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龙君暴怒

作品:《亡夫天降宠夫郎

    龙君暴怒

    “我已经和这边的人谈好了,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地租,本身就是座荒山,放在主人手中也是白白放着,租给我们还能替他松松土。”

    李天驰走在最前头带路,原本他对于谢修悯突然要买座山头还有些不理解,等到昨晚谢修悯亲自下厨用他从归海国带回来的花椒做了一大桌饭后,李天驰吃了第一口就起身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种多少都行!”

    “土地怎么样?”谢修悯拉了一把身后非要一起跟着过来的程君才,三人顶着日头往山上走着,“都是些林木,估计真的松土也要花不少时间。”

    “这个你放心。”程君才是三人之中身体最差的,实际上他也是普通人的身体状态,只是李天驰天天在各个商铺之中来回,身体肯定比他强,至于谢修悯……

    他就不是人。

    程君才气喘吁吁扶着树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才继续跟上去:“山顶上曾经是有守山人的,不久之前才因为家中..出事离开,他们开辟了不小的田地,我们可以先从那里开始。”

    谢修悯看不下去他这么费劲的样子,想要去拉他,程君才又摆摆手:“我能行,反正也快到了……我下次再也不和你们两个一起出来了……”

    李天驰走回来踢了他一脚,笑道:“说什么呢?快点吧,等会儿真给你小子晒化了。”

    “没办法,靠海就是热。”程君才擦了一把汗,加快脚步走了几步,终于到了山顶上,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他精神一振,就在他喘气的功夫,谢修悯已经蹲在了田间:“这些菜都已经枯萎有段时间了,李兄你确定守山人才离开不久?”

    “谁知道呢,兴许是走了没说吧。”李天驰在他旁边蹲下,“这里的土壤不错,肥沃,你觉得怎么样?”

    谢修悯却是心中留了一丝警惕,他捧起一抔土,任由干燥的土灰从他指缝流下去,刷啦啦落在地上。

    擡起头环顾一圈周围,守山人的房子就在田地不远处,谢修悯进去看了一圈,除了和李天驰口中的“离开不久”对不上,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外头李天驰正在叫他出来看什么东西,谢修悯走过房子里唯一一张桌边,桌上的茶杯引起了他的注意。

    “谢兄,你来……你干什么呢?”李天驰扶着门框探头进来,额头上因为激动冒出了热汗,“咦,你找到水源了?”

    谢修悯手中晃晃那用整段竹子做成的茶杯,里面落了一层浮灰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李兄,你认识这座山头的主人?”

    “是我娘表哥的一个叔叔,我和他有长年的生意往来,是个靠得住的。”李天驰不解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我不是怀疑这里的主人。”谢修悯将杯中的水缓缓倒出来,“这水明显是昨天才倒进去的,你说这里除了守山人就没有其他人会来?”

    李天驰看着在自己脚边溅开一片的水迹,心中也觉察出来不对劲:“你是说,这里最近有人……在住?”

    “不是住在这里。”谢修悯转头看了一圈屋内,“床铺都没有被打开过,却偏偏要用杯子喝水……恐怕这个人因为什么事需要找个地方躲避,不敢睡在这里是害怕被发现,然而这个……”

    他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他一定非常不满足眼前这个境遇,用像样的东西喝水,能给他什么都还没变的幻觉。”

    这时程君才在门外无力道:“你们说完没?还没说完的话我要去摘果子吃了,我要渴死了。”

    “果子?”

    李天驰这才一拍脑袋:“我刚刚来就是想要和你说这个,我那个亲戚说了,山上的东西随便用,我和程兄方才在那边发现一大片果树林子,看起来是野生林子,你快和我们过去看看。”

    他转身去找程君才了,谢修悯最后看了一眼被他放回原位,然而杯中的水已经被脚下土地吞噬的杯子,转身推开半掩着的木门,跟上了那两人的脚步。

    李天驰二人发现的的确是一片不小的果树林,而且是一大片刚刚结果的枣树,大大小小,沉甸甸的果子挂了满树,看起来就甜。

    程君才早就忍不住了,上手摘了一个下来,用衣袖擦擦便咬了一口:“真甜。”

    “你如果中毒,一定是因为乱吃东西。”谢修悯叹了口气,程君才笑道:“这不是没毒吗?野山头还有什么人没事跑上来?”

    他摘了一些用衣服兜住:“我带回去给轻衣尝尝,李兄你呢?”

    李天驰摆摆手:“小九儿不喜欢吃这个,你也少摘点吧,吃多了上火。”

    程君才只好把手收了回来,谢修悯有些忍俊不禁,程君才到底是年纪小,谁知程君才和李天驰听了他的话,反而沉默下来。

    “谢兄,你过了今年才二十吧。”程君才无语道,“我和李兄都比你大两三岁,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说我们两个年纪小的?”

    谢修悯:“……”

    上辈子几千年加上这辈子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年轻。

    他呼出一口气,生硬地转了个话题:“明天就可以让人上山来收拾了。”

    “谢兄你真是……”李天驰笑了起来,他也是被程君才提醒才发觉自己一直刻意遗忘了谢修悯的年纪,谢修悯总是表现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成熟淡定,精通为人处世,甚至是脑子都比他们好用——除了偶尔会在温墨亭面前撒娇装可怜,他还真的忘记了谢修悯今年只有十九岁这个事实。

    “谢兄的生辰是在何时?”李天驰道,“我听小九儿和温公子闲聊时说起过,温公子的生辰是在七月份,你的呢?”

    谢修悯却是只听见了他半句话:“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墨亭的生辰?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吧?”程君才把枣子用衣服装好,“不过你们两个天天黏在一起,是怎么做到这么久都不问一句的?”

    谢修悯摘了颗枣子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程君才苦着脸把枣子吐出来:“这颗是酸的!”

    ……

    谢修悯特意在山上巡视几天之后才让李天驰派人去干活,这几天下来他并没有在山上发现什么异常,似乎那天他在桌上发现的那杯水不过是个错觉一样。

    可他知道那不是,却又不能无端端就告诉众人,山上有危险——再等下去就过了耕种的时节,不能再等了,只得开工。

    这几天天气并不是很热,谢修悯专门跟着工人去了一趟山上,身后还跟着在海川楼无所事事的温墨亭。

    自从白九知道他和于轻衣都有身子之后,就自作主张把所有的账目都包揽了,不让他碰一下,本以为白九会累着,没想到他像是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算账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本来还想帮忙的温墨亭更是插不上手,只好被看着到处走走歇歇。

    他真的快要闲到长蘑菇了,于轻衣被看管着也就算了毕竟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就连温墨亭都时时注意提醒她走路慢一点不要摔着。

    可他自己的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要不是偶尔能感觉到龙蛋的动作,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还是谢修悯告诉他,肚子不大是正常的:“只是一颗蛋而已,不会长大的。”

    “那什么时候会出来?”

    谢修悯把人半抱着拉上山顶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山的路他专门带着人修了一遍,各个出口都打扫了一遍,到时候若是真的种出了花椒辣椒,他还得找人看着山。

    “不知道。”谢修悯给温墨亭的回答很朴实,“我从来没见过龙蛋。”

    “……那要怎么出来?”温墨亭一听他也没有经验,心里有些不安,“我不会把蛋壳摔破吧?”

    “别乱想。”谢修悯几乎是哭笑不得,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头上,“到时候,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他没有告诉温墨亭,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温墨亭只要有一丝危险,他都会选择直接放弃龙蛋。

    温墨亭被他逗笑,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走到已经有了样子的田地边,温墨亭伸手摸摸刚从双溪村挪来的辣椒苗儿:“看样子能活。”

    “二位老板先往后退退,等会儿熏到你们!”几个谢修悯找来的老农高声道,温墨亭不解地被谢修悯拉起来躲到一边,还没等他问什么,就被谢修悯捂住了鼻子。

    “花椒种子去壳之后要用马粪或者牛粪混合着一起种下去才行。”谢修悯低声道,“味道会有点……”

    “臭。”温墨亭皱起眉头,转头一下扑进了谢修悯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不肯再动。

    谢修悯拍拍他的背,正要说什么,却发现被收拾过的守山人小屋桌子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竹子杯子。

    他记得让工人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一遍的,谢修悯瞳孔骤然一缩——竹子边缘还是绿色的。

    这杯子是新做的。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没有因为山上的动工而选择离开。

    他还在这里。

    ……

    马粪混着花椒种子种下去,老农又用水撒上去固定住最上层的土壤,一遍遍检查过后才放心回家去休息。

    “味道已经散去许多了。”谢修悯看着用自己衣服蒙住下半张脸的温墨亭,无奈道,“你若是觉着味道难闻,我就先带你下山如何?”

    温墨亭摇头,闷声闷气道:“你说有惊喜要给我看,我才不要回去。”

    谢修悯发现温墨亭这阵子闲下来之后是越来越依赖他了,前两天他忙着山上的活计,有些忽略温墨亭,昨天晚上要不是他还记着温墨亭肚子里有颗蛋,差点就被他引着做下去了。

    谢修悯走到他身边,拉起他一只手,却不是要拉着他往前走,而是让他环住了自己的脖子:“要背,还是要抱?”

    温墨亭愣了一下,走到他身前:“要抱。”背着的话会压到肚子。

    周围还有些准备守在山上过夜的工人,温墨亭却只是盯着谢修悯,不再像之前那样避人,谢修悯只能将此归结于这阵子把人憋坏了。

    他一手从温墨亭膝弯抄起,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不远处几个年轻些的工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谢老板还真是疼夫郎。”

    “你还说呢?你爹不是催你娶亲吗?”

    “我要是娶亲,也娶个夫郎……哎谢老板人呢?怎么走这么快?”

    谢修悯抱着人悠悠然穿过枣树林,朝着另一边走去,还不忘低头调侃小夫郎:“害羞?”

    “只是反应过来罢了。”温墨亭撇过脸,耳尖有些红,谢修悯低头在他耳朵后面的小痣上亲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松了挂在谢修悯脖子上的手,“你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谢修悯笑道,带着人从一个斜坡滑下去,这突如其来的下坠感把温墨亭吓了一跳,整个人紧紧抱住了他,差点叫出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修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睁开眼睛吧。”

    温墨亭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里……怎么会有个湖?”

    眼前是一片不算小的湖泊,他还是第一次上山,不知道山上也能有湖水。

    天边太阳落下去,月光盈盈地撒满了一整个湖面,星星点点的光亮随着湖水被风吹动时泛开的波纹悠悠然荡到岸边,再慢慢荡回去。

    萤草交纵,流水淙淙。

    夜间还未来得及离去的鸟雀在树顶飞过,留下几声啾鸣,竟然有些诗情画意般的幽静。

    “还没人发现这个地方,我想第一个带你来看。”谢修悯将他从怀里放下来,萤火虫在他肩膀停留片刻,悠哉悠哉飞进了草丛中,只剩下一闪一闪的萤火。

    谢修悯朝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要不要来凉快一下?”

    温墨亭看着他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龙尾巴,想来他应该是很喜欢玩水的,毕竟谢修悯自己也说过,他身上也带着蛇的性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了上去:“不会很冷吧?”

    谢修悯拉着他踩在松软的水边泥地上,虽然脚下的泥软乎乎的,却不会让人陷下去,又因为有一层草丛,也不会弄湿鞋袜——可下一刻,温墨亭的所有担心就跟着一起消散了。

    不,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用担心了。

    因为谢修悯直接用尾巴卷着他的腰带着人摔进了水里。

    温墨亭屏住呼吸,又想起来自从上一次谢修悯在海底给他喂了颗东西之后,他就可以在水下呼吸了,尝试着吸入一口气,而不是冰凉的水——温墨亭惊喜地抓住了谢修悯的手,凑上去在水下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谢修悯到底怕冻着他,赶紧带着人浮上了水面:“冷不冷?”

    温墨亭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抓住他的胳膊:“你之前给我吃了什么?上一次忘了问你。”

    谢修悯看他面色红润,便放下心来,一边替他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一边道:“我要说是狐貍精的内丹呢?”

    “我不信。”温墨亭凑到他面前,整个人都贴了上去,“那个东西上都是你的气息,你又不是狐貍精。”

    “你还能分清楚我的气息?”谢修悯拉着他在水中保持着平衡,后来发现直接用尾巴卷住温墨亭的腰更好用。

    月光落在温墨亭半边脸上,因着水光落下了一片微光,更加照得他那张本就清俊的脸无比诱..人。

    “你的气息……我还能分不清?”温墨亭腰上被他尾巴尖儿的钩子弄得痒痒,他缓了缓呼吸,忽然起了坏心思,也想逗逗眼前这个人,“修悯,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进来?”

    谢修悯呼吸一滞,眸色几乎要和这湖底一般深邃:“墨亭哥哥,你知道你在邀请我做什么吗?”

    温墨亭也是在第一次之后才知道,龙是有两根的——每一次谢修悯都忍得冒热汗,就怕伤到他,尤其是在龙尾巴龙角一起冒出来时,他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压制内心的欲..望。

    “我也想让你尽兴一次。”温墨亭轻声道,“而且我也……我也想要。”

    “你会受不住。”谢修悯担忧地伸手摸摸小夫郎的额头,后者不满地拍掉他的手:“我没发烧,而且我能受得住。”

    谢修悯抚上他的小腹,这个时候龙蛋倒是很老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温墨亭以为他在担心龙蛋,正要说话,就觉着谢修悯手往下按了按,哑声道:“……会一直进到这里,说不定还会被顶得鼓起来。”

    温墨亭下意识往后一躲,却被龙尾巴拽了回来,谢修悯低下头含..住他的唇,含糊道:“招惹完人还想跑?”

    温墨亭的眼睛被他一手捂住,月光被挡在手心后,只能听见谢修悯带着低低笑声的话语:“晚了哦。”

    ……

    “哇,脸好红。”

    于轻衣坐在山下的马车上,晃着脚等着程君才下山,温墨亭听见她的话赶忙摸摸自己的脸,于轻衣笑着道:“逗你的,不过你要是不心虚也不会摸脸,快说,你是不是做小坏事了?”

    温墨亭放下手,叹了口气:“于姑娘,莫要乱说话了。”

    “哪里乱说话了?”于轻衣看着他裹紧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衣服,又伸手指指月光下他脖子上的痕迹:“都遮不住,我哪里算乱说话了?”

    温墨亭啪的一声捂住脖子,若无其事说起了另一件事:“这个时候于姑娘和程公子不应该在家中休息吗?怎么会来这边山上?”

    “我肚子疼,他带我来看大夫。”于轻衣摸摸自己已经高高鼓起来的肚子,“结果大夫只说是我吃多了零嘴……君才回程路上遇见了官府里认识的人,说是有什么急事要来一趟山上,我就想着也跟过来看看。”

    温墨亭动了动腿,某处虽然被清理干净上过药,还是有些不自在,都怪他自己“挑衅”谢修悯。

    “是吗?可有说具体是何事?”

    “还记得那个没被抓到的方余吗?”于轻衣嘴中吐出的名字让温墨亭愣了一下,“听说有人在这边山上看见过他,官府的人想让君才来知会一声,等会儿会派人过来搜山。”

    温墨亭忽然站起来看向山顶,于轻衣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你怎么了?”

    “你们两个,来这边守着于姑娘,若是有任何事都要记得上来通报!”温墨亭将谢修悯留下的外衣三下五除二穿上,也不管衣服合不合身,擡脚就要往山上跑,两个被他叫过来的小工忙上前扶住差点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的温墨亭。

    “我没事,你们在这里守着就行。”

    “温老板,我陪你上去吧?”其中一个小工担心他再摔倒,于轻衣也点点头:“你陪着,我这边有一个人就够了。”

    温墨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上去看看,就算方余真的在这山里,他应该会第一个被抓住当做威胁。

    可他忍不住。

    白日里还觉得有趣的楼梯在这个时候成了最折磨他的事情,每迈出一步,脚下就忍不住发软,他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能让自己不这么快倒下。

    幸好有个小工在后面一直问他有没有事,因为快到山顶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人要晕过去了,并且开始疑惑谢修悯为什么一定要先把他送下山,再和程君才折返回去。

    ……难不成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这山中有蹊跷,却为了保护自己,没有告诉他?

    温墨亭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已经是大喘气的状态,对身后的小工道:“快,快去找找那两个老板……”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眼中同时掠过一抹火光。

    那火光冲天而起,不像是着火。

    温墨亭愣了愣,猜出了大概,就开始往那边跑,但心中还是觉得震惊——如果真是谢修悯干的……

    他不是水龙吗?

    为什么会喷..火!

    ……

    “会不会太过分啊!”程君才跟在已经变出了龙尾巴的谢修悯身后跑,这片山已经被烧出了一大片平地,遍地焦黑,他本以为这火会把整座山烧了干净,结果谢修悯一挥手,那熊熊的冲天火焰瞬间熄灭。

    程君才对他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他连龙都是第一次见。

    会喷..火的龙。

    他连做梦都不一定梦得到。

    果然跟着谢修悯能长见识。

    “方余。”谢修悯看着眼前已经跑不动,只能颓废地倒在地上的男人,缓缓走上前去,身后尾巴不耐烦地在地上拍打着,每一下都在地上拍出一个大坑来。

    程君才见事情已经被控制住了,也松了口气——他方才遇见官府当值的老朋友后,从他口中知道了晚些时候要来搜山的消息,本想着来通知谢修悯一声,好让他配合官府,没想到他和谢修悯刚上山准备等着官府来,这小子就从守山人小屋里钻了出来。

    一路追着他来到后山,谢修悯实在是追得不耐烦才喷了火,程君才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现在屁..股还沾着土。

    “怎么不跑了?”谢修悯没好气道,“像个游魂在别人的地盘里乱跑,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方余这两个月下来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却阴鸷得惊人,他往后躲了躲,眼底多了一丝恐惧,紧紧地盯着谢修悯身后的尾巴:“你……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你见过哪个活人被活埋之后还能好端端出现在你面前的?”谢修悯啧了一声,他完全不想管这件事,但既然方余都已经送到了自己眼前,他就不能白白把人放跑了:“今天我们就把新帐旧帐一起算算,你觉得如何?”

    方余看着这个弟弟,心中对他的厌恶和嫉妒更深——凭什么他就能随随便便结识到李天驰,程君才这样的人,步步高升?

    眼看着谢修悯赚了钱,在附近最繁华的镇上开了海川楼,听说偶尔还有京城闻名而来的人专门来吃饭。

    而自己这边的靠山金世昌却是间接性的因为谢修悯各种插手变得越来越弱。

    他不甘心。

    凭什么?

    一个从前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傻子,只会铆劲儿干活的傻子,一个任他欺辱也不会动手还口,爹不亲娘不爱的傻子,为什么能过得比他好?

    “凭什么……”方余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过话,开口时活像是重新把嗓子撕开,“你凭什么?”

    谢修悯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谢修悯死而复活吧?”

    方余眼中流露出不解。

    谢修悯的尾巴不再拍打地面,月光落在他背上,却让他的正面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早就死了,在你将他的尸体埋下去之前,他就死了。”

    方余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惊愕地爬着往后退:“你……你真的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程君才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似乎觉着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好笑:“你不用怕,我们不会要你的命的,我们可是良民。”

    “我不是良民。”谢修悯沉声道,“光凭他当时能把墨亭卖给金世昌,我就能要了他的命——我甚至不用动手指,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程君才:“……”

    为什么不能配合一下呢?

    还能不能当好兄弟了?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的秘密!”方余看见他的尾巴,像是抓住了他的致命把柄,疯狂地叫嚷起来,“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唔呃!”

    谢修悯用尾巴卷住了他的脖子,并且不停地收紧:“还没有人敢威胁过我。”

    一时之间,地上的土灰也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山上也不知道哪里来了阵大风,将几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程君才都觉得方余真是活到头了,本来他还想劝着谢修悯给他留条活路,金家的命案还在等着方余归案,总要给金老爷子一个交代才是,没想到方余居然敢挑衅暴怒的谢修悯。

    他默默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打算在方余快要被弄死之前上去劝劝。

    ……劝不劝得住是另外一回事。

    眼看着方余的脸色从紫红色变成难看的青紫色,谢修悯还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程君才还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几人都听见了不少人上山来的杂乱脚步声,程君才忙一把抓住谢修悯的肩膀:“是官兵,快把尾巴收起来!”

    谢修悯却像是失了控,反手就要将程君才打到一边去,程君才吓了一跳,眼看着躲不过他的拳头,身后却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叫喊声,随即一个劲瘦的身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谢修悯。

    “修悯,你放开他!”温墨亭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拍拍他的龙尾巴,“听见没有!我不要你的手上沾上不干净的血!”

    谢修悯听见他的声音,这才不情不愿收起了尾巴,周围的动静顿时安静了下来,方余也没了挣扎的力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墨亭赶紧把谢修悯拉到一边,还没开口问什么,就叫他伸手烧着了一截断掉的树枝,然后将燃着火的树枝塞在了方余几乎合不上的手里。

    程君才:“……你这是栽赃嫁祸。”

    “都是死罪,又何来什么栽赃嫁祸?”谢修悯理直气壮回到了温墨亭身边,朝着他伸..出手,“这里都破了。”

    温墨亭赶紧捧着他的手看看,结果只看见被树枝擦到的一点点红痕,无奈道:“都没破……你没事吧?”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谢修悯在他腰上捏捏,“一路跑上来没难受吗?明天又要一天起不来了。”

    温墨亭耳尖一红,就在这个时候官兵终于找了过来,打头的一人高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知道放火烧山是要……”

    “他干的。”谢修悯伸手一指倒在地上刚刚转醒的方余,“你们正在通缉的杀人犯干的。”

    那官兵看看他,再看看方余,欲言又止:“他是……你打的?”

    “我是为了保护自己。”谢修悯面不改色道,“他都来烧我的山了,我不出手,难不成看着山被他烧光?”

    官兵一听也是这个理,当即让人将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方余五花大绑,也没有和谢修悯等人废话森晚整理,只说到时候结案了他会向上头申请给他们一些赔偿。

    程君才:“……”

    毫发无损还讹了一笔赔偿。

    不愧是谢修悯。

    这件事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温墨亭看着地上的黑色印子还有些后怕,硬是拉着谢修悯左看右看检查半天,最后还试图让谢修悯张嘴给他看看。

    程君才在一边默默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随手一挥就来火了呢?”

    谢修悯这样的人,怎么也做不出张嘴喷..火的事儿来吧?

    温墨亭愣了一下,立刻将他两手翻过来看,却什么伤痕也没看见。

    “都说了我真的没事。”谢修悯带着他往山下去,拉着他走,一下没拉动,“怎么了?”

    温墨亭想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又觉得这事儿问出来显得太矫情,谢修悯肯定是觉得有把握才会去做这件事的,他这样问出来岂不是对谢修悯的不信任?

    他正纠结着,谢修悯却是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

    温墨亭脸上表情一僵,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被他猜了出来,谢修悯上前搂着他的腰带着人踏上下山的台阶:“最开始我只是怀疑有人在这附近住而已,毕竟之前这里只是一座荒山,有流浪者住进来也很正常——我真的没想到会是方余。”

    温墨亭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什么大不了的。”谢修悯看他走路一瘸一拐,张开手比划了个“要不要抱”的架势,温墨亭却是将他的手放回自己腰上:“走吧,我饿了。”

    知道小夫郎这是在转移话题,谢修悯也没有揭穿他,温墨亭是因为在乎他才会这样想的,谢修悯还恨不得这种机会再多来几次——不过可能会吓到小夫郎的事儿还是少做的好。

    两人慢慢下山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直到月辉撒满台阶,再将二人的脚印覆盖。

    只留下一片银色光辉。

    ……

    “山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吧?”白九将最后两笔帐算清楚,在账本上记下来,推推靠在自己身上半睡半醒,手中还捧着一本刚翻开的新书的温墨亭,“睡着了吗?”

    “没有。”温墨亭打了个哈欠,天气越来越热,他人也就越来越懒散,时不时就犯困,白九已经有过经验,告诉他想睡你就睡,“何时了?”

    “你才坐下来不到一刻钟。”白九起身拿来两个枕头代替自己让他靠着,柜台后面谢修悯特意让人修了一张小床放在这里,白九可以休息,温墨亭也可以随时过来蹭床,“想吐吗?”

    温墨亭摇摇头,白九笑道:“你倒真是奇怪,于轻衣最近吐得不成样子,你反而一点事儿都没有。”

    温墨亭摸摸肚子,里面的龙蛋很是乖巧,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闹腾。

    小狼崽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蹭脏了一身皮毛,白九已经对此见惯不惯,拿来专门给它准备的毛巾沾了水,将它翻过来翻过去擦了个干净,这才拎着放在太阳底下晒。

    “晒干了再给你。”白九面对温墨亭投来的疑惑目光,甩甩手上不安分的小狼崽,“这家伙越长越大了,再过一阵子你就抱不动了吧。”

    温墨亭懒洋洋躺回去:“无事,有人抱得动。”

    他见过谢修悯拎着狼崽到处走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费力——反正会有人帮他拎着。

    温墨亭闭上眼睛,打算正儿八经地眯一会儿,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他还以为是白九,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来人却是轻笑一声:“这么没防备?”

    温墨亭听清楚那笑声时就立刻坐了起来:“……于公子?”

    来人正是于携,他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展开扇子替温墨亭扇了扇风:“在这里午睡,会被热醒的。”

    温墨亭躲开了他的扇子,爬起来站到了白九身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去了后厨。

    “温公子怎么走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于携还在伸长脖子看温墨亭的背影,看见那人影在转角处消失似乎有些失望。

    白九把狼崽子放地上,白毛球似的狼崽子上前闻了闻于携的裤脚,十分嫌弃地扭头去追温墨亭了。

    “于公子怎么回来了?我听说你跟着令尊回廉州城有段时间了。”白九知道这人对温墨亭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再次找上门来。

    于携走出柜台,这阵子不是上客人的时候,海川楼很是安静,就连跑堂的都找地方睡觉去了。

    他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受人所托,来这边办点事儿——我听说海川楼的老板把李家的铺子收购了不少?”

    白九皱起眉头,这个时候温墨亭刚好绕了个路想要从侧门出去,却被于携看了个正着,他只好礼貌地过来打了声招呼,视线却总是往门口瞄。

    于携撑着腮帮子看着他:“温公子在担心你夫君?他被我找人拖住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来,你还不如坐下听听我此行的目的。”

    温墨亭收回目光,和白九对视一眼,知道来者不善——于携这个人城府很深,专门挑没人的时候来这里,最关键的是店里此时只有白九和温墨亭两个双儿在。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于携拍拍自己身边的凳子,示意温墨亭坐过来,后者却是拉着白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沉声道:“于公子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海川楼的老板是李天驰,但实际的掌控者却是谢修悯。”于携笑道,“我要你们将李家的铺子悉数奉还,至于赔偿,我会……”

    “不可能。”温墨亭直截了当拒绝了他,“于公子,这件事不管李家给了你多少好处,都不是你该管的。”

    李天驰和李家的恩怨,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哦?”于携反而笑得更放松,“温公子何来的资格劝告我?”

    “他不是在劝告你。”温墨亭身后忽然落下一道巨大的黑影,谢修悯黑着脸站在了温墨亭身边,低声对于携道,“他是在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