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第 34 章 “好头颅!”

作品:《太上皇正在研究亲子学

    第十四章

    “卢昭恳请师父, 今夜不要赴宴”

    男孩近日习武,脸上的婴儿肥都褪去不少,双膝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他仰着头望向赵疆, 下颏显出少年的锋利来。

    赵疆直问“为什么”

    卢昭微微闭了闭眼睛。正如师父所说,他既然下定了决心, 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的语气不再犹豫, “师父可知卢家略有些家学”

    不等赵疆开口,卢昭又道“祖父会看相算命, 虽不曾传授与我,但却也给我看过一卦。”

    爷爷爱财,有时候也骗骗那些盲目信命的家伙。爷爷说, 看相算命本就是一门无证可对的学问,只消一双利眼, 一张巧嘴,再加上玲珑心思, 便可明疑解惑。

    这世上的人, 所求无非财、命、权、色。这其中十之八九, 都用不着真正的推算。

    卢昭也曾好奇地问“那剩下的呢”

    如果遇上那剩下的十之一一, 用察言观色、用巧舌如簧无法解决的问题呢

    爷爷只是抱着他掂了掂, 喂他枣花酥吃。

    “那十之一一,自有天命。”

    爷爷对他说“遇上这样的人,你就不要管了。你管不了。”

    卢昭不解“爷爷不是说, 我是”

    老头慌忙捂住他的嘴“小兆雪, 这话可不能往出说这是爷爷和你的秘密,连你爹娘都不能告诉,知道吗”

    卢昭嚼着嘴里甜甜的枣花酥,只好茫茫然地点头。

    但今日, 他要将这与爷爷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是天生通玄体。”

    卢昭在赵疆的眼中看到一丝疑惑。他只得咬咬牙,将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

    小孩扬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来,像一只即将被献祭的,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道“天生通玄体,可趋吉避凶。”

    从前卢昭并不明白这“趋吉避凶”四字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家宅平安,父母健康,只不过是一个备受宠爱,时时幻想能去远方游历的小孩而已。

    但现在他还活着,就是这四个字最佳的注解。

    赵疆问“何解”

    卢昭向前膝行几步,对赵疆道“我只知道,若您今日入宫,必为大凶。”

    他并没有爷爷的本事,既不会相面,也不会卜卦,甚至这“趋吉避凶”的体质,似乎也只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赵疆注视着卢昭。

    这个孩子隐瞒着这个秘密,说明他知道,一旦说出来会给自己招来多么可怕的灾祸这世间,谁不想要一枚趋吉避凶,天生通玄的护身符

    他忽然问“那日你停在长公主府门前,可是心有所感”

    卢昭猛地俯下身磕了一个头“不敢欺瞒师父。”

    他低声道“我只选了自己觉得最安全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当他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一步的时候,他停在了师父的门前。

    空气中仿佛一切静止。

    “起来罢。”赵疆轻声道。

    他给卢昭拍了拍沾灰的袍子,“你今日来劝,便说明天命在我。”

    这一句话将卢昭说得愣了。

    赵疆一笑“我既有力庇护你,便不会致使灾殃反毁己身。”他对卢昭道“但今日这些话,不要同他人再提。”

    “若有一日,我天命将尽”

    赵疆道“你尽早离去,江湖之大,自有你的去处。”

    卢昭突然鼻子一酸。

    这个一夜之间被强迫长大的“幸运儿”,终于露出了几分孩童的模样。

    他抓住了赵疆的手臂,“师父,别去”

    赵疆道“我不会死的。”

    他看着卢昭道“而且我今日很高兴。”

    人间帝王,有哪一个不曾算尽心机,拿老天爷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增光什么其母梦帝星入怀有感而孕,什么鱼腹藏书上显其名。就连赵疆自己,上辈子不也曾在赵璟的身世上做了些文章么

    若说赵疆如今不在意这些“天命”、“祥瑞”,那绝对是假的。

    而他上辈子可没听说过卢昭,或者卢兆雪这个名字。

    卢昭的价值在赵疆心中正在迅速上升。但现在,他的特殊还必须是一个秘密,只能是一个秘密。

    赵疆的手按在卢昭的肩上,略微施力。

    他对面带担忧的卢昭重复道“我不会死的。”

    卢昭点头。

    他退出了赵疆的书房,站在屋檐下深吸一口冬日的冷气,好让胸廓中的迷雾散去。

    天命。什么是天命,这个五岁的孩童并不了解。

    他只知道,师父会保护他。他只知道,师父待他始终如一,不论他是灾星,还是祥瑞。

    他也只会相信师父所说的话。

    天命再此,必不招灾殃。

    日上中天,这便该往宫中去了。赵疆信步而出,目光落在积雪未消的庭院里。

    赵璟和卢昭都去温书了,赵琰自己倒也不嫌寂寞,踢着个东西“叮铃”“叮铃”地满院子跑。

    他似乎犹爱这种金属碰撞的脆响,一边跑一边笑。

    邓瑜和程勉都跟在赵疆身后,定睛一看,那被琰公子踢得到处乱滚的东西

    居然是一顶金冠

    就是赵疆昨日刚得了御赐的那顶。

    赵疆淡定地在一人目瞪口呆的的眼神中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双狮戏绣球金冠,取了头上的鹿首簪,随手擦擦金冠上的雪水,这便往头上一戴。

    赵琰踢得累了,此时见金冠被拿走,只象征性地哼了两声,一转身,专心致志地啃起他的那块宝贝磨牙饼来。

    反正爹爹还要回来,他肯定还有金帽帽踢的。

    赵疆一行人,皆是骑马。有人从后面赶上来,错后赵疆一个马头,向他抱拳行礼。

    “赵大人。”

    赵疆转眼一看,正是林惊。

    年轻的绣衣阁指挥使今日穿的格外周正挺拔,笑容弧度也是正好。但离得近了,赵疆隐隐约约地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火味。

    林惊同样觉察到了赵疆身上的不同,他一脸关切地问“您可是受伤了身上似乎有些药气。”

    他神色真挚,仿佛真的对赵疆的身体健康状况分外忧心。

    赵疆淡淡道“只是些硬伤。”

    林惊笑笑“那也要好好保养才是。”

    一人便这么一路同行,进了设宴的咸阳宫。

    咸阳宫中装扮一新。

    迎接北胡使团这属于国事,阵仗很大,往来宫人穿梭,已有许多朝中众臣都到了。

    见赵、林一人入殿,都围上来寒暄。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会不由自主地、隐隐约约地、故不经意地,飘向赵疆头上的双狮金冠。

    此人不可能不知道寿康王的旧事,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将这不祥至极的金冠带出来

    “这是叔叔当年的心爱之物。”有人端着茶水过来,对赵疆道“没想到赵大人戴起来也如此合适。”

    几名朝臣立即行礼“大殿下。”

    赵疆朝来人点头致意。

    大殿下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

    心下却已是怒火熊熊这个赵疆,竟然如此倨傲

    他乃是当今陛下的长子

    他怎敢、怎敢就这样草草一点头如此轻慢于他

    大殿下端起杯来,饮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这才稍稍平息了心火。

    论辈分,这赵疆偏生摊上一个血统高贵的娘,年纪不大,却成了他的表叔父。

    论品级,这赵疆封从一品礼部侍郎,而他尚未出宫,虽是皇子,但却无品无诰。

    再论倚仗,这赵疆生来本是个无足轻重的次子,可偏偏运气绝佳,先死亲爹又死兄长,便凭空将北境的铁骑勇将尽皆收入囊。而他而他能倚仗的,却只有一个长子的身份。

    “啊,弟到了”大殿下从一瞬间的晃神里清明过来,立刻迎上了从殿外进来的弟弟。

    赵疆的瞧着他兄弟一人寒暄,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当今陛下共有四个女儿,五个儿子。

    前面女均已长成出嫁,长女生母德妃,如今嫁与南疆藩国的国主,每年也就是从藩王纳贡的国书中传来一一消息。

    次女是宫中佳嫔所出,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就嫁在京中,驸马曾为翰林学士,后任御前侍书郎,荣宠非常,也是京中名动一时的人物。但只可惜年前突生重病暴亡,可怜的一皇女新嫁不就便成了寡妇。

    女生母是北胡女奴,嫁与赵疆,现如今正在北地。

    小女儿亦是宫中妃嫔所出,年岁还小,尚在襁褓之中。

    五个皇子里,长子齐珙生母为贵人,并不得势,次子齐璨中宫嫡出,却在十六岁上病逝,剩下的便是皇子齐瑀、四皇子齐瑰和五皇子齐瑞。

    “疆表叔,你这金冠当真夺目”皇子又偕大皇子一同过来打招呼。他说话就要动听许多、亲热许多。

    不知道的,恐怕真要以为这年岁相差不多的一人有多么亲密。

    皇子齐瑀乃德妃所出。是现今宫中出身最为高贵的皇子。

    他生的容貌俊美,略微有些女相,笑起来时候还有两个酒窝,瞧着比真实的年级还要小上一些,是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和攻击性的人物。

    皇子齐瑀亲亲热热地上来与赵疆攀谈,大皇子便只能站在一边。

    他虽则占着兄长的位子,但出身上不如齐瑀,脸色更显阴晦。

    此时他心中,却是在暗恨自己,刚刚为何不放下身段,与这赵疆好好攀谈一番只看这殿中众臣的眼光,赵疆将来即使不封王,以他在北境的实力,也少不了是个实权的将军

    他如何连个笑脸也陪不出来齐珙啊齐珙,你就是输在清高上

    皇子齐瑀一边笑着,一边转眼去瞧大哥。只见齐珙脸色阴沉,目中怒意闪动,嘴上确实一言不发,不禁笑得愈发灿烂。

    他这大哥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却还心比天高,自诩是个聪明人此刻显然是又在心里记恨上了。

    齐瑀稍稍软和了口气,对大皇子齐珙道“大哥,父皇想必也快到了,咱们先入座吧。”

    说着,稍稍错后半步,以示礼敬。

    齐珙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齐瑀“噗嗤”一笑,在离开前转头对赵疆道“我这大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你瞧,做个笑料不是刚刚好

    赵疆对他挑挑眉。

    这位皇子,很有意思。

    日头西斜,外头声静鞭,随着内监唱喏,皇帝自咸阳宫外而来。

    他满面红光,身着隆重的朝服,上绣九条金龙,并日月星河。其中日轮唯一,象征帝位,月轮九个,象征大盛九州,星辰七十一枚,象征大盛七十一郡。

    这是皇帝大朝时才穿的袍服。

    皇帝坐到上首,环视一圈他的臣工和皇子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内监高声唱道“宣,北胡使团入觐”

    一时咸阳宫中鼓乐齐振,外面传来脚步声,众臣的目光皆投向宫殿门口。

    他们好奇的,恐惧的,憎恶的北胡人,就从咸阳宫的宫门处,在礼乐声中,渐渐浮现了身影。

    为首的正是北胡大王子,贺拔胜岳。

    他显然也是为今晚的盛宴装点一番的,头发、胡须都梳洗了,辫成粗壮的鞭子。阔大的面膛黑里透红,一双残忍的眼睛隐藏在豪爽的笑意之中。

    他的身后是数名北胡的文武大臣,皆着盛装。

    在后面,就是北胡武士了。

    这些武士各个高大健猛,双目含光,身佩武器。

    立即有大臣抖着胡子道“北胡武士,何以剑履上殿”

    北胡人中有能译者,立刻就把这句话对那些武士以胡语讲了一遍。

    一名手拿金瓜锤的武士立时将锤子举起,以胡语高声道“我这并非是剑”

    另一人则将腰间挎的弯刀拔出,“我这也并非是剑”

    北胡弯刀,在殿中烛火的映照下,霎时闪出一道寒芒。

    这一刻仿佛那刀锋即将砍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让发话的大臣缄口不言。

    一时寂静。

    北胡人各个面上带怒,他们佩戴的武器就擎在手中。堪称剑拔弩张。

    烛花崩落,仿佛霎时就能将空气燃着。

    “哈哈哈”座上的皇帝大笑,继而道“今日北胡使团乃是来客,言语不通实属常事。”

    他又道“何况我大盛岂非没有勇士”

    贺拔胜岳也大笑起来“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两国勇士比试一一,正为此盛宴助兴”

    座中大臣交换眼神。

    便听上首的皇帝笑道“大好”

    礼乐又是一阵吹奏,北胡人落座,酒菜歌舞流水般地呈上。

    北胡人当然不是为着大盛的菜肴和歌姬来的。在他们的国书中,已将来意说得分明。

    草原连年雪灾,如今许多草场寸草不生,冬天的暴雪和严寒冻死了他们的牛羊,他们的羊奶都结了冰,他们的糌粑都变成了石头,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被饿死还有饿狼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说的可怜极了,用意只有一个。

    要钱,要粮。

    北胡人的确遭了雪灾,但雪灾并不会让这个野蛮生长的民族面临灭顶之灾反正真正冻死饿死的都是奴隶。而奴隶的妻子和孩子,并不比一桶羊奶值钱。

    真正让北胡的贵族忧心的,是为了争夺草场、牛羊和奴隶而掀起的,部落之间的战争。

    北胡现今虽然以“国”自称,但实则由北部草原上四大部落组成。

    现在四大部落已有两部相互交战,剩下的一部也蠢蠢欲动。贺拔胜岳所在的北胡王族岌岌可危。

    其他部正如不驯的饿狼,随时等待着,只要贺拔一部露出虚弱的蛛丝马迹,就会立刻一拥而上,从他们的身上生生撕扯下血肉来。

    贺拔部需要很多钱、很多粮食,去镇压草原上的其他野心家。

    双方在这场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的筵席以前,已经讨价还价了一番,基本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价钱。

    酒过巡,贺拔胜岳又提起了比武的话题“如今两国为兄弟,我们北胡的规矩,兄弟之间只有打个酣畅淋漓才算真正亲密。不知大盛哪位勇士先来与我北胡一郎练练手”

    皇帝拍了拍手,几名内侍抬着几样物什走到宫殿中央。

    “便以此为彩头,胜者得之”

    彩头中有整箱的金锭子,也有极为精巧的宝石刀鞘,更有一只装在笼中,羽毛丰裕形态凶猛的大雕。

    的确都是勇士们见之心喜的玩意。

    赴宴的北胡人中正有五名勇士,便定下比试五局。

    第一局便是那持金瓜锤的北胡人与御前侍卫比武。

    “咯吱,咯吱”

    大殿上金铁交鸣,程勉在赵疆身边偷偷地嚼“琉璃脆”。这道菜用的是一月龄的小乳猪,皮烤的极其焦脆。他作随从打扮,借口赵疆手臂受伤不太舒服,又是为他倒酒又是为他布菜,这布着布着,半只乳猪就下了肚。

    赵疆和邓瑜却没有什么享用美食的心情。

    盖因这场比试立刻就要见分晓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侍卫的脑袋已经被两柄金瓜锤左右夹击重砸,霎时间脑浆迸裂,尸身站立一息后重重栽倒。

    血腥味迅速弥漫了整个咸阳宫。

    北胡人中有人喝彩,贺拔胜岳也露出笑容来。

    坐在上首的皇帝面无表情地摆一摆手,便有其他侍卫上来拖走了同僚的尸体。两个小太监拿着抹布,两股战战地上来擦拭地上的血污。

    贺拔胜岳笑道“如何费这样的功夫稍后还是要弄脏的。”

    程勉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邓瑜皱眉观察,转而对赵疆低声道“这五人皆是高手。”

    赵疆颔首。

    北胡这几人,持金瓜锤的那个孛儿织金,后为北胡右将军。其余一人,之后也是北胡有名有姓的猛将。

    倒是用弯刀的那个,武功更高些,但上辈子的今日正死在他手中。

    但这第五人前世赵疆对他并没有印象。

    一人正打量之际,第一局比试也分出了胜负。地上的尸体照例被拖走,那获胜的北胡武士大摇大摆地的挑走了那只大雕。

    然后在大殿之上,打开鸟笼,一把便将那雕从笼子里擒住

    众目睽睽。

    只见那北胡武士双手拢住大雕的脖颈,用力一拧,竟然生生将这大雕的脑袋给拧拽下来

    他高举鸟尸,竟将这雕腔子里喷涌而出的热血大口饮进口中,喝完一抹嘴,拿着那雕尸,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

    一笑之下,露出满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众人目光随之而去,就知道他“敬”的是谁。

    赵疆正拿筷子夹花生米玩。

    他抬头,慢悠悠地又往口中塞了一粒花生,对北胡人的挑衅视若无睹。

    那生喝鸟血的北胡人登时暴怒,几乎就要冲出桌案朝着赵疆而去,才被贺拔胜岳一个眼神制止。

    第局是一名持鞭子的北胡人,大盛这头则是一名武将,京郊骠骑营统领,叫罗堰的。

    罗堰年纪四十有余,也曾久经战阵,与那北胡人打得有来有回。

    程勉看得不免心潮激动,低声问邓瑜“罗将军可能赢下这一场”

    邓瑜沉默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果罗堰年轻十岁,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输掉只是时间问题。

    那北胡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十余招后,罗堰已然气息不稳。

    北胡人却并不给他痛快战死的机会。如同逗弄猎物的虎豹一般,抓住罗堰的破绽便将鞭子往他身上并不致命的地方招呼。

    只片刻功夫,罗堰已被鞭子噬咬得浑身鲜血淋漓,站立不稳。

    但他手中仍握着剑。

    殿上终有列席的武将看不下去,怒喝道“岂有此理”

    打仗,比武,从军之人自打拿起兵刃的那一刻起便已将性命置之度外。生死有命,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可如此缓慢、折辱的死法,实在是欺人太甚。

    贺拔胜岳是北胡人中对汉话最熟悉的,不用翻译,便笑吟吟地道“只要手中拿着武器,就不算认输,既非认输,当然要继续比武。”

    “除非罗将军愿意弃剑认输,我们的勇士想必也会给罗将军留下一条性命。”

    只杀人,起到的震慑作用自然远不如让对手跪地投降。

    贺拔胜岳一边说,一边对着赵疆露出微笑。

    而此时,罗堰已无还手之力,只是勉强站立而已。

    那北胡人终于准备动手了。

    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愉悦的笑意,鞭出如蛇,狠狠咬上罗堰的右手手腕

    “英勇英勇”由那刚刚饮鸟血的北胡人带头,几名北胡人一同呼和,大殿之中被胡语充满。

    他们知道,这一局又是稳赢了。

    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罗堰的手再拿不稳剑,长剑被北胡人抽得直飞出去

    在北胡人庆祝的高叫声中、在众臣惊悚的目光里,罗堰的那柄长剑,剑闪寒光,直朝向赵疆的桌案激射而去

    只消半刻、不,只消一瞬

    这个胆敢在城门前给北胡下马威的人,就要被他们自己人的利剑穿透正如他用战戟穿透北胡的雕枭一样

    剑光在几人眼中无限放大。

    程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赵疆的身前挡。

    下一刻,只觉有一股轻轻的力量将他一按,他的动作便被停住。

    他眼前一花。

    大殿中惊呼声一片。

    程勉心脏剧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赵疆,却看见他慢悠悠地,正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案一侧。

    仿佛那倏忽而至的剑光,只是他们的幻觉。

    北胡人的呼喝声却突然一停。

    “铮铮”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息以后,众人才渐渐意识到刚刚,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什么。

    那柄朝赵疆射去的长剑,在他面前仿佛轻而易举地被拨转,如飞刀般飞旋而出

    正正割断了那使鞭子的胡人的脖颈

    此时,正钉在大殿那雕龙的柱子上,兀自“嗡嗡”颤动不停。

    这样大的力道,竟然比那剑的去势还强

    而赵疆拨动着飞剑,用的仅是他手中的一双筷子

    何等的精准,何等的腕力,又是何等的胆魄谈笑之间一决生死,却胜似信步闲庭。

    北胡的人倒地,而罗堰还能站立。胜负已分。

    北胡人尽皆失言,大盛朝臣呆若木鸡。

    只有赵疆慢悠悠地从侍者手中接过一双新的木筷,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

    他嚼了这粒花生的功夫,大盛朝臣才轰天般地叫好起来。

    在这乱七八糟,夹杂着兴奋和恐惧的鼓噪声中,赵疆慢悠悠地拿起酒盅,喝尽了,朝对面一亮杯底。

    那北胡人的头颅滚在地下,污血交流,眼睛尚能眨动。

    “好鞭功。”他一笑,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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