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作品:《独宠东宫

    阮瑶失眠了。

    她是想要睡觉的, 毕竟身为宫中人,天亮以后从来都没有清闲,哪怕阮女官已经坐到了管事之位, 可终究是要伺候主子,宫中各处也要照看, 等闲没有工夫休息。

    趁着晚上能睡得时候就要抓紧睡,不好白白浪费。

    可这个晚上阮女官根本静不下心, 哪怕身体在抗议, 闹着困倦想要安枕, 可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话,做的事。

    尤其是最后的一句。

    后日见。

    这是什么意思

    阮瑶想了许多却没有丝毫头绪。

    最后只能告诉自己, 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要避开些。

    至于怎么避开, 阮女官暂时没想出法子。

    而在晨光微熹之时,她终于模模糊糊的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寻常阮瑶毫无戒心时, 多是平躺, 或者面朝着赵弘的床榻,让自己能够时时瞧见那人情况。

    但因为昨夜之事, 阮女官现下是背对着赵弘转而面对着墙壁,睁开眼睛的时候, 无可避免的直接被灿烂阳光照了满眼。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挡了挡, 许是因为睡得晚, 这会儿颇有些迷糊,她轻声开口“这是到了几时殿下的早膳怕是已经好了。”

    “瑶瑶饿了吗不着急,我让人给你留着粥呢,鱼肉的,可好吃了。”

    这声音软糯糯的,在阮瑶耳边响起时却半点不突兀。

    大抵是沐浴在晨光里弄得人身上和暖,阮瑶不自觉地弯起嘴角,闭着眼睛回了句“谢谢殿下,奴婢这就起身”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刚刚还有的初醒时的朦胧突然被一扫而空。

    阮瑶迅速的转了个身,结果正正的就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眉眼。

    赵弘的眼睛生的是极好看的。

    阮瑶见过皇帝赵元霁,细细打量下便能发觉太子殿下长得与他并不算相似,几位皇子都像了各自的母妃,想来自家殿下的眼睛也该是随了他的母亲庄婕妤的。

    眼尾上挑,眉目如画,笑起来时这双眼睛像是会勾人,大抵这便是以前的太子端方不苟言笑的原因之一。

    而此刻,他好奇的盯着人看时,双目清澈透亮,晨辉斜斜的洒在他的脸上,可阮瑶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星光。

    之所以她能瞧得这么清楚仔细,皆因为,俩人离得过于近了些。

    阮瑶甚至能看到赵弘睫毛投在眼下的一小片阴影。

    这让阮女官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可她很快就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往后挪了挪。

    而正蹲在塌边托着下巴瞧着她的小太子被她吓了一跳,身子晃了晃,然后便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阮瑶见状,顾不上旁的,赶忙先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腕子,把人拽了过来,回过神来时,赵弘已经坐在了软榻边上,眉头紧皱,嘴唇紧抿。

    若是旁人看到太子殿下这般神情,多半早就吓得跪了一地。

    可是阮瑶与赵弘相处日久,虽不至于心灵相通,可也能从细微处看出对方心思。

    就算这人一言不发,她也能看出,这不是生气,而是委屈。

    果然,下一刻,小太子转过身,吭哧了两声后道“瑶瑶,腿麻了,疼得很。”

    行吧。

    饶是阮瑶做了一个晚上的心里建设,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在真相明了之前要和这人保持距离,但真的瞧见自家殿下这般模样,她几乎控制不住心疼,伸手帮他摁腿,声音柔软得厉害“殿下这是蹲的时间久了,血脉不通,不妨事,揉揉就舒服了。”

    小太子瘪了下嘴巴,小声道“也,也没有很久。”

    阮瑶抬眼瞧他“那殿下说说,几时开始蹲着的”

    小太子对着阮瑶素来实话实说,这次也没有隐瞒,乖乖回道“我起来以后,瞧见瑶瑶没醒,怕扰了你睡觉,便先收拾了下出门吃饭,吃好了才回来等你的。”

    阮瑶想说,哪里有蹲在人家床边上等着的

    都不知道拿个杌子。

    可很快她便记起来,以往都是自己先醒,这人多半是要和被子缠绵一阵才会起身的,难得有他比自己起得还早的时候。

    也就让阮瑶头一次见到小殿下是如何等自己起床的。

    吃饱喝足以后到塌边蹲着

    对着赵弘干净的眼睛,全然信任的目光,阮瑶觉得自己的脸实在板不起来,也实在舍不得说他不好。

    甚至阮女官都有些迷糊,是否昨夜之事乃是在梦中乱想,一切皆是虚妄

    可她低下头,瞧见小指上还未解开的细丝线后,阮瑶便明白,不是梦,都是真的。

    那眼前这人倒是装的很像。

    阮瑶刚刚略有些纷乱的心渐渐沉静,等给赵弘揉通了小腿后,她的笑容也恢复了浅淡却带了些生疏的温和“殿下,奴婢要起床了。”

    小太子虽然还想挨着瑶瑶说说话,可他很快就站起身来,感觉双腿不再麻痒,便笑着对阮瑶道“不着急的,瑶瑶你好好挑衣裳,我去让人把粥端来。”

    阮女官不甚明白为何要挑衣裳,但她还是点点头,待赵弘出了内室后,阮瑶立刻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门前查看。

    果然,边角处有个被挑起过的痕迹。

    阮瑶终于确定,一切都不是梦。

    她顺着门缝往外看,瞧见正坐在桌边高高兴兴盛粥的男人,阮瑶不发一言,转身去更衣洗漱。

    待出门时,她已是一身寻常宫装,中规中距。

    小太子却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但没有立刻开口,直到上膳的来喜带着宫人们都退出去后,赵弘才拉着她坐下,轻声问道“瑶瑶,你忘了吗”

    阮瑶抬头瞧他“忘了什么”

    “之前咱们说好的,花朝节这天要出宫踏青。”

    阮瑶一愣,而后想起似乎是说起过这事儿的。

    不过这些天自己满心都是家中人的安危,总是悬着一颗心,故而对旁的事情就不太注意,出宫的事情或许当时是听到了,也答应了,结果扭头便忘了个干净。

    于是现下阮女官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道“奴婢想起来了,是要出宫的。”

    小太子把粥碗放到阮瑶面前,笑容灿烂。

    他很期待和阮瑶一同出宫。

    上一次,是另一个自己与瑶瑶一同出去的。

    虽然大殿下给小太子带了脂油糕回来,也瞒着小太子没有说的太仔细,可光是能出宫这一项,就让小太子很是羡慕,一直记挂着。

    他便一直数着盼着,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小太子专门在两人交流的小册子里告诉那人不要和自己抢,大殿下就真的没有和他争。

    “我也要去买脂油糕。”他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心里想着,脂油糕买回来给那人就好了,反正最后都是吃到同一个肚子里,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阮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小算盘,而是接着道“只是殿下今日还有折子和功课要做,过两天便要呈送的。”

    小太子瘪了瘪嘴,却没有摇头,因为他知道他若是不做,明日那人怕是又要熬夜,最后困倦不能自已的还是他。

    于是小太子便道“那我抓紧做功课,等做好了我们再走。”

    阮瑶轻轻点头,而后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将鱼肉粥送进嘴里。

    小太子便拿着银筷帮她夹小菜,嘴里念叨着“不能只吃粥,要多吃蔬菜,补充那叫什么素,这样对身体好。”

    阮瑶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偏头看他“什么素”

    小太子眨眨眼,一脸茫然“啊”

    阮瑶便觉得是自己以前说漏了嘴,在他面前提起了维生素,被这人记下了。

    自家殿下,从来都把她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心里又是一颤,阮瑶低头喝粥,竟分不清身边这人到底是何等演技才能装的这般像。

    等吃罢了饭,招人进来撤桌后,小太子拉着她去往内室,念叨着“既是出宫,瑶瑶要穿漂亮点才行,就像上次那样。”

    阮瑶便想起来过年时在宫外放灯的情景,一同仰望祈天灯时,她所求的除了家人,便是自家殿下健康安泰。

    如今这人真的好似记忆恢复,她怎么又怕了

    阮瑶抿抿嘴唇,轻声道“奴婢等下再更衣。”

    小太子托着下巴瞧她“那你的簪子呢”

    “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个。”

    “绿绿的那个,很好看的。”

    阮瑶闻言,便知道他说的是他送给自己的碧玉发簪。

    既然是太子想看,那就戴给他看。

    阮女官回身到矮柜前,打开柜门,从里头取出了紫檀木的首饰盒子,打开盖,有不少太后赏赐的珠钗环佩,而唯一一个用绒布细细包裹的便是太子赠予她的碧玉簪。

    阮瑶将簪子取出,细细的擦了擦,而后对着镜子簪在头上。

    回身看向赵弘,阮瑶轻声道“是这根吗”

    小太子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说着,他伸手想要碰碰阮瑶鬓间玉簪。

    若是以往,阮瑶必然低头让他触摸。

    可这次,阮女官微微偏头,躲开了赵弘的手。

    一下子,愣了两个人。

    阮瑶昂起脸,看向自家殿下,便发觉这人微微抿着唇角,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双眼睛带了些茫然又带了些无措的看着她。

    实在是太委屈,又太可怜,活脱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奶狗。

    这谁受得住

    阮瑶的身体先于意识的凑过去,把自己凑到了他的手边“殿下帮奴婢瞧瞧,戴的正不正”

    小太子眨眨眼,轻而易举的就被哄好了,乐颠颠的凑上去左瞧右看,然后软糯糯的回答“不算正,可是斜着带也好看。”

    阮瑶便把簪子拔出来,重新簪进去“这样呢”

    “正了,好看。”小太子笑着拉住了阮瑶的指尖,“瑶瑶无论何时都是好看的,只是现在更好看了。”

    阮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红了耳尖。

    自家殿下有没有恢复记忆,她还拿捏不准,但,有一点她知道。

    不管是失忆的还是没失忆的,这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让人喜欢的话。

    他怎么这么会

    阮瑶有些躲闪,又不想过于明显,便道“奴婢想读书。”

    小太子立刻道“那正好,我也要做功课,一起吧。”说着就像拉着阮瑶到身边坐着。

    阮瑶跟着往前走,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太子的侧脸,想要找出些端倪。

    结果便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等坐下后,她不去碰那些机关信件,只拿了唯一一本熟悉的书册。

    阮唐抄录的千字文。

    不过不等她细看,便听外面季大的声音传进来“殿下,三公主求见。”

    小太子愣了一下,而后便记起另一个自己说过,他与三公主亲厚,而三公主向来不爱学习,加上父皇宠爱,故而连夫子和嬷嬷都管不住她。

    赵弘便会亲自给她布置功课,让她每隔十天来交一次,有时候是当面递交,有时候撂下就好。

    小太子想着,既然能不见面,就不见了。

    他便对着阮瑶道“瑶瑶,你去跟三皇妹说,我还要做功课,让她把东西撂下便好。”

    寻常大殿下也常避着三公主,怕露出破绽,阮瑶对此倒是不甚意外。

    她便定了定神,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内室。

    不多时,三公主便迈步进来。

    公主殿下是个活泼性子,所穿衣裙也不喜欢那些环佩叮当的复杂宫装,向来打扮清爽。

    这次她进门时颇为忐忑,生怕被太子皇兄抓紧去好一番训斥。

    可瞧见是阮瑶在外面等着,而内室的门紧闭,便知道不用见面了。

    三公主脸上立刻有了笑,直接伸手止住了阮瑶的行礼,开口道“太子哥哥忙着呢”

    阮瑶轻声应是。

    赵令容点点头,随手把装着自己功课的木盒放到一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阮瑶虽是花费了工夫煮茶,但她并不在乎饮茶之人是细品还是牛饮。

    前者品香气,后者解渴意,各有益处,无须争论个高低。

    而三公主本就喜欢阮瑶脾性,这会儿便没急着走,想与她多聊些话,也问问自家太子皇兄的近况,以示关切。

    阮瑶也是有问有答,规矩守礼,不曾僭越,为了安定心神,她从红泥小火炉上拿起了铜壶,专心沏茶。

    就在这时,赵令容的声音传来“这字有风骨得很。”

    阮瑶闻言一愣,而后低头,就瞧见三公主手上拿着的便是她刚刚忘记放回去的千字文。

    赵令容好奇的指了指书册道“不知是谁做注誊抄的”瞧着不像是印出来的,字体也与太子哥哥不同。

    阮瑶并不隐瞒,温声回道“这是我家长兄所书。”

    本以为眼前的公主殿下对自家一无所知,阮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未曾想,三公主是听陈贵妃提起过阮唐的。

    因着陈贵妃早早就看出太子与阮瑶之间关系匪浅,她便细细打听过阮瑶家事。

    当然,并不像是董皇后那般存了歹念,陈贵妃不过是略问一问,提一提,既不试探也不接触,故而就算大殿下知道了也不会多想。

    而陈贵妃知道了阮唐即将乡试后便对着自家女儿说过“若是阮大郎有才学,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赵令容并未细问缘由,但心里是能猜到些的。

    他的妹妹在东明宫里得脸,阮唐还未入仕便已经算是太子一派,只要太子地位稳固,阮大郎就不愁仕途。

    只是当时三公主不过听自家母妃略略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瞧见这千字文却是生了兴趣,拿起来瞧,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写的真好,由浅入深,注解详细,比我以前瞧得都好。”说着,赵令容看着阮瑶笑道,“想来你家哥哥定是个人才。”

    阮瑶只当她客气,连道不敢。

    但很快,她就被三公主勾起了心思。

    想来,宫中定是有不少藏书的。

    她细想过,太子身上还有不少未解之谜,且不说失忆症好没好,单单是那个“分魂之症”,到现在阮瑶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顾鹤轩肯定知道,赵弘也知道,可那两人对她隐瞒便是有隐瞒的理由,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阮瑶都不会贸贸然的去对他们挑破。

    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另寻出路。

    从书中翻找答案或许会是个不错的破解之法。

    于是,阮瑶回头看了看内室紧闭的门,估算着寻常自家殿下做功课要用的时间,而后她略略思量一番后便对着三公主轻声道“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赵令容正看阮唐誊抄的千字文,神色颇为入迷,倒不是里面的正文有多有趣,而是阮唐为了方便妹妹理解便在注解里加进去不少小段子,用词颇为俏皮,比起死板的典籍要有趣得多。

    听了阮瑶的话,三公主并没有抬头,随口道“阮女官直说便是。”

    “奴婢近几日想要学习推拿之术,可是光是自己琢磨终究不得其法,便想着能不能去找些书册来瞧,只是不知宫中藏书之地奴婢是否去得。”

    阮瑶说的这话是个借口,而且是个挺上去不太牢靠的借口。

    她还在想着要是三公主细细询问她要如何解释,未曾想赵令容早就给她找好了理由。

    在三公主看来,阮女官对自家太子哥哥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想来这推拿之术也是为了那人学的。

    之所以要找自己,而不是寻太子哥哥帮忙,多半是为了学会了以后给他来个惊喜。

    小情趣嘛,她懂。

    “那正好我现在无事,就带你去藏书楼走一趟。”

    赵令容脸上露出了些心照不宣的笑容,阮女官却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

    不过三公主既然答应了,阮瑶也不多问什么,很快笑着道谢。

    走之前,她还去对着自家殿下说了一声。

    而小太子从不会对她说“不”,这次也是一样。

    即使心里不乐意让阮瑶离开他身边,可小太子还是点头道“瑶瑶去吧,我不妨事。”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一句,“快去快回,下午我们还要出宫的。”

    小太子的目光过于清澈期待,看的阮瑶都有些不忍心怀疑他了。

    人非草木,怎能毫无触动。

    她低头行礼,柔柔的回了声“好。”

    小太子笑容灿烂,一边提笔一边道“那我等着你。”

    阮瑶却没敢再瞧他,只管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匆匆出门。

    三公主虽然没有偷听的意思,可内室的门开着,纵使瞧不见里面的情景,但还是能听到动静。

    简单几句对话并不足以暴露小太子身份,可是赵令容却能听出自家太子哥哥言谈之间的不同。

    每个字都有温度,每句话都有感情。

    说他们之间毫无瓜葛,怕是鬼都不信。

    三公主在心里嘟囔了两句,却没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一番相处下来,阮女官确实是个模样万里挑一、性子无可挑剔的好姑娘。

    自家太子哥哥动心了才是寻常。

    当然,三公主对着阮瑶一切如常,只管笑着同她一道出宫,朝着藏书楼而去。

    在路上,赵令容对自家哥哥只字不提,反倒是与阮瑶说起了阮唐“像是千字文那样有许多故事的书册,你还有多少”

    阮瑶心里藏着事儿,便有些走神,下意识的回道“奴婢家里全是。”

    “全是”三公主有些惊讶,还有些惊喜。

    这让阮瑶猛的回神,脚步顿了一瞬,又很快跟上去,放缓了声音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家中虽有几亩薄田,可因为兄长要读书,奴婢儿时又常有病痛,故而家中银钱多是花销在我们兄妹身上,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买书本。故而兄长便会从同窗或者是夫子那里借书回家抄录,抄的多了也就记得多了,后来为了方便奴婢学习就加以注释,便多了不少故事。只是多是道听途说,真假不知,看个新鲜罢了。”

    阮瑶说的都是实情,也是真心觉得这只是贫寒人家的无奈之举,并无炫耀之意。

    殊不知,赵令容心中格外艳羡。

    不仅羡慕他们兄妹情深,更羡慕有人给阮瑶讲故事听。

    三公主抿了抿嘴唇,微微昂起头,轻声道“你这般也是极好的,我自小就喜欢听故事,可是没人同我讲。父皇不耐烦做这些,母妃体弱,我也不舍得她受累,至于其他的宫人识字的都少,也就是太子哥哥闲暇时候会给我说上几段。”

    这是头一遭有人主动给阮瑶提起太子之事,她颇为好奇,又不敢明着追问,便只旁敲侧击道“这般听来,公主与殿下也是兄妹情深。”

    三公主笑了笑“应该是情深的,就是太子哥哥总爱给我讲神啊鬼啊的,每次我都怕得不行,偏偏又想听,弄得我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起夜。”

    阮瑶

    听上去,太子和自家哥哥干的事情这是一样么

    许是世上的哥哥大多都宠爱妹妹,可也总喜欢以吓唬妹妹为乐。

    不过赵令容提起这段往事还是很欢喜的“你不知道,小时候,太子哥哥还是喜欢说笑的,每次得了空他就会带着我和二哥哥去御花园的池子边上,说是查功课,其实就是一起听他说孔孟,讲历史,每次都格外有趣。”

    只不过,后来他们渐渐长大,赵昆心大了也野了,再也不来,赵弘则是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于是御花园里便没了总是聚在一处说话谈天的三兄妹。

    这些赵令容只是在脑袋里想了想,并没有告诉阮瑶。

    可阮瑶能看出三公主的神色骤然落寞,便知道她心绪不快,也就不再多问。

    好在宫中长大的姑娘从来没有那么多的感怀伤时,她很快就重新有了笑,偏头看着阮瑶道“等有空闲了,阮女官给我讲讲故事吧。”

    阮瑶想说,她讲故事不如哥哥讲的好听,可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便咽了回去,应声道“难得公主喜欢,奴婢定然尽心。”

    就在这时,她们也走到了藏书楼。

    负责看管藏书楼的是个颇有年纪的老公公,阮瑶听人说起过他,姓段,为人格外端方周正,从不讲究情面,性子比他的一头白发还要冷清。

    也正因为阮瑶知道他的脾性,便知若是自己孤身前来,定然是进不去的,这才求了三公主一同前往。

    果然,段公公见到三公主之后便没有加以阻拦,躬身请她们进门。

    而藏书楼内部比外面瞧着更为壮观。

    从下往上,每层皆是藏书,除了螺旋状的木梯外,便只有摆在中间的一个木箱颇为瞩目。

    阮瑶没来过,也就不知道这东西如何使用。

    赵令容便挥挥手让段公公退开,而后她拉着阮瑶到了木箱前,对着阮瑶轻声道“这东西是各层书册的索引,”说着,她指着上面摆放的木牌,“这每一块牌子都是一个钥匙,取用之后方可打开书架,得以查询。”

    阮瑶着实没想到还有这般机密,面上颇为惊讶“当真是精巧的很,想出这法子的真是奇人。”这木箱子,简直就是上一世图书馆里的索引指示屏的古代版。

    三公主笑眯眯道“说起建了这楼的人,你应该是听说过的”

    “不知殿下想要取用哪层钥匙”就在这时,段公公走上前来,躬身问道。

    赵令容看了阮瑶一眼,略想了想,便对着段公公淡淡道“医书在何处”

    “四层。”

    “将钥匙拿来。”

    “是。”

    段公公缓步走向木箱,打开来,从其中取出了一个铜质钥匙递了过去。

    阮瑶伸手接过,抬眼瞧了瞧他。

    便看到头发雪白的段公公脸上却无甚皱纹,甚至颇为年轻,五官也周正,只是他总是佝偻着身子,低着脑袋,故而没人会细看他的脸面。

    阮瑶有些惊讶,故而动作顿了顿。

    段公公便缓缓抬头,眉目间甚是冷淡。

    可在他瞧见阮瑶发间玉簪时,突然瞳孔震颤,眼睛也瞪圆了些,但他很快又把头重新低下去,再不说话。

    这一番变化阮瑶不知何解,她有些疑惑的伸手扶了扶发间玉簪,微抿嘴唇,道了声谢后退到了三公主身后。

    赵令容没发觉两人之间的异样,只管带着阮瑶迈步上楼。

    阮女官低眉敛目跟在三公主身后,等走上木梯,她才回头看向段公公,却发现那人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看不到脸面,只能瞧见一头雪发。

    等到了四楼,打开了书架,三公主却没有进去。

    她从小就不爱读书,要不是陈贵妃盯得紧,太子又时常查她的功课,只怕三公主早就把房里的书本都拿去丢了,一本都不留。

    现下进了书库,她也只是寻了个软凳坐着,拿出了千字文翻看,嘴里道“你去找吧,记得不要随便乱放,得了书出去登记便好。”

    “是,奴婢明白。”

    阮瑶应了一声,便走进了书库深处。

    此时,她庆幸自己刚才说的是想要学习推拿之术,不然说点旁的,怕是还找不到这一层。

    眼睛往两边观瞧,阮瑶在心中细细思量。

    虽然听昨夜太子所言,分魂之症乃是中毒之后诱发出来的病症,但听名字便知道怕是与毒关系不大,而是被诱发出来的病症。

    既如此,就不能寻毒经,而是要顺着分魂二字寻找。

    外面还有赵令容等着,事不宜迟,阮瑶随便拿了两本推拿有关的书籍,而后就开始寻找和魂魄有关的书册。

    本以为很难寻到,却未曾想很快便寻到了。

    阮瑶并不知道最近顾鹤轩为了分魂之症苦苦钻研,这藏书楼更是常来常往,故而他也时常翻找有关书籍,便把有关书册放的略略靠前,这才方便了阮瑶。

    而阮女官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终于找到了有关分魂之症的介绍。

    说的不是病因,而是病例。

    阮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念道“据传齐初,有患心疾,人自外至,辄如吞噬之状,或竟日枯坐,或辄夜悲歌,状似两人,各有脾性,好似魂魄分离,故称分魂。”

    阮瑶对着这行字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不信魂魄之说,便用自己的法子理解。

    又看了几遍,她眉尖微蹙。

    这分魂之症,怎么听着,像是精分呢。

    等等,精分

    怪不得。

    这一瞬,之前的诸多疑惑陡然有了解释。

    怪不得太子有时候今天的事情明天就忘了,怪不得那人的脾气也是一阵一阵的。

    怪不得,昨天还杀伐决断,今早又烂漫天真。

    即使阮瑶还没拿捏清楚太子的人格切换方式,可她已经能猜到,这分魂之症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阮瑶把书合上,重新放回去,而后她双手扶着书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伺候那人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发现端倪。

    合着,太子殿下也分单双号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