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周铭和秦衍两相对望，相顾无言。

    半晌，秦衍反手关上了门,靠着门摸了下鼻尖,沉默两秒以后，不着调地笑了下，“你怎么还没睡啊。”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流转的星河。周铭脸侧雪白，一双黑瞳隐隐映着微光。他微微抬起下颌，“你觉得呢”

    秦衍故作恍然大悟，“星舰上的被子冷，不好睡是吧，来我给你捂捂。”

    说着他走过来，就要往周铭床上钻。

    周铭真是被他这幅强盗做派给气笑了,走过去拎起秦衍的衣领，“你给我出去。”

    秦衍左躲右躲，但床前就这么大的位置,再暗的光线,周铭也能揪住他。

    几次躲闪以后，秦衍索性环住周铭的腰，将人整个朝上一抱。

    “秦衍。”周铭猝不及防,下意识扶住了秦衍的肩膀。

    秦衍仰头,笑吟吟地对上周铭的目光,“一起睡好不好”

    周铭的回答顿都没顿，“不好。”

    秦衍笑意不减，“一起睡好不好”

    周铭这才品出点味来，秦衍根本就没打算给他第二个选项。

    “我要是一直说不好”

    “那我就一直问。”秦衍慢条斯理,“反正都摸进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他这话说得就跟贼不走空一样，周铭轻哼一声。

    “我刚去解析了之前放在你身上的那个定位器里的录音。”

    秦衍依旧是带着笑的，声线听不出什么异常，周铭微微垂下眼，没说话。

    秦衍“亚尔维身上应该是带了屏蔽器，你俩之间的交流，都被屏蔽得干干净净。”

    周铭“嗯”了一声。

    “屏蔽器是他带的，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秦衍挑眉，“这就叫发脾气了”

    他在周铭的下巴上吻了下，周铭按着他的肩膀，但没用力。

    秦衍仰头，不轻不重地咬着周铭的下唇，又缱绻地吻了吻。在暗色的光线下，他俊美无俦的脸隐在黑暗中，不知怎么得显出狼一样的隐匿着的危险。

    “亚尔维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秦衍低声问道。

    周铭想起刚才的梦境。

    有一点他和秦衍说的实话。

    那次的共频中，他神志恍惚，后来回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那种植物的汁液很可能具有致幻的效果。所以周铭一直以为在共频中，清晰听到的亚尔维心声，只是他自己产生的幻觉。

    亚尔维和他一个病房。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周铭一直能隐隐感受到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像是手上落了一根头发，睫毛上带着一颗水珠。

    他以为那是少有的信息素高度匹配之下的身体反应，虽然也不知道亚尔维到底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反应。

    但当时的他一点都不想和亚尔维有超过朋友的发展，因此连求证都没有

    。

    时间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灯光温馨的晚上。

    亚尔维双手撑在桌上，温和的表象之下是几近无法隐藏的病理性疯狂。

    像是一只人皮已经千疮百孔的怪物。

    周铭，虫族绝佳的基因能够弥补人类在很多方面的缺陷，即使是我这样残破的身体，在经过基因编辑手术以后，也能健康正常地活着。

    周铭在心底问他，你现在真的正常吗。

    你见过那些虫族旺盛的生命力，除了皇室的研究所，你们军部是最了解虫族的地方。周铭，你能想象吗如果人类能够拥有虫族的一部分基因，百分之九十的疾病会不攻自破，人类会拥有更长久的寿命，更活跃的思维。

    最重要的是，更稳定的秩序体系。

    亚尔维微笑起来。

    数百年的基因筛选让皇室的所有成员都在长相上接近大众对于“圣洁”的评价。

    亚尔维就像时一个向信徒降下神谕的神使，一字一句，笃定温柔。

    你会成为秩序本身，就像是虫巢中的虫母一样。

    周铭坐在他对面，许久没有说话。

    周铭亚尔维叫他的名字，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周铭”秦衍玩笑般地颠了颠他，“快点说，你现在可是在调查期，抗拒审问的话，我可是有权用刑的。”

    周铭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体重，被抱了这么久，腰侧也有点疼了。

    “你先放我下来。”

    “你先老实交代。”

    周铭带出点懒得应付的恹恹，“叙旧、邀请、表心意，基本都是当年在军校发生的事情，你要想知道，回首都星以后我给你找找我们当时的训练记录。老师那里应该存了不少。”

    秦衍哼哼唧唧地不满，蹭着周铭得寸进尺地亲吻。

    “秦衍，你先放我下来。”

    秦衍朝后坐在床上，侧身一把将周铭按在床上。

    “叙旧”

    他重复这两个字，像是单纯地吃醋不高兴，又像是带着其他的情绪。

    周铭闭着眼睛，额头鼻骨承受着秦衍密密麻麻落下的亲吻。

    突然，他嗅到了一股柠檬酒的气息。

    周铭霎时间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秦衍。

    秦衍的易感期不可能是现在，为什么突然会有浓度这么高的信息素。

    秦衍放肆一笑，压着周铭，将一管封着两毫升透明特体的缓释管放在了枕头边。

    “知道你这两天用药腺体不舒服，刚去透析了点提取液。”他亲周铭的眼睫，“我贴不贴心”

    他就像是亲在了周铭的心脏上一样。青年人的热忱毫不掩饰，滚烫直接，信息素仿佛传达着情绪炙热的温度，灼得周铭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

    周铭的呼吸急促了点，手被秦衍扣着，压在脸侧。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亲密到危险。

    亲吻从脸颊蔓延至耳廓，再顺着下颔到脖颈、喉结、锁骨。

    周铭突然挣扎开秦衍的束缚，揪着秦衍后脑的头发将人朝上一提。

    秦衍“嘶”了声，顺着他的力道，两人鼻尖相抵。

    周铭盯着他，少顷，他微微一动和秦衍碰了一下唇。

    秦衍瞳仁骤缩，霎时间就想要压下深入。

    “睡觉。”周铭轻声。

    信息素和aha的体温仿佛在这方天地制造出了一个牢笼，但钥匙被秦衍交给了周铭。

    秦衍撑起身，下半身依旧压在周铭身上，暗示的意味不轻不重，就像他现在开口时的语气一样。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星辰注视着这艘行驶中的星舰，也注视着星舰中的两人。

    周铭裹着被子侧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着那管信息素闭上了眼睛。

    秦衍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在黑暗中，注视着周铭不甚清晰的睡颜。

    片刻后，他上床亲昵地环住周铭，在他后颈处亲了一下。

    “晚安。”

    以及。

    你又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