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作品:《不知良缘》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得如此回答,姚芙绵颤着眼睫移开视线,一时说不出话。
江砚并非一定要她回答,又道:“肃炼会留下,有事可寻他。”
府里已经有许多卫国公府与江府的侍卫,何况肃炼是江砚的随身侍从,姚芙绵心中不大愿意,但两人分别在即,她也不想拂江砚好意,索性应下。
“多谢表哥。”想到宣城不太安生,姚芙绵顺势关切一句,“表哥珍重,仔细安危。”
“好。”
而后不再多言,江砚启程去往宣城。
江砚走后,姚芙绵感到一阵轻快,回了屋子便提笔写信给宋岐致。告知他她已安全抵达扬州,几日后便会回去,让他安心忙自己的事,不必挂念。
姚府的事务不算多,有郑源帮衬着打理,姚芙绵仅用半日便将事情处理完毕,余下的空闲都陪在姚渊榻前。
此次回来姚芙绵还想将姚渊接到洛阳。
宋岐致既在朝中谋事,往后姚芙绵自然是要与他一块在洛阳住下。
扬州洛阳往返太过费劲,姚渊若是能去洛阳,姚芙绵也好继续照看。
姚渊听完姚芙绵的想法,只是摇摇头。
姚芙绵的母亲是扬州人,姚渊当初为了妻子放弃洛阳的荣华来到扬州,就未想过要再回去。
“往后有人代替为父护你,为父已经别无所求。”
况且路途颠簸,他经不起折腾。
姚芙绵不再执意,沉默地继续替姚渊捏手臂。
既如此,待她与宋岐致成完婚,再回来扬州陪伴阿父也并非不可。
宋岐致善解人意,定然会同意让她回来住上几月。
姚芙绵在心中已打算好,届时若被旁的事耽误,再想法子解决。于她而言父亲最要紧,无论如何都要再回来。
*
姚芙绵在府里待了两日,肃炼虽是江砚留下来给她差遣,但姚芙绵不曾使唤过。她若出门,肃炼便似个影子般跟在她身后,好在并未影响到,姚芙绵便也由他去了。
姚芙绵虽与人交好,但也不乏有一些非要凑到她跟前惹她厌烦的人。
正如那周氏的郎君周璞。
周璞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立刻上门找人。
他带着家仆趾高气昂,在门口被侍卫拦下。
“你可知我是何人?”周璞不耐道,“便是姚芙绵见了我都得好声好气地招待,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本公子?”
周氏是当地的郡望,姚芙绵从前得罪不起,即便嫌恶周璞仍会同他虚与委蛇。
侍卫来禀时,姚芙绵虽不想看见周璞,但又不想他在门口生事,趁着姚渊知晓前去见他。
周璞一见到姚芙绵便嗤笑:“怎么,攀上洛阳的高枝就不认得我了?”
姚芙绵与周璞有些过节,不仅如此,周璞每每见了她总是会说一些□□话语,不掩对她的觊觎,只是顾虑姚渊才不敢公然对她下手。
姚芙绵从前忍气吞声,如今有卫国公府的庇护,何需再忍耐。
“周郎君怎的整日都如此清闲。”姚芙绵巧笑嫣然,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何温柔,“既如此喜欢来我府上,何不妨到府里当个看门的家仆。”
这话暗讽周璞是个守门的家仆,对士族说这种话,无异于辱骂。
周璞听完先是一愣,姚芙绵在他面前一贯柔弱可欺,何曾敢这般放肆地同他讲话,遑论侮辱,当即怒气上涌。
“你竟敢贬损我?”周璞破口大骂几句,上前作势要动手,不等其他侍卫动手,一向默不作声的肃炼如一阵轻风顷刻挡在姚芙绵身前,拔|出腰间佩剑抵在周璞脖颈上,阻了他的靠近。
周璞吓得不敢动弹,只转动眼珠子盯着那泛着冷光的利刃。不曾有人敢如此大胆地对待他,快到连他身后的随从都忘了反应。
“你、你怎敢如此!”周璞战战兢兢,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可执剑之人的眼神漠然,看待他便如同看待死物,不像只是吓唬。
肃炼的行为无疑将周璞得罪彻底,可此刻的姚芙绵心中只感到一阵畅快。
她从前畏惧周璞的记恨,即便他来找麻烦也不敢冲撞他,只能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从未像这般明面上地给他教训。
见周璞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姚芙绵静默看了片刻,才知情识趣般地让肃炼收手。
冰冷的利刃甫一离开脖颈,周璞立刻退后,喘着粗气被随从拥住保护。他原以为姚芙绵是识相才让侍卫收起手,又见她娇美的模样,喉间一痒,正想道她若肯陪自己一夜,他今日也并非不能原谅她的无礼,而姚芙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气得几欲呕血。
“我可有哪里说得不对?”姚芙绵神色无辜,嗓音轻轻柔柔,“若是郎君担心来看门无趣,我也可牵条狗来伴你。”
周璞见姚芙绵这般柔婉的模样,几乎是不等她说完便要开口应下,待听完她所言,双目难以置信地瞪大,气急败坏地骂。
“你这个贱——”
可周璞在触及肃炼的眼神时嗓子犹如被人扼住,顿时发不出一点声响,连怒火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姚芙绵躲在肃炼身后,看着周璞气急败坏又偃旗息鼓的模样,缓缓地勾唇弯眼,笑得纯良无害。
周璞气得直咬牙。他哪里想得到姚芙绵如今得势是这般模样,亦或是她本就是这般,从前的柔弱不过都是她的伪装。
周璞想到自己之前被人踹下水塘的那回。
彼时他便怀疑是姚芙绵,可姚芙绵泪眼婆娑,又惊又惧地躲在其他人身后,楚楚可怜,哪里有人会相信那是她所为,周璞便也以为是自己看走眼。
如今想来,那人必定是姚芙绵。
周璞今日带来的家仆不算多,若是起冲突只怕打不过,他只能恨恨地警告姚芙绵后离去。
*
次日,姚芙绵已经开始准备回洛阳的事宜。
卫国公府的聘礼被她留在府里,到时还会带上父亲给她准备好的嫁妆回去。
她用过午膳,正在院子里晒日光,不过是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竟看到江砚。
姚芙绵险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眨了眨眼,才被已经走到眼前的人提醒。
“并非错觉。”
姚芙绵站起身,锦竹替她收拾行囊去了,此刻院子只他们二人。
“表哥,你怎的来了?”姚芙绵如今与江砚独处总会感到不自在。
江砚此刻不应该被宣城的事务缠住吗?
江砚道:“听闻昨日有人找你麻烦。”
姚芙绵讶异周璞来找她的事竟会传到宣城去,以周璞好面子的个性,定是不屑于让更多人知,可传得再如何快,都不可能一夜间传到临郡。
她转念一想,该是有人告诉江砚,她身边那些江府的侍卫说不准便是江砚的耳目。
姚芙绵并不想江砚知晓她的过往,她并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婉良善,即便江砚应当清楚,姚芙绵也不想他将她彻底看透。
她小声道:“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江砚说的那话好似他便是为了这事专门来寻她的一般,姚芙绵声音又低下去,“何需惊动表哥……”
江砚不置可否,语气不容拒绝。
“芙娘,与我说说。”
姚芙绵抿了下唇,不大愿意开口,然而以江砚的本领,若是想查,必然能将她的过往查得一清二楚,不若她此刻坦白,说一些来混淆。
“表哥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从前推我下池塘的人。”姚芙绵低垂眼睑,回忆往事面上立刻变得哀怨,却又无助可怜。她擡头看一眼江砚,见他颔首才继续说下去。
“那周郎君便是其中之一,可他父亲是郡丞,最后也没受到什么惩戒。有日他自己不慎摔池子里去了,便怀疑是我使绊子,此后与我势不两立般,时常来找我麻烦。”
姚芙绵并不提周璞觊觎她的事,因为她曾利用过此事,让周璞吃过闷亏。她若是与江砚说了,江砚细查起来,必然会牵扯出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算计。
姚芙绵说完,江砚只是静默看着她。
他来之前已经查过一些。
郡丞周筑之子周璞,与姚芙绵素来不和,两人有过几次龃龉,同时却也有周璞爱慕姚芙绵的传言。
即便姚芙绵说的不掺假,然江砚料想她必定对他隐瞒了一些。
他无意追根问底,只将今日来的目的说出:“若有下回,无需顾虑,有事我会担着。”
姚芙绵睁大眼擡头看他,慢慢地又蹙起眉。
从前江砚说这些话她心中必定欢喜,只是如今她已有宋岐致,不再需要他。
即便江砚不遵守江巍对父亲的承诺,姚芙绵也不会怨他半分,甚至恨不得与他再无瓜葛。
“多谢表哥好意。”姚芙绵的心又归于平静,不想在此事上多说,转而说起别的,“表哥怎的有空来此,宣城那处的事可都处理好了?”
“还有一些尚未处理。”江砚并不隐瞒。他到宣城的当日便了解情况,针对宣城的问题做出一些对策,如今已解决得差不多,只是还剩一些需要收场。
他清楚姚芙绵已经在准备回去洛阳的事宜,叮嘱道:“你要回洛阳的前一日,让肃炼去告知我,我会与你一道回去。”
姚芙绵哑然。
她这两日便要动身了,江砚来得及吗?
如此想着,便也如此问出口。
江砚听完只是轻笑道:“只要你非今日启程,自然赶得上。”
江砚这话便是非要与她一道回去的意思了。
姚芙绵没有拒绝的理由,再不多言,温顺地颔首应下。
可她私心里,不大想与江砚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