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寻人

作品:《穿越古代考科举

    盛夏朝阳,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清润。

    府城城外,一辆骡车稳稳停在官道边上,车窗不时伸出一只手对外面的人挥舞。

    朱大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由衷道“虽然为兄舍不得你,但令尊身体要紧。叙言,愿你好运,一路保重。”

    程叙言轻轻点了点头。他一身利落短打, 头发梳起余留几丝碎发, 看起来可靠又难掩年岁的稚嫩,像一株初初长成的青竹。

    想到程叙言此行不知又要受多少苦,朱大心里一软, 上前拥住他。

    程叙言身体一僵,但朱大很快退开。

    程叙言看向许大夫,老者眼里有着不舍,口中却冷哼一声“那封信收好了,医书不准丢,医理不准弃,还有”

    老者移开目光,声音弱了下去, “别死在外面。”

    程叙言被许大夫一句话逗的想笑, 嘴角却翘不起来。

    “行了,走罢。”许大夫随意的挥挥手, 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城内去。

    程叙言垂下眼, 而后跟朱大打声招呼, 翻身钻进骡车。易知礼一扬鞭, 马骡拖着木车缓缓离开。

    半刻钟后, 程叙言从车门向后看, 只遥遥看到一点经岁月洗礼的城墙长源府。

    他默默把这个府城的名字记在心里,曾经他不上心,只觉得他是匆匆过客,若水中浮叶,何必记挂。

    但如今,这座府城里住着他还算熟悉的人。他对此不再是全然陌生。

    “叙言哥。”易知礼的声音传来,透着雀跃和兴奋。

    他偏头道“没想到我们在府城住了小半年。”明明最开始叙言哥说最多住两个月来着。

    “啊。”程叙言含糊应了一声,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待这般久。

    他抚了抚怀中,纸质信封十分有质感,此次他们离开府城,要去寻一位圣手,一位最有可能医治程偃的人。

    那人姓杜,单名一个兰,好美酒,脾性古怪。但与之相对的是其医术,昔年宫中太医院欲招揽其人,可惜无甚结果。去岁老夫与他还有信件往来,彼时他尚在中州,随口提到之后下山阴。

    后生,你可想清楚了。从长源府赶往山阴,几乎跨越四成的国土,其途艰险困苦无数,且你未必能在山阴寻得人。

    程叙言按住怀中的信封,从他半途学医开始,从他离开县城的时候,他早就想清楚了。

    他会竭尽全力去医治程偃。

    一只飞鸟忽然落在车顶,用喙梳理羽毛,搭一个顺风车。

    程叙言想了想,从车内的格子里取出一把小米。他与易知礼并坐在车前,摊开手。

    车顶的小鸟歪了歪脑袋,豆豆眼里映着粮食。

    少顷,它扑腾翅膀落在程叙言手心,小小的喙飞快啄食,弄的程叙言手心痒痒的。

    易知礼回头看一眼车内幸好程偃叔睡下了,不然见这一幕肯定要闹。

    吃饱喝足,小鸟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待正午时候,骡车在树下停留,他们运气不错,不远处有一条河流。

    易知礼从车后取下木桶去打水,程叙言带着程偃捡木柴生火,将水煮开放凉,同时又熬了一锅肉粥。

    程偃上午睡的久,午后颇为精神,他兴致十足去喂马骡,见马骡背部有一块地方弄脏了,还仔细的用湿帕擦拭,那么小的一件事做的那样认真,有一种异样的虔诚。

    程偃又喂过去一根萝卜,摸摸马骡的脑袋,笑盈盈问“好不好吃”

    骡子从鼻子喷气。

    程偃乐了,小小声道“你把这根萝卜吃完,我给你红薯干。”说完他还偷偷往程叙言的方向看了看,唯恐让程叙言听去。

    程叙言扶额,对易知礼道“过来,我们过招。”

    易知礼一瞬间汗毛竖起,眼巴巴的盯着程叙言,干笑“叙言哥”

    程叙言开始活动手脚。

    易知礼

    易知礼硬着头皮上,他的身板继承他爹易全山的好基因,他跟程叙言同年,但是体格比程叙言更结实。明明以前两人的体格差距不大。

    午后的阳光越发炙热,每一片叶子沐浴着日光,呈现出一种莹润的光泽。

    树下,一道身影倏地飞出去,易知礼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停下,他狼狈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

    程叙言“再来。”

    易知礼看着对面挺直的身影,咬咬牙,迅速冲过去。

    “拳头慢了。”

    “身体不灵活。”

    “下盘不稳”

    两刻钟后,易知礼气喘吁吁的仰躺在草地上,双眼发直。忽然,一根野草映在他眼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鼻尖的痒意激的打喷嚏。

    程偃盘腿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程叙言从车壁上取下弓箭,“知礼,你看着我爹,我去林子里逛一逛。”

    下午时候的山林十分安宁,野兽飞禽都寻清凉处纳凉安眠。

    程叙言踩过残破的树叶,闭上眼睛倾听风声,随后他弯弓搭箭。

    “咻”

    箭矢擦过树叶射入后面的树干上。

    程叙言拔下箭,眉头微蹙射程超过一定距离,准头也变差了。

    果然还得练,靠肌肉记忆。

    他在山林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准备离开时,他听见斜后方草丛有轻微响动,曾经差点被蛇咬的记忆浮上心头,他一箭射出,而后捡一根长长的木棍拨弄。

    没有蛇,是一只兔子,一箭毙命。

    程叙言挑了挑眉也行,今晚加餐。

    他刚要捡兔子走,倏地抬头,毒蛇已经欺近树梢的鸟窝。

    八哥惊恐又愤怒的啼鸣传遍四周,然而敌强我弱,不过片刻,成年八哥没了动静。

    程叙言不愿干涉此事,自然界适者生存是常态,但是幼鸟的啼鸣尖锐至凄厉。

    “咻”

    “咻”

    接连两箭射在鸟窝前,毒蛇不甘吐着信子,可怖的三角脑袋朝着鸟窝的方向,尾巴尖跟着无意识甩动,几个呼吸后,毒蛇游离鸟窝。

    但刚才毒蛇和成年八哥的较量已经动摇鸟窝的根基,适时一阵风吹来,鸟窝摇摇欲坠。

    程叙言叹了口气,在鸟窝即将坠地时他顺着力道往下卸力,最大程度保全窝里的两只幼鸟。

    于是易知礼看到程叙言时,便见程叙言身后背着弓箭,左手拎兔,右手抱窝。

    程偃立刻奔去,他率先被活物吸引注意力,指着鸟窝里的幼鸟,又嫌弃又好奇“好丑啊。”

    但程偃的眼睛却没离开鸟窝。

    程叙言把兔子给易知礼“你去水边处理,今晚烤兔子。”

    “喔喔”易知礼赶紧应好。

    两只幼鸟太小,程叙言只能捉虫子喂。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再度捡起这个技能。

    程偃兴奋坏了,说什么都要抱装虫子的罐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一幕很亲切,仿佛曾经发生过。

    五日后的清晨,其中一只幼鸟死了,程偃难过的不行,眼泪哗哗掉。

    程叙言只能带他把幼鸟尸体安葬,程偃还捡了一根树枝插在土堆旁。

    易知礼不解“程偃叔,你插树枝干什么”

    程偃哽咽“其他土堆有石头,我找不到那么大的石头。”

    这话把易知礼说懵了,经程叙言提醒他才明白,眼角微抽程偃叔,不必给幼鸟立碑吧。

    死了一只幼鸟,剩下那只程偃特别宝贝,他都不玩闹,将所有心神放在幼鸟上。

    程叙言拿着豆饼喂骡,撸着骡子的脑袋“红薯干,你失宠了知道吗”

    马骡嚼着豆饼咧嘴笑,吃饱之后用脑袋讨好的蹭蹭程叙言的手。

    程叙言捏捏它耳朵,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里面放着黄澄澄的红薯干,马骡欢快的踩地,用脑袋一个劲儿拱程叙言。

    路上的日子没有程叙言想象中的枯燥和寂寥,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亦或是惊吓。

    程叙言睁开眼,外面天色雾蒙,仿佛还不到辰时。易知礼和程偃还在睡,昏暗的车内,程偃一只脚还架在易知礼身上。

    靠近前室的上空,有断断续续的鸟鸣,那是程叙言给八哥幼鸟做的窝。

    他轻手轻脚打开车门出去,额间一凉。须臾,豆大的雨珠接二连三砸下,程叙言立刻从车顶取下油毡布,把车身和马骡整个罩住。

    饶是他速度快,这通忙活完身上也湿透了。

    易知礼从车内探出头,一瞬间清醒无比“好大的雨,怎么办啊叙言哥。”

    程叙言“等。”

    程叙言抬头望着天幕,心情微沉千万别是雷雨。

    豆大的雨珠将车顶敲的叮当作响,鸟窝靠近车顶,噪音令幼鸟不安的扑腾翅膀,程叙言换上干净衣服后,将其取下笼在怀中。

    易知礼准备早饭,其实就是一包黄豆糕和清水。

    程叙言将一只手笼在鸟周,另一只手放着糕点喂食。易知礼给马骡也喂些食物。

    这场大雨持续一个时辰,期间程偃迷迷糊糊醒来,吃了些东西伴着雨声又睡下。

    但雨停后,天上的乌云却未散去。

    易知礼犹豫问“叙言哥,我们留在这里吗”

    大雨冲刷后的路十分难走,哪怕是官路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如果不走,之后有雷雨,他们在荒郊野外就危险了。

    程叙言跳下车,快速揭下油毡布,重新叠好置于车顶“按上个县城打听到的消息,距离下一个县城最多五日车程,咱们已经走了四日,今日加把劲儿,赶在天黑前肯定能进城。”

    “可是”易知礼看着被雨水浸泡的路,话堵在喉咙间。

    少顷,他执鞭赶骡,眼神坚定叙言哥最聪明,他说的话肯定不会错。

    马骡拖着木车朝前行去,车轮滚过地面,留下深深车痕。

    程叙言不时下车跑动,一来活动身体,二来减轻车子重量,以及在车轮深陷泥路时,他帮着推一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