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9. 不适 鹿血。

作品:《潋春光

    驯兽师敲了敲锣鼓, 斗兽场旁人越来越多,气氛热烈无比。

    卫蓁问木鞑“能不能给他一件防身的武器”

    木鞑摇头“自然不可,他现在什么样子, 就怎么下去。”

    卫蓁握紧了手, 之前仇犹人将他们随身携带的匕首刀剑都收走, 祁宴身上根本没有武器, 下到斗兽坑, 那就犹如一块直接送到野狼面前的肉。

    他们好不容易才九死一生从荒漠出来, 又陷入了这种绝境, 卫蓁胸腔中浸满了愤怒和酸涩。

    祁宴抚了抚卫蓁的肩膀, 让她放心, 往前走去,卫蓁伸手一把拉住他,抬起手, 用力拔出自己发间那根簪子。

    她乌黑的长发瞬间如流瀑倾泻, 衬出她一张雪白面容。

    祁宴垂眸, 看着那支递到自己手里的簪尾锋利的簪子, 明白她的意思,用力握紧了, 再次伸出手抱住她。

    卫蓁攀住他的肩膀, 依依不舍,不想他离去。

    她知晓祁宴武艺高强,可哪里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能够死里逃生今日轻则掉上一块肉, 重则丧生于此。

    那土坑中埋着断肢断臂的画面, 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争取着最后再说上几句话,脸颊贴着他的脸, “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那等你回来,我们就立马成亲,就在这里。”

    祁宴眼睫抖颤“不能在这里。”

    “可以,我觉得可以,”卫蓁浮起血丝,执拗道,“我不在乎与你在何处成亲,是在荒漠也好,郊野也罢,我只要你陪着我。”

    他其实早已体力透支,强撑着表现出无事样子也是为了让卫蓁不担忧,但听到她说这话,他近乎麻木的身子中,那些快要停滞的血液,再次为她流动起来。

    四周都是异国人,祁宴无法想象自己若不在,留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为她坚持一会,沙哑道“可以。”

    他被驯兽师带着往栏杆边走去。

    卫蓁背过身,不忍去看。

    两侧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呐喊,整个斗兽场宛如化身了一个巨大的锣鼓,每一下都敲打着她心脏上,激起巨大回音。

    一声尖利狼嚎传来,卫蓁回过头。

    两匹狼从网后面一同奔出来。野兽俯低身子,张开血盆大口,观察着祁宴,沿着他绕圈。

    卫蓁原以为会等祁宴解决完一匹狼,驯兽师才会放第二匹狼,可眼下竟然同时放出了两匹

    这一幕刺痛了卫蓁眼睛,她仰头对木鞑道“他一人手无寸铁,如何能对付两匹狼要怎么样才能给他武器你要什么,但凡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木鞑没有说话。下方野兽发起进攻,猛地朝祁宴扑来,祁宴侧身躲开。

    卫蓁道“你押我们来这里,一是按为了暗照规矩办事,二也是为了想从中赚赌钱的抽成。我问大人,你是想让他死,还是想借此大捞一笔”

    木鞑慢慢转过首来。卫蓁长发被风吹得乱飞,凑近一步,莹黑的双瞳望着他。木鞑见过的女子多了,像这样不惧他周身鸷气的中原女子还是头一个。

    她道“看热闹的人定然都下注押我夫君死,可如若我夫君赢了,你便能从中赚上一笔不小的赌钱。”

    木鞑笑了一声,显然是被她扔出来的利益钩子吊住了。

    “你想给你夫君争取一件武器,可以,不过你得用自己的东西去换。”

    木鞑给卫蓁指了一个方向,卫蓁顺着他眼神看去。在角斗场的边缘,有一挂牌吆喝的商贩,面前摆放的正是各种刀具武器。

    木鞑陪着卫蓁走过去,对小贩道“给她几件刀具看看。”

    周遭呐喊声越来越强烈,卫蓁心跳加快,目光在桌上快速掠过,这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武器。

    小贩抬起宝剑,小心送到卫蓁面前,“这宝剑五十两。”

    “五十两”卫蓁诧异。

    “是,姑娘您能拿的出五十两来吗”

    卫蓁摇摇头,看着一旁的匕首,“这个呢”

    “三十两,”小贩狡猾一笑,手指着一旁的木棍,“姑娘若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财,看看这木棍,十两,也足够你夫君撑上一会了。”

    这便是摆明了要借机敲上一笔。

    木鞑道“斗兽场里武器标价向来如此,一直没有变过。姑娘既然想救你夫君,总得舍得掏出些银子吧。你身上难道便没有什么贵重之物”

    卫蓁手往腰际探去,握住了那枚玉佩,慢慢取下来。

    她全身上下能算得上贵重的物品,只剩下这枚玉佩。

    这是父亲母亲送给她的,陪在她身边十几年,她视若珍宝,倾注太多感情,但既然已知亲生父母是谁,眼下情况,也根本容不得她再犹豫。

    卫蓁长舒一口气,双手捧上玉佩。

    小贩睁大眼睛,转眸看看木鞑,“大人,此物不俗,是宝物啊”

    他探出手想来抚摸,卫蓁手将玉佩收回。

    小贩不悦“姑娘这般不舍,是不想救你夫君了”

    身后狼嚎声传来,卫蓁将玉佩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眼下我身无外物,只能先用此物抵押,但这枚玉佩对我十分重要,不知您可否先立个字据可以,我先将这物典当给你,待此事之后,我拿黄金拿来换。”

    卫蓁补充道“两百两”

    小贩迟疑了一刻,笑道“行吧。但如此,你只能换走一把匕首。”

    卫蓁也没空再与他讨价还价,接过他递来的笔墨,飞快立了一个字据,双方按手印画押,对方拿走玉佩,卫蓁拿起桌上一把匕首,往斗兽坑奔去。

    斗兽坑下方,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野狼匍匐在石块边上,双目被刺穿,鲜血不停地流下,溅得到处都是。

    而祁宴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泥污,一只手捂着另一边受伤肩头,手上的簪子正在滴答流血。

    方才,他就是用这一把簪子,刺伤了野狼的双眼。

    野狼瞎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鼻子又被血堵住,开始发狂地乱吠,横冲直撞,朝着祁宴扑来。

    卫蓁唤了他一声,众人便见一道银光在空中掠过,落入下方的泥坑之中。

    祁宴快步奔过去,将匕首捡起来,也是此时,另一只野狼从侧方奔出,猛地将祁宴扑倒在地,那尖利獠牙露出,直接锁住祁宴的脖颈

    在场之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卫蓁不敢去看,再次背过身去。

    她听到尖利东西破开皮肉骨骼发出“嘎吱”声,伴随着鲜血流淌之声,还有四周无数的倒吸冷气声。

    卫蓁感觉浑身血液冷却,喉咙犹如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窒息透出上气来。

    她颤抖着身子,回过头来。那狼还趴在祁宴身上,脖颈却被一把匕首洞穿,大片鲜血喷洒出来,溅得身下人满身红浆。

    祁宴咬了咬牙,拼尽全力用匕首将那庞然野兽一寸一寸的、生生的逼离自己。

    野狼叫了一声,祁宴爆发出力量,反身将其压在地上,在一片惊叹声中,抽出匕首,双膝抵住野狼的喉咙,将匕首朝其脖颈刺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那猛狼彻底没了气息,一命呜呼。

    另一只瞎了眼睛的野狼冲了过来,祁宴躲过攻击,手上的匕首脱落,朝着狼劈去。

    野兽左腿被刺中,轰然倒了下去,祁宴快没有力气,强撑着爬起来,走过去,捡起匕首,蹲下身割断它的喉咙。

    周围安静许久,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中原人这般了得,杀了两匹极其凶悍的野狼”

    “从前可没俘虏能从野狼口下活下来,此人当真能称得上一句勇士”

    满场沸腾,有人志得意满,有人赔了赌注,爆发不满,更多人则是抚掌欢呼。

    卫蓁将碎发别在耳后,蹲跪在泥坑边上,看着驯兽师沿着梯子下到坑里,将祁宴拉上来。

    他整个人被动物鲜血淋灌,碎发湿淋淋,狼狈得也如同一头野兽。

    四周人围上来,卫蓁抬起袖口,擦去他脸上血珠。

    祁宴气喘吁吁道“没事了。”

    她倾身一把抱住他,也不顾他满身的污秽,埋在他颈边哭泣。

    祁宴听到她抽泣声,无比自责,知晓她心性坚韧,可近来她跟随他,他仿佛总是让她落泪。

    他用力的地将人搂住,“你没事就好。阿蓁。”

    卫蓁肩膀轻轻地颤抖,抬起袖摆帮他擦碎发上的血珠,“你有没有受伤我看你一直捂着肩膀。”

    祁宴摇头“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地上摔伤的,没有大碍。”

    这般近,他甚至能看到她眼睫上沾的水雾。

    他深知,若非卫蓁寻来匕首丢下来,他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他沾满鲜血的手,用力地抱住她的肩膀,她几乎嵌入到他胸膛中,他浑身热血尚未冷却下来,这一刻迫切地想要吻她,告诉她,在他与野狼纠缠,几次濒临死亡时,脑海中想得全然都是她一人。

    然而四周这么多人在,他到底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念头。

    卫蓁扶着他起身,祁宴的腿一晃,扶住栏杆。

    卫蓁看向他右腿“你腿受伤了”

    祁宴嗯了一声,“回去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他抬头,木鞑走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赞叹道“你能仅凭一把匕首,便生挑两匹狼,果然是勇士。那我木鞑说话算话,也放过你们一条命。”

    祁宴点头,虚弱道“多谢。”

    “只不过,我们既然来仇犹国,也不能轻易走。”木鞑道,“如今外面也不太平,你们先留在仇犹国。”

    说完,他抬手吩咐手下,“这些日子,你盯着他们夫妻二人。”

    卫蓁想说些什么,祁宴拢了拢她的肩膀,轻声对面前人道“麻烦大人,先为我和妻子准备一间可以歇息的屋子,可以吗”

    他实在太累了,站都快站不稳了。

    卫蓁将那把带血的簪子递到木鞑手中,木鞑将簪子擦拭干净,对着阳光仔细打量,收起来,这才道“可以。”

    他转身对手下道“赶紧回去将你家院子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夫妻二人住。”

    手下连连道“是。”

    而祁宴身躯高大,卫蓁一个女儿家要想扶着也实在是吃力,木鞑上来搭了一把手。

    围观众人似乎还在兴头上,并未散去,一路簇拥着祁宴离开集市。

    祁宴嘴唇嗫嚅道“有水吗”

    木鞑回了一句“自是有的”,接过下属递来的水囊。

    祁宴接过,入口才发现水里混着血,然嗓子眼满是热气,也不多挑三拣四,仰头痛饮。

    血灌入喉咙,沿着五脏六腑往下淌去,瞬间洗涤干净体内燥热之气。

    “这里头可是鹿血,上等的滋补之物。”

    祁宴拧好囊口,还了回来,木鞑晃了晃水囊,鹿血被饮了大半,啧啧叹了一声。

    他们一行人到了一间简陋的院子前,木鞑将他们送到屋内,叮嘱手下盯紧他们二人。

    卫蓁环顾着简陋的屋子,压在心头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吐了出来。

    他们历尽艰辛,终于死里逃生。

    卫蓁扶着祁宴到床边坐下,卷起他左腿裤管,那里被狼牙咬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势不算严重,但影响到祁宴走路,怕是要调养上好一阵子。

    卫蓁抬起头。祁宴头靠在窗户边,双目阖着,眼睫投下浓密的阴影,她以为他是太累睡了过去,并未打扰,站起身,帮他把上身的血衣解下来。

    她手不可不免碰到了他的身子,触手只觉肌肤滚烫,如热炭火炉一般。

    卫蓁手又抚上他的额头,感觉他好似发热了一般,

    “祁宴,祁宴”卫蓁唤他,“你怎么了”

    祁宴缓缓睁开眼帘,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少女秾丽的面庞,他声音沙哑“方才喝了些东西,身子略感不舒服,等会便好了。”

    卫蓁想起木鞑递给祁宴的水囊,那时她被人喊走先进入院子,并未陪在祁宴身边,眼中立马浮起忧色,问道“他们给你喝什么了”

    祁宴抿了抿唇角,扯出一个微笑“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是动物的血罢了。我缓一缓,你先去打水洗身子,等你回来我便能好了。”

    卫蓁柔声道“你可以吗”

    祁宴点点头。

    在她走后,祁宴闭上了眼眸。他体内有一股邪火往上涌,全身上下血管中好似流动着一股燥热之气,他扬起脖颈,喉结上下滚动,长长喟叹一声。

    卫蓁走出木屋,一出来,正巧就撞见在水井旁打水的女主人和她丈夫。

    那妇人看到卫蓁,微微一笑“姑娘,干净衣裳已经送到你们屋子里去了。”

    “多谢阿珠娘子。”卫蓁回以一笑。

    阿珠娘子打完水,将水桶递给卫蓁,卫蓁忽而唤道“阿珠娘子,方才你家男人给我家夫君递了一壶水囊,那里头装着什么”

    阿珠娘子看向身边丈夫,对方笑了一下,“鹿血啊。”

    卫蓁愣住。

    男人道“本来木鞑大人也没打算给他喝多少,谁知他接过水囊,仰头就如同牛饮。”

    卫蓁问道“那鹿血喝完会有何效果”

    她看过医书,对此也了解一点,但那个答案,她不敢确定。

    男人咳嗽了一声“若喝得少,血自然是滋润补肾,喝得多了,那便是如同热药一般,让人全身发热发燥,需要冷物纾解。怎么”

    对方目光含了深意“你家男人是觉得不舒服了吗”

    阿珠娘子用胳膊肘推了一下,男人搂住阿珠道“要么让他熬上一夜,要么你不忍,想办法帮帮他,纾解爽了,自然就舒服了。但这药效说不准,他喝得太多,也不知要熬上多久。”

    提起“纾解”二字,男人笑得暧昧。

    阿珠对卫蓁一笑,“姑娘要洗身子,我们先进去吧。”

    卫蓁将水桶扔下井,打上来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

    一旁屋子有别的男人在,卫蓁不能在院中随意冲洗身子,提起水桶往回走。

    她一推开门,便对上了坐在床边男子微眯的双眸。

    土房简陋至极,并不能隔音,他们在院外的交谈,想必一个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卫蓁眼睫颤了一颤,明明是他喝多鹿血,她反倒被他看得全身发热,惹了一层火似的。

    她将水桶中的水放入浴桶中,问道“我打来了水,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祁宴阖上眼帘,不语,喉结上下滑了好几下。

    身边响起脚步声,她在他身边坐下“你先洗吧。我看你难受,用冷水冲冲凉也好点。”

    少女纤纤的十指沾了水,轻轻覆盖上他放在身边的手,她想借此令他感觉稍微凉爽些,却殊不知,在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却令祁宴身上的火烧得更旺。

    如同干柴扔进了烈火里,“噗”的一声,火光腾腾。

    他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到她身体一软。

    他只觉得,那水珠虽然能缓解一时燥热,却远远不如女儿家如雪的肌肤,能抚平他身上的不适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