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箭封喉
作品:《亡夫天降宠夫郎》 一箭封喉
“先别冲..动,你现在去了又能怎么样?”谢景丞拽着弟弟的袖子,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应王受委屈,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得考虑后果!”
谢清恒在他面前站稳,瞥了一眼大哥身后灯火通明的前厅,谢修悯众人已经在里面商量这件事快有半个时辰了,谢清恒等不住,他只要一想到应枫在冰冷的黑夜里一个人冒着风雪赶回来,浑身都是凉透的血的模样,就恨不得将禾城那群朝廷的走狗全都宰了。
谢景丞看他狠戾眼神就知道他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好沉声提醒道:“就算这件事真是皇帝下的命令,现在我们也只能当成是禾城人不愿意接纳应王的表现,你不要忘了,他现在还是个王爷!朝廷想要他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你觉得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了,他是会躲在你身后,还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独自领罚?”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谢清恒冷冷道,“可我就要这样一直等着吗?若是换成徐祝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你也会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我可以带着徐祝屠尽一城人,远走天涯,你可以吗?”谢景丞狠狠道,“这件事谁都可以去做,就是你不行!”
“凭什么!”谢清恒推开了大哥,却在这时听见他身后一道疲惫的声音响起:“因为我不愿意你去。”
应枫已经换了身衣服,靠在门柱上看着谢清恒:“要造反也是我造反,我不想看着你陷阵不出,这种事我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你不想看着我受委屈,难道我就愿意看着你受委屈不成?”
谢清恒终于泄了气,偏过脸去自己生闷气,谢景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今天晚上真的要拉不住弟弟:“禾城一定不只是有人执行命令那么简单,我敢笃定明天就有人上门来要求我们交出应王,你有这精力不如留着明天用。”
温墨亭走了出来,他身上还披着谢修悯的披风,若非用手拎着怕是要垂到地上:“今晚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恐怕有的忙活。”
应王比他更了解贺诩,甚至是更了解宣王,这两个疑心病重的还不知道在这里埋下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往里头跳,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整个北蛮和北蛮以北的大部分都已经属于谢修悯掌控,只要阿烈那边能够谈拢,乌列国就能成为众人坚实的后盾。
如果不是必要,没有任何君主愿意迎来战争,乌列国亦是如此。
只要有北蛮在前面为他们挡着,想要得到乌列国的支持并非难事。
而今天晚上唯一的“难事”已经乖乖被应王牵着回了房间,温墨亭拍拍显然被弟弟折腾得累极的谢景丞,无奈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毕竟是弟弟。”谢景丞弯腰任由爹爹揉揉自己的脑袋,站起身后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眉宇间却染上了挥之不去的忧虑,“明日爹爹有何计划?”
“明天等着看好戏就行了。”谢修悯从两人身后推门走了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道,“走吧,我们该去练习了。”
温墨亭被他搂着往回走,只留下谢景丞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练习?什么练习?
……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件事吧?
谢景丞:“……”
应该不会吧?
……
次日一早,杨克就点了两百人前去边关线交接,同行的还有应王和温墨亭,谢修悯本不想让谢清恒跟着,谁知一..夜过去,谢清恒自己打算留下来看家,小龙崽被他夹在胳膊底下,显然已经挣扎过了,此时正生无可恋地和爹爹挥挥手:“爹爹一路小心,早点回来,我给你留最大的鸡腿!”
应王被小家伙既关怀又天真的话语逗笑了,也跟着和他挥挥手:“你看好这个爹爹,不要让他乱跑!”
谢清恒眼角一抽,到底没说什么,只叮嘱他莫要受伤,这才目送着一队人离去。
“他不会出事的,有这么多人陪着呢。”谢景丞将小龙崽从弟弟怀里接过来,和他并肩往回走,小龙崽抱着他的脖子还在转头看应王等人离开的方向。
谢清恒低声道:“我昨天送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有这么多人陪着呢,”一定不会出事的,结果……当时我要是陪着他就好了。
谢景丞沉默下来,觉着这样的确有些过意不去,昨天他是受应王拜托才拉着谢清恒不让他冲..动的,可现在设身处地一想,又改变了主意:“要么我替你带着他,你偷偷跟着看看去?免得你一直在这里担心。”
令他意外的是,谢清恒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已经和应枫说好了,留下就留下,这是他独自处理的最后一件事,以后他的一切都要有我参与——其实大哥昨天说的,我也想了很多,我说过有些过分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行的话你揍我一顿也行。”
“我揍你做什么?”谢景丞哭笑不得,“其实你和应王想的都是对的,你想要维护他,为他报仇,他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只是你忘了一件事,他在遇见你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保护自己,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总之这一次你就放手让他自己了结这件事吧。”
谢清恒嗯了一声,将小龙崽露出来的小尾巴塞回披风底下,小家伙低头看了他一眼,自己主动往披风里缩缩:“还能露出来吗?”
“没事,看不见的。”小龙崽在学会收起龙角龙尾之前可能都要这样藏着,谢清恒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要不要爹爹抱?”
小龙崽看看他,再看看谢景丞,察觉到爹爹情绪有些低落,只好放弃明显抱得更稳的谢景丞,朝着谢清恒张开手:“爹爹抱。”
“若是有一天我们不需要再隐藏自己原本的样子就好了。”谢景丞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小家伙也许也能活得自由自在了。”
谢清恒轻笑一声:“父亲所要追求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这一天终究会来临的。”
他捏捏小龙崽的尾巴,换来小孩儿嗷嗷一声反抗,于是谢清恒又捏了一下。
看着一边走路还要一边躲小龙崽小爪子的谢清恒,谢景丞总觉得弟弟脑子不太好用。
……
边关线。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他们才到不久,就有车顶上打着辰国旗帜的马车从风雪中摇摇晃晃驶了过来,应王看着旗帜上那熟悉的辰国标志,嗤笑道:“我觉得我的过去简直就是个笑话,这二十几年我寄人篱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墨亭正背对着他窸窸窣窣拿什么东西,闻言停下了动作,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哥:“现在想这个没用吧?反正我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应王:“这两种结果有区别吗?”
“有的。”谢修悯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帮着温墨亭将他正在掏的东西拽了出来,又长又大的包裹差点把应王撂倒,后者吓了一跳,往旁边躲开:“这什么玩意儿?”
温墨亭小心翼翼抱着包裹,将其解开一角露给他看:“是珩儿的弓箭,他在我临走前送给我了。”
“……是他一直不离手的那柄弓?”应王早就听说珩亲王手中有这么个好东西了,只是他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机会亲眼看一回,毕竟没有温墨亭这层关系在的话,他实际上和珩亲王关系不怎么好,甚至在珩亲王眼中看来,他只是一枚任人驱使的钉子,眼线罢了。
应王小心翼翼上手摸了一下保..养得极好的弓身,赞叹不已,不忘问道:“你带弓箭来做什么?”
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因为学会了新的技能,温墨亭现在并没有想太多,反而是对即将发生的事跃跃欲试,应王看他兴致勃勃地让谢修悯给他将弓箭装到背上,也没空理自己,只好转头问谢修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造反啊。”谢修悯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鱼啊”似的,帮着温墨亭弄好了弓箭之后又将他扶住,以免他站不稳,珩亲王用的弓箭太过于沉重,没练过武的拿着还是有些压手,“比如杀个使节之类的,怎么也得让小皇帝知道我们的想法是不是?”
“你打算让他来?”应王不敢置信指向温墨亭,“他怎么做得了这种事?”
他就算和温墨亭相处时间不多,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就算流浪这么多年,他恐怕也还是个没见过多少血的人。
要他杀人?
谢修悯摇摇头,道:“我不会让他的手上沾血的。”
成为君王的路上,并非需要一双沾满血污的手,至少他不会让温墨亭被人命左右。
应王看着他的脸色,心中忽然一惊,谢修悯说的造反,好像和他说的并不是一个意思,然而他并没有再发出疑问,如今的他已经无处可去,谢清恒在哪里,他应枫就在哪里。
“走吗?”在两人说话间,温墨亭已经找好了藏身的山头,这次“会面”他这个穹北王不打算简单出场,他要找个机会将盖在应王脑袋上的“罪过”全都揽到自己身上,“马车已经快到了。”
谢修悯手探进小夫郎大氅里头,揽过他的腰带着人三下两下踩着硬冰上了山,两人今天穿的都是浅白色的衣服,上了山后几乎看不见人,倒是十分掩人耳目。
杨克转个头的功夫,穹北王就不见了,不过他最近怪事见多了,之前也已经商量好了计划,他并不好奇那两位去了何处,只是对应王道:“殿下,那边人已经到了,是个宦官。”
应王只好先将温墨亭的事放在一边,跟着杨克走向了边关线,线外那宦官似乎对被拦在外头很不满,正在低声叫骂。
事到如今,应王也不得不相信所谓的封地,所谓的继任无非都是贺诩斩尽杀绝的借口——不管是谈判的使节,还是传话的人,都不该轮到宦官来担任,贺诩要么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要么就是对于他的处置已经放任不管了。
“大胆罪臣应枫,我奉皇命而来,押送你回京听罪!”那宦官长得尖嘴猴腮,见应王跟在杨克身后走过来,顿时亮了眼睛,“我劝你最好乖乖配合,这一路上还能少受点罪!”
应王朝他一伸手:“圣旨呢?”
“你这等罪臣还敢要求看圣旨?”宦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他道:“皇命在此……”
“没有圣旨我就当你是胡言乱语,污蔑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我猜你要比我清楚。”应王一字一句道,“要么给我圣旨,要么死——不过我想宣王可能不屑于用假圣旨来敷衍我吧,毕竟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
宦官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眼看着杨克手中的刀已经出鞘,他却是突然想起那位交代的话:“我……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你不想和我走可以,不过得让我将龙头带回去复命!”
宦官本人并不知道所谓龙头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上头那位在和他们打哑语,看见应王脸上的怔愣和震惊,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人的软肋,正要得寸进尺继续挑衅,还没开口就被一箭封喉。
杨克和应王都以为是谢修悯放的箭,然而他们都不知道此时头顶的山顶上,温墨亭拉弓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难得大口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山下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被手下七手八脚往回拖的宦官。
谢修悯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道:“不要相信他的话,我还好好站在这里呢……墨亭,回头看看我。”
方才他还在教温墨亭怎么正确地用弓,结果也不知道他耳力怎么这么好,听见了那狗宦官的话,当即夺过自己手中不算轻的弓,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等他反应过来时,事态已定。
温墨亭长出一口气,正要转身,脚下忽然一滑,仰头摔在了厚厚的积雪里,整个人差点被雪给埋了。
谢修悯连忙将人挖出来,温墨亭头上脸上都是雪,哭笑不得地被他拉了出来,面对焦急的谢修悯,他连连摆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就是生气。”
他攀着谢修悯的肩膀站起来,朝着山下的血色看去,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