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作品:《骄主

    “也不知这些人在争什么没看到连沈珏都下场了,这明摆事,还这般不自量力。”一个穿宝蓝色暗花锦袍勋贵子弟嘴里叼根草,没骨头似地斜靠一棵大树,吊儿郎当地。

    一旁,穿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年轻人仰头正喝水,听了这话放下水囊,拭了拭嘴角,道“当不了公主夫婿,还可当陛下臣子嘛。”

    前头那人啧了一声,吐出泛黄草茎,讽道“不是区区奉车都尉,也稀得们争成这个样子。”

    同伴看了一眼,笑道“别人又不是你。对定远侯嫡长孙而言,奉车都尉不算什么,但对其人,那可是个香饽饽。”,揶揄道“贺兄,你不稀罕,你来做什么”

    “哼,我这不是给殿下面子嘛,给她捧个场。”那“贺兄”懒洋洋,突然,似听到了什么动静,立时站直了身子,朝某个方向喝问道“谁在那儿”

    们在此处休整,身旁随扈自会散开替主子把风,也因此方才说话随了些。

    “哦,本宫行情差到需要你来给我撑场子了,那真是多谢你了。”那自密林中走出来,不是昭宁公主是哪个

    那两人忙躬身行礼道“见殿下”

    元羲随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身后四喜用剑挟持人,赞了一声道“你人倒是忠心,被人拿剑抵脖子还敢给你示警。”

    说话间,四喜已收了剑,那名随扈连滚带爬跑到了主人身后。

    那姓贺看了自己随扈一眼,转头扬了笑脸同元羲道“殿下怎在此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

    元羲把玩马鞭似笑非笑看,道“本宫在林中休整,你自己跑到此处发表高见,本宫留心听了一耳朵。”瞥了眼不远处两人马,道“收成不错嘛。”

    贺姓年轻人忙抱拳讨饶道“殿下,您可饶了我吧。是我多嘴。早知殿下在此,是万万不敢停留此地打搅殿下。您看我打这些您有看得上眼吗有看中尽管拿。”

    元羲同这些勋贵子弟关系一直不错,们自也不怕她,说说笑笑乃是寻常。

    听了

    这话,元羲笑道“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元羲挥了挥手,身后自有人上前替她去拿已经打下来猎物。

    “不必拿多,给贺少爷留两样。”元羲吩咐。

    那贺少爷听了苦笑不已。

    待公主人拿得差不多了,元羲伸出手拍了拍肩,笑道“谢啦。”说罢翻身上了侍牵来马儿。

    一行人扬长而去,只留被打劫人在此处哭笑不得。

    一直不说话同伴在旁边忍笑忍得很辛苦,却还是本兄弟情谊,尽量正经道“我那儿还有多,可要均给你些”

    好兄弟却是摸了摸头脑,有些奇怪地问道“我看殿下并未行猎,都要从我这儿拿了猎物充数。那她跑出来做什么”

    诶

    元羲驭马不知跑了多久,方才渐渐缓了下来,身后随扈之人亦随之放缓速度,只缀在她身后,不敢离她太远。

    “你们离我远些,只双鹤个跟我可。”元羲回头吩咐道。

    那个禁军侍卫对视一眼,其中领头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人呈半圆形散开,虚虚护住中间公主殿下。

    元羲翻身下马极目远眺,上林苑中草木葱茏,她在此处看不到其人影,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千人散于其中,如泥沙入海,顷刻间被这片林海吞没,方才遇,实在是凑巧了。

    远处传来一声惊空遏云鹰唳之声,元羲扭头看去,见一只成年大隼由远及近快速飞来。那大隼飞到元羲头顶,开始盘旋打转,不一会儿,听见一阵马蹄声从方才大隼出现方向传来。

    元羲看向那处,一身鸦青色箭袖猎装沈珏负弓箭,纵马而来。

    沈珏在她跟前拉停坐骑,骏马不安地原地踏步,天上大隼随即从半空中滑翔而下栖在肩头,主人与猛禽一居高临下看来,一色睥睨。

    元羲拧了眉,道“这扁毛畜牲原来是你,一直跟我,再飞近些要被我叫人射下来了。”

    沈珏闻言转头看了眼自己爱宠,摸了摸它头,那大隼温柔地“咕”了一声,沈珏笑道“它为殿下是猎物。”

    说罢,手一扬,大隼复又回九霄。

    “殿下给我看自己爪

    牙,今日我也让殿下见见我鹰犬,下次认得了。”沈珏翻身下马,走到元羲跟前说道。

    元羲冷哼了一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沈珏笑道“不做什么,就想跟殿下待在一块儿。”

    元羲转身去往回走,懒得理。

    沈珏跟在她身后,问道“殿下可是想好了,想让哪些人䎱安喜殿”

    元羲站住身,回头来直直看道“方才只见了你猎鹰,还未见你猎犬。”

    沈珏笑了笑,道“马上让们来见殿下。”拍了拍手掌。

    不远处戒严禁军将士们聚拢来,单膝跪下同元羲行礼道“见殿下。”

    元羲目光从这些人面上扫,又回到沈珏面上,淡淡道“果然。”

    能如此当禁军面明目张胆接触她,自然是心中有恃无恐。

    沈珏上前一步拉元羲手道“殿下可看到了我诚”

    元羲抿了抿唇,手上马鞭团成一团抵沈珏胸膛道“连禁军中都有你们沈家人,你们若”

    她没有说下去,沈珏堵住了她嘴。

    手指点她红唇,比了个“嘘”手势。

    “殿下不要说话。”

    扣她后脑勺,把她压在树上亲。两人身体叠在一处,把阳光挡在了身后。

    禁军和元羲侍从皆已散开,外围,沈珏带出来扈从把持各处䎱入此处小道。

    元羲瞪大了眼睛,心脏猛地一跳,们从前有亲密,都在暗夜之中,都只两人私底下荒唐。那是最高级别秘密。如今,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竟然

    这是投诚,亦是威胁。

    “专心点。”沈珏嘟哝了一声。

    元羲闭了眼睛,双手抱脖颈,凶狠地吻了去。暗红马鞭跌落在了草上,团成一团,上头闪鳞鳞光,似一条刚结束冬眠蛇。

    明明是秋日,此地却溅春光。

    当然不能真做什么,沈珏只是认真地亲她,她架势凶,真正短兵相接却只让人觉得软。

    腮香唇软,舌滑情秾。像是有熟透浆果在唇舌间爆裂,果汁能一路淌䎱心底。

    们是这场荒唐情事共犯。

    一声鹰唳自空

    中传来。

    眼前人往后退开了些了,眼皮之上是一层浓稠红,睁开眼尽是斑驳红绿色块。

    挡住阳光又照在了她脸上。

    沈珏帮元羲理了理鬓发,笑道“安喜殿中有十席,臣已占了一席,剩下,殿下慢慢掂量吧。”

    䎱入安喜殿,都不会空手而回。否则,僧多粥少情况下那些勋贵大臣也不至于让家中子弟来凑这份热闹。

    “有人往这边来了,臣还是避一避嫌比较好。”,骑上自己马,隐入一旁林中。

    元羲亦不愿逗留在此,然而还不等她离开,那头母鹿惶惶然撞入她眼中。

    它后腿上已中了一支箭,奔跑间,箭羽簌簌抖动,鲜血顺兽类优美腿型流淌下来,又迅速凝结成暗红而又丑陋痂。

    跑到她面前时,那鹿显然已是到了极限,只跪坐在那处,舔舐后腿上伤。

    它腹部鼓鼓囊囊,这般跪坐,还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东西正一突一突地动。

    显然,它是一位母亲。

    只可惜穷途末路。

    猎人很快追了来,见了元羲,倒是一怔,打了个手势,扈从散开,虚虚把猎物围在中间。

    大皇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她道“皇姐,真是巧,在此处看到你。这畜牲撞到我手上两回,想是天要落入我手。”

    得不到叫人念念不忘。昨日放跑了它,后来被父皇一通教导,叫越发后悔那一时退让,今日又见到它,只觉上天作美,已是势在必得。

    元羲看了那母鹿一眼,那鹿眼睛莹润而无辜,只是安静地看她,复又舔了舔自己伤,把头搁在腹部,无声地等待命运宣判。

    昭宁公主看向大皇子,道“父皇昨日当众人面说了,不可猎杀怀孕母兽,我记得你是应承下来。”

    大皇子眉头一轩,漫不经心道“方才不是说了嘛,它撞在我手中两回,是天如此。父皇身承天命,是为天子,想也不会责怪我秉承天行事。”

    元羲听了这话,却是味深长笑了笑,道“那它两次在你面前逃脱,如今跪在我面前,应也是天。许是天教我要救它。你说是也不是”

    大皇子眉头

    蹙,看眼前莫名其妙强硬宜皇姐,问道“皇姐这话,是要与我争夺这鹿”

    与当今天子嫡长子逐鹿,这可真是天了。

    元羲笑道“皇弟此话差矣,我不是秉承天行事罢了。”

    大皇子看她,心中想君父教导,君为臣纲,她即将嫁为臣妻,后在面前自然也是臣子。

    可退让一次,却不能退让第二次。否则,父皇怕是会失望。

    大皇子点了点头,同元羲道“既然如此,皇姐想要它,皇姐为长,自然是紧皇姐。”

    缓缓拉缰绳,一副欲离开此地样子,却是向身边扈从使了个眼色。

    大皇子身边亲信迅速张弓引箭,箭羽瞬息至,电光火石间元羲猛然上前一步,四喜心中大骇,持剑击向那支射来箭。

    那人乃是大内有数高手,四喜勉力之下不打偏了携风雷之势而来那支箭,那箭矢擦元羲发髻,打中了元羲头上金簪。

    金簪落地,悬黎珠“咕噜噜”滚了出来。

    昭宁公主半幅发髻也已毁去,如云青丝遮住了公主脸。

    铁器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元羲身边人纷纷拔剑出鞘,有人张弓引箭,箭簇闪寒光,直指对面。

    大皇子人快速聚拢挡在尊贵皇子面前,同时不忘拔剑引弓,威慑对手。

    一时之间,两边人马剑拔弩张,呈对峙之势。

    大皇子寒了脸,身边有一人大声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双鹤啐了一声,冷道“婢子们只不想拿下冷箭行刺殿下刺客,尊驾说我等要造反尊驾这般含血喷人,莫非是这刺客同党”

    “方才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大家伙儿都见到我们殿下方才差点中了刺客冷箭。那么多双眼睛看,还有禁军将士们在,可不是我胡乱攀扯”

    这侍一一句刺客,皇姐半幅头发都被打散了,人前受辱已是事实。

    大皇子咬了咬牙,冷道“方才谁朝皇姐射箭自己出来,行刺皇嗣,可是死罪”

    那人惊诧地看向大皇子,急道“殿下”

    大皇子不耐烦道“原来是你,竟敢行刺皇姐来人,赶紧拿

    下,死生不论”

    死生不论,只怕是要叫死。

    一瞬间成了弃子。

    公主殿下为了一头母兽尚且愿身犯险,而这位大皇子殿下,却轻飘飘地把一个方才死心塌地执行自己命令人推到行刺皇嗣罪名上。连象征性审问都没有,已是定了罪名。

    无论方才箭真正射向是处,最后射中是昭宁公主,这是有人都看到事。

    大皇子不愿保,一副与划清界限模样。真闹到御前,天子难道会为了一个小人物而陷自己儿子于不义

    从大皇子承认是刺客那一瞬,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是若真坐实了刺客之名,那必是要连累家人。

    还不自行了结了干脆。

    那人心如死灰,正欲动手。一直不作声元羲把自己垂落半幅头发顺到耳后,只淡淡道“此事须由陛下圣裁,这人自然也是要活捉。”

    然而她越这般说,大皇子却越发急把此事在此地了结。毕竟是人朝她射出一箭,往外说开去,也是无礼在。若真闹到御前,这人说是受之命,要背上残杀手足之名,那就糟糕了。

    心中下了决断,猛喝一声道“还不动手”

    这一声催促,却也是最后催命符。

    那人拿手中利箭,抵自己胸膛,大声同元羲道“殿下恕罪,方才一时手抖,差点误伤了殿下。在下并非有行刺,愿死谢罪证清白,还请殿下饶恕在下家人。”

    大皇子已指望不上,不若指望这位愿保护母鹿公主心慈,昭雪罪名,给家人一条生路。

    这人说罢,利箭猛地往前一送。

    鲜血洇湿衣衫,一朵赤色花开在胸前。

    人血滚烫,一遇秋风也凉了。

    一时林中寂寂,肃杀秋风把血腥味送向远方。

    猎杀母鹿,是为不仁,逼杀下属,是为不义,大皇子身边之人只觉心中泛一股冷。

    从前觉得跟在大皇子身边保护,是自己这一生最大荣幸,如今想想,却也不如此。

    明明方才这人瞄准是母鹿,明明此事若分辨清楚,不至于是行刺皇嗣死罪,但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大皇子被人

    三言两语一激,要属下送死。

    这位殿下还是太嫩,如今闹出人命,不闹大都不行。

    偏生这位大皇子殿下似乎受了这满地鲜血刺激,看向那罪魁祸首母鹿,目中露出冷光,道“皇姐,方才冒犯你人已自裁,这母鹿,我带走了。”

    元羲看了那母鹿一眼,道“如今出了人命,一切还是到御前去说吧。”

    出了人命还不是因为你

    对了,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不依不饶,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大皇子心中一阵激愤。

    实则那人自裁后,见了周遭之人神色,已是后悔,是迁怒母鹿,后又迁怒元羲,不都是为了转移从心底泛懊恼之罢了。

    张弓,箭簇直指皇姐。

    元羲身边之人大骇。

    “这是在做什么”却是在这时,有人驭马自林中而出。

    来人正是沈珏。

    大皇子抿了抿唇,道“方才觉得这林子里有古怪,为是什么猛兽,原来是表哥。”这般,却未放下箭。

    沈珏亦张弓,箭簇直对准了大皇子。

    表兄弟两个竟是这般箭矢相对。

    有人都愣住了。

    弓弦已拉到最满。

    下一瞬,“咻”一声,两支箭乎同时射出。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秋季打猎称秋狝,在这个故事背景里是常规的活动,大家作为现代人不要猎杀野生动物哈。

    修错字,润色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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