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苦命人处处遇恶人
作品:《炮灰师叔还不想死(穿书)》 苦命人处处遇恶人
中州边境与东州接壤的官道旁,有间驿站。
正值午时,外面日头大,多日不阴不雨,黄土地都晒干裂了,人走在上面都烫脚。
从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商人,将装满了绸缎的马车停靠在一旁,陆陆续续来到驿站里休息,其中也不乏一些才从附近的妖兽山脉中猎寻宝物的散修。
五个人围坐在一桌,喝点小酒,配几样小菜,几碗酒水下肚,酒气上来了,就开始谈天阔论,互相说点最近修真界发生的趣事。
那就不得不提,中州最大的宗门,昆仑宗了。这些年来,外界一直在传,昆仑宗宗主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名唤虞绾绾,生得国色天香,雪肤琼貌,明艳动人,年纪小小就被誉为中州第一美人。
据说有幸见过她容貌的修士,都对其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挖空心思也要拜到昆仑宗门下,不求癞疙宝吃上天鹅肉,但求能再见虞姑娘一面,也算此生无憾。
抛开虞姑娘的美貌不提,传闻中,她并非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据说资质不凡,在同龄人才刚刚接触到入玄境时,她就早早步入了真灵境,如今虽才十六岁,但已然是真灵境巅峰,外界一直推测,虞姑娘二十岁之前,必能步入凝丹境。
这种集美貌与资质的妙龄少女,无论拜到哪一个宗门,都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更何况她是昆仑宗堂堂大小姐,日后定是要接任宗主之位的。这无疑让她成了修真界的香饽饽,引得无数男修魂牵梦萦,做梦都想娶她,顺便收伏她背后的势力。
谁曾想,这朵名花最终花落逍遥仙府,与仙府首座弟子宁长泽定亲了。
逍遥仙府虽不如昆仑宗雄倨中州的势力庞大,但在修真界也算有头有脸的门派,更何况,相传仙府出了个千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不仅出生时,就拥有伴生法器射日弩,还资质过人,如今才刚弱冠,就已是凝丹境的高手,放眼修真界,同龄之中,难寻对手。
更难得的是,这位修真天才虽出身在边陲小镇上的小家族,但寒门出贵子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气运惊人,还重情重义,这些年在修真界各地游历,结实了不少同道中人,互为知己。
短短几年时间,就将自己所在的家族势力扩大到往日的百倍不止,而他的名声也在一次次外出游历寻宝时打响。
众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说到兴头上,还哐哐捶桌子,恨不得立马把宁长泽拉过来拜把子,以后抱着宁大哥的腿,平步青云。
“听说,婚事就订在下月初六,到时候道上有头有脸的门派修士都会去!连请帖都发出去了,实不相瞒各位,我一个表哥的舅舅的儿子的未婚妻的表姐的小叔叔,就收到了请帖!”
顿时哇声一片。
“早就听说虞姑娘生得美若天仙,一直以来都无缘一见,要我说,那个姓宁的还真是好福气,居然能迎娶到天仙般的大美人!”又一名修士道,看起来忿忿不平的。
“你别不服,我可听说了,那位宁公子可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二人还自幼相识,听说是宁公子对虞姑娘有救命之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而言之,二人站在一起,那就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话到此处,又是一片唏嘘声,在座各位都是男人,一听见美人二字,各个都来了兴致,一时间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可只有坐在角落里,一位穿着天青色袍子的少年沉默不语,面前就放了一盘牛肉,一壶酒,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唇边时不时露出几分讥诮的笑容。
此人正是沈云意。
他逃出神魔道后,身无分文,身上满是捅杀魔龙时,溅在身上的血,还不幸在漩涡之中,被气浪撞到了头,昏厥了好长时间。
等再醒来时,就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好心人是一对老夫妻,不仅喂他水喝,还送了他几个饼子,问他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满身是血的倒在草丛里,幸好被他们发现救下,要不然只怕血腥味引来野兽,定是凶多吉少。
一副热心又良善的样子。
可沈云意的警惕心很重,只说自己无父无母,出来寻亲,结果遇见了强盗,还差点死在强盗手里。
那些人听后,立马表示了同情,还告诉他,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暂时同他们一道同行,反正他们只是去隔壁的城镇送点东西,很快就会折返回家。
还说他们年纪大了,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见沈云意模样周整,又身世可怜,不如留下当他们的养子。
沈云意当时微微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他说:“好啊,那我可就有家了呢。”
他早就在喝水时,嗅到了水里的迷|药气味,那对老夫妻不知,他食用过肉灵芝,可解世间百毒,这点迷|药对他根本无用。还将计就计,佯装晕倒。
那对老夫妻不出沈云意所料,根本就是人贩子,专门拐骗年轻漂亮的少男少女,迷晕之后,就卖到烟花柳巷里。他们救沈云意,也不是因为可怜他,不过是瞧他模样好,能卖个好价钱。
当天夜里,沈云意就杀了那两个人贩子,砍下他们的头,挂在了花楼里,血水滴答滴答,淌在了大堂的地板上。吓得一众人面无人色,有个出来寻欢作乐,喝得酩酊大醉,还左拥右抱的男人,更是瞬间酒醒,推开怀里的妓,就没命似的撒腿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突然飞掠而来的一根筷子,扎通了小腿,发出一声堪比杀猪的惨叫声,骨碌碌地滚下楼梯,在最后一节楼梯上,生生扭断了脖子,顿时七孔流血,死相惨不忍睹。
人人都在逃跑,所有人都在发疯般的尖叫,只有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两腿就这么凭空搭着,来回摇晃,脚底时不时会擦着悬挂的死人头,看着眼前的闹剧,笑得前俯后仰,哐哐砸着栏杆。
沈云意当时很文艺地想,佛法里好像有句话,叫作,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大致意思就是说,世界万物变化无常,虚幻不实,过度执着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能透过虚相看见本质,那便是万物原本的样子。
他以前对这种佛法啊,道法啊,嗤之以鼻,佛云人生八苦,苦尽甘来,道曰清净自然,上善若水,但佛不渡他,道不救他,他一概不信。
现如今,他看着眼前世人的丑态,自觉也是透过虚相看见了本质,世人皆浊,我独清。
那么,众生相即我相,佛不渡我,我自渡。
沈云意有了新的顿悟,他放过了那些与他一同被拐来的可怜少男少女们,然后一把火,把青楼点了,风助火势,很快就烧红了半边天。
他站在上风口,感受着夜风穿透他的衣衫,似要将他也推进火海里。
便解开衣带,将染血的衣袍,一件件脱了下来,再团起来恶狠狠地丢进火海里。
伴随着火焰将衣服吞噬,他好像也重获新生了。
就在沈云意抓起剑,准备离开时,忽听角落里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他闻声寻去,就见一个被毁了容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极是瘦骨嶙峋。
“我七岁就被抓来了,他们见我模样好,就天天往我嘴里灌药,逼我学些吹拉弹唱,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让我挂牌接客,我不愿意,就把自己的脸烫了,本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谁曾想,他们连这么丑陋不堪的我,也不肯放过。”少年望着火海,眼里倒映着火光,“我之所以不死,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哦。”沈云意的反应很平静,轻轻扣了扣剑柄,“那恭喜你,这一天你终于等到了。”
“可我接下来不知道去哪儿。”少年转头,望着沈云意,轻声道,“你能帮我指一条明路吗?”
沈云意想了想,然后告诉他:“哪怕死在外头,也不要试图去找回家的路。”
“为什么?”
“因为,曾经的你已经死了,你曾经的家,已经容纳不下现在遍体鳞伤的你了。”沈云意笑了笑,扣着剑柄的手松了,“寻死很容易,但好好活着,更了不起。”
小地方的酒肯定掺水了,难喝得很,沈云意喝着嘴里有点苦,比血的滋味还恶心。
牛肉也不好吃,还不如魔龙给他烤的豹子肉有嚼劲。
当时逃得太匆忙,应该剁条龙爪当干粮的。
现在回想起来,有点遗憾。
“不过啊,我最近又听了个消息,说是那虞姑娘前不久私下带了一群人,闯进神魔道了,还被困在了里面!除了虞姑娘,其余人都死了!”
“真的假的?”立马有人接话。
“当然是真的!后来啊,虞姑娘的舅舅,就是药王谷的谷主,亲自带人去救的呢!”那人接着道,还神神秘秘地,“听说,宁公子听说后,也跟着去了,前几天才从神魔道回来,据说死伤惨重,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其余人都留在了神魔道!我听说啊,当时两拨人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百八十了,还净挑着凝丹境以上的高手去,这下可好,全折里面去了!”
“你们想啊,凝丹境往上啊,那种人才又不是地里的韭菜!”
听见这个比喻,沈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竟突然想起了魔龙,但很快又敛起了笑容,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不该再念起魔龙。
“你笑什么笑?”方才说话的修士,自觉受到了嘲笑,见沈云意生得唇红齿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就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立马向他发难,“你是从哪个裤——裆里掉出来的腌臜肉,谁让你笑的?”
沈云意道:“这里笑是犯法吗?”
“不犯法,但我看不得你犯贱!”那人又道,“看你年纪不大,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不如这样!”他把脚踩在板凳上,指了指自己的胯,“你从这底下钻过去,我今个就饶你了!”
沈云意道:“就只是这样吗?”他故作惊恐,“我还以为,要让我跪下来,连磕十八个响头,再扇烂自己的嘴呢。我好害怕,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人对他伸出援手。
一群人围过来看戏,那些商人知道修士不好惹,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放下银子就走了。
店小二和掌柜大概也是对此习以为常了,不仅没出来阻止,反而还继续干手边的活儿。连头也不擡一下,对沈云意的求救置若罔闻。
沈云意轻轻叹息,好命的人,走到哪里都遇见好人,命苦的人,走到哪里都遇见恶人。
当他把在场看戏的所有人都杀光之后,他脚踩着方才让他钻胯的修士,看着对方满脸的血,以及惊恐到涣散的眼眸,语气里满是歉意:“我不该笑的。”
“我下次再也不敢在你面前笑了。”
“一路走好。”
稍微一用力,脑袋就跟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沈云意嗅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人也精神了不少,他伸了伸懒腰,遥遥丢了一粒碎银子过去。
正好阻住了试图爬走的掌柜去路。
“这是酒菜钱。”沈云意轻声道,“你家的酒真难喝,以后少掺点水,牛肉也难吃,全倒了喂狗吧。”他指了指满地的尸骸,笑得很灿烂,“还有这些,我好害怕的,帮我处理干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