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第33章

作品:《表姑娘

    梓妤抱住缩成一团的小东西无语, 看向许嘉玄的眼神幽怨。

    他干嘛老跟小东西的毛过不去。

    许嘉玄也没想到鸟毛那么容易掉, 捏着那根尾羽, 脸上阵青阵红。

    “煞神坏人。”小东西委屈得不停往梓妤怀里钻,还骂人。

    许嘉玄面沉似水,把羽毛放在枕上, 背过身穿鞋, 到底解释了一句“它拿着尾巴对着睡觉, 只是想赶它出去。”

    有些埋怨的梓妤神色一顿,低头去看拱在怀里的小东西,视线落在它秃了的屁股上, 想到什么。

    她慢慢睁大眼, 许嘉玄已经走了,她一手就拍小东西脑袋上“让你总惹他,这回是活该”

    没掐死它,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小东西被拍得直缩脖子, 还委屈巴巴地喊小鱼。

    在许嘉玄出来后, 梓妤已经把小东西丢回架子上, 它蔫蔫地站着,不时回头看自己的尾巴。许嘉玄穿好衣裳经过八宝阁, 冷冷扫它一眼, 小东西吓得又缩脖子, 瑟瑟发抖的鸟身还紧紧贴着架子一边。

    没人壮胆就怂的小东西

    许嘉玄不屑和一只扁毛畜生计较, 到明间去坐着, 准备等梓妤一块儿用早饭。

    李妈妈正摆箸, 见到他挺拔的身影,福礼问声好,说起昨天帐本的事情“少夫人可能觉得不熟悉庶务,没想即刻接手,可能是怕出错了。”

    这话叫许嘉玄想起她的出身。昨晚她没提这事,神色也如常,似乎在他印象里,除了几回发笑,她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

    是因为不上心,还是有顾忌,装出来的

    她一直住在玄灵观,恐怕也没有人教她这些,陈家人接回她也不过两个月。

    他说“我知道了,你按着她说的行事就是。”她身世的事情,其实到现在也没查清,让他觉得外头传言她生父不明都是真的,反倒更不好张口去问。

    李妈妈应声,许嘉玄又说起他奶兄的事情“庆哥还总四处忙着也不是事,你若是有看上的,让他也该定下来了。”

    李庆比他还长一岁,常年帮着许嘉玄管名下铺子的事,跑着进货一应的事宜,迟迟没有成亲。

    李妈妈是忧心的,叹气着说“可不是。但他能替世子干点正事,老奴这头是放心的,虽说成家立业,先立业再成家,跟世子一样,也挺好。”

    “你还是催催吧,就说我的意思。”

    李妈妈哪里不知道他替自己一家着想,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用过早饭,许嘉玄想喊上梓妤去花园走走,结果见她又坐到炕上绣香囊,小东西老老实实趴在她裙面上。他想了想,拿了本兵书也坐到另一边。

    外头阳光正好,院子里的海棠树抽出新芽,在风中摇曳的枝叶映在窗纸上,又长长投在炕几间。

    许嘉玄无意抬眼,就看到梓妤把桌上绣筐移出被枝叶挡着的阴影,手指轻轻点过几色绣线,阳光将她指头照得比玉石都要精美。

    他发现她不爱涂蔻丹,指甲自然粉粉的颜色,有一种和她性子一样的淡泊。

    他看了几眼,视线又落在她手里头的绣活上,神色古怪了一下。

    怎么不是绣猴子的那块布了,换了一块藏青色的,上面绣的是福禄纹。

    之前的呢是绣好了

    他盯着她手里的布看得出神,心里琢磨着绣好了为什么没给他。小东西这时从梓妤裙面上飞到桌上,双眼紧紧盯着许嘉玄,发现他没注意自己,快速探头啄到他倚着炕桌的胳膊肘上。

    许嘉玄被什么刺了一下,疼得抽气,小东西已经拍着翅膀再回来梓妤裙子上。

    梓妤并没察觉小家伙使坏了,只觉得它乱飞挡光,伸手摸摸它翅膀说“别乱动,要不你就在炕上呆着。”

    小东西乖巧得很,听话飞到炕桌上。

    许嘉玄凝着眉,知道自己吃了一只鸟的亏,沉着脸又继续看书。

    哪里知道小东西就恨上他了,飞炕桌上也有它自己的小心眼,在那蹲着身子,跟螃蟹一样打横挪到他手边,飞快又是狠狠啄他

    这一下,把他的衣裳都啄抽了丝。

    许嘉玄没想到这小玩意居然还会来二趟偷袭,被啄得又是一疼,啪下一把书砸桌上了。

    梓妤被惊着,抬着疑惑地看他。

    小东西仿佛也被吓着,拍着翅膀就飞到梓妤身后,将自己藏起来。

    这样的一幕自然让梓妤误会是许嘉玄不喜欢小东西靠太近,只好再吩咐自己的鹦鹉“你别再乱动了,就在这后头呆着。”

    许嘉玄一噎,冷冷扫向小东西,结果看到那小玩意正朝他转脑袋,十足的挑衅。

    他居然被一只鸟给算计了

    梓妤可不知道一人一鸟暗流汹涌,再度低头认认真真绣香囊,这是要给明德帝的。准备今儿就给送进去,也不是特意去讨好,就觉得上回事情没说清楚,去解释多少再带上点诚意。

    梓妤绣得入神,等到一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坐着的许嘉玄人不见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出了府。

    是又要忙什么

    梓妤也没再多问,准备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半绣完。

    许嘉玄出府直接去了芸娘那里。

    方景烁回京,多半呆在那儿,即便不在,一喊他也会火速赶来。

    芸娘还是初次见这煞神单独前来,诧异之余给送上酒,十分识趣地退出去。

    方景铄果然收到消息快马杀了过来,甩着马鞭到坐他对面笑道“哎哟,难得你主动来这样的地方,也不怕被你家那个表姑娘误会了。”

    这厮开口说话就不喜欢人,他沉沉开口“要喝酒就喝,不喝就滚。”

    哎哟。方景铄挑眉在心里又叫唤一声,这煞神是真的心情不好啊,这种时候他还是别惹人了。面上就呵呵笑着,一脚架在边上的空椅上朝外喊“芸娘,快来给爷上酒,搬好的来,今天许世子请客”

    候在隔间的芸娘俏生生地应了,让人一口气搬了几坛。

    两人这么一喝,喝到中午也没散,梓妤着人去问六顺打听许嘉玄回不回来用饭,六顺也一脸茫然,不知道世子去哪里了。

    她就只能自己先用饭,让李妈妈给他在灶上温着菜。

    绿茵不知打哪来,有些生气地在她耳边说话“那个煞神,钻花街酒巷厮混去了,这才成亲几天。”

    梓妤惊讶,怎么跑那儿去了,不知怎么想到昨晚他中途从她身上下来,还有那本入门篇。他总不该上那儿找门去了吧。

    她皱了皱眉,绿茵又冷哼一声。

    “随他去吧,你帮我把东西送进宫。”说罢让绿茵去拿了赶绣出来的香囊和一封信。

    绿茵握着东西,转了转眼珠子,出门的时候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她要让那没良心的煞神好看她们姑娘还巴巴给他找场子呢

    在许嘉玄暴露行踪时,陈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陈二夫人看在自己跟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周夫人头疼不已。

    她把自己帕子递上,忍住不耐烦说“周夫人也莫要再哭了,既然你也是上当,既然陛下要查,肯定能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周夫人在她递帕子的时候一把抓住她手,咽呜着“二夫人,当初我也不知道那些缎子有瑕疵,让手下那些管事就当成好的转卖出去。我把当初的银子给你赔双倍,你就原谅侧个。”

    陈二夫人听到赔双倍的钱,是心动了一下,可是她想到自己那些布其实已经再转手卖出去,也不亏。何况这涉及朝廷的事情,她再想赚银子,也不会收这些钱。

    她极冷静地说“周夫人也是无心之失,我自然不会再计较的,但这赔双倍的就不用了。不瞒周夫人,先前有一个商人把这些布高价收走,我并没有损失,所以此事过了就过了吧。”

    她一点也不心动,周夫人诧异得的睁大眼。

    不是说陈家两位夫人都爱银子,想尽办法在自己的陪嫁铺子收益上要分个高低,她怎么不收。而且周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是就那么暗中让人再收回布的商人。

    周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想送银子找出路,结果反倒栽在自己手上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憋了许久后又哀哭一声“二夫人这样,我只会更加心不安,若不我给三倍的银子,上回首辅那头我们指挥使也没少担忧。”

    陈二夫人闻言却是变了脸色。

    她是什么意思刚才还没敢明目张胆来求什么,现在居然搬出公爹上次遇难一事,是要挟恩求报吗何况,这事最后帮上忙的是她许家

    这人真不要脸

    陈二夫人眼神一点点冷淡下去,嚯地站起身,一甩袖子朝丫鬟说“送送周夫人,我想起这头还有急事。”

    陈二夫人说翻脸就翻脸,周夫人懵了一下,但人已经被丫鬟硬生生扶起来,到最后脸色铁青离开。

    在周夫人没走一会儿,有下人带着陈二老爷的口信回来“老爷说,今儿有人告诉他,陛下在查绸缎高价一事,而上回高价买绸缎的就是周家人。他怕有什么不妥,就让小的给您先带个口信,让您再去店里查查货,说我们不能赚这种黑心钱。”

    送信的话才落,陈二夫人就狠狠砸了杯子,骂道“怪不得那周夫人找上门来,还想让我帮着给他们周家求情还是作证吗作证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次货坑我一回,还想要再坑我”

    屋里的下人都惊得低了头,二夫人向来是不发脾气的。

    骂过后,陈二夫人就忆起梓妤回门那天还说过这事,说这种生意不能再沾,搞不好哪天就出事。还真真应了她的话,这个外甥女就是她的福星啊

    要不是有这么一句,她肯定又再去买那样的次缎子,要跟这些人同流合污

    陈二夫人又庆幸又恼怒,咬牙喊来自己的奶娘吩咐道“告诉掌柜的,让他想办法暗中把周家转收次绸缎的事情告诉之前上当的商户。”

    不出这口气,都对不住姓周的这一家人

    周夫人走了一趟,反倒适得其反,她还不知道更大的祸事在后头,周锦成也急得团团转。

    南镇抚司的人在查和江南织造厂的事情,都是同为锦衣卫,即便南镇抚司有不少许嘉玄人,但他还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手下刚折的姓谢千户于三皇子事上有牵扯,正好皇帝气恼,想顺着此事给大臣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结党营私。于是他这个上峰极可能就成了皇帝要给大臣立的典型。

    杀鸡敬猴,南镇抚司的人也感慨说,他可能就得成这鸡了。

    后来那人又给了他一个有深意的话,说如今南镇抚司有一半是在许嘉玄手上。

    难道他真要拉下脸去求那个许煞神

    周锦成哪里能拉得下来这个脸。

    他在镇抚司里头急得嘴里都撩了泡,才过了午饭点,又有人来报南镇抚司的人昨儿连夜就去了江南,偷偷去的。

    出城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气得一拍桌子“要命的婆娘尽败事”

    可气到现在,他还能怎么办,他想了想,先写了一封休书,直接让人送到妻子娘家去。然后拿起刀,到底是豁出脸去见许嘉玄。

    然而,他道明身份后,门房的人却是说“我们世子出府了,您要不晚些再来吧。”

    周锦成被拒在门口,瞪大了眼。

    换做别家,他直接就拔刀砍人,还有他们不让进门的事

    可偏偏这是许家,周锦成太阳穴突突地跳,却是忍下一口气就站在门口,派人去找许嘉玄的行踪。

    外头又来一樽大煞神,还是许嘉玄的对头,很快就有人给报到威武侯那边,威武侯喝酒睡下了。刘氏没敢做主让人进府,倒是绿茵那边听到人真来了,给梓妤那儿说了。

    梓妤莞尔,说“就说我吩咐的,侯府门前不太干净,让他们洒水扫扫尘。”

    绿茵哈哈哈地就笑了,笑过后问“这样好吗不是让许家更得罪他了”

    “他怕他做甚。”

    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周锦成倒霉还在后头。

    绿茵就准备去给门口的狗打成落水狗,走了两步又听到梓妤说“着人送信给世子,让他家来吧。”

    许嘉玄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半路,路过大街,已经过了中午,街上人寥寥。连摆摊的小贩都少了。

    他喝了不少,但不至于醉,牵着缰绳慢慢地走,正好经过一处卖猫和卖狗的小贩前。

    笼子里头的猫儿狗儿在乱叫,引得他看了一眼。

    那个小贩只见他衣着华贵,肯定是有钱的公子,想到今儿还没开市,忙吆喝一声“公子来瞧瞧,这些都是外头来的品种,连贵人都喜欢呢。您要买了送妻子,必定能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大男人谁爱养这些啊,要卖东西自然要抓人心,小贩最会这道,已经走过的许嘉玄还真的勒了绳子。

    女人喜欢。

    他想到梓妤那只讨人厌的鹦鹉,要是给买一只,她会喜欢吧。她连一只鹦鹉都那么在乎。

    这么想着,他就又黑了脸,准备再走。

    小贩却已经抓住机会,抱了一只猫儿出来,跑到他马跟前巴巴地说“公子您瞧瞧,金被银床,这毛色极纯,十分罕见的”

    许嘉玄见过不少猫,宫里有娘娘也养,但人家的金被银床比起这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这小贩就是在瞎吹牛。

    他兴趣缺缺,就想要走,才一扬马鞭,又放了下来转头问小贩“这猫会抓鸟儿吗”

    生意有转机,小贩双眼发亮地说“只要您调教一下,肯定会何况猫抓鸟儿是天性,您再教教,那就是一等一等的好手”

    许嘉玄就盯着那只金被银床看,见它喵喵地叫唤,掏出块小碎银丢给小贩,一手把猫儿揣进宽袖里。

    小贩高兴得一直鞠躬,有这么小块银子,他几天都可以不用卖猫狗了

    毛绒绒的小猫儿在他袖子里乱拱,许嘉玄忍耐着兜着它家去,才没走两步就遇上侯府侍卫。

    侍卫见着他,下马施礼后禀道“少夫人让属下来寻世子,周指挥使就在家里门口守着您,说有要事要和您商议。”

    周锦成,有要事找他

    许嘉玄深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眯起了眼,眼里都是警惕。

    那人又要耍什么心机。

    他一甩鞭,加快速度回府,在马儿颠簸的时候他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梓妤让人来找他

    应该是让侍卫到街上乱找。

    他觉得自己多心了,同时又有点烦躁,喝酒不该到芸娘那去的。

    许嘉玄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府,直接在前厅接见的周锦成。

    进府前,他看到府门口一片潮湿,偈是刚刚打扫过,周锦成袍子底下都沾着半湿的尘土。

    他只当是下人碰巧扫地。

    两人坐下,下人上过茶,许嘉玄才问起周锦成的来意。

    周锦成盯着自己被扫了一堆灰尘的鞋面,额间青筋直跳,喝了几口茶才压下怒意说“只是想与副使说一声,上回谢兴受三皇子命令行事我确实不知情,如今陛下要查的事情是家里婆娘闹出来的。我已经一封休书送去她娘家,许副使可以再往下查,便知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许嘉玄听他说得暗暗发愣。

    查什么

    他近来什么也没有查。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冷淡不近人情的冷酷。

    周锦成此时从怀里再拿出几样东西,送到他跟前“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收集的东西,有内阁的,当然也包括陈首辅的。我们同为陛下办事,免得有摩擦,但今后我绝不会再在差事上与你为难。”

    周锦成想了很久,能打动许煞神的也只有这些东西,最重要的是陈家的东西。

    许嘉玄讨厌陈家,娶了首辅的外孙女,或者是逼不得,但有首辅的东西在手上,不管他用不用,起码能帮他争取到压住陈家的机会。

    许嘉玄盯着桌案上的东西沉默良久,周锦成却已经站起身告辞。

    这就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把妻子休了,他相信明德帝那头会抬抬手,许嘉玄再抬抬,此事也就过去。

    到时候这点面子怎么挣不回来。

    就在周锦成要离开的时候,厅堂里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周锦成愣了愣,习惯性的打量四周,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许嘉玄听到这声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兜着猫,他站起来脚步匆忙“我就不留周正使了。”

    至于他说的那些什么查不查的,他着人问问就知道,看他是怎么犯到自己手上,居然来要求自己。

    就在他出了门槛的时候,周锦成再度听到一声猫叫,发现是从许嘉玄身上传来的,也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一只奶猫居然探头在许煞神袖口露了出来。

    可能是没扒紧,一下子滚到地上。

    许嘉玄看到脚下滚出个东西来,神色一顿。

    周锦成“”许煞神揣这么个小玩意在身上干什么

    难道是哄陈家那个表姑娘的

    许嘉玄回头,就看到周锦成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最后甩给自己一个他明白,不会乱说的表情。

    他“”周锦成明白个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