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6. 第八十六章 娘子之命 我莫敢不从。……
作品:《别救我!我要回家!》 崔英没发现他神色间的变化, 话刚说完,她的注意力就又被身上疼痛吸引了过去。
那厢裴君慎在短暂的黯然神伤后却不得不听从自家娘子吩咐,薄唇紧绷着转身走到窗边坐塌边上, 弯腰俯身捡起散落在地的三本记事册。
他手上血迹半干, 等崔英缓过神再看向他时便发现记事册上沾了好几个血指印。
“嘶”她倒吸口气,一时竟分不清是被伤口疼的还是被那几个血印渗的。
裴君慎闻声不由加快脚步,急忙返回床头, 他一边生闷气一边别扭俯身, 把记事册放到崔英枕边, 眼眸低垂, 神色落寞“娘子现在若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出去。”
崔英听着一怔,旋即却无奈呼气,这厮又在说胡话了。
可她这会儿疼得厉害, 实在没力气说太多话。
“我我没说过这话, 你不要乱想。”
崔英轻喘着气, 断断续续地劝了他一句。
裴君慎薄唇紧绷成线,闻言轻嗯一声, 而后便坐在床边,安静而沉默地继续守着崔英。
内室里的气氛似乎忽然凝滞。
崔英缓了缓气,等终于蓄好力气再想开口时便发现裴君慎长睫轻垂, 视线时不时地就会盯一眼她的记事册, 眸光不太友善, 仿佛刚刚结了仇。
“”她杏眸眨了又眨,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不过就是让他帮她捡本书,怎么就捡出了梁子
“夫君,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记事册”须臾,崔英深吸口气,试探问道。
虽说她先前自己想得挺好,愿意把自己这几年在安平发生过的事告诉裴君慎。
但其实这事儿也要讲个你情我愿,单她愿意没用,还得对方愿意看才行。
裴君慎闻言却又有些憋不住气,声色一冷“不看。”
只是一个司无明都快要把他逼疯了,若是再发现娘子过去曾喜欢过其他男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崔英杏眸倏睁。
她就是礼貌性地想了想“你情我愿”这事儿,可没真让这厮这么不给她留情
“呼”沉沉吐出一口气,崔英暗暗咬紧后牙槽“随你,爱看不看,不看你嘶,不看你就帮我烧了。”
这语气,裴君慎一听便知她生气了,眉眼间顿时露出挣扎之色,哄人的话却已经说出口“娘子别动气,我”
说到一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家娘子说了什么烧、烧了
娘子是在说气话还是罢了,他管这些做什么,既然娘子都说要烧,他才不会给娘子后悔的机会。
素来公正廉洁、铁面无私的裴大人在此事上却满是私心,当即便拿起三本记事册郑重而坚决地对崔英道“既如此,娘子之命,我莫敢不从。”
话音一落,他便起身走向烛火。
崔英瞳孔一震“”
莫敢不从薛定谔的莫敢不从吗
她方才让他看的时候他怎么不“莫敢不从”
行烧就烧她才不在乎只要他将来不后悔就是
卧房中很快便传出一阵火烟味。
李裕广原本正耐心十足地抱臂等待,闻见这阵烟味却是两眼一瞪,着急冲进房中“大人,你与嫂夫人出了何事”
裴淳紧随其后,先前夫人身边的丫鬟簪秋搬走了最后一盆血水,里面的治疗已经结束,怎会忽然冒出一阵烧东西的烟味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屏风,待看清是裴君慎在内间烧书册,裴淳神色一松,立即抱剑垂首又退了出去。
李裕广这人却有些粗枝大叶,想着既然都已经进来了,不妨就把该办的事办了“大人”
然而他刚起话头,便听见裴君慎声寒色沉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李裕广舌头一打结,立马转了话音道“是,属下告退。”虽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妥,但多年来“军令如山”的习惯已经深埋心底,他想都没想就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房门,他看见站在院子中央的裴淳才轻嘶一声,跟过去拍了拍裴淳的肩“我瞧着嫂夫人像是已无大碍,大人到底何时才能出来”
裴淳闻言不禁觑他一眼,心下腹诽这么多年了这厮竟还是如此没眼色,真是难得。
不过他没说什么指点的话,只抱剑望向远处道“快了,你再等等。”
只要夫人醒着,就有人能管得住大人。
与此同时,卧房内,崔英眼睁睁看着裴君慎烧完了三本记事册,又见李指挥使还在外头等他,果然将裴君慎赶了出来。
李裕广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再看裴淳的目光不免充满赞赏,暗暗向其竖了竖大拇指,他便飞快转身走回廊下向裴君慎道“大人,那些暗卫口中都藏了毒,我没留住,都死了。”
裴君慎刚刚烧掉了那几本不太顺眼的记事册,心情稍虞,便不再计较李裕广贸然闯入内室的事,闻言只道“无妨,房中有柄断剑,足可向圣上证明寿安昨夜所行之事。”
天色将明,两人边说边走去前院。
青玉这会儿正在屋檐上坐望,看见两人远去,她顿了顿,没追。
其他事她管不着,且就算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但保护崔氏是圣上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做好这件事。
像昨夜这般险些让崔氏丢命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前院,裴君慎带李裕广进了书房。
两人在书中待了许久,直到外头天光大亮,李裕广才突然一脸愤懑地推门而出“不行我不同意”
书房里又传出裴君慎沉冷的声音“回来”
李裕广脚步一顿,挣扎片刻后到底还是转身回了书房,又将房门重重关上。
他气愤道“大人,昨夜调遣金吾卫乃分明是我与您一同做的,如今我怎可让您一人去圣上面前揽罪”
之前青玉提醒李裕广的时候,李裕广并不当一回事,直到方才在书房中经过裴君慎点拨,他才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
正因如此,他才更要与大人同进退,怎可在这种时候独善其身
那岂不就成了不忠不义之徒
两人年少相识,裴君慎当然了解李裕广心中所想,但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更要将李裕广从计划中剔除出去。
“你可曾想过,倘若你与我一同去圣上面前认罪,圣上会作何想”
李裕广闻言摇摇头“我不知道,可不管圣上怎么想,最多也就是将我革职查办。大人,当年是您从战场上救了我的命、又提拔我做副将,我这才有了一官半职,便是后来那龙椅上要换”
“慎言”裴君慎沉声打断他,眉眼间少见地闪过凌厉之色。
李裕广自知失言,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但该说的话他却还是想说完“总之、总之我能有从龙之功还官运亨通,皆是受大人提携,如今大人遇事,我断不可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裴君慎听着不禁闭眼揉了揉眉心,李裕广脾气犟,看来只能下猛药。
沉默须臾,他黑眸倏睁道“昨夜我一时情急行事有失分寸,圣上便是因此而降罪于我,如你所说,最多是革职查办。”
“但你若执意与我同仇敌忾,那在圣上眼里便有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之嫌,届时恐怕便不是丢官帽那么简单,而是丢命。”
李裕广闻言两眼顿震“大人,不至于此吧你我二人虽犯了些错,但对圣上皆是忠心耿耿,圣上怎会如此猜疑”
若真像大人说得那般严重,届时至少要丢两府之人上百口的命。
他一人死不足惜,连累他儿老小命丧黄泉却是罪孽深重。
“三人成虎,圣心难测。”
裴君慎黑眸沉沉,说罢又辅了一剂温药“况且金吾卫如今并不太平,你若当真被革职查办,岂不是正遂了他人之意”
李裕广闻言面色微凝,好一会儿他才拱手领命“大人所言极是,是我一时糊涂。”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今日之事便是赤生生的例子,他若轻而易举便将金吾卫指挥使之位拱手让人,将来大人再需兵力之时岂不就犯了难
而裴君慎见他终于听劝,不禁扬眸望向他处。
三年筹谋,成败在此一举。
约莫卯末时分,崔英吃下簪秋送来的药后,总算感觉身上的疼痛消了些,人也犯起困,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她这一睡就睡得有些久,除了中午和傍晚时分被谢嬷嬷叫醒,迷迷糊糊地吃了点粥又喝了碗药之外,她几乎一直没什么意识。
直到次日晌午,明晃晃的日光从窗棂照进床帐,崔英才又被肩上的疼痛给唤醒。
她下意识抬起只手想捂捂伤口,不曾想竟一不小心选中了受伤的那只手,手心里瞬间蔓延起一阵绵密的疼。
“唔。”崔英发出一声闷哼,额头也冒出层汗。
此时裴君慎却不在卧房。
崔英疼完,察觉身旁空落落,不由狐疑地巡视了一遍卧房。
奇怪,昨晚人分明回来了,她在睡梦中闻到了裴君慎的气息,而且他似乎还搂着她的腰躺在了她身侧。
难道他今日没有告假,已经回大理寺上值去了
这般一想,崔英心头不禁升起一股闷气,她不是不识大体,但她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厮怎么都该多陪她两日吧
然而她念头刚落,耳边却忽然隐隐约约地听见道尖细的嗓音
“大理寺少卿裴君慎擅调金吾卫,朕心甚痛,今撤其少卿之职以示惩戒,另命其择日赴定西任刺史”
外头传旨的公公声音时强时弱,崔英听得断断续续,但总算听明白了李玄贞这道圣旨的旨意。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寿安命手下行凶伤了司无明双眼,又深夜潜入裴府命人伤她,为何却是裴君慎被贬外放
他若走了,这满长安城还有谁敢查寿安的案子
崔英杏眸轻压,一时竟顾不得伤口疼痛,强撑着下榻往院外走去。
这世上若当真没有王法,她又何必规规矩矩做人
不想刚走两步,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唔”崔英痛哼,眼里瞬间浸出泪花。
院外,裴君慎刚从莫公公手中接过圣旨,闻声目光一凛,顿时飞奔回房,就看见崔英单手撑地,正在艰难爬起。
裴君慎急忙穿过屏风,半跪在地将人抱起,担忧道“娘子疼不疼你要做什么唤我便是,下榻做甚”
崔英气瞪他“我伤得是肩膀和手,又不是腿,怎么不能下榻”
裴君慎清声解释“可你昨日喝的药中有安神镇痛之物,如今药性尚未散尽,娘子的双腿便蓄不上力。”
怪不得她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原以为是伤口太疼所致,没想到竟是吃药之故。
“那你抱我去见外头那位传旨的公公,我有话与他说。”崔英急道。
裴君慎却没听,反将人抱回床榻后才道“娘子想与莫公公说什么圣上已然下旨,如今说什么恐怕都无用。”
崔英杏眸里闪着水光,神色却异常坚定“怎么无用我要去请旨守皇陵。”
裴君慎瞬间明白崔英用意,她愿囚自己半生,来换一个将寿安恶行宣之于众的机会。
他面容不禁一沉“不许去,娘子若自请去皇陵,为夫岂不就成了守、活、寡”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