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作品:《独宠东宫

    弄清楚了分魂之症,她心中盘踞不散的迷雾终于清晰了些。

    此事听上去匪夷所思, 可阮瑶对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细细思量, 便能看出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微端倪。

    结合来瞧, 合情合理。

    自家殿下里面塞着的怕是不止一个。

    可这并不是他自己凭空生出来的病症, 而是余毒未清导致分魂,加上顾鹤轩到现在不曾离开东明宫, 还时不时的给赵弘诊脉, 阮瑶便觉得, 顾太医应该能研究出痊愈之法。

    不过在那之前, 她要伺候的人要从一个变成两个或者更多

    她还不确定殿下分成了几个, 可如今得到的结果却让阮瑶安心。

    既然是病,那就治,总有治好的那天。

    之前她还觉得赵弘可能和书里一样,一步步走向疯狂, 最后在成为邪恶反派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对比来看,如今这局面反倒是好事。

    阮瑶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将书册合上放了回去。

    如何应对太子殿下还要在之后的日子里细细摸索,不过, 藏书楼倒是来的极对,阮瑶脸上也有了些轻松之色。

    她拿着刚刚随手取来的推拿之书走了出去, 三公主仍坐在软凳上瞧着那本千字文。

    见阮瑶出来, 赵令容便站起身, 笑道“你倒去得快。”

    阮瑶回了个笑,心里却想着,时间虽短,可她收到的冲击却比之前加起来都大。

    好在结果不错,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于是阮女官温声道“多些殿下带我来此取书,不知要去那里登记”

    “你随我来吧。”

    而后,三公主与阮瑶一前一后拾级而下,自有内监上前引着阮瑶去记录书目。

    段公公自始至终立于一侧,不发一言。

    一直到三公主和阮瑶离开藏书楼,段公公才缓缓抬步走到了书箱之前,声音略带了些苍老沙哑“钥匙。”

    小公公赶忙去讲书架锁好,而后把铜匙拿下来递还给段公公。

    而一旁负责记录的内监则是将册子交给段公公道“皆记录好了。”

    这上面,除了阮瑶借走的两本推拿之书,还详细记录了刚刚阮瑶翻阅过的几本书册,尤其是有关于分魂之症的医书更是写在了上面。

    段公公缓缓点头,拎着册子,摆了摆手道“成了,你们去做事吧。”

    两人应了一声,各自低着头继续去清理书架。

    而段公公则是走到了桌前,将册子重新打开,眯着眼睛瞧了瞧上面的字。

    指尖从书名上划过,段公公并没有多少褶皱的脸上带出了些许沉思。

    接着,他拿起毛笔,蘸饱了墨,却不书写,而是提起笔来,指尖微颤,在册子上滴了几个墨点。

    有大有小,好巧不巧的遮盖掉了阮瑶曾经翻阅过的书名。

    把笔撂下后,段公公在上面吹了吹,待墨迹干掉后,他便把册子缓缓合上,塞到了身后的柜子中,而后段公公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离开。

    另一边,三公主并未随阮瑶回东明宫,而是早早的就与她分开了。

    顺便带走了那本阮唐所注的千字文。

    “你帮我和太子哥哥说一声,这书借来瞧瞧,下次去就还。”

    “公主为何不自己说”

    “对着太子哥哥我说不出来。”

    阮瑶有些弄不清楚三公主对自家殿下到底是敬还是怕,但也没有拒绝,应了一声,目送三公主离开。

    而后她便只身回了东明宫。

    在阮瑶进门瞬间,殿内已经没有了旁的宫人,她刚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格外晶亮透彻的眼睛。

    小太子一个箭步窜上来,拉着阮瑶进门,径直走到了条案前,很得意的给她展示自己刚刚写好的一沓折子“我都做完了,一件不差。”

    阮瑶此刻对着小太子的心境和刚才截然不同。

    以前觉得太子失忆要照顾,今早觉得这人装的太像不怀好意,可现在一切明了,便发现了这人确实是单纯无垢,自然软了心神。

    于是阮女官笑着夸他“殿下当真厉害,这么快就做完了。”

    小太子也笑,一脸期待“那我们能出宫了吗”

    阮瑶点了点头。

    而后小太子就欢喜的小跑进内室换衣裳,阮瑶也回了厢房换了一件。

    莫名的,她穿的是和上次过年出宫时极为相似的衣裙。

    小太子自然是夸阮瑶好看的,在他眼中,自家瑶瑶穿什么都好看,脸上尽然是新鲜,显然之前没瞧见过。

    这让阮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对着赵弘生出了些心疼。

    好好的太子,硬生生被毒分叉了。

    待两人上了马车一同出宫后,阮瑶细心观察下便发现了这位殿下的不同。

    之前那次出宫,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开心欢喜,太子巍然不动,只是偶尔和她说说笑笑,却半点往外看的心思都没有。

    可这位殿下不一样,一直趴在窗口,手就没有松开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什么都无比惊奇,而阮女官也充满了无尽的耐心。

    “瑶瑶,那是什么啊”

    “那是戏园子,唱戏的地方。”

    “戏好听么”

    “过年的时候宫里请过,那时候殿下说听不懂。”

    “嗯那,旁边的是什么”

    “奴婢瞧瞧应该是个说书摊,就是中间坐着的那位老先生说故事给别人听。”

    “好听吗”

    “好听。”

    “那我想吃糖葫芦了。”

    对于小太子跳跃式的说话方式,阮瑶被逗得直乐,赶忙托季副统领去买几串回来。

    心里则是想着,之前她没瞧出来,怕真的是当局者迷了。

    待糖葫芦买回来,小太子也不往外看了,只管坐在马车里专心致志的舔着外面的糖壳吃,眼睛盯着阮瑶瞧。

    阮女官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奴婢有哪里不妥帖”

    小太子摇摇头,他凑到阮瑶旁边,偏头看她“瑶瑶不生气了吧”

    阮瑶一愣“什么”

    小太子从糖葫芦上咬了块糖壳下来,在嘴里含着,声音有些呜哝“早上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开心。”

    阮瑶心里一软,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奴婢那时候是起得猛了,有些头晕,现在好多了,不是生气。”

    小太子对她的话向来深信不疑,脸上立刻有了笑,食欲大开,又咬了一口山楂,接着把糖葫芦递给了阮瑶。

    阮女官早上吃的不多,不好多食酸的,便只吃了一颗便罢了。

    余下的小太子也没吃。

    这是瑶瑶买给他的,他舍不得,总要留着。

    至于出了钱跑了腿的季二显然被忘了个干净。

    这次他们并未在城内停留,马车径直的朝着西郊而去。

    待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后缓缓停下。

    阮瑶走下马车,往四周围看了看,便知道这里是精心挑选过的。

    景色好,却又不至于过于偏僻,不远处的树林里怕是藏着不少太子身边的亲卫,以防歹人靠近。

    小太子则是没有关心过这些,只管乐颠颠的拉着阮瑶去来回走。

    踏青踏青,就是要多走一走才行。

    阮瑶便由着他,在这山清水秀之地,即使只是漫步其中也别有一番意趣。

    因着阮瑶去了一趟藏书楼,他们出宫已是比预想的晚了不少,现下没走多久,便到午时。

    阮瑶起得晚,早膳用的也迟,故而并不觉得饿。

    可小太子起得早,吃得早,刚刚又用了半串糖葫芦,腹中食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于是,阮瑶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咕咕的声响。

    她笑道“此处鸟鸣倒是颇为有趣。”

    小太子就一本正经的对她道“是肚子里的鸟在叫。”

    阮瑶

    阮女官自不舍得饿到了赵弘,赶忙让人张罗午膳。

    虽说只是游玩踏青,用不着排场,可是太子身份贵重,即使微服出宫也要多多准备。

    因此,午膳时的吃食与宫中小厨房所做一般无二。

    而这也多是阮女官安排,跟着带了两个厨娘,还有来喜上赶着出宫来帮着试菜,小太子想吃什么现做便是。

    只是不少伺候的人都离得远,不曾靠近,如今一眼看上去都只是绿树山川,小桥流水,但是在瞧不见的地方,有不少人在为了这份静谧而忙碌着。

    阮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赵弘碗中,温声道“殿下,用饭了。”

    小太子想也不想的就把菜送进嘴里,眼睛则是朝着四周看,语气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跳跃“瑶瑶,等下我们做什么”

    阮瑶帮他添了一碗汤,笑道“殿下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你上次出宫来都玩什么了我记不清了。”小太子说完,心里就泛酸。

    那人到底是抢在自己前面陪瑶瑶出宫了。

    哼,记仇。

    阮瑶既已知道这次和上次的殿下不是同一个,对这句话也就不再意外。

    那次无论是看百戏还是放灯,或者是后面的灯谜,她都印象深刻,不过今日阮女官并不准备让赵弘在宫外待到深夜。

    山野之间比不得京城之内,人迹罕至处往往更加危险,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于是,阮瑶便悄然隐去了之前种种,只道“总要寻些新鲜的,这里山水极美,尤其是殿下选的地方好,花开的尤其漂亮,即使只是坐坐都觉得欢喜。”

    小太子被夸了一句立马喜笑颜开,也忘了跟另一个自己吃味,只管乐颠颠的捧着汤碗,一边瞧花一边点头“瑶瑶说得对,是好看。”

    “若是殿下想要打发时光,不如咱们钓鱼奴婢让人准备了钓竿,还有一应用具,都带来了。”

    “好啊。”

    小太子不懂钓鱼是什么样的,可既然是阮瑶开口,他便无有不依。

    只是想得倒是好,真的吃完了午膳,沐浴着午后阳光,身子便觉得疲乏起来。

    赵弘昨天睡得好,精神饱满,自然清醒得很。

    可是阮女官昨夜担惊受怕一晚上,满脑袋的胡思乱想,纵使睡了一两个时辰,可借此积攒下来的精力也在藏书楼里翻找书册时消磨光了。

    而这会儿,阮家之危骤然解除,自家殿下的病也渐渐明晰,就如同心中大石被搬离开来,加上身上暖烘烘的,没多久,阮女官就觉得困倦。

    她打了两个哈欠,眼中因此蒙了一层水雾。

    看上去波光潋滟,格外动人。

    即使是沉静如季大都迅速的别开眼睛,让自己不去瞧阮女官,一遍遍的默念心法来调理心境。

    小太子却不懂得往其他地方想,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轻声问道“瑶瑶困了”

    阮瑶轻轻点头。

    “那你先睡,等你睡醒了咱再钓鱼。”

    阮瑶笑了笑,便坐直身子依靠着身后树干合上眼目,很快就进入梦乡。

    只是有件事情,小太子知道,阮女官不知道。

    她睡觉的时候从不老实。

    即使清醒之时能端出管事女官的架子,能细细筹谋处处思量,可是睡着了后,她就掩饰不住骨子里面自由的灵魂,从来没个规矩,尤其喜欢往暖和的地方凑。

    这是今儿早上小太子观察出来的。

    他蹲在阮瑶榻边不到半个时辰,这人就在被窝里翻腾了好几次,一会儿侧着一会儿趴着,还会把脸直接埋到枕头里,让小太子都怀疑她会不会憋到自己。

    故而现下阮女官睡着睡着就往赵弘身上靠,还把微凉的手直接塞他怀里的举动,小太子半点不惊讶,反倒直接张开手臂,任由阮瑶为所欲为。

    心里还美滋滋的。

    自己和瑶瑶这般好,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曾有过的,如此想来,早上腿麻也值得。

    来喜不其然抬头,便看到俩人“缠绵”模样,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老天爷啊,他真不想瞧见这么多,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来喜迅速转身,装作无事发生。

    一旁的宫人也都很有眼力见的背过身去,一个两个的低着头,甚是乖巧。

    不过靠着人睡觉终究是不舒服的,阮瑶慢慢的往下滑,小太子也不拦着,一直到她躺在了自己腿上,小太子才抖落了一下披风,小心翼翼的盖在阮瑶身上。

    披风的领口处有细软的狐嗉毛,她的半张脸都埋在里面,身子也蜷了蜷,往赵弘怀中缩了紧了些。

    倒像是个成精的小狐狸,乖顺柔软。

    小太子不通情事,并不懂得什么叫做温香软玉在怀,他只是觉得格外高兴。

    天是格外蓝,水是格外清,就连有些晃眼的日头都变得温暖和煦。

    至于阮瑶躺久后会不会把他的腿压麻了,小太子半点不介意。

    真麻了也好,能让瑶瑶再帮他揉揉,嗯,不亏。

    于是小太子便放松了心情,低下头,看着被日头投射在地上的斑驳树影,瞧着微风下微微晃动的树叶,他开始认认真真的数起来。

    一片,两片,三片

    不过他刚数到二十九,便见季二从暗处走了过来,在五步之外站定,开口道“殿下”

    “嘘。”小太子竖起手指在嘴巴上比划了下,“低声些,莫要吵人。”

    季二赶忙压低了声音,语速都比平常快了不少“有人刻意靠近,身边带了数名高手,皆佩刀剑恐对殿下不利。”

    小太子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大殿下教过他,这世上盼他死的人比盼他生的人多,只要不是亲近人,任谁有意接近都是不怀好意。

    如今这情形,小太子轻声道“刺杀”

    来喜听了这话,又差点跪在地上。

    季二倒是格外淡定“尚不知是否为殿下而来。”

    小太子想来直白,现下也是一样“那就抓来问问。”

    “会不会打草惊蛇”

    “大齐律第三卷第十二条,非衙门中人,持刀潜行者无问缘由皆为徒刑。”说罢,小太子抬了抬眼,“既如此,只管抓,问完了送去京畿衙门便是。”

    季二应声,很快就重新隐于草木之中。

    对于季家兄弟的本事,大殿下曾对小太子保证过,有他们在,等闲之人无法近身,故而小太子这会儿十分自在,半点不见紧张。

    瞧见来喜手脚打颤,他还问了句“你无事吧”

    来喜赶忙回道“多谢殿下记挂,奴才没事,奴才奴才一定竭尽所能保护殿下。”

    小太子的指尖正帮阮瑶拢着耳边碎发,闻言便道“你应该是保护不了我的,若真出事,”往旁边指了指,“记得把那两串糖葫芦带走,莫要弄丢了。”

    来喜

    哦。

    来喜公公小跑着去保护糖葫芦,赵弘则是不疾不徐的继续给自家瑶瑶拢头发。

    而在季二把人抓回来时,他才抽空抬头瞧了一眼。

    一群黑衣人里只有一个穿白衣,料子也颇为贵重,想来是领头的。

    瞧了瞧脸面。

    嗯,不认识。

    小太子并不知道审问该走什么章程,他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们,开口问道“这就是刺客”

    “回殿下,正是。”

    “大白天里穿黑衣,不是更显眼吗”

    季二也露出了些嫌弃“大概是脑子不好使。”

    被堵了嘴的白衣公子听了这话,脸都憋红了,可碍于口中被塞了布帛,故而只能挤出两声呜咽,破碎不成句。

    一旁的来喜细细打量,而后便走到赵弘身边,压低声音道“殿下,这是董家郎君,行七。”

    董家

    小太子很快便记起了大殿下曾经告诉过他的董家,那个戏弄了赵弘又想要除之而后快的董家。

    算起来,今日本该是皇上下旨,降罪董氏满门,将其中的歹人锁拿到衙门治罪才是,怎么还能有偷跑出来的

    见他挣扎,小太子倒也没有多加为难,抬了抬手,季二便将这人口中的布取了下来。

    本想着平心静气的问一问,没想将他如何,可未曾想到,董七郎刚刚松快了嘴,就立马吵嚷起来“殿下,求求殿下救命”

    小太子原本还轻松和煦的神色立刻就冷淡下来,在阮瑶被惊醒之前,他迅速地把掌心捂在了女人的耳朵上。

    来喜也被吓了一跳,倒不是让董七郎吓得,而是他揣测得出赵弘的心思。

    自家殿下满心满眼都是阮女官,这要是阮女官被闹醒,殿下多半是要发火的。

    太子殿下发起怒,从来都是吓人的。

    可董七郎没有那份眼力见,或者说对他而言,他认识的太子殿下根本不会对他降罪。

    当初,因为董七郎年幼,便被养成了个骄横性子,一开始对着赵弘还有些怕,可后来见太子之尊居然对自家格外和气,董七郎便胆大了起来。

    拉着赵弘出门游玩,借着赵弘的威势狐假虎威。

    虽然董七郎并不曾像是几个哥哥那样在私下里做下恶行劣迹,但他也没少打着太子旗号给自己谋求好处。

    昨日听闻董家即将落难,眼瞅着就要祸及满门,董七郎走投无路,便想要去找张文敏说项,递话给赵弘,让他想法子为自家脱困。

    结果东明宫犹如石沉大海,再无声息,董七郎便起了歹心,想要带着人来挟持于他,借此得以让自己可以脱离险境,离开大齐,到外邦寻找活路。

    听上去是个昏招,可是事出紧急,也只能兵行险着,孤注一掷。

    没曾想,计划还未实施就以垮掉一半。

    这太子不是早就被皇后架空了吗怎么身边还有如此高手

    形势比人强,董七郎便换了法子,从胁迫便成了央求“殿下,我不知你为何对我家见死不救,也不知你与皇后娘娘之间有何龃龉,可殿下啊,你当初与我家三哥最是要好,还曾说过我祖母便是你祖母,如今祖母她老人家已是被气得一病不起,殿下,求你看在她的脸面上,让陛下对我董氏一门网开一面可好”

    董七郎声音殷切,字字泣血,说完就呜呜嚎哭起来。

    可他不知,眼前的赵弘已不是之前那个。

    对小太子而言,他不知道自己与董七有何关联,也不记得和董家老夫人有甚关系。

    故而在他眼中,董七郎不过是个想要来找事结果没成功的贼人,仅此而已。

    小太子瞧了他两眼,突然道“我出宫踏青,你为何知道”

    一句话,便让董七郎的哭声戛然而止。

    季大也跟着皱起眉头。

    是了,今日出宫虽是殿下有所准备,但也只有身边人得知,顶多是出宫时宫内人知晓,怎么董七郎一个外人竟然了解的这般仔细,还能摸到殿下身边来

    小太子虽丢了许多记忆,可正因如此,他半点不受影响,思绪也清晰明白。

    发现了不对劲便问了一句,见没人说话,就觉得这问题无趣,不再提了,转而问道“旁的都不要多说,我只问你,今日你来到底所为何事是意欲行刺,还是尾随而至”

    董七郎已有些发觉眼前之人变化颇多,不好糊弄,赶忙道“我没想行刺,也不是尾随,我”

    他扭头,看向了白日身着夜行服的仆从们,一时哑然。

    不过小太子倒不是真的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答案,轻飘飘道“按照律法,谋害太子乃谋大逆,为十恶,抄家灭族之祸,而窥视太子行踪是大不敬,亦为十恶,还是抄家灭族,说起来,倒是无甚不同。”

    董七郎愣在当场,不知作何说话。

    而季二则是走到赵弘身边,低声道“殿下,他还未曾说出何人通风报信,只怕不能立刻送去衙门。”

    小太子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但另一个自己告诉过他,身边可以留下钉子,但要物尽其用,若是有毫无用处的背主之徒必须要尽快扫除,不留后患。

    于是小太子看向了季二道“你能问得出吗”

    季二恭声道“跟顾太医学过几招,应该够用。”

    “那你去试试吧,”小太子眉眼清明,声音疏朗,“离远些,莫要吵到瑶瑶安睡。”

    季二作为时时刻刻跟在两人身边的人,早就对这种明里暗里的暧昧做到视而不见,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向董七郎,像是提小鸡一样的把他拎了起来。

    董七郎见赵弘来真的,终于怕了,又嚷起来“我,我不是有意过来的殿下,殿下,我只是我只是忧心我六哥他虽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啊若是真的要拿一个人的命去,用我的命抵了我六哥的命也就是了”

    “闭嘴。”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众人皆看向了赵弘,而后便看到太子殿下还在用手捂着阮瑶的耳朵,眉眼间已经带了些不耐烦。

    他并不介意董七郎闹事,也不在意这人是否参与当初毒害之事。

    毕竟董家害的是那个曾经视他为友的赵弘,与现在的小太子有什么关系

    可是,小太子厌烦他吵闹,会扰了瑶瑶清梦。

    故而出声打断后,太子殿下抬了抬眼皮,看向董七郎,声音淡淡“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死吗”

    董七郎瞪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说死,那是威胁,也是赌,赌的是这个人不知真相,赌的是董家和皇后能切割开来,让太子能救他满门。

    若他真的想死,怎么可能只身前来求助

    可是现在退缩了便是功亏一篑,于是董七郎做出了哀戚状,道“若是以我性命,可以抵六哥,我愿死”

    小太子听了这话,突然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与大殿下略有不同。

    大殿下无论心底是否欢喜,脸上总是轻轻的,淡淡的,从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

    但小太子的笑向来不加遮掩,那双肖似庄婕妤的眉眼微微弯起,看上去带了些孩子的稚气,又有着这些日子以来养出来的太子威仪,混合在一处,便生出了些别样的韵味来。

    而现在,他笑着将披风给阮瑶拢紧,掌心重新附在她的耳边,动作轻软温柔。

    睡梦中的阮瑶微微动了动,把脸往毛领子里又埋了埋,引得小太子越发谨慎,笑容清浅,开口时,声音也掺杂了些温然暖意

    “你想死,那便死,我又没拦你。”

    董七郎

    猛地愣住,白衣公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弘,似乎没想到此话会出自这人之口。

    之前的赵弘虽是太子之尊,可是在董家,何时不是对待他们客气有礼

    即使现在董皇后已与他泾渭分明,但他既然未曾提及下毒之事,也不曾追究董家罪责,便是不曾知晓真相,既如此,当初对董家总是有求必应的太子殿下不该漠视他们大厦倾颓。

    假使真的真情暴露,以他对赵弘的认识,那人看似冷淡其实最为重情,不可能对着害自己的人毫无反应。

    现在瞧着太子分明没有丝毫恼怒,但说的话为何如何狠绝

    可对于小太子来说,他认识这个世界只有短短数月,尚不足一年。

    董家利用过欺骗过糊弄过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对他来说,眼前这位就是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讨厌些。

    他才不在乎什么储位之争,什么朝堂纷乱。

    对小太子而言,谁吵到瑶瑶睡觉,谁就不是好东西。

    简单明了。

    至于死之一字,他本就不甚在意。

    阮瑶教他读书识字,大殿下教他批折处事,而死生之事,无人教过他。

    小太子对此的判断,俱出自大齐律。

    按照律法,有些人本就该死。

    如今,小太子所思所想,一言一行,皆是发自本心,颇为天真。

    偏偏就是天真处世才最为惊人。

    小太子在阮瑶后背上轻抚,哄她继续安睡,眼睛却是看着董七郎,仔仔细细的叮嘱“不能脏了河水,等下还要钓鱼的,也别靠近花田,瑶瑶喜欢看,莫污了。”

    董七郎心中发慌,还想开口,季二眼疾手快的用布团塞在他嘴里,把声音给堵了回去。

    小太子则是扬起嘴角,声音温柔,语气轻缓

    “待你把事情说清楚后,想死就死吧,只不过,记得,死远些。”,,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