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第69章

作品:《魔主的白月光

    阿朝像没反应过来一样, 怔怔看着他。

    “啊”她呆呆“啊”

    褚无咎突然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他之前想过很多场景,他想过很多报复她的方法, 他把三株无患草全送去琼华殿, 就是抱着一种残酷又决然到底的狠心,他疯了似地想让她后悔,想让她痛苦, 想让她知道他完全可以不喜欢她,他可以不给她任何特权。

    但是那一切疯癫的、猖狂又畅快的幻想,现在却怎么也浮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盯着那座燃着袅袅白雾的鹤炉, 好像那是多么稀奇又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东西。

    “我没有无患草。”他冷冷说“我只有那半株,已经给了魔君, 没有其他的。”

    沉默,寂静的沉默。

    那种沉默忽然让褚无咎感到难以安定。

    他盯着那座香炉, 耳朵却紧紧梭巡着她的反应。

    “啊。”好半响,他才听见她呓语一样喃喃低低的声音“是、是这样吗。”

    褚无咎袖口里的手攥了攥,冷淡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刚从幻境中醒来,我去哪里摘那么多无患草,那半株已经是极限, 若不是为了消除魔种的戾气, 我一株都不会去摘。”

    阿朝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褚无咎只能看见她黑绒绒的脑袋顶。

    他心底的不安更深, 说不清为什么,他缓和了语气,淡淡道“那日情景你看见了,无患草谁也没有, 你想种花草,我寻些别的品种给你。”

    他不愿意给她无患草。

    他不愿意给她无患草。

    阿朝嘴唇忽然开始哆嗦。

    她的脸烧红,她感觉热气从心口一直烧到脑袋顶,燥得她面红耳赤,甚至头晕目眩。

    强烈的羞耻感,强烈的狼狈,让她几乎想扭头就跑。

    但是师尊还在等着她,师尊还在等着她。

    “给我一株无患草吧。”

    她强忍着羞耻,抬起头,看着褚无咎哀求“给我一株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我真的真的很需要。”

    褚无咎几乎恨不能这无患草从来没出现过。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衡明朝这样看着他,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她的卑怯与哀求,像带着毒刺,扎得他流血一样坐立难安。

    一股气血冲在他胸口,他甚至猛地站起来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了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你想要什么,花草珠药,飞鸟走兽。”他像困兽一样戾怒而焦躁,咬着牙“我叫人回姑臧开府库,去各州的拍卖行,任何东西你想要,天南海北,天涯海角,我都寻来给你。”

    “你还要怎么样”他甚至忍不住低吼“你还想要怎么样”

    “”

    阿朝怔怔看着他,忽然流出眼泪。

    她忽然明白了,他不是不愿意给她,他是真的没有无患草了。

    他只有三株无患草,他全都送给蔚师姐了。

    除了无患草,他愿意用其他东西补偿她。

    “你哭什么”

    看见她哭,褚无咎忽而像被袭击的猛兽一样暴怒起来“你哭什么你什么病也没有,你境界也稳固,你不需要无患草,一株草药而已,你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阿朝又哭又笑。

    她能说什么呢,

    他对她很好,他什么奇珍异宝都愿意替她找来,但是有三株无患草的时候,他不会想起她,他不会想问一问她是不是也需要,他只愿意全都送给蔚师姐。

    阿朝的心突然好疼,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哪怕在幻境里她以为他要娶蔚师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过。

    怎么能这样啊。

    她以为,她以为她是他很重要的人,就算他有点喜欢蔚师姐,她也是他心里排第一位、至少并列排第二位第三位的重要的人。

    他有三株无患草啊。

    三株啊,可是,可是半株都不会和她有关系。

    她也太可笑啦,也太会自作多情啦。

    “没事,没事。”她胡乱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我就是随便问问”她语无伦次“没有也没事,其他的不用了,谢谢啊我,我走啦,对,我得回家去了。”话音未落,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扭头就往外跑。

    褚无咎脑子嗡地一声,想都没想就追

    “衡明朝”

    吕总管听见动静,慌乱跑过来,就看见少夫人哭着往外跑、主子在后面追的场面。

    吕总管眼珠子都要瞪掉。

    “这这这”他瞠目结舌,几乎发出尖叫“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阿朝跑出门外,在褚无咎要抓住她衣角的时候,猛地撕开一张传送符。

    她整个人跌进空间门通道中,关口合拢,褚无咎目眦欲裂的身影消失。

    “衡明朝”

    阿朝跌坐在那里,忍不住伏在地上哭。

    “衡明朝,放我出去”长生珠在她识海里怒吼“放我出去我要弄死那个王八蛋”

    阿朝哽咽“你弄死谁,那本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想给谁就给谁。”

    长生珠怒道“你说什么屁话他是你未婚夫,你做过多少牺牲有多少付出忍让才有他的今天他就该对你好他简直狼心狗肺”

    阿朝哭着摇摇头。

    她以前做的任何事,都是自己愿意,不是为了图分他的荣光与好处,也不强求他对她好。

    他是个混蛋,也是她自己愿意喜欢这个混蛋,是她活该,谁也怪不得。

    阿朝哭着,却哽咽道“我需要无患草。”

    长生珠烦躁“他不是都送给蔚韵婷了。”

    “我我”阿朝低声说“我去求蔚师姐,能不能与我换一株无患草。”

    长生珠一听,整个珠都要炸了。

    “那是你未婚夫送她的东西”长生珠怒道“你居然还要去求她去求她换给你”

    阿朝胡乱摇头,踉跄着爬起来。

    “是褚无咎混蛋,为了讨好蔚师姐,把礼物送给师姐,和师姐没关系。”阿朝袖子抹了抹脸“我不怕丢人,我想要无患草,我这里有师尊的私库,有许多好东西,我与师姐换,师姐肯定愿意换给我。”

    阿朝跑去万禁平原。

    妖魔在这里建造起奢华的宫殿,远远就感受到冲天的妖气与魔气,在她的脚落在这方土地的同时,无数双狐疑而贪婪的眼睛就已经死死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分皮剥肉看个分明。

    阿朝忍着周身灵气被侵蚀的不适,一步步走到妖魔殿结界门口,举起昆仑的腰牌“我是昆仑弟子,我想请见蔚师姐。”

    镇守门口的是两列人头兽身手执长戟的妖,它们看稀奇地看着阿朝,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居然有人族敢来这里”

    “好大的胆子”

    “还是个小丫头”

    “哈哈哈她是不是找死”

    忽而有一头狼头人身的妖吸一口气,看着阿朝的眼神流露出强烈贪婪的食欲“好精纯的灵气,好香啊”说着它浑身夸张的肌肉蠕动,竟似要扑过来。

    阿朝猛地拔剑,剑尖直指狼妖的心口。

    她没有说话,她一个人伶仃站在那里,衣衫褶皱,紧紧咬着牙,秀气小小的面孔显出种决然的倔强。

    太平剑的剑芒如流光挥洒,刹那间门消融开周围一片的妖魔之气,众妖皆惊,瞪着那青褐的剑身,青褐的颜色如利箭刺进众妖眼里,有妖倒吸凉气下意识倒退两步,骇然尖叫“是太阿剑”

    “不是太阿剑太阿剑已经碎在仙魔战场了。”总算有妖冷静下来,但声音还带震撼“这剑与太阿剑都是青褐色,人族再没这样颜色的剑,这是太平剑,是太阿剑的子剑。”

    “她是衡玄衍的弟子。”

    众妖呆住,再看阿朝的眼神渐渐不同了。

    在这一代魔君殷威之前,君临整片妖魔界的是魔君的义父、上一代魔尊血罗刹,那位生生撕开乾坤结界的不世的王,是所有妖魔最疯狂仰慕又敬畏的君主,人族的剑尊衡玄衍与血罗刹决战,斩杀血罗刹,当时那个消息如晴天霹雳重重砸在所有妖魔心头,它们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衡玄衍与那把太阿剑,但在仙魔大战后,许多妖魔不约而同悄悄流传起沧川剑尊与那把神剑的模样。

    仙魔大战的惨烈与恐怖,所有来这乾坤界的年轻妖魔都有所耳闻,妖魔从来弱肉强食以强为尊,也因此它们更敬畏强者,至今仍对那位陨落的人族剑尊心生畏怯。

    几头妖面面相觑,有谁沉默一下,阴恻恻打量着阿朝,恶声恶气“跟我走”

    阿朝把剑尖垂下,仍然握着剑柄,跟着这头狮首的大妖往里走。

    她一个年轻的人族女孩,在妖魔的地界如狼群中悬一块鲜肉,来来往往的妖兵魔将被灵气吸引都不由看向她,那些垂涎杀意的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在触及到她手中剑的那一刻,如被针刺地惊疑避开。

    正当时,远处一大群妖兵魔将落地,为首是一个赤豹尖角气势凶残的大妖,它刚落地,鼻尖就传来一股无比清甜精纯的灵气,是人族年少的处子,对这些妖魔而言,几乎比世上任何花香还芬芳迷人。

    黄狰循着香气看去,就看见一个人族少女在无数妖魔的注视围聚中往前走,她身材纤细,容貌秀美,低垂着头,像一头柔软鲜嫩的羊羔。

    “好香的处子。”黄狰口中唾液横生,兽瞳中露出夹杂色欲与食欲的残暴,他想都没想要冲过去把这少女抓来,被旁边的部下连忙拉住“大人这小丫头是衡玄衍的弟子,看她手里拿的太平剑,她是昆仑嫡传,是来找魔后。”

    黄狰停住脚,这才看见少女手中垂握的青褐剑。

    贪婪稍加褪去,黄狰勉强清醒过来,但犹有不甘。

    这样精纯的灵气,秀美干净的少女,简直戳在他最痒处。

    部下看他垂涎打量那少女,心头一紧,怕他不管不顾过去夺了少女,伤及魔后的颜面来日触怒陛下,连忙拉住“黄大人黄大人,刑大人还等着您议事呢。”

    听见刑干戚的名字,黄狰冷哼一声,但此刻也不敢耽误了大事,垂涎再三地望了望少女,才不甘地离开。

    阿朝低着头,紧握住太平剑,无数妖魔的注视中神容冷静地往前走,直到那带路的妖停下“到了,你进去吧。”

    阿朝抬起头,看见一座华贵美丽的宫殿,高高的牌匾上写着“琼华”,那秀美的字体在斜阳下流光而生彩。

    她迟疑一下,慢慢走进去,

    “明朝师妹”

    温柔的女声响起,蓝裙披帛的美丽女子在许多侍女的簇拥中快步而出,她容色柔美,气质端庄,目光看向她,露出惊讶,旋即浮出欢喜而关切的色彩“真是你,我还以为通传错了,怎么”

    阿朝看见她,鼻尖忽而发酸。

    “师姐。”阿朝哽咽“蔚师姐。”

    蔚韵婷远远看见少女站在陛阶下,衣衫凌乱,头发松散,紧紧垂握着本命剑,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绒毛的幼鸟。

    蔚韵婷怔住,连忙快步走下去“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朝不知说什么,许多话涌上她喉头,她的喉咙酸胀,却说不出。

    “师姐”阿朝终于忍不住哭“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能不能和我换一株无患草呀”

    蔚韵婷全然愣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