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 第 38 章 又一朵花落在了方临渊身……

作品:《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方临渊让楼上的那些人喊得头痛。

    方才还对那人一副很是忌惮的模样, 转过头便开始起哄架秧了,当真像是一树的猢狲,有人撑腰就开始张牙舞爪地乱叫。

    眼见着面前这位世子面上泛着酡红, 想必是喝多了酒出来乘兴纵马的。

    让他挑下马来这么一拦, 眼看着他的醉意也气得消了不少, 方临渊便将手里的扫帚一收, 随手靠回了旁侧的棚屋上。

    “清算损失后,十六卫会将赔偿单据送到府上。”方临渊对王昶说道。

    却见王昶爬起身来,身上灰还没拍干净, 就站直了身体, 复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你敢收我的马”

    “十六卫戍令上明文规定,我等不敢违抗。”方临渊淡淡说道。

    王昶面露不耐, 想上前夺回自己的马来。

    可他刚回头打算命令手下,却见身后的人都被押在了原处。他回过头来, 就见那个又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身手好得离谱的家伙, 正抱着胳膊冲他笑。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咬了咬牙, 伸手指着方临渊“十六卫的是吧, 你等着。”

    方临渊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

    国公府确实比他爵位要高。但律法在上,若真要按爵位来说道理,那上京城的平民百姓都不要活了。

    王昶咬了咬牙。

    这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周遭又一众贱民在那儿看热闹,旁边楼上更是有他一众狗腿子, 看得他只觉上辈子的颜面都丢尽了。

    “走”他不再久留,朝着身后命令几个随从道。

    方临渊目光扫去, 娄硕等人也放开了他们,任由王昶几人拨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将军这一手也太厉害了”楼下众人纷纷迎上前来。那几个被方临渊救了命的卫兵也纷纷上前道谢, 满面红光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旁侧的百姓们也议论着直点头,娄硕则拎着他的钱袋子拨开人群,挨个儿朝着被撞翻的摊贩商铺丢银子去了。

    “赔偿归赔偿,这是我们将军赏的十六卫将军,知道吧鼎鼎大名的安平侯”

    楼上的李承安恐怕黄汤灌多了,这会儿又起哄起来“将军威武”

    满树的猢狲又吆喝开了。

    方临渊受不了这群京城纨绔的做派,按了按被吵得生疼的耳朵,抬手喝止了他们。

    “行了”他说道。

    那群人纷纷闭了嘴,眼睛亮晶晶地直看向他。

    方临渊却抬起头看向他们,分毫不留情面。

    “一匹马都拦不住,待回了卫戍司,统统加练。”

    这日之后,方临渊有条不紊地仍管理着十六卫戍司。

    京城各处除城防之外,治安秩序都归十六卫管辖。而今十六卫面貌一新,方临渊却也不敢松懈,避免那伙突厥匪徒再有卷土重来的苗头。

    不过数日下来,京中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而天气渐暖,清明也将至了。

    上京城周边有几座皇家林苑,素来都有年节时向百姓开放的传统。大宣富庶,每年清明时民间又有踏青赏景的习俗,故而每到清明节时,京郊的御园曲江池便会向百姓开放。

    方临渊早在边疆时,曲江池的大名便如雷贯耳了。

    这是京中最大的一座皇家林苑,又因着外邦连年进贡,里头豢养了不少各国送来的奇珍异兽。有交趾国巨耳长鼻的驯象,又有天竺金毛巨口的狻猊,待到了清明节上,便是寻常百姓都瞧得见。

    这是上京城有名的盛会,而于十六卫而言,便是要排上辛苦些班次的差使了。

    清明节前几日,十六卫便得了命令,要负责清明当日曲江池的安防巡逻。

    也就在这几天,江南又传来了坏消息。

    圣莲教终于被平定,却不料在最后一战中,兵部钦差储佑不慎放跑了圣莲教的头目孙白并一众教众,连苏州知府冯翰学都被他们掳走了。

    官员反被叛贼捉拿,这是何等荒谬。

    储佑呈上了万字的罪己状,圣上一时震怒,限他十日之内捉回贼首。储佑快将江南翻遍了,也没找着半点踪迹,通缉令直从江南贴到了京城。

    几日下来,便是连京城几处城门的防卫都加强了不少。

    不过,远在江南的圣莲教却并没让上京的百姓太过忧虑,顶多是茶余饭后添些谈资。随着春风日甚一日的暖和,曲江池边的垂柳日渐茂盛青翠,京里节庆的意味也渐渐浓了。

    宋照锦还专程替方临渊和赵璴一人做了两件新的春衫,在方临渊这日早起拜见时分别给了他和赵璴。

    “待到了清明,皇后娘娘也要在曲江池设宴。我曾去过几回,热闹极了。”宋照锦笑道。“那儿的场子极宽敞,玩意也多,什么投壶关扑、蹴鞠马球的,你们年岁轻,可要好好去玩一玩。”

    方临渊闻言笑道“今年怕要辜负长嫂的新衣了。我那日当值,玩不了什么。”

    “啊”宋照锦面上露出些许失望。“你们那日不在一处啊”

    “都在曲江池,也没什么区别。”方临渊安慰她道。

    “那你执守之余也别忘了,要多照应公主些。”宋照锦还不忘叮嘱。

    方临渊只得连连应是。

    不过他也没觉得赵璴需要照应什么。他们两个若一并现于人前,又少不得绑在一处演夫妻恩爱,只怕赵璴比他还嫌麻烦。

    想到这儿,方临渊偷眼瞧了坐在对面的赵璴一眼。

    知道他不大爱说话,长嫂有什么嘱咐也素来都冲着方临渊。他这会儿正静静坐在那儿饮茶,旁边的绢素双手捧着长嫂给他的春衫。

    嫩绿色的,用的是柔软轻薄的苏绸,颜色看起来娇嫩得有些过了头。

    赵璴模样生得艳,眉目又冷淡,这样的颜色似乎不大衬他。不过长嫂没见过他的模样,约莫是照着他的年岁选的布料,又因着清明要去踏春,才特选得这样清丽。

    方临渊的目光在春衫与赵璴脸上来回逡巡了几圈,都想不出赵璴穿这种颜色是什么模样。

    赵璴应该不会穿吧他心想。反正他穿不穿长嫂都不知道。

    但这衫子翠嫩得像是池边的新柳,长嫂反复叮嘱,他百无聊赖,在脑中把赵璴的脑袋挪了下来,移到了那衫子上。

    却在这时,赵璴抬起了眼,平淡却深邃,正看向他。

    吓了方临渊一跳。

    不知怎的,落进赵璴眼中时,他竟有种偷看被抓包了的错觉,忙匆匆移开了眼去。

    不应当不应当,一个大男人,老盯着人家看,那得搞得别人多烦恼啊。他心想。

    方临渊清了清嗓子,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转开眼去,一时间规规矩矩的。

    而他不知,自己这般模样落在另一人眼里,便像是悄悄地在掩饰什么。

    像是偷偷摸摸藏在树后头的小鹿一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一双鹿角早露在了枝叶之外。

    赵璴的目光在他面上顿了顿,继而复又垂下眼去。

    小鹿藏得这样认真,他便只当没看见那对鹿角罢了。

    月初五,曲江池的守卫打开了园门,满园春景大大方方地展了开来。

    这日天气很好,天刚蒙蒙亮,便看得出一番天高气爽的好天气。京城各处以及城外几个县镇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出了门,路上粼粼而行的马车与牛车一辆辆驶过,看上去热闹得紧。

    不少富家子弟骑着马,一到城郊便你追我赶的。还有些步行或骑驴的百姓,慢悠悠地行在平坦宽阔的青石路上。

    除却京中各处的巡逻岗哨,其他的十六卫全部调派去了曲江池。这日任务繁重,他一早便动了身。

    他手上仍包扎着,但因着赵璴的药已然好了大半,这会儿多裹两层绸纱,已然可以自如地骑马了。

    这日因着亲自当值,他穿了御赐的金红麒麟曳撒,窄袖笼进护腕当中,腰佩绣春长刀,端得一副飒爽的英姿。

    刚到曲江池时,跟在他旁边的李承安跨在马上,忍不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道“我何时也能穿上御赐的衣服当真好看。”

    方临渊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别在我前面转,踩着流火了。”

    李承安撇了撇嘴。

    瞧着他那匹战马冷静机警的模样,看着比人还精,谁踩得到它啊

    他面上不服,却还是引着马走远了些,省得碰着他金贵的流火,到时候还说不清了。

    方临渊天亮之前先策马在曲江池各处看了一圈,检查了一遍各处的岗哨与巡逻。到了卯时,已有不少人入了园中,偶有在道路上追逐的,尚未引起动乱踩踏,便已被十六卫很快制止了。

    他便仍带着几个卫兵来回巡逻各处,避免有玩忽职守者或其他意外情况。

    西侧高些的楼台上是皇后设宴之处,有禁卫把守,他们稍加巡视便可。而百姓与摊贩们则分散在池边各处。已有骑着马的富家子弟策马入了池边的马球场,踏着青翠的草场追逐奔跑,周遭围拢了不少人观看。

    而池边柳下也坐了不少踏青的百姓与商贾,女子们的春衫单薄艳丽,飘飘摇摇宛若天边落下的云霞。悬着箱箧的小贩们走来走去地吆喝,身上悬着各色玩意、吃食糕点和五颜六色的风筝。

    “要不是我爹硬把我关到十六卫来,每年开春打马球,我也是一把好手呢。”李承安在旁侧也不由得伸过头去,看马球场上的热闹。“你看场上的那几个没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方临渊朝那边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吹吧你。”

    李承安听见这话,转过头来“你懂不懂马球啊你”

    “不懂啊。”方临渊坦然极了。

    “你”李承安气得直瞪他。

    “边关哪有这样的球场,我没打过。”方临渊淡淡说着,引着马朝湖边那处守卫走去。

    “那你们都玩什么”李承安闻言啧了两声,有些想象不到。“也太没意思了吧。”

    却在这时,忽然有个轻飘飘的东西自柳下飞来,砸向了方临渊。

    方临渊极为敏锐,执刀的那只手抬起来用刀鞘一拦,那物便软绵绵地撞在了刀上,落了下去。

    他一低头,便见是一朵盛放的芍药,吧嗒一声在草地上摔散了花瓣。

    方临渊面露不解,抬眼看去,便见是池边几个衣衫明艳的姑娘,正凑在一处看他。

    见着他看去,几个姑娘颊边飞起红云,却你推我搡地笑了起来。

    方临渊不解地拧了拧眉,不知她们这时做什么。

    “人家朝你抛花,你挡什么呀”旁边的李承安问道。

    “她们扔这个干什么”方临渊不解。

    “上京城的传统了,要不是看你一副小白脸样儿,谁给你抛花啊”李承安酸溜溜地说。

    上京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没有太大的避忌,尤其在这样的节庆之下。年轻公子们会在道路上纵马扬鞭地吸引异性视线,姑娘们也会朝着俊朗出众的公子抛来鲜花手帕,以示欣赏爱慕。

    前些年李承安自己也能收到,但这会儿方临渊珠玉在侧,他直觉自己的那点光芒全被他掩盖住了。

    二人说话之间,又一朵花落在了方临渊身上。

    这回方临渊没将那花打落,手足无措间,一朵栀子轻飘飘地落进了他的怀中。

    方临渊抬手便要将那朵花抖下去。

    可他还没动作,便又有鲜花落进了方临渊怀里。还有几朵没砸中的,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马上,散了他一身柔软的花瓣。

    方临渊猝不及防,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周遭的姑娘们五成群的,胆子都比平日大出不少,倒是方临渊,丢也不是收也不是的,在她们笑嘻嘻的注视下,耳朵根都急得通红。

    “赶紧走”他双腿一夹马腹,便要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李承安见他窘迫,反倒觉得好玩,一把扯住了流火的缰绳,将他拉在了原地。

    “走什么呀,人家给你送花,你反倒要跑”李承安大笑着说道。

    周遭的百姓纷纷笑起来,旁侧路过的也直往他这儿瞧热闹。

    冷峻英气的青年骑在马上,软红的花瓣落了一身,耳际还因此飞起些许微红。

    一时便又有不少鲜花香囊抛向方临渊。他拿刀鞘挡了几下,却无济于事,身上的花瓣簌簌地往下掉落。

    就在这时,一朵艳红的牡丹从不远处的香车窗下飞出,稳稳地落进了方临渊怀中。

    旁边的李承安倒吸一口冷气。

    “萧娘子”他小声惊呼道。

    方临渊勉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是个坐在雕花香车上的貌美女子,正打起车帘笑着看他。

    那娘子一头花团锦簇的云鬓,鬓边却空了一块,仿佛丢给方临渊的这朵,就是她从鬓发上取下来的。

    这样的香车向来是青楼里才有,这样的日子,春光如许,也多的是青楼歌舞妓两两地外出踏青,是为雅事。

    “管她是谁。”方临渊转头低声叱道。“松开我”

    他又往前引了引马,李承安却一副分毫不害怕他的模样,紧拽着他的缰绳不放。

    “萧娘子啊惠风楼的花魁萧映春,可是京中四大名妓之首”李承安扯着他的缰绳。“你还跑,是不是人啊”

    “你再不松开,回去我就把那十鞭全给你补上。”方临渊只好威胁他。

    “啧。”李承安不情不愿。

    “那也行。那你把萧娘子的花给我,我拿去还她。”

    方临渊赶紧从怀里捡出那朵牡丹。

    正要将花抛给李承安时,一架八乘的红木雕花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帘幔重重,珠玉锦绣,飞檐上的银铃发出细碎悠扬的脆响,登时便引去了不少目光。

    车帘打起,方临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艳丽而冷若冰霜的面孔。

    赵璴

    当真是神兵天降,方临渊只当有人来救他了。他忙将怀里的鲜花手帕一股脑儿抛给了李承安“我夫人来了,别瞎闹。”

    真到这个时候方临渊才发现,赵璴这层关系可真好用啊

    果然,李承安见状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赶紧双手接过了那堆东西。

    萧娘子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若是让公主殿下看见方临渊与她眉来眼去,那可如何是好

    便见方临渊调转了马头,径直朝着那架马车而去。

    而那一身的花瓣还没落尽呢。

    锦绣錾金的曳撒雍容而耀眼,方临渊身姿挺拔俊秀,宛如出鞘的好刀,落在他肩背上的花瓣却显出几分春色正盛的靡丽。

    旁侧跟着的卫兵们还在探头探脑“将军夫人是不是就是徽宁公主殿下”

    “听说公主殿下貌比嫦娥,真的假的别挡着我,让我看看。”

    李承安也顾不上拿着花去跟萧娘子搭讪了。

    他一股脑儿地将怀里的东西拢起,不忘叮嘱旁边的卫兵道“一会儿公主但凡问起来,只说这些都是小娘子们送给我的,记住了”

    旁边的卫兵们哈哈直笑“将军英俊风流,便是我们敢说,公主殿下也不会信呐”

    李承安急得直往后看。

    只见那素手挑起的帘幔之下,那副娇艳欲滴的面孔冷如山巅冰雪。周遭众人都被她吸引去了视线,交声议论着,而她一双桃花般冷澈的眼睛,却只看着将军。

    上次李承安在荣昌街就见过这位公主一面,直觉是个不好惹的人。瞧着公主这副神情,定然是吃味了,只怕便是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也难免要受美人的排头。

    “别瞎说”他赶忙压低声音责备他们。

    将军向来宠妻护短,若是惹了公主不快,回来还不打断他的腿啊

    李承安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张地来回捏了又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