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决定

    谢清恒带着哥哥找到两个爹爹之前,谢修悯正在拆门房刚刚送来的，来自于李天驰的信，他身边的温墨亭身上除了中衣之外就只多披了一件披风,这披风是前两天刚买的。

    谢修悯买的时候原本想要和从前一样买白色或者是淡色的,但这条黑色的他只看了一眼就看中了——温墨亭近日来生病已经非常少了，也许和谢清恒也有关系,小白龙崽子身上似乎带着治愈的能力——总之一想到温墨亭被裹在这一团黑色绒毛毛里,衬得那张脸更加诱..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笑眯眯的老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此时他瞥向专心低着头喝粥的温墨亭,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冬日一来，温墨亭就更加怕冷，尤其是一双眼睛，总是会被冷风吹得微红,刚开始时谢修悯还动不动担心地去问他是不是冻哭了——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安心欣赏小夫郎眼角红红了。

    他倒是可以让温墨亭暖和起来,可他试过一次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要求下次不能再用这种方法了。

    毕竟身体一热,那双勾人的招子就更加让谢修悯抵抗不了了,想起之前两个人只是抱在一起取暖，取着取着就进被窝了，谢修悯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伸手刷的一下展开信纸，温墨亭刚好喝完最后一口,谢修悯用的碗是专门给他买的,正好拿捏了他的胃口,不多不少，既不会撑着,也不会吃不饱。

    “李公子的信上说了什么？”温墨亭吃得脸红红，凑过去,下颌抵在他肩膀上蹭蹭，谢修悯也转头和他蹭蹭脸。

    最近两人很少有这种闲下来的时候，平时要么温墨亭忙着装修酒楼，整理东西，而谢修悯在一边帮把手，要么谢修悯不知道在和珩亲王忙些什么，温墨亭并不会过问——毕竟猜也能猜得出来，谢修悯近来不再问他过去的事了，那么他一定有其他的途径获取这些事情。

    温墨亭不反对谢修悯和珩亲王接触，几人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温墨亭偶尔也会称呼珩亲王小名，却一直未曾答应他就此留在京城的建议。

    他垂下眸子看着谢修悯将信纸递过来的手，心里没来由地想道，谢修悯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说的是田地的事儿，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谢修悯伸手向后将他揽进怀里，温墨亭放松了身体，想要靠在他身上，谁知道一下子放松大劲了，倒在了谢修悯腿上，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墨亭越来越喜欢主动接触谢修悯，此时更是两手环住他的腰，把自己往上带带，脸埋在了他的腹部：“你方才想说什么？”

    谢修悯还没开口，温墨亭忽然收紧了手：“你怎么瘦了？”

    “才看出来？”谢修悯捏捏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仰面躺着的小夫郎，“我还长高了呢，要不要看看？”

    温墨亭坐了起来：“长高了？你不是都二十了？”

    谢修悯放下手中的信纸，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颇有些骄..傲道：“看出来了吗？”

    “是比之前高了许多，有半掌的距离呢。”温墨亭伸手隔空比了比，笑道，“不像我，我就已经不长了。”

    谢修悯听着这话，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从珩亲王那里得来的消息——七皇子于冷宫中一场冬雪冻坏了身子，若非路过的守夜宫女发现，怕是要冻上一..夜，能活下来便已经是大难不死，身子底算是从那时就彻底废了。

    那时珩亲王活在母亲的掌控之下，是她用来争宠争权的工具，一举一动都会给贺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牵连到冷宫的兄长。

    所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他终于有能力去惩罚那些人时，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在了。

    现在有谢修悯给温墨亭养着，好歹看起来不那么容易生病了，平日里也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墨亭哥哥，我问你一件事。”谢修悯坐在他身边，认真道：“你本是你母亲长子，为什么你会被放去冷宫？”

    温墨亭这才想起来谢修悯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从小到大忍受了那么多冷眼，此时也不是不能将这件事平静地说出来，可温墨亭又觉得谢修悯似乎没有必要知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他已经不想再回忆。

    “……因为众多皇子之中，只有你是双儿？”

    温墨亭听见谢修悯的话猛地顿了顿，这个反应更是直接让谢修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两人之间沉默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修悯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想要说一句我替你报仇，却又觉得说这个说不定温墨亭会很在意，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你不是说有件事要告诉我吗？”温墨亭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还记得之前双溪村的那个人牙子吗？我知道你们有找过他。”

    “……他死了。”谢修悯疑惑地看向小夫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是因为我才死的。”温墨亭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准确地说，他可能在这之前得到了珩儿会去附近祭祖的消息，不瞒你说，这个人牙子就是当年被我母亲拜托将我带出宫中的一个下人，他自然知道珩儿祭祖的地方不对，心中本来就有鬼，我不过是上门去说了几句话，便击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我没有动手，但他的确是我杀的。”

    谢修悯沉沉地看着小夫郎，并没有说话，温墨亭心里也越来越没底，这算是他第一次瞒着谢修悯去做的事，而且谢修悯肯定记得和李天驰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时，自己脸上的镇定。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虚伪小人？

    温墨亭心中因为这个想法猛地沉了下去，下一刻却被谢修悯捧起双手，耳边是他无奈的声音：“下次做这种事之前和我说一声，我说那天你怎么说去买东西，结果是空手回来的呢。”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温墨亭低声道，“我从一开始就瞒着你，那么多事情……”

    “因为我也有很多事情瞒着你啊，我们扯平了。”谢修悯腾出一只手替他把披风整理好，“别冻着了。”

    温墨亭一头埋在他怀里：“你之前到底要说什么来着？”

    虽然听得出来小夫郎在转移话题，但谢修悯并没有拆穿他，而是将之前放在床边的信纸拿了过来，看了一遍之后简单道：“李兄想把镇上的海川楼直接搬过来，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什么问题——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实际上是我想要问问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你愿意留在京城吗？”谢修悯轻声道，“也许会被认出来，也许我们也可以在暗潮涌动之下平平淡淡过日子。”

    温墨亭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只要有你在，我去哪里都可以。”

    “这么喜欢我？”谢修悯哼笑一声，擡手替他将脑后的发丝拢成一把，还没等到温墨亭的回答，两人的房门就被外面等不下去的谢清恒一把推开了。

    “……清恒，怎么匆匆忙忙的？”温墨亭刚坐直，一个红色的身影就从谢清恒怀里跳下来朝着他扑了过来，却在中途被眼疾手快的谢修悯拦截了下来。

    “这是……你哥哥？”谢修悯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穿着明显属于谢清恒的外套的少年，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露出来的肩膀和胳膊，甚至是脖颈都是奶白色，看起来滑滑嫩..嫩，他与谢清恒不一样，谢清恒长得和温墨亭有几分相像，只是轮廓逐渐长开之后，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像了。

    而少年一张脸长得和谢修悯极为相似，只是生了一双笑眼，一头红色长发，被谢修悯抓在手中也不反抗，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们，叫起人来也是甜甜的：“爹爹！”

    温墨亭赶紧从谢修悯手中把少年接过来，入手果然是一片光滑，和他刚见到红色龙蛋时一样的手感，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这就是之前一直没有化形的红色小龙崽。

    “可是他之前不是变成过孩童的模样吗？”

    “变不回去！”少年笑着倒在他腿上，拉起温墨亭的手放在自己头上，“爹爹摸摸！”

    就像摸还是小龙崽的我一样！

    摸摸！

    少年在他手心蹭蹭头顶，温墨亭手心忽然碰到柔..软又坚..硬的东西，仔细看去竟然是小小的红色龙角，另外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他没法把龙角收起来？”

    “听他的意思，恐怕是没法再变回孩童或者是没法收起龙角，但不确定是哪一种。”谢清恒道，“我可以选择变回幼崽，但的确没有除了这个模样之外的形态。”

    少年闻言坐了起来，屏气凝神一息之间便从少年变成了更为高大的……男人。

    依然是一头红发，依然是皮肤白皙。

    只是个头看起来介于谢修悯和谢清恒之间，和谢修悯差不多高，却没有他强壮。

    身子板和谢清恒差不多，看起来又比他整体大了一圈。

    温墨亭：“……”

    腿疼。

    谢修悯叹了口气，把毫无顾虑的家伙从温墨亭身上拉了下来：“要么这样站好，这么变回去。”

    男人一双红色眼睛看着父亲眨巴眨巴，忽然变成了早上那般模样的小龙崽，拖着长长的尾巴爬到了温墨亭身边，熟练地攀着他的衣服盘在了温墨亭肩头。

    谢修悯：“……”

    “我说的是让你变回刚才那个样子，没让你变回本体。”谢修悯无力道，“能化形自然还是要多适应人形才好。”

    谢清恒在一边也对哥哥有些哭笑不得，他朝着小龙崽招招手：“哥哥，我带你去找身衣服穿吧。”

    等到谢清恒将红色小龙崽带走，温墨亭也松了口气，只是他这边还没彻底放下心来，外头老管家就来敲了门：“温公子，有客人找您。”

    “找我？你家王爷呢？”温墨亭和谢修悯对视一眼，温墨亭接过谢修悯递过来的新衣服正要穿，就听门外老管家继续道：“王爷在前厅等着您去，来的是徐家的人，说是想请您帮忙。”

    谢修悯闻言，顿时黑了脸：“不去。”

    “你刚才还说，留在京城就要承受被认出来的风险。”温墨亭笑道，“那位徐老太爷，从前在宫中教导皇子时，曾向父皇恳求让我一起——上一次，他怕是认出我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温墨亭已经释怀了，正准备和谢修悯一起去前厅，忽然看见谢清恒又跑了回来：“爹爹，哥哥忽然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