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作品:《不知良缘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姚芙绵说完话也未立刻离去,又担心打扰江砚太久影响他休息,不敢再犹豫,将自己另一番来意说出。

    “表哥伤既好了,之前那瓶药……可以还给我吗?”

    虽给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于理不合,但她仔细瞧过了,江砚脸上的细痕已经完全消失,而她方才在林子里摔了一跤,换衣裙时发现膝盖那处破了些皮,眼下更需要。

    江砚将药拿过来,顺势问她一句伤势如何。

    姚芙绵如今境况都是江卓造成,江砚身为江卓兄长,出于礼仪关切问一句也属正常。

    姚芙绵笑道:“只是小伤。”

    换做平常姚芙绵肯定要再多缠江砚片刻,何况是在这样暗昧的夜里。然今日不合时宜,于是告辞后离去。

    江馥就在营帐外等着,见姚芙绵出来立刻迎上去,忐忑问道:“堂兄如何说的?”

    “馥娘放心,表哥已经答应会去向长君求情。”

    江馥重重松了口气,而后喜极而泣道:“多谢你……”

    “馥娘何必与我客气。”

    *

    辞别江馥之后,姚芙绵已经困极,待给自己膝盖抹完药后立刻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天亮。

    行囊前一日已经收拾好,待洗漱完用过早膳之后姚芙绵便上了马车,同江氏的人一同回江府。

    江馥来姚芙绵的马车找她,与她说起对江卓的处理。

    江卓今日会跟着他们一道回去,待他养好伤后便去祠堂抄写家训,之后还会禁足他一个月。

    这比起原先的处罚简直微不足道,然姚芙绵这个苦主都愿意原谅江卓,江氏自然顺水推舟,不会想置江卓于死地。

    马车经过一处田野,农夫们在田间辛勤劳作。姚芙绵胳膊搭在窗沿,下颌枕着胳膊,惬意地感受和煦的春风。隐约感知到一阵视线,她偏头看去,结果看见的是江卓正好也掀起帘子,两人视线不期然撞上。

    江卓脸上的伤即便处理过,仍是使得他看上去很狼狈,往日的俊秀不复存在,只有眉眼仍是倨傲的。

    姚芙绵微讶过后,想到江卓应当已经知晓是她去求情才让他逃过一劫,如此他们也算冰释前嫌,当即对他柔柔一笑。

    孰料江卓惊愣过后,似是懊恼自己这模样被她看到,恨恨甩下帘子躲进车厢。

    果真是少年人心性。

    马车辘辘前行,路边的景色大好,生机盎然。姚芙绵看得失神,心中越发想念阿父。

    *

    去围猎场的这段时日,江府积攒了许多事情等江砚处理,他连着忙了两三日才处理完毕。之后一刻不停,着手准备去泷水寺接大夫人回来。

    出发前一日,姚芙绵顺理成章地来到皓月居,询问江砚明日出发的有关事宜。泷水寺离江府大半日的路程,非一日可来回。

    清楚江砚前几日忙,姚芙绵不曾来叨扰过他,今日可算是能见上一面。

    她的眸子水润明亮,见到时江砚更是如此,欲说还休之后只是垂着眼,露出点笑意。

    去到泷水寺后他们会在寺里歇上一晚,第二日再同大夫人一道回来。

    她有大把的时机与江砚单独相处,姚芙绵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到时候要如何做。

    “你的伤可好些了。”

    江砚蓦地一问,姚芙绵迷茫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膝盖上的伤没两日就好全了,没想到江砚居然记得……

    意识到这一点,姚芙绵的心跳几乎无法抑制地在这一瞬间加快,手不知觉地攥紧,但比起雀跃更多的是紧张。

    江砚既问起,是否可说明他如今已有些在乎她?

    姚芙绵抿了抿唇,压下心口呼之欲出的喜悦,嗓音甜腻柔软:“已经好得差不多,多谢表哥惦念。”

    江砚只淡淡应一声,并不说什么。

    姚芙绵悄悄擡眼看他,只见江砚面容平静,继续垂眼看手中的书籍,那淡漠的态度与之前无二致,几乎要让姚芙绵怀疑是否自己方才会错意。

    然而她切切实实地听到了。

    姚芙绵已经问清楚明日的有关事项,没有理由再待在此,但江砚并不像之前一般开口赶她。

    “表哥在看什么书?”

    说话间,姚芙绵已经走过来,在江砚身边跪坐下。

    她的裙裾层层叠叠,压在江砚的衣裳上面。

    她似乎不想要江砚的回答,而是自己倾身过去看书页的内容。

    随她靠近,不仅她身上的气息侵袭过来,一缕发丝垂落,恰巧掉到江砚手背,再轻轻地滑落,在空中荡悠两下,归于平静。

    是一本典籍,书中内容晦涩难懂,姚芙绵看了两眼也看不明白。不过,这并不是她的目的。

    “表哥,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一处内容问。

    她的脑袋已经快要挨上江砚手臂,只要擡头看他,脸颊便会轻轻擦过他身上的衣料,泛起一阵痒。

    江砚不知是早已料到还是习惯了她的这种行为,不躲不避,语气寻常地替她解释。

    姚芙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微不可察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正欲有进一步动作时,侍者突然来禀,宋岐致来了皓月居。

    因宋岐致与江砚自幼相识,两人也算关系匪浅,若无江砚特意吩咐,皓月居的侍者不会拦着宋岐致。

    待侍者禀完,宋岐致也即将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怀云,我写了篇文章,你——”

    待宋岐致跨过门槛,声音倏然一滞,没料到姚芙绵也在此。

    他转而笑道:“多有打扰。”

    姚芙绵早在宋岐致出现前就坐直身子,此刻与江砚隔着半臂距离,规规矩矩。

    她微微笑着与宋岐致问好:“宋郎君安好。”

    一旁的江砚神色自若地看过来,一如往常。宋岐致只以为姚芙绵又被冷落。

    “何事。”江砚问道。

    “我写了篇文章,原想劳烦你替我看看。”宋岐致又看向姚芙绵,笑容不变,“你若有事,我改日再来。”

    姚芙绵看向江砚,等着他的回答。

    而江砚略一沉吟后只道:“无妨。”

    姚芙绵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蹙起眉,很快又舒展眉头,想到其中关键。

    她既在此,若江砚推辞宋岐致而选择她,宋岐致必定会因此产生些猜想。那些猜想不外乎与男女之事有关。

    或许江砚待她稍有亲近没错,也容许了她的靠近,但未必会因此乱了他自己所遵守的礼法教条。

    想通之后,姚芙绵露出笑容:“表哥与宋郎君既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宋岐致道:“无妨,并非什么重要的事。姚娘子可留在此。”

    姚芙绵摇摇头,温声与二人告辞。

    宋岐致不禁有些懊恼是否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然而见姚芙绵依旧轻言软语,而江砚亦无所表示,他又疑心是自己多想。

    *

    去泷水寺的路程不算短,姚芙绵在定好的时辰来到江府大门口,与江砚一人一马车出行。

    泷水寺在半山腰,因大夫人每年都要来此礼佛,是以江府令人开辟了一条去泷水寺的小径,以供行人方便。

    到山寺脚下正好是晌午,一行人稍作休整之后,徒步登山。

    此时日头是一日之中最烈的时候,隐约有朝夏日靠近的趋势。

    姚芙绵一开始还能自己走,走一半便要锦竹搀扶,简直走得精疲力尽,何况有些石沙还滑脚,越往上走越累。

    反观江砚,步履从容,神态自若,连呼吸都不曾重过一分。

    姚芙绵想停下歇一歇,自己又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是她自己要跟着来的,只能哀怨地喊了江砚一声。

    “表哥……”

    江砚回身低头看她,姚芙绵落后他几步,只有仰着脸才看得清江砚。

    她累得脸颊泛红,细腻修长的颈项上冒出薄汗,将几根发丝黏在上面。

    姚芙绵希冀地看着江砚,江砚若是怜惜她,命众人休憩一下,那这也不算她的错。

    何况她累得掩饰都掩饰不了,江砚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江砚自然瞧得出来姚芙绵累乏,看着她,沉思后道:“你若是累了,不若趁此刻天尚早,折返回去。”

    姚芙绵怔愣地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

    然江砚神情认真,不似开玩笑。

    江砚确实如此想,下山比登山还要艰难,姚芙绵只行一半便受不了,不如趁此刻回去还来得及。

    “我无事……”意识到江砚真的不是在说笑,姚芙绵勉强挤出个笑,“继续走吧,表哥。”

    江砚却皱起眉。

    姚芙绵此番不过是在自讨苦吃。

    而她执意如此,江砚不好再说什么。

    姚芙绵越走越疑惑,江砚竟当真半点都不怜惜她。

    昨日不是还关心她膝上的伤吗?怎的今日又变无情了?

    难道只是因为江卓的事,代替江氏对她心怀愧疚吗?

    众人赶在落山前到达泷水寺,见到了在此礼佛一个月的大夫人。

    “姨母。”姚芙绵温言软语地表达了对大夫人的念想。

    大夫人未料到姚芙绵也会来,含笑慈爱地抚她发顶,口中说道:“好孩子,姨母也念想你。在府里过得可好?”

    姚芙绵颔首,浅笑道:“一切都好。”

    之后大夫人又与姚芙绵说了几句贴己话,让她快些下去休息。

    江砚一直安静地候在一旁,等其余人都退下后,才与大夫人问安。

    大夫人看看江砚,唇边的笑意收敛了些,问:“怀云,我离府前嘱托你的事,可都记得。”

    关照姚芙绵,且,与她不可有逾越之举。

    江砚恭敬颔首:“母亲的话,孩儿一直记在心中。”

    大夫人满意地颔首,而后也让江砚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