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序号NO.43
作品:《航迹云形成的理由》 043
云迹坐在车的后座, 哭过以后的眼睛红肿得很明显,她斜靠在窗边,玻璃窗的冰凉镇静着她发胀的太阳穴。
她的目光有些僵直, 好似灵魂出窍。
骆杭在和季之恒通电话, 民宿老板会开车上山,帮他们把车拖下来充电。
自打出车祸, 从昏迷状态醒来以后,她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况一直很稳定, 遗忘的症状是一点点浮出水面的,当她意识到或者别人反应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云迹不知道是从十月份开始的, 还是早就有遗忘的迹象。
失忆后,她在家养病的那一年多,看了不少关于记忆障碍相关的文献和书籍。
她忘记了前十几年所有感情生活,却依旧记得一些生活常识的选择性失忆,应该是因为车祸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
她好像能分辨出这次和之前不同的地方,这次的症状似乎偏向于健忘症而非失忆症, 她忘记的事都是琐碎的片段, 整体时间的大事件她没有忘。
可是也很奇怪, 她的生活作息明明很健康,也没有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
为什么会这样。
“云迹。”骆杭挂了电话, 从后视镜看她。
云迹两眼茫然地抬头,看他“嗯”
“你说记不住事儿了,具体是什么感觉”
骆杭这么一问,云迹反倒犹豫了, 一旦解释起来,牵扯的事太多。
“就我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健忘。”她左右晃动的视线暴露了此刻的不安,“也不全忘,就是一些小细节”
骆杭看向前方的盘山公路,安抚着她的情绪“先别想了,等回去和季之恒好好商量一下。”
“看看需不需要去趟医院。”
云迹沉默下去,点头。
等回到营地以后,张挚柔见到他们的车跑过来迎接,她看见脸色苍白的云迹,吓得不行“没事吧云迹,你怎么上山去了呀。”
“我,我是跟你说的路口右转的,你记得吗”
云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是我记错啦,你别放在心上,这不是没事儿嘛。”
“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张挚柔松了口气,后悔道。
云迹在对上季之恒的眼神后,莫名有股见到家人的委屈感。
季之恒在微信上看到了骆杭简单的情况开概括,当下人太多不方便,他拍拍手吆喝着其他人“行了没事了大家接着吃啊还剩那么多呢”
他端起早就给云迹留好的烧烤,抬下巴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民宿屋里说。
云迹点点头,跟着他远离人群,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还站在那儿的骆杭。
骆杭的背后不远处就是熊熊燃动的篝火,火光将他深邃的眸子照得清亮,他一直在看她。
明明是很淡的眼神,云迹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言语。
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去吧,我就在这儿。
云迹露出一分笑,回头,跟上季之恒的脚步。
在屋子里,云迹一边吃东西一边把最近健忘的情况告诉他。
季之恒烤的烧烤技术非常高超,云迹一口烤鱿鱼一口烤羊肉,吃得不亦乐乎。
她失忆的事情很少有外人知道,张挚柔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连骆杭她至今也没有告诉。
因为忘记了前十八年很多事情,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外面的社会是非常危险的,况且她又非常想找回记忆,随便谁来说之前认识她,都可以轻易地把她骗到危险的地方。
所以她妈妈早就叮嘱过她,千万不要把失忆的事往外说。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季之恒却露出了非常纠结的表情。
他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腿,半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对她说“明天咱回家,去医院吧。”
“当然要去医院,这不废话。”云迹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你咋啦。”
她是有什么不能去医院的理由吗。
“没事儿,就是怕你又不好了。”季之恒苦笑一声。
他这么一说,云迹想起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刚醒来,她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对妈妈口口相传的信息根本就不愿接受。
失忆症的其中一个影响是无法设想。
因为当一个正常的人想象时,他们会利用其过去的经验,构建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是对于一个脑袋空白的人来说,感情匮乏,缺少经验,这些精神上的刺激会影响到她的行为。
她回忆到她那阵对着家人歇斯底里,做尽了各种反常的事,又是闹又是绝食又是自残,叹了口气。
云迹反而安慰季之恒“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季之恒抬眼,心里尽是复杂,给她抽了张纸巾,“擦擦你那个油嘴,吃到脸上了。”
她接过纸擦脸,傻笑两声,“烤的真不错,回家以后也经常烤给我吃吧。”
“只要你想吃,愿意吃,要多少有多少。”他见她食欲这么好,放心了。
“怎么会不愿意。”云迹又从盘子拿起一串烤茄子,塞进嘴里“季之恒,有时候我真挺纳闷的,你说咱俩非亲非故,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比好多亲兄妹都好。”
“你不懂。”季之恒偏开脸,自己开了罐可乐,“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他说的对不起,指的是他爸和她妈再婚的事儿
云迹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她皱了皱眉,“咦”了他一声“你少来啊,有啥对不起的,那不都大人之间的事吗”
而且,季叔叔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要说对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你没对不起我,真的。”
季之恒舒展眉眼,给她把可乐开了,放在她手边,“行了,吃你的吧,还想吃什么我接着烤去。”
“鸡翅掌中宝和烤馒头。”云迹跟他点菜,笑眯眯的。
季之恒得令,起身出了民宿的屋子,去户外和其他男生继续烤串。
他走后,云迹放下了手里的烧烤。
她忍着胃里翻涌的油腻不适感,猛灌了口可乐压了压,方才洋溢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这层一直被人故意蒙着的布。
是时候该掀开看看了。
翌日上午九点钟,大家陆陆续续都起来了,按照计划上的社团的大伙会玩到下午然后收拾东西回去。
骆杭正坐在下面吃早饭,他咬了口面包,看见季之恒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叫他“骆杭”
他抬眼,挑眉用神色询问他。
“你看见云朵了吗”季之恒着急了,问他“我叫她起床,人不在屋。屋子都收拾干净了,行李箱还在,包没了。”
“别急,我给她打电话。”骆杭立刻拨通了云迹的电话。
电话响了二十多秒才迟迟被接通,听见云迹的声音,骆杭吊起的心松了下去,她那边有些嘈杂,不知在哪儿。
“你去哪儿了。”
云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捏着一堆报告单,她望着医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抒了口气口吻轻松“我去医院了,别担心,人没丢。”
“你开着免提呢季之恒在你身边吧。”
骆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好奇的季之恒,告诉她“没开,就我能听见。”
“嗯。”云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些单子,影片,语气平淡得有些异常“骆杭,我高三结束以后经历了一场车祸。”
骆杭在那边听着,神色一顿。
季之恒用口型问他都说什么呢
“醒来以后就被撞失忆了,虽然听上去挺玄幻的,但是是真的。”
“我来医院检查了,要是让家人跟着,我怕他们又要骗我。”云迹握着那张脑ct的影片,说着说着手禁不住开始抖,“医生告诉我,我脑子里的淤血早就散了,那你说我怎么还记不起之前的事儿呢。”
“骆杭,医生让我挂精神科。”
“他说我这是精神疾病。”
“要是精神病的话。”云迹仰头,不让眼泪往下掉,她瞪着天花板,握着手机继续说“那我毫无前提就突然开始健忘也都说得通了。”
“对不对”
骆杭出了民宿,留季之恒在室内。
他上身只穿了单薄毛衣,就这么站在零下十几度的早晨山间,寒冷肆无忌惮地侵袭着他的皮肤。
他听着她颤得像海浪的声音,心口骤然堵塞,喘不过气。
骆杭捏紧手机,刻意隐忍着情绪,绷着腮颊,极度放柔自己的声调。
“朵朵不怕。”
“我去找你,好不好”
骆杭见到云迹以后,二话不说就买了高铁票。
他没让云迹在当时所在的医院挂号。
云迹并不萎靡,甚至可以说非常清醒,她对心理咨询的意愿已经到了谁都无法阻止的地步。
于是骆杭没有再拦,而是选择不顾自己明天的课和工作,带着她说走就走。
去南城。
南城有一位享誉全球的心理医生。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所以骆杭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陈容医生。
在高铁上,他头一次动用了自己作为骆家人的身份,给自己的堂哥骆朗打了电话,请他找找关系,千万要给陈容医生交代清楚他非常急切的求医心情。
高铁列车飞梭行驶,从崇京到南城,近千公里,需要四个小时。
高铁车厢里十分安静,云迹身侧的窗外是飞梭而去的田野,她身上披着他的冲锋衣外套,衣服领口有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一路奔波的烟土气息。
身体疲惫,但是精神却还能挺,云迹半醒半迷糊,靠着椅背一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瞌睡。
她眯着眼,下巴忽然袭来一股凉意,又痒痒的。
骆杭伸出手指,勾在她下巴的软肉轻扫两下,像是在抚慰小动物。
云迹被他的手指冰到,打了个寒噤。
“冷”他低过头来问。
骆杭对她拍拍自己的肩膀,眼神含笑,示意她可以靠着自己睡。
云迹裹紧他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他肩侧。
她吸了吸鼻子,鼻音发嗡“是你的手冷。”
“要不我还是把衣服给你吧。”
“不用。”骆杭环胸,歪头,和她靠着,略显慵懒“都应该的,没追过人,不太懂该干什么。”
“这样儿行么。”
云迹弯了弯眼睛,笑却没说什么。
半晌,她淡落笑意,突然来了句“骆杭,你要不,别追我了。”
高铁高速行驶着,风略过发出嗡嗡的声音,打在高铁列车的窗户上。
远处后座忽然有小孩子哭闹,引发出一阵小范围的嘈杂。
一切纷扰,都会突显这两人之间吓人的寂静氛围。
他一直没说话,云迹眼底莫名滚烫了起来,她闷闷地说“我有精神病我都跟你说那么清楚了。”
“我今天能忘记路怎么走,明天就能忘记你叫什么。”
“你懂我意思吗,骆杭。”
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已然迭起青筋,骆杭脸色见沉,语气十足克制“不行。”
下一刻,他吐了一口气,低头去找她的眼睛。
云迹在这个角度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了,她被迫与他对接目光。
骆杭的眼底炙热滚烫,有着让她禁不住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的威慑力。
而后,他忽然收回了那副吓人的表情,桃花眼一挑,漫上原本的潋滟和缱绻。
骆杭一如初见时笑得那般懒散不羁,十分笃定地告诉她“我有的是耐心,对你。”
“今儿你把我忘了,没关系,不过就是让你重新认识我一回。”
“明天如果又忘了,那我就再来一遍。”
“对我而言,除了被你再误会一次是卖保险的以外没别的损失。”
云迹与他咫尺相望,忍不住破涕而笑了,“保险这事儿真过不去了吗”
骆杭凑近,试探着与她鼻尖相蹭。
越是淡的语气在此情境下越有股道不明的蛊惑,他低语着“是跟你云迹过不去。”
“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陈容医生的养疗所开在南城的郊区,一个山清水秀静谧之地,这里其他的地方大部分开设着娱乐性质的休闲温泉会所。
养疗所在最安静的地方,完全不会受那些娱乐会所的嘈杂影响。
一个因车祸患有解离性失忆症的女孩,在身心都健康愉悦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叠加上了类似于健忘症的病征。
这让陈容感到十分好奇。
他的养疗所平时迎接的患者数不尽数,往半年以后预约都是常态,而且病人非富即贵,如果要插队几乎没有可能。
幸亏的是这几天是他私人的休息时间,所以在接到电话之后,他从城中的住处开车赶回了郊区养疗所。
他坐在办公室里,直到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两个小年轻人。
骆杭走向他,主动伸手,神色恭谦:“陈医生好。”
云迹看着周围的环境,养疗所内部的装潢非常温暖,丝毫没有医疗会所的板正和冷酷。
她看向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面容和蔼的帅气大叔医生,有些认生,颔首表示问好。
“你们好。”陈容吩咐助理,不急不缓的请他们进自己的治疗室坐,“从崇京赶过来还没吃东西吧,我让他们准备。”
“天太冷了,先喝点热牛奶。”
骆杭很着急,但是他接触到陈容那如大海般广阔又深邃沉静的眼神时,莫名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顺着医生的视线,发现陈容一直在看着云迹,而她低着头捧着陶瓷杯在小口地呷着牛奶。
骆杭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沉默下去,把时间交给他们。
喝完牛奶,云迹像其他患者一样先做心理评测的问卷。
但问卷里大部分要问到患者以前的经历,而她这样什么都不记得的,基本等于浪费时间。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回答不了的问题就在旁边写一个“不记得”。
陈容简单了解了一下云迹的情况,看着她做完的问卷,脸上始终带着闲适的微笑。
他放下东西,让她躺到自己房间的沙发长椅上。
陈容医生这个像是书房一样的治疗室,随处都是暖色调的木质家具,让人下意识就会放松下来。
云迹躺上去,盖上毯子,依旧有些不安地缓缓闭眼。
“赶路很累,现在先休息一下,不要着急。”
陈容给她放了一首很舒缓的纯音乐,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话“一会儿我们会伴随着这个音乐聊一会儿,放轻松。”
他让云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的右手上,然后从1数到10,缓慢,掷地有声。
骆杭眼见着云迹合着的颤抖的眼皮逐渐平稳下去。
随后,陈容压低声音“你感觉有一股力量使你的右手举起来,飘起来,看看你的右手可以举多高。”
然后,骆杭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面云迹很听话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可是脸上依然是一副睡熟的状态。
这是他第一次现场看见真正的催眠技术。
云迹的右手非常迅速地抬到了最高的地方,这代表,她已经进入了深度催眠的境界里,并对催眠的敏感度很高。
陈容递给了骆杭一个眼神,表示他的引导治疗要开始了。
医生在催眠的过程中只是扮演了一个引导者的身份,目的就是让患者与自己的潜意识对话,修复内心的创伤,缓解其抑郁或是焦虑的情绪。
云迹的失忆既然是精神性的,那么就一定有导致她失忆的关键件。
陈容的任务,是引导她不要逃避,自己寻回那个已经被丢弃的伤痛点。
催眠过去了几十分钟,终于进入了正题。
“现在告诉我。”陈容审视着她,问“你的脑海里浮现了什么画面你正在经历着什么”
骆杭就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他如鹰隼般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云迹的身上。
他双手紧攥在一起,骨节泛白也不知疼痛。
云迹的催眠梦似乎很纷扰,很复杂,她一直在下意识地摇头,眼泪说流就流。
陈容见到这一幕,眼底渡上了几分遇到阻碍的暗色。
“南城”她喃喃出声,嗓音吓人的沙哑“南城”
“南城”
说最后一遍的时候,哭腔可怜。
她反反复复的在重复这一个地名。
她不是想不起来,在潜意识里,她明明记起什么了,可却依旧被住在内心里的自己排挤,遣退。
陈容靠回椅背,有些棘手。
他没有说话,给这个小姑娘平复的时间。
记得上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患者,还是好几年前,也是个女孩子。
都是这样,连在深度催眠的境界里都不愿说出来的障碍。
她不愿意说,催眠的进度止步于此,陈容停了音乐,引导着她的意识一点点出来。
然后云迹就沉沉睡了过去,似乎是累了。
陈容和骆杭出了治疗室,等她自然醒来。
陈容看着他,把自己的诊断推测告诉他“她会遗忘现在的事,大概率也是因为潜意识刺激。但我不知道触发她这第二次遗忘的开关是什么。”
“她说了南城,家里人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骆杭阴沉着脸色,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做心理医生很多年,对人的微表情,语气都有着非常细微的观察力,陈容从他极力克制的微表情可以判断出一些东西。
陈容试着问他“小伙子,你是不是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骆杭倏地掀眸,划过一瞬间阴鸷的情绪,然后马上收敛。
没等他回答,陈容叹了口气,把最不乐观的情况告诉他“有时候,隐瞒和逃避只会造成伤害。”
“现在情况就是,即便你们都告诉她,我也不能向你保证她的遗忘症状就会好转。”
“小孩子学自行车,大人不能害怕她会磕腿就不让她学。”
“这是她必须面对的。”
“小姑娘如今已经显现健忘症的症状了,只要是精神上的病,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陈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可能会变好,也有可能更差。”
“你一遍遍告诉她的事,她会一遍遍的忘,最后也许连你也会遗忘。”
“这对你们和她来说,都是折磨。”
陈容说完,去茶水间沏茶休息,留骆杭一个人在治疗的外面。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养疗所里逐渐开启了刺眼的灯光。
她还在里面睡。
骆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孤身影长。
他双臂支在腿上,埋着头,盯着眼前的地板,脖子梗着,僵得发酸。
医生的话,她闭着眼的哭腔,来来回回地凿他的脑子,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她的眼泪击碎。
紧颦着的眉头,丝毫没有松下去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
骆杭缓缓抬头,打开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了qq,点击切换账号,切到头像是个蓝天的旧号。
qq名为“stray”。
屏幕亮着,空荡荡的消息框,只留着一个对话框。
是他一周前为了找资料,登上这个旧账号时看见的。
是一个单向好友,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她早就是自己的单向好友。
三年了。
而她在前阵子,给自己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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