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第 83 章
作品:《美强惨的be美学》 厉宁封回京的消息, 如一捧热水,倒进了沸腾的油锅。
这对太子党而言无疑是一件喜事,毕竟厉宁封和太子殿下是大小长大的交情。
不过应璟决亲手杀了厉宁封的姨丈栾秦甘,又叫大皇子和三皇子党的人心里犯嘀咕, 忍不住去想, 万一厉宁封因为这件事, 和太子闹掰了呢
那可是他们的机会啊。
厉宁封面圣之后,圣心大悦,下旨在三日后, 于太极宫举办接风宴。
东宫。
应璟决刚准备去忠义侯府, 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张扬的声线“殿下”
厉宁封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摘下来的一根草,蹲在应璟决殿外的一颗老树上,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殿下, 听说你突破开阳境了, 恭喜恭喜啊。”
面圣不许穿戴盔甲, 是以他换了身深蓝色的劲装, 觐见的时候非常沉稳, 现在吊儿郎当的像个二流子。
应璟决无语片刻,没好气道“给本宫滚下来。”
厉宁封腿一动,随即僵住, 脸色变了。
“艹腿麻了应璟决救我救我救救我”
应璟决心头一跳,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便见他这位挚友砰的摔在老树下的草丛里。
应璟决“”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丢人。
少年储君一秒变脸,翻脸无情, 扭头就走。
厉宁封跺了跺发麻的脚, 内力运转一圈, 拍拍身上的土快速跟上“哎哎哎, 你跑什么,我是来找你说事儿的。”
应璟决“下次走正门,怎么每次来我这里都和做贼一样。”
厉宁封笑笑,他回头对着跟着他们的奴才挥挥手,小志子眼力见十足,便带着其他人退远了。
他这才蹙着眉低声道“璟决,我姨丈到底怎么回事”
单单是在面圣的路上,就有不下三拨人和他说这件事,之前他在赴京赶路,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
回京了之后才知道,他姨丈栾秦甘被摄政王以通敌的罪名杀了,整个顺昌伯爵府都被屠的干干净净。
应璟决叹了口气,眼中浮起愧疚,和厉宁封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顺昌伯爵府上代没有儿子,只有一对双生姐妹花。
姐姐嫁给了忠义侯做续弦,而妹妹则留在了顺昌伯爵府,招赘婿,栾秦甘就是那个赘婿。
这些年,厉宁封的母亲、小姨、外公和外婆相继死去,顺昌伯爵府就只剩下了栾秦甘这一个姨丈。
小姨没有子嗣,栾秦甘又一直没有续弦,是以厉宁封也愿意对他这个姨丈敬重几分。
但是要说情分有多少
起码厉宁封初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疑惑。
他甚至可以很冷静的来找应璟决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我这三年不在,摄政王手上的权力,已经这么大了吗”厉宁封今年十九,替父戍边时十六岁,三年都在消息闭塞的边疆,除了打仗就是训兵,甚少关心京城中事。
应璟决点头“父皇很宠信他。”
他顿了顿,“宁封,我对不起你,护不住栾大人,甚至”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厉宁封摇头,“殿下在京城中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会和摄政王清算。不过殿下,我想去看看我姨丈那些所谓的通敌证据。”
“在诏狱和大理寺都有存档,”应璟决从他的语气中察觉了什么,心中当即一凛“难道”
厉宁封无声摇头,“先去吧。”
摄政王府。
最后一丸药下去,昏迷了将近半月的连慎微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昏迷和醒来时,若不故意调整,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几乎是他刚一睁开眼,守在他卧房里的几人,便快速围了过来。
天南险些喜极而泣。
他身边多了一个神色冷酷的劲装女子,正是刚归来不久的明烛。
天南“主子醒了我唔”
明烛冷着脸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凉凉道“别吵着主子。”
明烛“风先生,主子怎么样了”
风恪诊了诊脉,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原以为你五天就能醒的,这倒好,直接晕到现在。”
“明烛回来看见你这样躺在床上,差点没把天南打死。还有你义妹那个丫头,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往你这里钻,你要是再不醒”
风恪从自己家招牌被砸在他手里的庆幸中回过神来,叭叭叭的话音逐渐消弭,他盯着床上一语不发的青年的眼睛,微微愣住。
宫渡在识海颓靡了这么长时间,以为自己还是个团子,一下子醒过来尚处在摆烂的状态。
他眼睫颤了颤,由于不适应光线,眼眶发酸,很快便浮起了一点水光。
风恪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伸手在宫渡面前晃了晃“喂,你这家伙”
宫渡眼珠一转,对着风恪微微张嘴。
在识海里,他发呆摆烂的时候,小光团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经常在他面前晃悠,每次一晃悠,都会给他喂点零食。
次数多了,宫渡形成了条件反射。
见没有投喂,他便又闭上了嘴。
风恪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一窒,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空的吓人,神色苍白,眼角泛着红。
看见他的瞬间,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没说出半点声音,又紧紧闭上。
这副模样,将风恪顷刻间拉回了九年前。
那时连慎微还叫连瑜白。
世人只知浮渡山庄连犹蔚武学天赋极高,为人稳重,乃下任庄主人选,却不晓得她那个天性喜爱自由、洒脱纯然的弟弟,才是真真正正的天纵奇才。
连瑜白隐去真名,斗笠遮面,一袭白衣,执一柄苍山剑,以少年之龄,打上了江湖风云榜的榜首。
十七岁时,他便已经是天权境,是数百年来,最有机会问鼎武学最高境界的天枢境的人。
风恪也以为,他这位友人迟早会踏足武学之巅。
直到他听闻浮渡山庄被一夕之间灭门,二百三十七口人,一人不少。
他当然不信连瑜白死了,听到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从东湖赶到金陵,径直去了浮渡山庄。
那里的血腥气未散,山庄后面却多了二百多个新坟,经久不散的纸钱气味和漫天飘着的灰色飞絮。
偶尔有听见消息赶来悼念的江湖人士、或义愤填膺,或伤心感叹。
却看不见连瑜白的身影。
往后的那几个月,参与过屠戮浮渡山庄的坠月流的杀手一个个陨落,风恪便猜到是连瑜白动的手,他追着这些消息,疯狂寻找连瑜白。
风家行医,人脉自然广,风恪动用了一切能用的资源,才终于在北元城地下一个专练药人的妖僧手里找到了他。
连瑜白是因为追杀坠月流的杀手,精疲力竭才被那妖僧抓住的。
他实力强悍,意志极坚,妖僧如获至宝,将他当成了自己最完美的药人进行研究炼制。
风恪找到他的时候,连瑜白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呼吸仅剩一线。
他被吊在铁柱子上,白衣染血,遍体鳞伤,血液里混了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毒息,偶尔会钻出一两只蛊虫。
内力耗尽,经脉俱伤,却偏偏还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风恪险些没认出来。
他把人带回风家,和父亲一起用尽一切办法,才叫连瑜白体内的药和毒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也因此,连瑜白彻彻底底成了个特殊的药人,很多基础药材都不能用,风寒发热这种病痛,只能靠着自己熬过来。
甚至在治疗的过程中,他们不敢上麻药,因为一旦用了,连瑜白体内的毒素会失衡,而一旦失衡,他的身体就会面临迅速衰竭。
失衡后想再次达到平衡,难于上青天。
连瑜白昏了一个月,初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的神色便如现在这般,空洞的,无端让人心里发慌。
风恪再次轻轻喊了他一声“连慎微摄政王洒脱小古板”
他们是过命的兄弟,两家更是累世交好,洒脱小古板这个外号听着矛盾,跟连瑜白却无比相衬。
性格那么好的一个人,行事也洒脱,偏对他们连家的家训执行的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幸亏连家的家训就那么几条,不然岂非要累死。
宫渡眨了下眼“嗯。”
大脑重启成功,演技上线。
他抬手遮了遮眼,顺势擦去了眼角被光刺激出来的眼泪。
风恪见状眉头皱的更深,扶着他靠在床边,教训道“你是个病人,别一天到晚想一些有的没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宫渡“”
他想什么了
他咳了两声,明烛立即去倒了杯温水“主子。”
连慎微喝了两口,唇色好看了些,“明烛回来了这么说宁封也回来了”
明烛和天南两个,是他身边的亲信,明烛擅长隐蔽,他派去边疆,跟在厉宁封暗处保护。
顿了顿,他眉尖轻蹙“我这次昏了几天”
风恪没好气道“快半月了,小侯爷今天中午刚进京,就去见太子了,人家三天后还有接风宴呢。你倒惦念他,人家小侯爷根本不知道你哪位。”
连慎微好笑道“你吃了火药了”
风恪冷笑“我心疼我的药材。”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确定连慎微眼中有了活人气,真的没事了,他才不着痕迹松口气,“之前我改良的药方还不错,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出岔子。”
连慎微沉吟片刻,转头对明烛道“宁封可曾发现你暗中跟着他”
明烛摇头“不会的,主子放心。”
“不过和主子料想的一样,边疆的北夷蛮族派了不少高手想杀他,下毒暗杀不择手段,我暗中拦下了几次,小侯爷也机敏,安全回京了。”
天南“在京城里,北夷人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连慎微“宁封现在的境界”
明烛“天衡境巅峰,可当天权境下第一人。”
又精进很多啊,连慎微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倒有些想看看他将阿姐的负雪剑法学到哪一步了。
“天权境下第一人”天南哼哼道“主子,我也很强的。”
连慎微想起三日后给厉宁封准备的接风宴,便笑道“有你和他切磋的机会。”
“璟决说他接手魏府的事,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也应该结束了。处理的如何讲与我听听。”
天南“陛下把南安舞弊案也一起交由太子殿下处理了,京城热闹的很,舞弊案现在进程过半,太子殿下完成的不错,明沁也在诏狱办了几个不错的案子。”
“魏府的事解决的早,因为大火烧毁魏府,无法真正定罪,太子殿下暂时将魏府众人的尸首下葬掩埋。他亲自去了趟魏府,倒赢的不少魏立门生的支持。”
连慎微神色淡淡“魏立的丧事是应璟决亲自办的”
风恪心里嘶了一声,连忙抬头对天南拼命使眼色。
天南“”
默默捂住嘴。
连慎微垂眸,片刻后,慢慢喝了口手里微凉的水“说。”
平平静静一个字,叫天南头皮都快炸起来了,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主子喜爱太子殿下,讨厌魏立,死的时候连发簪都给他削下来了,太子殿下给魏立办了葬礼,这不是存心给主子添堵吗。
他脑子抽了才没反应过来,竟然直接说了。
连慎微“不说,我身边你便不要待了。”
“我说我说”天南忙松开手,呐呐道,“是太子殿下给魏立主持的葬礼,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朝堂又闹的厉害,太子殿下说死者为大,魏立做过他的老师,就敛了魏立的尸首,命人守灵七日,法师惯例做法后,才去京郊的魏家祖坟下了葬。”
风恪心想完了。
天南不清楚,他可是知道内幕的。
应璟决那混小子给谁收敛尸骨不好,偏给魏立这么大的脸面。虽说应璟决不知情,但那魏立毕竟是屠戮浮渡山庄的幕后裁决者之一啊
风恪悄悄瞥了一眼连慎微的表情。
璟决小子这不是往他小舅舅伤口上扎刀吗
稍稍代入一下连慎微,风恪就已经窒息了。
这真的不会被气懵吗
连慎微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床边青年唇边的笑一点点拉平,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左手拇指上戴的金属扳指和杯身碰撞,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片刻后,他掀开被子,只着里衣坐在床边,苍白的脚踩在地面黑色的绒毯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砰
连慎微蓦的碎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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