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异常
作品:《唐奇谭》 映入江畋眼帘的,是一对毛茸茸的白花爪子,当他想要抬手去摸脸时,同样挠到得是厚实蓬松的皮毛。好吧,又变成猫型了。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另一个大唐的时空了。然而,当江畋激发“同调”模式,顿时就开启了许多个分视野。
那是散布在宫城内外的,一只只猫咪的独特视野。只是,它们要么被关在笼子里,要么封闭在室内空间,仅有少数像是受惊一般的到处乱蹿,或是躲藏在墙头、瓦顶、屋脊、檐角;乃至是横梁与枓栱的缝隙中,局促不安的低声哈气着。
江畋也没能感受到,来自女孩儿的主动反馈。或者说,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坐标系还在,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当江畋试图进行隔空传念时,却只触及一些意味不明、难以成型的杂乱思绪。看来的确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严重的意外。
而江畋身处的环境,同样也不是什么狸奴祠,或是他所熟悉的闺阁居室;而是一大片水光荡漾,折射在雕梁漆彩之间,宛如金丝璀璨的亭榭中;空气中传来隐隐的湿润水草,以及发败的荷叶气息;看来这次显现处,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下一刻,江畋看见了一双脚,流光缎面的软鞋,云锦绣花的裙边,仅仅露出一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肤色;然后,软鞋和裙边的主人,就毫不犹豫的伸手扑向自己:“咦……这儿怎还有一只狸奴……乖乖可怜儿,你是怎得上这处来的?”
然后,就毫不意外的扑了一个空,被江畋踩在脑袋上,垫脚飞身落在了高处阑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这是一名尚未及笄的少女,有着同龄人少见的丰硕身姿,圆润而精致的脸庞,方广而阔的额头,很高的发际线梳成一个蝉翼髻。
虽然没有多余的饰物和妆彩,但就是这么一副素面朝天、衣裙随性之下,自有一种富贵天生、居养得宜的气韵。只是被睡眠不足的隐约眼袋和精神不济的憔悴,多少影响了一些感观;看起来就活像那些日夜颠倒,包夜肝游的网吧佬般。
然后,就见少女抿着嘴唇,努力挤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对着虎踞的江畋叉腰鼓起腮帮,压低声线叫到:“你这野狸子、坏狸子,竟敢对吾无礼,就不怕唤了宿卫,把你捉到莱芜院去么?若被那些小使见了,只怕连性命都没指望了。”
“你是……太平……还是月轮?”下一刻,隐约认出对方身份,江畋突然开口,惊得少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露出匪夷所思、骇然失色的表情。但又在下一刻连忙爬起,左右顾盼而惊疑异常的结结巴巴道:“狸……狸奴……会人言!”
“宫中的传闻,果真没有骗人,那些狸奴之中,有只尤为殊异,不但能做人言,还能卜知祸福,指点机缘、驱邪弊害。”然后她又变得益发激动起来,急促异常的自言自语到:“圣人大兄,在猫坊和狸奴祠中,供奉的就是您尊像么?”
“那你可知,今上出了什么状况,当下的宫中又发生了哪些事情?”下一刻,江畋毫不犹豫打断她,顺势道:“为什么狸奴祠和猫坊都被封了,那些眷属也被捕捉,禁闭起来,甚至被驱逐于宫外么?老实回答无虞,不若便如此物!”
下一刻,江畋作势抬爪一挥,笼罩在水榭廊下的轻纱帷幕,凭空裂开一大截;连同十多步外的金铜风铃,都悄然无声的断做两节;扑通一声掉入水中无形。而少女的鬓角,也突然扬起少许脆裂的发丝纷飞,同时断裂数截的玉簪滑落。
但是,惊骇瞪大了眼眸的少女,却毫不犹豫的向前,扑在江畋的身上;却被他用前爪紧紧按住额头,发出了一声浅浅的痛呼;然而,她却用一种充满渴望和期许的声线,对着江畋道:“是你,……可是您,在温泉宫外救了吾和玄霜?”
然而,在毛茸茸的猫脸和金绿色的眼眸中,却第一次露出了某种无奈、嫌弃的神情……片刻之后,江畋也从这位女孩儿的好姬友,当今圣人天子及后朝各宫,最为宠爱的天家之女/太平公主身上,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态和变故。
比如现在已是调露五年春末,距离上次登基并封岳、祭天的异变,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一些;而朝中最大变故,就是登极践祚数载的天子李泓,又又又一次勤政操劳之下,积劳成疾病倒了;这次持续罢朝了一个多月,唯准宰臣入内探视。
这也是天子李泓登基以来,第三次发病卧床不起;但是前两次病倒后,他都还能够对外视事和传旨,并且最终恢复过来。但这一次似乎变得有些严重,据说长时间意识浑浑噩噩,只有很短的清醒交流时间,因此不免引发朝野内外忧虑。
然后,作为天子侧近诸多人等,因为疏于照料和侍奉不善,受到上阳宫的太上皇、圣天后,联署传旨训斥、问责和株连;除了已经入主中宫的皇后裴氏之外,包括已成为六局二十四司之首,尚宫局司簿的郑娘子在内,被责令闭门自省。
作为连带反应之一,在东都的朝堂上,开始有人上书并带动舆论,请求确立皇嗣以固国本;但众所周知的是,天子李泓膝下并无子女。因此,又有言官、台臣和京官相继谏言,或从近支皇亲中择选优异子弟,或令裴后抱养宗室的幼儿。
乃至有位中舍人豆卢爰提出建议,可以让“貌类太宗”雍王李贤,成为皇太弟,监摄国事;虽然雍王很快上书自辩绝无此念,豆卢爰很快就被上阳宫下旨斥责,流放远州以示敬尤;但也因此搅乱了东都朝堂中的人心和舆情,群议纷纷。
其间,又有人联名上书请求,虽然还身在前朝临政,但已逐渐半退隐的大圣天后;出面代为主持朝堂事务,却被上阳宫内再度下旨训斥;同时下令诸位堂老、宰辅,各安其位银询成例,不得有所妄念他想。同时,罢除多处的兴建徭役。
然后,又有人上书建言,可令京中僧道寺观,举行水陆法会/罗天大醮,为天子祈福怯病;这一次却获得了上阳宫二圣的准许。然后,就在这一片,有内侍突然举告,天子生病其间,疑有巫蛊镇厌的手段;因此顺势彻查内侍、尚宫各处。
就在这种情况下,负责检点宫中的大臣查出,有许多宫人、小侍、女史/内官等人,私下崇拜狸奴祠并供养所谓猫主的风气……虽有中宫裴后出面佐证,此乃出自天子李泓的御命敕封;但页牵连曾经为猫坊小使,如今亦是掌闱的女孩儿;
虽然没有明面上查出什么,只是一些宫中底层人士,私下的聚会娱乐。但却令她暂罢除司职,被变相的圈禁起来;以待后续的审查和鞠问。然后,作为她的闺中密友,太平私下听说她郁郁不乐,想要前往探视不得,反被勒令禁足于此。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变得十分明了;在天子李泓病倒之后,有人乘势而起搅动波澜……甚至连作为坐标点的女孩儿,也受到某种影响和制约,甚至没法对时空之外的江畋,发出求助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