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2章 第贰佰贰拾贰章

作品:《[古希腊]带着儿子穿越古希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多想咬开你的皮肤, 尝一尝你的鲜血,那一定是连神明的蜜酒仙酿也不能相比的无上美味。”

    银发男人兀自喃语,一边沉迷的低首把脸埋进少年颈窝。

    凯厄斯话中仿佛镌刻灵魂的执念与贪欲让姜流云脊椎一阵发麻, 心头发寒。

    脖颈上传来一阵湿润的凉意, 他垂眸看着肩颈上的银发,恍惚觉得是一头嗜血的雄狮龇着锐利冰冷的獠牙,正在自己的皮肉上舔舐,只等寻到一个合适的所在便要咬下他的血肉大快朵颐。

    这悚怖的联想直让他感觉汗毛直竖。

    “那些木乃伊,”他死死抓住手中的笛子,已决定彻底将那一层自欺欺人的假象撕下来,“你们和它们一样”

    埋在他肩颈上的脑袋僵了一下,银发男人蓦地抬头,惩罚的扯了下他的辫子,咬牙道“你怎么可以把我们和那些恶心的干尸相提并论”

    “有什么不一样吗”姜流云声音哑声, 语速却极快的道“它们咬人, 你们也咬人, 被你们咬的人都变成了以人类的血肉为食的怪物。伊莫顿被伊格里涅咬了, 他现在的模样和被木乃伊咬了的祭司一模一样, 而你你和姜思钰, 还有伊格里涅,都是”

    凯厄斯却猛然捂住他的双唇, 隐忍道“不要说出来不要再说了”

    姜流云被他脸上阴鸷的神情惊到了。

    他仿佛感觉到心脏重重一沉, 紧接着又似被重重铁索绞紧一般, 沉重冰冷又闷痛慌恐。

    “你不知道你在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银发男人眼中痛苦和愤恨交杂,“我知道你只是不记得了,我该体谅你是的,我一直都在为此而努力。”

    “我想给你全新的记忆、我想让你拥有更多快乐, 即使你遗忘我、厌烦我、排斥我。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完美的伴侣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一点我要我们在一起。”

    银发男人脸上的恨色逐渐褪去,声音也变得轻柔。

    于此相反的是他眼中飞快漫开的浓郁暗色,“你已经迷失得够久了我很抱歉,我等不下去了,”

    姜流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凯厄斯捧着他的侧脸,指尖摩挲着他的耳朵,话音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克制不住的喜悦,“我很遗憾最后给你留下了一段不美好的记忆。但是请你原谅我,西奈法,我必须终结你作为人类的生命了。”

    姜流云声音微颤,心头滞涩,“你要杀了我”

    “不,我是要找回真正的你。”银发男人脸上扬起怪异的笑,一把拉起他,径自朝浴室大步走去。

    “你要做什么”姜流云险些被扯得跌倒,手上挣扎不休,却抵挡不住凯厄斯的力气,“放开我”

    凯厄斯索性一把抱起他,“我早该这么做了居然等待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真是愚蠢还好现在还不算晚,就算你之后厌憎我、打骂我我也不会放任你了。”

    银发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渴盼和期待。

    姜流云看着他兴奋莫名的侧脸,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逐渐将之前莫名的不忍与犹豫抹消。

    白色的巨蛇豁然显现,蛇尾隔开银发男人,叼起少年一把甩到背上。

    姜流云骑在金白身上,驱使它尽快离开。

    下一刻,背上砸来一股巨力,一只钢筋似得铁臂死死箍住他的腰。

    “你想要逃走吗”

    凯厄斯混乱的声音传到他耳里。

    金白张着大口咬来,银发男人却早已熟悉它的路数,带着怀中的少年四处腾挪转移,不仅让巨蛇的攻击次次落空,还令它巨大的身形绕着室内的石柱打了好几个死结,暂时脱不了身。

    “蠢蛇。”银发男人冷冷嗤笑。

    腹部蓦地传来一阵闷痛,他低头,看到少年冰冷的表情和持刀捅进自己胸膛的手。

    “你真让我伤心,西奈法。”银发男人扯了扯嘴角,双目发红,“只是很可惜,你下刀的地方不对。”

    看着凯厄斯的表情,姜流云似乎感觉到心脏一阵揪痛,仿佛那一刀捅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他咬牙压下那股错觉,眼前这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不值得他留有半分不忍与怜悯。

    少年心中这样告诫自己,却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对方那双淬血一般的眼睛,“再不放开,我就杀了你。”

    “那你记得要砍下我的脑袋。”

    银发男人怫然一笑,下一刻双手一抛,将少年狠狠丢到水池中。

    姜流云冷不防呛了一口水,在水池里扑腾了几下,刚摸索到石壁站起,还没来得及爬上岸,就被凯厄斯按了回去。

    冰凉的池水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你想做什么”

    “虽然我只有很小的部分,”凯厄斯死死按着他不让他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但是阿钰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会让他交出他拥有的那半瓶。它们足够让你恢复了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我的西奈法,你马上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他话中的狂热让姜流云内心生出一股莫大的恐惧。

    一直以来姜流云都对姜思钰的话深信不疑,连带着对与姜思钰一起出现的凯厄斯颇为信任。

    他本不该如此轻信,追根究底,除了姜思钰那张脸外,他内心深处其实对他们并不反感。

    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无疑在告诉他他信错了人,姜思钰和凯厄斯,甚至是伊格里涅,他们一直都在欺骗他。

    他们甚至都不是人。

    姜流云已然分辨不出姜思钰和伊格里涅说的话有几分真,更质疑他们口中说的关于自己的过往。

    他此刻甚至怀疑伊格里涅口中的主人、姜思钰的阿爹、凯厄斯的伴侣真的是他吗

    这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欺骗与阴谋。

    姜流云不愿再深想,他望着银发男人手中的瓶子,仿佛看着将要了自己性命的毒药。

    银笛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他只能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凯厄斯按着自己肩膀的手。

    “咔擦。”

    是他的骨头断了。

    姜流云憋下涌到喉间的痛吟,也顾不得慌乱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凯厄斯的手臂这不是手臂是石头吧

    可石头也没这么硬的

    看着少年眼中因痛楚而泛起的水光,凯厄斯呼吸一滞,强忍下到嘴边的关怀和安慰,冷厉一笑,“你最好安分一点。”

    这句话莫名耳熟,却是过去的伴侣经常对他说的。

    想到这里,银发男人心头涩然。

    随即他也不再理会姜流云,手上一用力,便将那黄金浇筑的瓶子捏得粉碎。

    透明粘稠的水液顿时流泻到池水中。

    姜流云僵住了身体,眼睁睁看着那不知名的东西融到包裹自己的池水中,整个人仿佛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许久后,月上中天。

    “阿嚏”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瞅了眼脸色黑沉的银发男人,再多的戒备与慌恐都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得七七八八。

    “我能先上去吗这水太冷了。”

    凯厄斯一字一顿咬牙道“不能。”

    过了片刻,他又有些不甘心的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姜流云看着银发男人的模样,心下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幸灾乐祸。

    在池子里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生什么异常,他心内猜测那不知名的药水怕是没什么效用,于是便有些有恃无恐起来,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想起来我还没吃晚饭呢。”

    折腾了一夜,他现在又冷又累又饿。

    眼前这银毛鬼还说要给他做烤肉呢,现在烤肉没吃上不说他倒是先成了只落汤鸡了。

    凯厄斯滞了一下,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想法,坐在水池边闷声道“我给你做了七份烤肉,味道都不好我尝不到人类食物的味道,厨房的帮工不敢说话,但我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不好吃,做最后一份的时候”

    银发男人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没再说下去。

    于是姜流云也猜到了,他做最后一份烤肉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动静,于是这最后一份烤肉怕是也没成。

    凯厄斯倏地起身消失在原地。

    姜流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出现了,手上还托着一份食盘。

    凯厄斯把食盘放到少年能够得着的池边,“吃吧。”

    姜流云看到伊格里涅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而过,他拿起一个面包,触手还是温热的,再看盘子里的食物,都是他爱吃的。

    他忆起温顺的女祭司,再回忆起地下密室里看到的伊莫顿,心情复杂难言。

    浴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少年进食咀嚼的声音。

    凯厄斯一腿曲起,姿态随意的坐在池边,偶尔顺手给池子里的少年递个面包倒个啤酒。

    此刻的气氛没有了之前的凝肃紧绷,姜流云一边吃着迟来的晚饭一边随口道“你的速度很快。”

    凯厄斯专注的看着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温柔,“你以前的速度更快。”

    姜流云有心想打探更多,便顺势接话,“我以前也是和你和你们一样的吗”

    “不一样,你是最完美的,”银发男人的眼神迷醉而怀恋,喃喃道“没有谁能和你相提并论。”

    姜流云这没法谈了吧。

    他沉默一下,想到凯厄斯先前透露的信息,忍不住再次挑起了话题,“你们尝不到食物的味道”

    凯厄斯眼眸一暗,沉声道“新鲜的血液才是我们的食物。”

    姜流云这回沉默得更久了些,“你们杀了很多人”

    “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会很生气”凯厄斯忽然笑了,眼中散发出明亮的光彩,没等少年回答便接着道“西奈法,你一直都是这样,对生命怀有怜悯之心,从不曾改变过。”

    姜流云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凯厄斯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认真道“我们不会为了血液而杀人,我们确保每一个葬送的生命都是罪恶的。”

    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少年,“这是你亲自定立的规则,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遵守并且维持它。”

    “那伊格里涅和伊莫顿”姜流云想起那两个祭司送到地下室给伊莫顿的血液,不敢相信他的话。

    “伊格里涅和伊莫顿享用的是信徒自发献上的血液,每个人定量两碗,不会危害到他们的生命。”凯厄斯打断他,“这是你执掌这座神庙时留下的规定,伊格里涅”

    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我不愿说她的好话,但事实上,她确实没有违背过你的任何决定。”

    听完凯厄斯的一一解答,姜流云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不知该不该相信凯厄斯的话。

    理智告诉他凯厄斯伙同其他人一起欺瞒他,对方的话并不可信。

    但心中莫名的感觉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倾向于相信对方的话。

    还有姜思钰,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使姜思钰的身份存疑,到如今姜流云也不愿接受对方可能是个凶残的嗜血怪物的事实。

    可依凯厄斯字句间透露出的痕迹来看,不仅是姜思钰,似乎他自己也一样是个凶残的嗜血怪物。

    姜流云看向凯厄斯,褪去了那层反复无常又疯狂偏执的面貌,银发男人的模样认真又温柔,仿佛他问出任何问题对方都能毫无保留的回答他。

    姜流云不断回想凯厄斯方才的阴戾与狂躁,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的外表所迷糊。

    这银毛鬼此刻表现得再温顺,也掩盖不了他内里是只疯犬的事实。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问出了从方才开始一直积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阿钰他是我的儿子吗”

    凯厄斯有些惊讶,“他当然是你的儿子。”

    他想起伴侣过往对这个儿子的过度在意,又有些不悦,咬牙道“你很爱他。”

    说完,又不甘的补了一句,“当然,你最爱的还是我。”

    姜流云斜睨他一眼,心中对他的最后一句话嗤之以鼻。

    但凯厄斯的反应无疑确认了即使姜思钰不是人类,但也确实是他的儿子,这不由让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想起姜思钰,他就回想当初见面时姜思钰说过的话,忍不住求证,“阿钰之前说我是大绿海一个族群的领袖,难道就是你们这样的族群”

    “是的,”凯厄斯想起阿罗说过的话,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现用,“你是我们的方向,是牢不可破的规则,是无往不利的宝剑,是我们不可缺少的一员。”

    说得再好听也是以人血为食的怪物首领。

    姜流云不愿接受面目全非到完全陌生的自己,更倾向于自己和凯厄斯口中所说的是两个人。

    “可是我对你说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抬手拨了一把水花,“你看,过了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是药水太少了,”凯厄斯神情一沉,“我这里只有这么一点,阿钰手上有更多。等他回来,你就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而他已经将自己手上的药水给用了,为了不出现状况之外的结果,阿钰一定不敢再拖延时间,以免两份药水都失去作用。

    姜流云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凯厄斯的脸色骤然沉下。

    一道劲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伊格里涅猝然飞了进来,重重砸到浴室内的石柱后摔到地上。

    凯厄斯豁然起身,阴郁的眼神望向来人,“达契亚的水蛭,真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七个高挑强壮的男女走了进来,为首的两个正是姜流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德列和安德丽娅。

    “瞧瞧这是谁哦,凯厄斯,”安德列满含恶意的调笑,“还是几十年前被我们撵得没处跑的小老鼠”

    “凯厄斯,你还记得我吗”安德列身后一个高壮的男子满含憎恨的盯着凯厄斯,“十年前,因为不愿遵守你们那可笑的法律,你亲手把我的兄弟分成了七块,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被烧焦的时候散发出的味道。”

    凯厄斯面色不变,“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想你被烧焦的味道一定不会比你的兄弟好闻。”

    姜流云在后面听着他们那一番唇枪舌战,也看出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他暗暗潜入水里,摸到了自己的笛子。

    “不要再虚张声势了,凯厄斯,也别想着拖延时间,”安德列揽着安德丽娅,姿态显得极为轻松,“你的同伴和那些埃及吸血鬼被我的兄弟和干尸拖住了,他们不可能赶回来支援你。而你,还有伊格里涅,你该知道,面对我们七个,你们没有任何胜算,把你身后的少年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凯厄斯早已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

    出现在埃及的达契亚吸血鬼不只有安德列和安德丽娅两个,或者说,是他和阿钰的出现引来了更多达契亚吸血鬼,而他们却迟钝的没有发现数量如此之多的外来者。

    达契亚的吸血鬼们或许没有发现西奈法的身份,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少年对他和阿钰的重要,于是有计划地引走了阿钰和埃及吸血鬼,再分出大半人手来抢夺西奈法。

    面对这么多吸血鬼的合围,凯厄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带着人类少年安然逃离。

    但是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自己的伴侣。

    “伊格里涅,带他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银发吸血鬼已然消失在原地,指间电光流转,抢先攻击。

    伊格里涅反应极快,身形在水池上一掠而过,扛起人类少年就往窗外遁走。

    下一刻,出口就被两个吸血鬼堵住。

    强壮的达契亚吸血鬼一拳砸向女祭司的头,另一人直接抢过她手上的人类少年。

    姜流云眼明手快抽刀攻击,却只在对方身上肩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坑痕。

    凯厄斯摆脱了安德列和安德丽娅,飞快撞开人类少年面前的吸血鬼,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手掌上迸发的电流直将那吸血鬼电击得浑身抽搐。

    他甩开手上的吸血鬼,把姜流云往窗口一推,“快走”

    “这可不行啊,”安德列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微微一笑,“你知道这孩子是逃不掉的,我们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了。”

    凯厄斯对此也心知肚明,神情瞬间变得狠绝无比,飞快朝他扑了上去。

    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已然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姜流云持刀立在一旁,看着眼前一下下闪过的残影,耳边听着声声搏击声,再看看因受到他们的攻击而展开裂纹的地面和墙壁,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弱小脆弱过。

    他很快回过神来,虽然和凯厄斯及伊格里涅还有内部问题没有解决,但如今情势危急,这些凶悍的不速之客一看就不怀好意,想掳走他也不知有何阴谋。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对凯厄斯和伊格里涅招招下死手,他如今也走不脱,为今之计,也只能先与凯厄斯和伊格里涅联合起来一直对外。

    被凯厄斯耍弄在石柱上打成死结的金白还在徒劳无功的挣扎,巨大的力量撼动得支撑内殿的石柱也隐隐颤抖。

    姜流云用蛊引之术将它身形变小,解开它身上的死结,再命它去帮助凯厄斯和伊格里涅。

    而他自己则在一旁驭蛊襄助,驱使蛊虫毒虫不时将那几个大块头咬得痛呼惨嚎。

    然而这些袭击者不仅人数比他们多,就连身体也强悍非常,安德列和安德丽娅牵制住了凯厄斯,一个打着赤膊全身肌肉虬结的男子死死的抱住了金白的七寸处,一人掐着它的长尾令它动弹不得,更有一人直接徒手撕下了它的蛇鳞。

    金白仰头发出痛吟,却摆脱不了身上的爬虫。

    姜流云忙吹笛将它召回。

    另一旁,剩余的两个男子已然抓住了伊格里涅按在地上,其中一人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祭司脸上满是痛楚之色,本就血红的双目仿佛即将爆裂一般渗血,脖颈处已然绽开了黑色蛛网般的裂痕。

    姜流云惊了一跳,正要上前,门外却忽然闪进来一抹黑影。

    伊莫顿全身赤条条,双眸淬血,一把抓住扼制住伊格里涅的两个男子,重重将他们的头掼在地上,砸得他们脑门上裂开破碎的纹路。

    骤然闯入一个新生儿打破必胜的局面,安德列心下觉得不稳妥,只好暂时放弃杀死凯厄斯,转身扑向场中的人类少年。

    凯厄斯紧随而上,满含电光的拳头击向他的后背。

    下一刻,没了金白分薄攻击的另外三个吸血鬼一拥而上,牢牢抓住了凯厄斯的双臂和脖颈。

    他们深知他的能力,于是奋力将挣扎不休的银发男人按在地上,脚下用力将他的双手踩得粉碎。

    银发男人如同受到重重锁链加身的困兽,喉间发出狂躁的嘶吼,他的力气极大,即使全身四肢被紧紧钳制,猛烈翻动的力道也几乎要将身上三个强壮的吸血鬼掀翻。

    伊格里涅和伊莫顿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安德列和安德丽娅拦住。

    只是顷刻间胜败已成定局,姜流云却莫名的没有产生想办法独自逃走的想法。

    他匆匆看了眼被压制的凯厄斯,握着笛子偷偷靠近。

    其中一个吸血鬼踩着凯厄斯的背,就要弯腰就要拧下他的头颅。

    银发男人血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恨意与不甘的光芒,很快,那光芒便减弱下来。

    他的目光闪动两下,找到了姜流云所在的位置,一双满含眷恋不舍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少年,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永远铭刻。

    迎着凯厄斯的眼神,姜流云浑身忽然无法控制的颤抖了下,匆匆撇开目光,不敢再看对方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早已暗暗摸到了最近的位置,这些人的目的虽然是抓他,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存在。

    这种无言的轻视此刻却让他忍不住庆幸起来,抓紧时机,他向压制凯厄斯的三个男子分别投出了几只蛊虫。

    在蛊虫的干扰下,他趁机拔出银刀,一跃而起,重重劈下。

    伴随着利刃劈砍在岩石上一般刺耳的刮擦声,他的虎口传来一阵剧痛。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在他脚下,俊朗的面容犹带狰狞之色。

    没有四溅的血花,身首分离的尸体脖颈上只留下石灰岩一般的断口。

    姜流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忧怒至极的嘶吼。

    “快走”

    姜流云心脏重重一沉,下意识脚尖一点,后空翻往后急退。

    抬眼望去,场上除了凯厄斯和伊格里涅外的所有人,包括伊莫顿,都正如饥饿的野兽一般朝他扑过来。

    凯厄斯奋力拦住他们,一边朝他嘶喊,“快走把血止住”

    血

    姜流云心中一沉,低头一看,被反相力道震伤的虎口已然出血了。

    他猛然想起凯厄斯不久前说过的他们这一类存在是以新鲜的人血为食,再看眼前这些人血红的眼睛,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危险的预感。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他心间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陷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姜流云握紧了银刀,还未有所动作,手腕一痛,银刀哐当一声落了地。

    “放开他”凯厄斯目眦欲裂,却被安德列和安德丽娅拦住。

    姜流云隐忍着腕间的痛意,低头对上了一张冷酷的瘦削面容。

    对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少年,眼中惊异一闪而过,随即抬手扼住他的后颈,“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他又对安德列道“这个人类我先带走了,安德列,你们拦住碍事的吸血鬼。”

    紧接着,姜流云只能听到耳后急速掠过的风声,以及凯厄斯越来越远的怒吼。

    天朗气清,海浪翻涌,鸥鸟啼鸣着掠过翻起的浪花,落在高高的桅杆上,偏着脑袋用长喙梳理雪白的羽毛。

    猝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惊得桅杆上的鸥鸟拍打着双翅四散逃离,只留下几片洁白如雪的鸟羽从空中盘旋落下。

    下方水手们整齐的划动船桨,他们仿佛没有听到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嚎,被太阳晒得或通红或黝黑的脸上是同样的惶恐或麻木,明明是承载数十个水手的大船,却安静得只能听到船桨划破海浪的声音。

    船舱内,安德列随手把吸干了的尸体从窗外丢到海里,揽着安德丽娅嫌弃道“这些水手的血液,难闻得仿佛放了五十年的腌咸鱼,我真想念平原上的姑娘们,她们鲜美芬芳得像清晨滴露的鲜花。”

    “你可以不去碰这些肮脏的水手,”坐在木桌旁的瘦削男子平静道“等回到了达契亚,你想要什么样的猎物都有。”

    “伊利耶,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回去”安德列不满的跺了跺脚,踩得脚下的木地板咔叽作响,“我们跑回去,即使是带着他”

    他伸手一指床上缩着的少年,“也不需要几天,凭我们的速度很快就能到家了,而不是要使用这慢吞吞的船浪费时间。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身上都是一股腌咸鱼味儿。”

    姜流云安静的蜷缩在船舱一角,微微动了动被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双手,低头伸出舌头舔去虎口的血丝,以免血腥味散发出来引起船舱内另外三个吸血鬼的注意。

    不久以前发生在神庙里的事情早已让他意识到掠走自己的是和凯厄斯一样的生物。

    通过他们的谈话,他知晓这些红眼睛的家伙都是以人类的血液为生的、名为吸血鬼的人形怪物。

    如今他落到对方手中,正如粘板上的鱼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嚼吧嚼吧吃下肚,所以不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为好。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晕船的关系,自打他上船到现在,脑袋就一直发晕。

    名为伊利耶的吸血鬼看了眼床上的少年,触及到那张苍白的面容时,血眸微微一动。

    他很快收回目光,对面露不满的安德列道“凯厄斯和埃及的吸血鬼在找他,这很麻烦。所以我已经让护卫们带着沾染这人类血液的布条分成三条道路离开埃及,他们能够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原来你竟让护卫们去做这些了真是个好主意”安德列恍然大悟,大为惊叹。

    他来回踱了两步,一拍手,赞道,“这下凯厄斯一定以为我们带着这个人类往赫梯或者亚述走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进入了大绿海,哈这里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伊利耶,真有你的,你太聪明了”

    “想想吧,凯厄斯如果知道我们带着这个人类从他的地盘大摇大摆的离开,而他却找上了错误的道路,这只疯犬一定会气疯的”

    别说凯厄斯了,我已经要气疯了。姜流云在心里想。

    他晃了晃越发晕乎乎的脑袋,心里暗暗叫糟。

    他这晕船的毛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别等到了逃跑的机会却没力气逃跑可就不妙了。

    一直没做声的安德丽娅瞥了眼苍白孱弱的少年,有些怀疑的开口,“虽然这个人类和西奈法长得有些相似,但他们仍然是不同的人,瓦西里会喜欢他吗”

    伊利耶目光一暗,没有回答。

    安德列揽过伴侣,笑道“瓦西里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西奈法的关系。他是西奈法的后裔,西奈法不仅将他藏到埃及,还让自己的伴侣和儿子保护他,凯厄斯为了这少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这足以证明西奈法对这位血脉后裔的看重。那么为了这位后裔,西奈法必定会离开大绿海前往达契亚。”

    姜流云

    姜流云几乎被安德列这一口一个西奈法给绕晕,好不容易才理清了思绪。

    所以这些家伙以为他是西奈法的血脉后裔,为了对付西奈法,这才费尽心思来抓他。

    然而实际上他似乎就是西奈法本人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姜流云此刻对过去的自己产生了浓郁的怨意,这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啊,就不能安生点过日子吗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头晕,而且不知是不是这床上的床单被褥不干净,他感觉脖子后面似乎也有点痒痒了起来。

    被捆绑得动弹不得的少年忍不住用后颈在身后粗糙的木板上蹭了蹭。

    浓密的黑发掩盖下,少年后颈白皙的皮肤上冒出点点蓝色鳞片,如同最名贵的宝石,一闪而过微凉的暗光。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