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第 78 章

作品:《流放后我成了将军夫人

    北风呼啸, 阵阵烈风将那驻扎在雪地中排排营帐之巅的旗帜吹得鼓鼓作响。

    是夜,主帅营帐。

    烧得旺盛的炭火盆发出噼啪的响声,在那前面是一张大大的桌案, 上面横陈着整个朔北以及柔然的地势布局。

    玄衣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笔尾在图上圈上一个又一个标记,最后在尾部拉出箭头,直直撇到柔然王庭。

    “一千轻骑兵从这里突击。”他搁下笔,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图面。

    黑红软猬甲着身的女子听言拧着英气的眉毛,颇有些不赞同。

    “烨兄, 这太过铤而走险,我觉得不可。”

    闻言成烨轻靠向身后椅背, 十指交叉在桌前,狭长的眼眸抬起“我是主帅。”

    左之瑜抱剑环胸,听着他的轻傲之语愤懑轻哼。

    同他并肩作战这些年她算是看出来了,此人用兵之险猛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他总是做着在刀尖上夺命的事, 这与她向来稳妥的打法完全背道而驰。

    可奈何这人偏偏又官大她几级, 这被人牵制的感觉着实憋屈地紧。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大多结果都是不错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瑜, 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他好心提醒。

    左之瑜嘴角微抽, 继而将怀中长剑置于地图上点了点。

    “你说要从这里突围, 可路呢难不成你要那群柔然崽子给你引路”

    如此险峻的地形还妄想着从中直击柔然王庭,饶是已经快要习惯了他时常语出惊人战术的左之瑜也无法理解。

    “有何不可”他轻挑眉峰,言语间尽是势在必得,“柔然节节败退,曹鸿才地位早不如往前, 你以为他们不会内乱”

    左之瑜哽噎一瞬“烨兄,我知你心急,可这不过三年便已然收复了全部失地, 进攻柔然的事其实可以暂缓。”

    先前禹朝布防大范围泄露,本是预计要个五年八载才能缓过劲来,如今看来他们的速度早已比之前预想的要快。

    可成烨却似乎并不满足于眼前境况,以至于这刚刚收回朔北便开始筹划着如何进攻柔然。

    成烨听言交错的手掌收拢,后槽牙阖紧。

    三年还是太长了,有十二个季节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在第九司狱前,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萦绕在他脑海里。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

    左之瑜缄默地看着他,思绪回到了三年前。

    她从冉梓手中将他带出来后便请了许多医师为他医治,那个时候他浑身上下骨折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处。

    但最严重的还是那被穿透的肩胛,因着医治不及时又在后来的动作中拉扯撕裂,导致了更严重的二次创伤。

    彼时的他重伤昏迷数月,所有医师都说他约莫是挺不过去,再加上那时柔然势头极猛,成宇泽因为先前的中毒伤了根本无法再上前线,他们节节败退。

    可就在此时他醒了过来,然后便同疯了一般,在伤势未愈的当头就带了一队骑兵抄了柔然的后卫,赢得了这场战争中的第一仗,此后便开始了一路反击。

    也正是那时她才开始正视这个年纪轻轻便名动北方的男子。

    确实颇有狠劲。

    但这也并不影响她反驳他攻击柔然一事。

    “烨兄,我觉得”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成烨打断。

    他两根手指夹着一枚泛着白光的令牌将其摁在桌面,唇角弯起慵懒的微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既然柔然人敢利用禹朝的内乱发起侵略,他们又需要顾忌什么

    左之瑜呆滞地看着那令牌,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尉迟王族”

    “主帅”

    忽然一道高呼打断了室内的交谈。

    牧北掀开帐帘对着左之瑜行之一礼然后向成烨欲言又止。

    “说。”

    得到应准的牧北迈步上前,将一封信件递交给他“七王子的信。”

    一言既出身侧左之瑜蓦地睁大了眼,若她没猜错这个七王子应该是指柔然的那位。

    她突然明白了眼前人的狂傲底气出自何方。

    但这一猜测却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还有”

    “一次说完。”他冷冷地睨了牧北一眼。

    牧北硬着头皮瞟了眼左之瑜。

    左之瑜心头一跳,直觉有些不对劲。

    “咳是那冉小将又来了。”

    听言成烨似笑非笑地换了个姿势,只是那言语却极为不善“左少将,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管好你那小跟班,别再来找他姐夫打架”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冉恒这小子会把他当情敌,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倒是和他姐姐如出一辙。

    若非想着以后不好同阿梓交代,早他娘的给这小子打瘸了腿。

    左之瑜僵硬半响,随即冷哼“姐夫我看她已经快要成你嫂子了。”

    闻言他眼眸眯起,只是左之瑜已然踏出了房门。

    “牧北”他斜斜睨去。

    牧北一颤“主帅,听说郡王殿下带着未来郡王妃往北来了”

    “郡王妃”

    成烨咬牙切齿地重复了这三个字,拳头收紧嘭的一声砸碎了桌案,那宛若深潭的墨瞳中璇起黑洞。

    家国之前个人的情爱皆不足为提,所以这些年他才如此急速地想要结束战争,如今想打到柔然服气更是想以绝后患。

    他无数次压抑住自己想去见她的冲动,他想将她带到身边来,想得心都疼了。

    可他不能,前线太过危险,他都是生死难测之人,又如何能让她涉险其中。

    但现在谁能告诉他这劳什子郡王妃是什么意思

    “未来太子爷亲临北方,老子这做主帅的不得去迎接迎接”

    他的声音阴沉可怖,引得牧北冷汗连连。

    “是。”

    愈是往北方走,冉梓的心便愈发跳得厉害。

    她离他越来越近,可也越来越害怕,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好在他们此番先去的是平丹郡不用直面同他打照面,失落之际她又隐隐有些庆幸。

    可这庆幸在进入平丹郡的那一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知郡王殿下亲自前往北方,本帅有失远迎。”

    清冽的男声自前方传来,仅此一句便让马车中的冉梓僵硬了身体。

    “将军征战辛苦,本王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又怎敢叨扰”

    东方允笑着撩开车帘,与此同时于他身侧的冉梓抬起眸便见到了那拦在车队之前的青年。

    他的眉眼似乎要更加成熟了,黑冠将满头乌发束成马尾,红缨枪持手,锐利的双眸扫视着前方众人。

    许是多年征战,他通身上下散发着经历过血色洗礼的沉稳,就连声线都不复先前张扬。

    若说三年前的他是把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使人闻之胆颤,那么如今的他便是沉入刀鞘的利刃,内敛却不失锐气,令人望而生畏。

    成烨自然见到了落坐在东方允旁边的冉梓,霎时间手中的银枪攥得更紧了。

    “谈何叨扰,今日怕是本帅要叨扰殿下。”他冷声挥手,身后骑兵便拉下城门然后排排而立。

    二人短暂的交谈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汹涌,东方允见此轻笑着颔首,车帘放下的瞬间一抹冷意自眼底闪过。

    车轱辘再次转起,窗帘因着轻轻的颠簸掀起一角,冉梓视线往外撇去恰好对上男人那双隐含着怒气的眼眸。

    她心下一颤,恰好窗帘已然落下,隔绝了那道炙热目光。

    冉梓一路惴惴不安,直至马车行至府门口,东方允眼神示意她跟上,她抿唇在他身后弯腰走下了马车。

    “这便是玄璟未来的郡王妃吧。”只是她还没落稳脚跟便有一妇人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那妇人着了身简单的深色棉衣,姣好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已经年过四十,这般朴素让冉梓有些诧异,这和她印象中的妃子并不相同。

    只是这玉妃着实太热情了些,她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却被东方允挡住了视线。

    他眼眸弯起,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离玉妃的掌心。

    “母亲,你这样会吓着月见的。”

    玉妃见此笑意更深,却在目光转向身后的一众卫兵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竟还劳驾大将军亲自迎你,玄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玉妃当初便是被朔北军的一支小队所救,又被他们庇护颇多,所以更加敬畏这群将士,在她眼中他们可要比朝中那些老迂腐好多了。

    “母亲说的是,但将军既然都来了不若留下来住上几日,本王与王妃定会好生招待。

    东方允刻意咬重王妃二字,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成烨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但凡这里在场的是旁人,他那剑早就按耐不住要出鞘了,管他什么的影响不影响。

    可偏偏是是同自己母亲交好的玉妃,当年若非她的人暗中帮衬他便同母亲一道死在了那场火里。

    总归是要给几分薄面。

    “据本帅所知殿下并未娶妻,哪来的王妃”说着他视线紧盯着被挡在身后的那抹倩影。

    东方允轻笑着将身后的女子拉到旁边“如将军所见,本是想着婚期定了再同将军言说。”

    “我”她刚想反驳却被打断。

    “听闻将军与左少将好事将近,玄璟在这里先道一声恭喜了。”

    成烨满眼都是东方允抓住冉梓胳膊的那只手,灼热的视线几乎想将那手掌焚烧殆尽。

    “殿下还是先管好自己。”

    明明是一句威胁的话听在冉梓耳中却更像是默认。

    她脸色一白,紧接着便听到东方允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何必自取其辱”

    “殿下适可而”

    “嘘”他的手指忽然横在她的唇上,如此亲昵的模样已然不需要过多言语。

    玉妃不知这其中暗含的争斗,只觉他们郎情妾意,当下责怪地横了眼东方允“这般长途跋涉,月见一女子怎得受得了”

    “是儿子考虑不周。”

    成烨看着他们的背影浑身散发的戾气让周围无一人敢上前。

    他自然能看出来东方允在激怒自己,但更让他愤怒的其实是冉梓的态度。

    但凡她否认一句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可她没有。

    她的一言不发与缄默乖顺地站在别的男人身侧的模样让他几欲窒息。

    他想发狂,他想将她抓来厉声质问。

    这三年来每一次身逢绝境时他总会想到她,想着她的眼泪和为了他不惜一个人留在东陵的义无反顾。

    他想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

    他以为她这些年也是同样的念着自己的,可今日一见却破碎了他的幻想。

    原来不过三年就能变化如斯。

    那么之前的种种又算什么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