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9. 第七十九章 雾里看花 刺伤眼睛。……

作品:《别救我!我要回家!

    天边月色皎洁, 月辉倾泻如瀑,映出清凌凌的河面。

    淡淡的血腥味又一次涌入鼻腔, 崔英不知道自己欺负了裴君慎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快疯了,直发泄到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才了无生气地倒在他身上。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雾里看花。

    崔英看到簪秋哭着跑来,看到谢嬷嬷为她披上氅衣, 看到山野火光, 也看到漫天闪烁的繁星, 可她的心却生不起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莫过于此。

    当黑夜渐渐消散,天边泛起浅青, 裴君慎抱着崔英回到了南山别苑。

    别苑的管事嬷嬷很快便送来了热水。

    簪秋和谢嬷嬷想进来伺候六娘, 但裴君慎没让, 只交待她们不要将今天晚上的事说出去, 而后便寸步不离、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地照顾崔英, 为她沐浴、帮她绞发、抱她上榻、哄她睡觉。

    崔英后来的确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可到底有没有睡着, 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裴君慎一直就在她身边守着, 坐在床榻前,长睫低垂,黑眸晦暗不明, 修长手指却严丝合缝地扣着崔英的手。

    他不敢有一丝松懈, 仿佛只要一松, 崔英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哪怕裴叔过来催他去大理寺上值,他也不肯离开离开半步,反而让裴叔替他告假。

    裴叔催不动, 没办法,便只能回城去大理寺替自家大人找李寺卿告假,没想到李寺卿今日竟然也没来上值,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李寺卿病了,连今日的早朝都没去上。

    闻此消息,裴叔急得连口水都没喝,便又急急策马回了南山别苑。

    此时簪秋已经将荀芜荑请来为崔英诊过了脉。

    崔英昨日落了水,裴君慎原是担心她会染上风寒,不想荀女医诊完脉后却发现,崔英的脉象除了弦紧而涩之外又似有沉滑之兆,浊气郁结于心,若不及时疏通,恐有性命之危。

    如此,荀芜荑便开了两副方子,一副治风寒,一副疏肝郁。

    两副药要错开吃,风寒之药一天两回,早午用,连用三日便可痊愈;肝郁之药每天只需吃一回,睡前服,三日后荀芜荑会来复诊,届时会随崔英的脉象而调整药方。

    开好药方之后,荀女医还将裴君慎叫去了廊下说话。

    “裴大人,你与六娘近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若在从前,荀芜荑绝不会管这种闲事。可于她而言,崔六娘是不一样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崔六娘对她和她女儿的恩情。

    是以哪怕有些逾距,荀女医也仍是向裴君慎问出了这句话。

    她实在想不通,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保持乐观的小娘子,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然而荀芜荑不知道,此时的裴君慎比她更难解。

    分明昨日清晨,他离开时娘子还是好好的,他不过是回城上值了一日,娘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君慎摇了摇头,面色沉郁“待娘子醒来,我会查清楚她究竟出了何事。”

    荀芜荑闻言微顿,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拱手揖礼道“裴大人,方才我探脉之时发觉六娘有肝气不郁之象,若长此以往,郁结于心,恐药石难医。您若查明原委,还请多陪陪六娘,疏解其心,或可助六娘早日痊愈。”

    如今崔氏如日中天,崔英年前又刚被封了郡主,身边似乎也并无亲近之人去世,因此今日之症,荀女医只能猜测是因“夫妻二人感情失合”而致。

    若是如此,或许让裴大人多与六娘亲近亲近,六娘便能有所好转。

    裴君慎的注意力却落在“郁气于心,恐药石难医”这几个字上,闻言顿时蹙起眉心,沉声道“多谢荀女医。”

    话落便转身回房,继续守着崔英去了。

    荀芜荑见状不由凝神沉思起来,这裴大人的神色如此紧张,瞧着不像是冷落六娘的模样啊

    罢了,别人夫妻间的感情事哪是她一个外人能看透的,还是等三日后复诊时看看六娘的脉象如何再做决断。

    思及此,荀女医摇摇头,便带簪秋与她一起回了趟白萝村拿药。

    二人离开时,她们的马车正好与骑马过来的裴叔错身而过。

    片刻后,静思轩。

    裴君慎刚回到房中受了崔英没一会儿,房外就又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大人,老奴有要事禀报。”

    裴君慎不想离开崔英,便唤人进了屋,继而淡声道“何事说罢。”

    裴叔急忙回禀“回大人,寺卿大人病了,他身边的老守替他告假竟一直告到了月底,想来是病得不轻,您是否去寺卿府上看看李大人”

    裴君慎自入大理寺以来,李寺卿对其多有教导与扶持,于情于理,裴君慎都该过府去探望他老人家。

    可昨夜崔英真的吓坏了他,让裴君慎断不敢再留她一人待在这南山别苑。

    更何况,眼下窗外的日头又快要落了。

    “裴叔,明日你回府备上补品,代我走一趟。”

    裴君慎长睫轻垂,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崔英。

    裴叔见状便知自己这会儿定然劝不动人,只好垂首领命“是,大人。”

    白萝村离南山别苑不算太远,一来一回也只用一个时辰。

    回到南山别苑,簪秋和谢嬷嬷在厨房熬药时终于忍受不住哭了出来“娘亲,都是我不好,如果昨晚我在姑娘房中守夜,姑娘就不会出事了。”

    谢嬷嬷往常教导簪秋时总是很严厉,可如今女儿自己意识到了错误,又深深自责,她便不忍太过苛责,轻声安抚道“小秋,你还小,这事怪不得你,仔细论起来,此事其实是为娘的错。”

    “六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昨晚竟然没有发现她心情不虞,不,不是昨晚,说不好六娘已经难过许久了,只是一直强撑着,是我一直没有发现,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着说着,谢嬷嬷竟也忍不住垂泪怪起了自己。

    簪秋慌忙摇头“不是,不是的娘亲”

    怪她,都怪她,如果昨晚她一直陪着姑娘,姑娘便不会犯傻一个人去犯险,只是这些话簪秋都不能告诉娘亲,她曾经答应过姑娘,要一直为姑娘保密的。

    可是,如果保密会危害到姑娘的性命,那她还应该保密吗

    簪秋一边落泪,一边怀疑起自己做得决定到底对不对

    天又黑了。

    簪秋端着药碗过来静思轩送药时,崔英已经醒了过来,倚在床头,双眼一眨不眨,却空洞洞的,仿佛看不到任何事物。

    裴君慎喂她吃粥,又喂她喝药,可崔英没有半点胃口,不管是粥还是药,均只喝了两口便再不张开嘴巴。

    簪秋看在眼里,心底深处原本坚定保密的心又一次动摇。

    药很快就凉了,裴君慎哄了许久,却始终不得其法,哄不动崔英。

    他只能让簪秋再去煎一副药,与此同时,谢嬷嬷也送来了重新温好的粥。

    “娘子”裴君慎忍着心窒,半伏在床边,几乎是乞求的姿态“你不能不吃东西,半碗,只吃半碗好不好”

    崔英不想应他,片刻后,不知是不是觉得烦了,竟直接躺下将身子一侧,眼神空洞洞地望向床榻里侧。

    裴君慎心头一颤,巨大的恐慌莫名侵袭全身,胸腔中也涌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没一会儿便渗进四肢百骸,让他站不能站、坐不能坐,似乎连呼吸都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可他不能退却。

    他也从没想过退却。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哄劝着崔英,像是不知疲惫,像是生命中只剩下这一件事。

    后来崔英也许是被他哄烦了,总算又坐起来吃了两口饭,喝了半碗药。

    可她还是不说话,药喝到一半便闭上双眼,躺在床上直直睡去。

    裴君慎倒也知道适可而止,见状终于不再碎碎念,让簪秋和谢嬷嬷离开之后,他便脱鞋上榻,从背后牢牢抱住崔英,似乎只有感受到她身上温热的体温,他才能心安。

    次日,崔英的状态依旧半死不活,几乎没有好转。

    不过裴君慎极有耐心,哪怕崔英只是多吃半口饭、多吃一口药,他都会露出笑颜,像哄小孩似的夸赞崔英。

    哪怕崔英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另一厢,簪秋看着这般不死不活的姑娘看了两日,夜夜以泪洗面,终于在这天晚上下定决定等姑娘这回病好了,她就将姑娘从前的事告诉姑爷,绝不能再让姑娘以身犯险。

    与此同时,南山别苑门外,崔瑾慌慌张张地下马,急切地叩响别苑大门。

    别院管事不认得他,听他自报家门后便让崔瑾在门外烧火,而后便先去找了簪叔,想让簪叔来见人。

    可崔瑾却等不及了,竟然翻墙进院,一踏进院子便大声喊“六妹妹,裴大人在不在此处”

    他不知道崔英的情况,只以为崔英不回城是在南山别苑玩得太乐不思蜀才不小心染了风寒。

    因此崔瑾一边循着光亮往静思轩的方向跑一边大声喊道“你快让他出来,城中真出了大事,那日宴会见过的司监正你还记不记得”

    “他前日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仇家,竟被人刺伤了一双眼睛”

    静思轩内。

    崔英隐隐约约听见伯安兄长的喊声,僵硬的身体一颤,在昏黄灯光中紧紧闭起的眼眸不由缓缓睁开。

    而裴君慎感受到她的细微动静,箍着她身子的手顿时涨起青筋。

    这两日他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让娘子给他一个眼神,为何为何如今她只是听见司无明的名字便突然有了生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