    总之原初的语出惊人非常奏效,不但让原一不再每天惦念着真相,甚至吓得不敢再睡觉,生怕眼睛一闭耳边是哥哥喊自己爸爸这种很容易被误会成某种口口的情节,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各种眷属和吃吃吃上。

    为了打发无聊,原一还让系统给周围套了个游戏的模板,可以清晰地看见迪尤尔头上不停的冒着厨艺+1,颠锅的手法都快出神入化了,而自己头上则不停地冒着饱食+1-1+1的奇妙轮回。

    饱食度会出现减少并不是迪尤尔炒菜太慢,恰恰相反,正因为迪尤尔持之以恒的投喂,才让原一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胃口正在越变越大。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习惯了饥饿的原一可以忍很久,但一旦每次进食都有实质的东西被吃进去,并且感觉到了一丝的满足,那么这一丝的满足很快就会化作不甘的渴望,他不再想“吃了就好”,而是满脑子都是“我想吃饱”,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东西。

    可怕的是,不管原一吃下多少东西,甚至有一次他让系统计时,直接从早上八点吃到凌晨十二点几乎没停过,明明胃已经得到了满足,他也仍然感到一种难耐的渴望。

    原一曾开玩笑般和阿斯托克吐槽道:“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我有另一个身体,现在吃饱的只是我这个身体,而另一个身体却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

    但这么多的长难句显然超出了阿斯托克脑子的处理范围,它只是咧着笑脸,疑惑地歪着头,然后牵出几只气球递给原一。

    原一一边叹息“笨狗狗”,一边愉快地接过气球吃饭后小甜品。

    日子看似平淡无波的继续下去,直到迪尤尔告诉原一,卫桥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但原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卫桥过来。

    于是沉默地等待着,等到卫桥踏上这座山,就这样毫无阻碍的走到自己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原一甚至恶劣的想,或许就这么激怒卫桥,让卫桥与自己决裂,就像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闹脾气不张嘴的男女主,看着卫桥带着误解离去,或许他心里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反正,不管有没有误会,当事实摆在卫桥面前时,卫桥绝不会选择自己这边的。

    所以原一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只是笑着说:“你都看到啦,我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放心后,就回去吧。”

    “回去,就别再来了。”

    原一说这句话时,语气放的很轻,就像某种梦中的呢喃,又像作为朋友最后的请求。

    这是卫桥未曾看过的原一。

    他记忆中的原一,总是那么开心,又充满着活力,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在被逐出玄幻侧后,他一路流浪,最终来到那个充满罪恶的星域,不是自甘堕落,只是想着万一邪祟控制不住,或许带点恶人一起去死,还能发挥点余热。

    但星域那么大,他去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茫茫寰宇,竟没有一处立足之地。

    他带着迷茫买了一张船票,目的地是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这么随波逐流的往下等待,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登上飞船。

    卫桥的打扮让他在飞船最拥挤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人敢落座。

    可原一却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

    “你好看!”

    那么笃定的话,卫桥从来没听过。

    外貌只是一具皮囊,他早过了为了样貌动容的年龄,但他能感受到原一这句话下对自己的肯定。

    多么神奇,认识多年的大师兄想致自己于死地,初次见面的原一却好无理由的相信自己。

    可如果仅仅如此,他与原一也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但命运就是那么神奇,他在危机重重的星穹决然赴死,却在睁眼时再次看到了原一。

    星穹的废墟里,他御剑带着原一越过无数残骸,那一刻他再次清晰的知道——他又有了一个朋友,一个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

    在刚开始猜到原一身份时,卫桥也曾愤怒过。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原一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他,那些高兴的、无奈的、让人觉得温暖的回忆,是不是只是原一无聊之下随意而为之的摆弄。

    可一路上的特殊待遇,眷属们毫不掩饰的痴狂,还有面前绝无可能打败的迪尤尔,却让卫桥意识到,他才是一直被偏爱的存在。

    世上难懂的事情多如牛毛,他不够聪明,看不透这些虚妄与迷雾,只能用一颗心去回答那些疑惑。

    直到现在,还能够劝说自己回去,并且不要再来的原一,怎么可能与那些邪祟混为一谈?

    卫桥唇角绷紧,深深地看了一眼原一:“我不擅长口舌之争,但我知道……”

    “你和它们不一样。”

    如果,如果这些邪祟真的会听从原一的话,如果面前鸟首人身的家伙真的是原一忠诚的仆人,那么结合他说起俞城原一却一无所知的反应——

    “所以,我不想带你离开,也不想杀了你,我现在只想知道俞城的真相。”

    那空荡荡的一城人间炼狱,是卫桥此生难忘的痛楚。

    华光一闪,长剑直指迪尤尔。

    卫桥沉声道:“如果俞城的事情真的是你一手所为,不管你是什么,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迪尤尔祖母绿的眼眸倒影出剑尖的模样,他不但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难得涌上一股久违的欢喜。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喜欢看人类不同的模样。

    绝望的、痛苦的、幸福的……

    他看过无数的人类在不同境地下不同的挣扎,但那都太简单了,他看腻了后就只能将这份观察的热烈放在吾主身上,因为只有吾主是他永远看不透的存在。

    迪尤尔低低一笑,意味深长道:“所以你并非毫无怀疑,只是没有机会去深究。”

    原一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知道迪尤尔的羽毛会诱发人们心底的欲望,迪尤尔也曾将这一事情告知于他,羽毛虽然属于迪尤尔,但每一宗惨案都不是迪尤尔主动促成的。

    迪尤尔从来只是旁观者,就像伊甸园里高悬的苹果,他静静地旁观,直到欲念的大火焚烧尽所有接触过的人类。

    如果迪尤尔真的插手了,那么科技侧毁灭的就不止那几个研究所了,也不会有人能留下那几行堪比箴言的话后毅然奔赴死亡——因为迪尤尔能通过羽毛直接篡改个人的意志,以他的性子,只会让那人潜藏起来,直到牵连起无数犹如多米洛骨牌倒下般的惨案,直到无人生还,才会满意地收手。

    迪尤尔早就将自己的不堪告知原一,毫无掩饰,却直言若原一生气,也请将审判留到他使命完成后,到那时,他可以欣然接受所有的结果。

    平心而论,原一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同情心爆表的大善人,在帮亲和帮理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如果他现在是人类,他大可以直接指责迪尤尔的无耻和邪恶,但现在他才是眷属的老大,这么指责迪尤尔,属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所以原一干脆默不作声,只是暗自发誓自己回来后一定要约束好眷属。

    俞城的事情他只听卫桥说了一耳朵,具体的事情其实不太清楚。

    他一直以为这又是羽毛导致的灾难,可现在听卫桥和迪尤尔的对话,好像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