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69
作品:《道侣修无情道》 柔软萦绕在郁岁身旁。
神魂趋于完整, 记忆也逐渐恢复。
万年前的浩劫。
主战场是在九重天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再者九重天鲜少有战争,除了天生仙体之外, 飞升者不知多久才有一个, 况且还得经过培训才能上岗,人手严重不足。
很多神仙都是身兼数职, 天上地下两边跑, 在时间差之中维持平衡。
郁岁在一十三洲留下本体玉石稳定结界, 又在魔界留下神魂镇压。
并非全部神魂。
只是为了让魔界的结界稳固些,不让邪魔侵入魔界。
随即回九重天述职。
顶头上司是仙尊裴湮。
总是着白衣,白发红眸,如雪似霜, 就如同养育在寒山之巅的雪莲, 圣洁而高贵,不可亵玩。
简单讲述了下界的情况后。
郁岁准备回司命宫一趟。
临走之时。
裴湮忽然淡声问,“听闻你与陈小将军闹了些不愉快”
郁岁乐了,“他告状了”
裴湮撩起眼皮,漠然看她。
郁岁敛了些笑意,诚挚保证, “我不和小孩计较。”
裴湮的视线好像更冷。
郁岁“”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得罪过裴湮,但一想到仙尊一视同仁,对谁都是如此冷冽, 毫无笑意,就平衡了。
不要和面瘫计较嘛。
她保持着下属对上司的恭敬,“尊上是要罚我吗”
裴湮眼睫微垂,处理着手中公务, “这些小事你们自行解决。”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本尊没那么闲,少拿这点小事来烦本尊”。
郁岁“是。”
她能不能申请自降职位,换个顶头上司
过了会儿。
裴湮“怎么还不走”
郁岁“”
上次汇报完离开,就被裴湮叫住,训斥说“本尊让你走了吗”。
套了层圣洁皮囊,简直把喜怒无常刻在了骨子里,隐隐还有点刻薄。
她假笑,“我可以走了吗”
裴湮大发慈悲般,“走吧。”
郁岁深吸一口气。
小仙女不要和这种狗东西计较。
但还是没忍住,“尊上是不喜欢我吗”
裴湮抬眼,目光浅淡。
剔透的眼眸仿佛在疑惑“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仙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针对你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司命星君
业务都不重合。
郁岁低头嘟囔,“总不可能是喜欢我才故意针对我吧”
那岂不是试图通过扯人头发辫引起回应的小学生吗
隐约好像听到咔嚓一声。
郁岁茫然四顾,什么断了
“尊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裴湮搁下手中断裂的笔,谴责说,“你吓到我了。”
郁岁“”
那我还挺厉害。
裴湮支着下巴,好奇问“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郁岁腼腆“是我的自信。”
裴湮像是严厉的长辈般教育她“不要盲目自信。”
郁岁从善如流“好的。”
裴湮微微颔首,又提了句,“莫弓又重新联合其他秘境的邪魔,虽然称不上危在旦夕,但也有些吃紧,你最近先留在九重天,我会派其他人去守雁城。”
莫弓是邪魔之首。
打法颇为流氓,非常热爱偷袭与骚扰。
这个命令。
郁岁自然说是。
养在殿中的傀儡仆人机械般开口,“该用午膳了,尊上。”
郁岁吃惊看他。
神仙早就辟谷。
很少有仙追求口腹之欲。
更别提是裴湮这种,看起来用点露水都能活下来的高岭之花了。
裴湮说“好奇”
郁岁确实好奇,主要是好奇仙尊的食谱,她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也颇为喜欢食物,吃起来会让人会愉快。
只是。
再好奇也不必自虐般选择与喜怒无常的仙尊一起。
正欲告退。
裴湮“既然赶巧了,那便留下来吧。”
随即又吩咐傀儡,“多加一副碗筷。”
他说的还挺不情愿。
搞得郁岁就像是特意卡着饭点来蹭吃蹭喝的。
他是老大。
他是老大。
他是老大。
郁岁反复告诫自己,遂忍气吞声,“是。”
出乎意料。
午饭格外合她的胃口。
雁城人嗜辣,她最近在雁城,也逐渐喜欢这种又辣又麻的爽感。
郁岁夸赞,“尊上的厨子好厉害。”
裴湮正在给自己倒水,淡声说,“本尊做的。”
郁岁哇了声,“尊上好厉害。”
她忽然一顿。
等等等等。
如果这是裴湮做的,那就她来的时候,裴湮正巧就要吃午饭,但因为她一直不走,所以没办法吃。
所以他是,一直忍受着美食的诱惑。
迫不得已才让傀儡仆人开口提醒该用午膳。
郁岁咬着筷子“是我耽误尊上用膳了吗”
裴湮正在给自己倒水,“知道就好。”
郁岁愧疚,“我下次来早点。”
裴湮“好蹭一顿早饭”
郁岁“”
哎呀,他嘴巴怎么这么欠。
郁岁忙拿公筷给他夹了块辣子鸡,试图堵住他的嘴巴,“下次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半夜都成。”
裴湮顿时警惕,“你想的美。”
郁岁“”
郁岁“”
不要做出一副我要轻薄你的表情
看在午饭格外好吃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郁岁再次找话题,“没想到尊上也爱辣。”
裴湮已经在喝第四杯水了,“不爱。”
郁岁“”
很好,话题终结者。
但她居然颇有几分不死心的聊了下去,“那为什么要做这些”
裴湮面色不改“为了追求刺激。”
“辣其实是痛感。”
郁岁点头肯定,“确实很刺激。”
确实有很多人,不能吃辣却又格外渴望吃辣,就这样一边痛苦一边刺激。
这下轮到裴湮说不出话了。
郁岁看向裴湮露出了同为吃辣人的友好目光,“多谢尊上留我用膳,改日我给尊上带风干牛肉吃,当地特色,又辣又好吃。”
大概是真的爱吃辣。
裴湮竟然说了句好。
这顿饭吃的总体来讲,还算愉快。
只不过。
谁也没料到,这是郁岁吃的最后一顿饭。
郁岁回到司命宫。
见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小毛球,它骂骂咧咧,“怎么会有人要这种定制,我他大爷一整个无语住,是觉得自己太单调了吗”
郁岁“再说脏话挨打。”
小毛球顿时噤声。
很快又哼哼唧唧的凑到郁岁身边,“不怪我要说脏话嘛,你看看,那人竟然想要又男又女,说要体验一把极限快乐,人家的小脑袋瓜都被玷污了。”
郁岁揉揉它,“下次这种定制就不要接了。”
小毛球腼腆,“人家猎奇。”
郁岁沉默两秒,把它弹开。
“宁孤临回来过吗”
小毛球“没有。”
“他最近和幽歧的邪魔走的可近了,他会不会怒而黑化,叛变了”
郁岁动作微顿。
又若无其事的垂头翻着话本,“他不会。”
小毛球,“我也知道他不会,但是他又蠢又笨,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黑漆漆的小毛球居然能透出期待的表情,“我们要不去看他一眼”
郁岁“然后你再趁机奚落他”
小毛球不满,“我哪里有那么绿茶”
郁岁笑了声,没有再理会它。
握着司命笔出神。
小毛球一边赶定制稿,一边偷瞄郁岁,“你是不是在想宁孤临我都在你身边,兢兢业业为你打工,你不许想别人”
郁岁“”
“我在想仙尊。”
小毛球打了个哆嗦“仙尊怎么了”
郁岁蹙眉思索“感觉今天好像被人牵着走一样。”
小毛球懵懂。
郁岁“算了,我出去一趟。”
小毛球“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郁岁无语,“不赚钱了”
小毛球蔫了下来。
见郁岁要离开,连忙提了件别的事。
“前几天有个仙子,想要定制你和仙尊的话本。”
郁岁大惊,“这么邪门的c为什么也有人磕”
“又不犯法,为什么不可以。”小毛球傲娇的弹了下,“我还觉得裴湮配不上你呢。”
郁岁看穿它的心思,“别以为拍马屁就能跟我一起。”
小毛球“嘤。”
郁岁这趟是去找宁孤临的。
期间有战争的时候,他总是跟在她身旁。
但越来越沉默。
完全没有最初的活泼,绷着一张脸,面目表情的杀敌,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简直像个幽灵。
郁岁有心缓解彼此关系,也试图解释。
“功法的选择是形势所迫。”
“若非如此,我自然是两个都要修的。”
她说的含蓄。
宁孤临敏感的抓住他想要抓的重点,冷冷说,“何必找理由,不过就是觉得那毛球更厉害,所以才在打仗时选择它。”
他又讥诮的笑了声。
“两套功法相克,你都要,也不怕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郁岁极力将这些讲透彻,免得他钻牛角尖,“在我心中,你们俩没有高低之分,谈不上谁更厉害,只是我用无情道颇为顺手,战场瞬息万变,不能有差错。”
停顿了下,她又说。
“我既然创造两套,便是有道理的。”
宁孤临话语愈发刻薄“没有高低之分用那毛球得心应手你倒不如直接坦诚讲,我就是残次品,是一套没用的功法。”
他又冷笑了声,“至于你的道理,不就是放弃其中一个吗”
“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说这么多不就是怕我叛变吗既然这么担心,现在杀掉我啊。”
郁岁只想要采取对叛逆期孩子最直接的措施。
狠狠揍他一顿。
但碍于宁孤临已经修得人形,不是毛球那种想揍就揍的,得顾及他身为人的面子,所以郁岁忍了。
宁孤临还在冷笑,“怎么被我猜中了心思,说不出话了”
郁岁克制住怒火,“随你。”
就这样吧。
她还不想无痛当妈。
宁孤临微怔,又嗤笑说,“既然如此,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就为了告诉我,随便我”
郁岁深深看了眼宁孤临。
选择离开。
可恶。
刚刚真的好想动手教育熊孩子。
裴湮为什么要在这里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莫弓带领邪魔来势汹汹,郁岁以身饲魔,将邪魔封印在落霜潭。
其实本来不必死。
可一十三洲与魔界的事态发展太过震撼,谁也没能想到,死的就很是潦草与残忍。
郁岁如今躺在裴湮的尸骨旁。
阴森森的,冷的刺骨。
她还记得自己将仙尊推离落霜潭时,他惊怒又震痛的表情,颤抖着试图救她出去,却又被邪魔腐蚀。
郁岁已经无法说话了。
她与裴湮传音入耳,“我在司命宫给尊上留了份牛肉干。”
“还请尊上帮我照顾一下宁孤临。”
裴湮难得恶劣的语气,恶狠狠的,“一点牛肉干就想要我替你照顾崽子”
“你若是死了,本尊连夜把你司命宫给拆了,改成百兽园。”
郁岁笑,“那也挺好。”
“毕竟仙尊有很多灵宠,时常去百兽园看看,说不定会在某个瞬间想起我。”
邪魔吞噬着她。
郁岁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麻木,后知后觉升起了一股恐惧,又想到曾经天地尚且混沌之时,与裴湮幼稚的话语
我们拉勾,以后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裴湮是怎么回复的
哦,给了她一个“滚”字。
后来有了九重天,他们的接触就更少了,但此刻,郁岁鬼使神差的抬手,做了个拉勾的手势。
“能不能多记得我一段时间”
被遗忘真的好可怕。
从此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你的存在,只有路过牌位时,才会记起,哦,原来曾经有个司命星君啊。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姓郁还是余
封印将他们渐渐阻隔。
裴湮的声音也渐渐远去,“我刚说的都是胡话,我不会拆司命宫,会照顾好宁孤临。”
“会记得你。”
他比出了个拉勾的手势。
郁岁已经看不到裴湮了,她意识昏沉,呢喃般说。
“那你为我点一盏灯好不好”
“我怕黑。”
其实也不是很怕黑。
只是这种被邪魔环绕吞噬,永远不能逃离的黑暗,实在令人惧怕。
也许是临近死亡。
所以她,非常想要一束光。
裴湮的回答她没有再听到。
可她死而复生。
在魔界看到了琉璃塔,看到了如万家灯火般的灯笼,仿若一片星海。
而裴湮的房间永远都亮如白昼。
即便是在白天,也燃着灯火。
像是在等她回家一般。
郁岁垂下眼,握住裴湮已经化为白骨的手,冰凉至极,喉咙滚烫,“只是让你点一盏而已。”
“你哭什么”
一道流光划过,落在她耳边。
只不过。
这里漫天霞光,这道流光也就不起眼了。
郁岁“我没哭。”
那人嗓音温和,“我感受到了。”
郁岁恼怒,“给我留点面子。”
天道温声说“好。”
过了会儿。
郁岁又讲,“这情劫真的好难。”
“我还是没懂。”
天道“只是让你懂得情而已。”
“并非一定要参透。”
郁岁又问“他一直都喜欢我吗”
天道“我可不知道。”
郁岁心想,真该让你也渡情劫。
她今天的问题很多,“为何让我与他渡情劫”
她当初死而复生,能在混沌之境修炼,是天道的功劳。
至于裴湮的招魂。
是帮她在复活的基础上,凝聚神魂。
当初神魂破碎,那群魔修虽然试图吞噬,但神仙的神魂,况且又是天生仙体,哪里那么容易被吞噬,后来便散落在了三千世界。
而裴湮的招魂。
便是让她离开混沌之境,在不同世界游荡,凝聚散落神魂。
郁岁想到一十三洲关于这场招魂的形容。
千年一度,活祭盛典。
自裴湮招魂起,已过万年。
十次招魂。
她在十个世界游荡,与散落在各处的破碎神魂凝聚。
郁岁心想。
原本之前能够出混沌之境并非是自我奖励,功法突破,而是裴湮招魂的作用。
她心情更复杂了。
如今神魂归位,恢复记忆。
曾经与裴湮相处的点点滴滴,哪怕是在九重天,都好像能自恋的窥探到他喜欢她的踪迹。
“为什么要我与他渡情劫”
“是他要求的吗”
天道“确实与他商讨过。”
“你也知道,他早就该死了”
郁岁皱眉,“你怎么能这样讲他”
天道好脾气极了,“好,不这样讲。”
他更改语言,“他早就不该存活于世。”
邪魔出世,本就该是裴湮死掉。
“也不必愧疚,你救了他一命,他还你一命,扯平了。”
郁岁愤怒,“这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吗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偏见你是天道,你要一视同仁”
天道心想。
裴湮都要逆天改命,反了天道,他还得对这个要杀自己的玩意儿好言好语吗
这话是没有讲的。
他重新回到情劫上,“你要参透有情道,他需要渡情劫,都是利益互换,不必担忧。”
郁岁愣住“他需要渡情劫”
天道“为了磨练心性。”
“他这次回归九重天,仙尊之位更稳了。”
郁岁还有点懵“所以这场情劫,是他为了磨练心性我们双方共赢”
天道“是的。”
郁岁默不作声。
天道劝慰她,“凡尘事凡尘了,此刻之后,他是仙尊,你为星君,互不干扰。”
郁岁依旧沉默。
她就忽然觉得很难过。
天道担心她情感来的过于汹涌,便讲,“渡情劫前我也将他的记忆抹去,他在下界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自愿的。”
所以下界种种也是真的。
不过按照裴湮的性子。
在九重天,便因为郁岁修无情道,不愿乱她道心始终压抑情意。
如今在下界亦是。
为了让她在无情道上通畅,不惜自愿“杀夫证道”。
至于心性,早就不用磨练了。
天道止住思绪,未来如何,应当他们自己选择。
郁岁沉默好久,闷声说“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
将裴湮的尸骨装进棺材。
天道“你做什么”
郁岁“埋葬我的少女心。”
天道暗中思索。
这话好熟悉。
是丧葬阁的第一单
梦开始的地方
“把泪擦干再出去。”
郁岁哦了声,乖巧擦干眼泪。
只觉得身体和灵魂是分裂的,灵魂飘在空中,冷冷的看着身体流泪,只觉得这场情劫一切都荒谬无比。
都没体验到美好。
甚至都没玩一场欢乐游戏呢
郁岁出了这片区域。
霞光慢慢消散,显露出残酷的战场。
就与她之前没死之前一样。
邪魔横行。
郁岁忽然想到系统。
“你怎么不说话了”
系统咬手手我有点害怕。
历劫结束。
它显然是回想起自己毛球的身份。
系统不要打脸,好不好
郁岁冷漠脸“杀夫证道是怎么回事”
她又气又累。
两个小崽子。
没一个省心的
无情道是杀夫证道吗
这套功法什么时候走偏的
毛球还在阿巴阿巴阿巴。
郁岁“给你三秒,不然挨打。”
系统立刻讲我们做事都要找个口号嘛,杀夫证道这个口号多好,而且也不是没有成功案例。
它变成毛球过去蹭郁岁。
“裴湮历劫成功了,你也历劫成功,我们回了九重天,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郁岁面无表情捏住毛球。
系统任由她捏了会儿,甚至还有点享受它真的好想郁岁的
眨眼就要见到宁孤临,它立刻说“人家想要点面子。”
郁岁拿出司命笔。
毛球瞬间钻了进去,发出一声喟叹。
好舒服。
一个人的大豪宅
然后便听到郁岁轻轻说,“宁孤临。”
毛球竖起耳朵,扒拉着悄悄望过去。
那便的宁孤临正在与掌门等人一起杀邪魔,闻言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郁岁。
遥遥相望。
顾西辞砍掉邪魔的一根手臂,似有几分讥诮,“这会儿是你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但他忽然顿住。
望着郁岁旁边的棺材,愣愣讲“师父”
背后的邪魔要偷袭来的时候。
郁岁抬笔轻点,似是泼了点墨,墨又化作细针,刺穿了邪魔眉心,登时消散。
邪魔与郁岁对视一眼。
默默思索要不要打。
毛球爬出来嚣张放狠话,“想要这会儿死,还是等会儿死”
邪魔撒腿就跑。
不是说好修为大跌吗
都拿到司命笔了,这是修为大跌
掌门等人已经双腿发软的走到棺材前,唇瓣颤抖,一副想认又不敢认的模样。
郁岁没给他们开棺的机会。
她带着棺材走到宁孤临面前,“封印后,我自有意识便呆在灵府修炼。”
突破的很艰难。
后面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忘却所有往事,只记得修炼。
她是玉石,无心无情,要不然也不会强行突破,走火入魔。
郁岁再次和宁孤临解释。
“当时战争来的突然,我只能选得心应手的,并非丢掉你”
这些话早就和他说话。
并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此刻话音未落。
便猛地被宁孤临紧紧抱住,“丢掉也没事,你活着就好。”
封印之后的每天。
他呆在司命宫,每一天都会回想起他们最后的见面,最后的争吵。
死亡来临前。
他满身是刺,对准的是他亲近之人,说尽刻薄话语,他的本意明明不是如此。
倘若没有死而复生。
他们最后的结尾便是以吵架结束,再没有和好,也没有此刻的道歉。
“对不起。”他脑袋埋在她脖颈。闷声说,“对不起。”
郁岁迟疑片刻。
抬手拍拍他后背,提醒说“不许把鼻涕蹭到我身上。”
宁孤临鼻音浓重“好。”
藏獒好吃惊的,“这是舔成正果了吗”
了之去捂狗的嘴巴。
小声说,“安静些。”
藏獒“”
好家伙,这个更舔。
还要为情敌创造安静环境诉情。
顾西辞没了之这种高尚,也没必要看眼色行事,“阁主应当记得自己是有道侣的。”
他这是试探。
若是棺材里的是裴湮,郁岁应当直接回“什么道侣,早死了”。
结果郁岁更狠。
“不必在意道侣。”她松开宁孤临,自我陶醉,“我体会到了人间情意的美妙,从此应当广开后宫。”
顾西辞吞了苍蝇般恶心。
一时竟然忘了悲痛棺材里是否是裴湮。
宁孤临最先表示支持,逼逼赖赖讲着,“裴湮太变态了,最起码得是个正常人。”
郁岁意味深长的看他眼。
抬起笔,“要不要回来我突破了。”
宁孤临干脆利落的丢下剑。
化为流光钻入了笔中。
毛球“我的大别墅。”
宁孤临揍了它一顿。
顿时神清气爽。
忍好久了
痛快
笔在郁岁手中转了一圈,化为霜剑,便如最初来到魔域那般,一剑惊华,仿若破开混沌,剑气如虹,罡风不止,所到之处魔气荡然无存,邪魔灰飞烟灭
这一剑之后。
再无魔域。
众人只有满心震撼。
竟然久久不知如何言语。
她竟如此厉害吗
她竟如此厉害
与裴湮相比呢
据说当时裴湮也曾一剑荡平魔域,只不过邪魔能够再生,裴湮才未曾管过。
藏獒早就知晓郁岁的厉害。
不然那群邪魔也不会见到郁岁转身就跑。
他欢快摇着尾巴,委婉询问郁岁渡劫情况“我的主人,我现在是鸡犬升天的犬了吗”
郁岁摸摸狗头,温柔说“想上天见莫弓吗”
藏獒瞬间夹紧尾巴。
血脉压制还在,他当然不想见。
猛地摇着狗头,“不要不要我不要”
毛球爬出来,“这狗的毛好长,都飞到我身上了,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毛毛刚刚好,还不会掉毛。”
藏獒“”
怎么觉得这话很奇怪
它是在踩一捧一吗
郁岁心想,这毛球快犯绿茶病了,当即把它按下去。
宁孤临化作流光出来。
瞥了狗一眼,“我站狗。”
藏獒喜极而泣。
好家伙,他竟然能得到宁孤临的偏爱
毛球怒道“你到底和谁是一队的”
宁孤临冷冷瞥它。
毛球缩了缩身子。
才,才不是怕他。
郁岁带着棺材,“走了。”
掌门拦住她,轻声问,“阁主,这棺材里”
郁岁“是裴湮。”
掌门猛地倒退两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腔调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郁岁沉默两秒,安慰她“往好处想,你现在勤加修炼,飞升以后就能见到他了。”
掌门满腔伤怀顿时噎住,“”
郁岁“他是天上仙尊,下凡历劫的。”
大概是心中有几分怨气。
不知是谁说道,“历劫便能让一十三洲生灵涂炭便能放出邪魔便能做魔尊便能下生死棋便能活祭”
他语气逐渐哽咽。
“我小师弟死在了魔域,尸骨未寒,这一切都是因为裴湮要历劫吗神仙历劫就能不顾人命吗”
“这九重天,不飞升也罢”
了之温声说,“这些事贫僧都可以解答。”
“致使一十三洲生灵涂炭的,是邪魔,飞升路开启,封印松散,邪魔之首莫弓私下作乱,放出的邪魔,万年前便是如此。”
“这些邪魔的厉害不及九重天的千分之一,当年九重天所经历的比一十三洲与魔界更惨烈。”
“至于做魔尊一事。”
“魔与修士,天道都一视同仁,裴剑尊做了魔尊的目的与做剑尊的目的一样,都是维护下界安稳,生死棋是为了杀掉混进来的邪魔,活祭是无稽之谈”
郁岁带着棺材逐渐走远。
了之的嗓音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
她心想。
还真是一切为了世界和平。
可。
为什么要让世人误会
这也是历劫的一种吗
体会众叛亲离
郁岁摸着棺材。
裴湮的温度真的是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的冰凉。
丧葬阁虽然毁了。
但裴湮曾经送郁岁的第一楼还在。
一十三洲最高的,最奢华的一栋楼,直入云霄。
门口竖着佛子转世不得入内的牌子。
了之视若无物。
走进了进入,立马便感受到了云雾缭绕的清浅香味。
他细细闻了闻。
是凝神固本的。
应当是在稳固神魂。
直到了之见到了郁岁,沉默两秒,关门,再次开门,他闭闭眼,竟然难以维持平静,“阁主好雅兴。”
郁岁正躺在软塌,眉眼似是含纯带媚,曲线玲珑而妖娆,正恹恹地抽着水烟。
不止是她。
狗也卧在一旁,爪子扒拉着烟,抽的尽兴。
小毛球捧着个袖珍烟管在抽,没有五官,但就是透出了极致的享受。
好在宁孤临需要回问天宗。
不然这会儿抽烟的还要加个宁孤临。
不远处的,像是王座。
做着一副骷髅架,穿着华丽披风,好似是在支着下巴,望着他们。
了之实在没眼看这个画面。
他心想,裴湮若是看到,怕是要气活过来。
他委婉劝说,“这香点燃便可凝神固本,不必用抽的。”
郁岁吐了口烟雾,眉眼更显朦胧,让人忍不住拔开云雾一探究竟,“大师,一起呀。”
了之喉结滚动。
他深感自己好似进入妖精洞穴的和尚。
哦不对。
“贫僧就是和尚。”
郁岁微微挑眉,“所以呢”
了之“贫僧来了。”
他欢快走过去,坐在软塌,拿了个干净烟嘴,加队伍,吞云吐雾。
了之“开后宫一事”
郁岁“随口一提,大师不必在意。”
了之又抽了口。
仿佛任由自己沉沦,但却也清醒的很,“贫僧可否问问,仙尊是如何死的吗”
郁岁轻描淡写,“自尽。”
了之一顿。
自尽
居然是自尽吗
“可否详细一些”
郁岁狐疑盯他。
了之微笑“贫僧只是有些好奇。”
毛球抢先回答,“握着主人执剑的手,让主人杀掉了他。”
郁岁点头,“就是如此。”
了之微微讶异。
但却有种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自尽了。
为了让郁岁渡了这情劫,主动选择自尽。
了之忽然顿悟了。
他终于知道,这清关他为何每一世无法渡过,每一世都不得悟。
贪,嗔,痴。
他都懂得。
将情爱牢牢抓在手中,沉浸其中,体验其中酸甜苦辣。
唯独不懂放手。
这段执念。
随着陈邵九的死亡便应当放下的。
了之,了之。
是已然了了,该放下了。
忽然一声惊雷。
郁岁看向了之。
了之“”
郁岁好奇“你怎么突然飞升了”
了之抽了口烟压压惊。
眼中有几分茫然。
“我参悟了,但没完全参悟。”
他还没真正放下呢。
怎么就飞升了
郁岁倒是有几分头绪,“九重天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抓你当壮丁呢。”
“况且你的修为早就够飞升了。”
了之继续抽烟。
感觉自己有几分飘飘然。
郁岁踹了他一脚,娇斥道,“出去受雷劫,别害我被劈了。”
了之轻叹“阁主这一脚,好似踹到了贫僧心中。”
郁岁“”
她连忙抽了口烟,荡清灵台。
“大师,你不要这么油腻。”
了之放下烟枪,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他从窗户飞出去时,又忽然停下,“阁主不回九重天吗”
郁岁“等等再说。”
了之目光看向旁边的骷髅。
竟然莫名从中辨出了几分温柔。
他说“阁主,逃避没用的。”
郁岁摆摆手。
外面的雷劫催的很急。
歇了万年,好不容易上岗,人怎么还不出来
了之无奈,只好出去。
他离开窗户,郁岁才看到外面雷劫的可怕。
到底是飞升的雷劫。
自然非比寻常,雷都比往常粗上两倍。
郁岁想到他说还未完全参悟,颇有几分不放心,便跟出去看了看,为他护法。
来围观雷劫的不在少数。
一十三洲很少有飞升的修士。
之前飞升路开启,大家都在猜第一个飞升的是谁,大多在猜测问天宗三师兄弟谁先飞升。
至于了之。
他一世又一世,明显是有心魔在,不可能轻易飞升。
但偏偏没想到。
居然是最先飞升的。
郁岁将护身法器套在了之身上,为他削弱几分雷劫的苦痛。
了之轻叹,“阁主不若去九重天等贫僧。”
这样便也少了些春水的搅动。
还多了些许动力。
郁岁迟疑,但想到他在飞升,便同意了。
正在围观的藏獒“”
还记得鸡犬升天的犬吗
他回头看毛球,“主人走了。”
毛球抽的晕晕癫癫,“她一挥笔我就能会到她身边。”
藏獒悲愤。
那我呢
狗就没有狗权吗
九重天。
郁岁就站在天门口。
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胆怯也行,总之,现在还不太想见到裴湮。
然而事与愿违。
裴湮来找她了。
恢复仙尊的模样,冷若冰霜,这场情劫似是磨掉了他所有的情感。
“好巧。”
郁岁打了招呼,便假装盯着下界的雷劫。
“不巧。”
裴湮淡声说,“本尊在等你。”
郁岁身体僵住,她慢吞吞的回头,对上裴湮猩红的眼眸,好似缱绻温柔,又仿若冷酷无情。
她微微垂眼,礼貌说,“多谢尊上在下界对我的照顾,也多谢尊上帮我稳固神魂,日后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湮讥笑,“本尊需要你帮忙”
郁岁“”
很好,嘴还是这么欠。
她冷静说,“还是需要一下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裴湮“那便请星君早日归来,虽然下界一年,天上一天,但九重天事务堆积如山,亟需人手。”
他就差直说“别再玩忽职守,占着职位不工作”。
郁岁只觉得自己这几天思索如何面对他的自己堪称煞笔。
人家调整的比他好太多了。
缓冲都不需要便直接进入了上下级。
她收拾好心情,“好,我知道了。”
裴湮微微颔首,缓缓问,“本尊今天能看到星君入职吗”
郁岁试图咸鱼“明天吧。”
她也不是很想上班。
裴湮轻嗤“让你在下界玩一年吗”
郁岁“那您说”
裴湮“一个时辰。”
郁岁“”
好会压榨人的仙尊啊。
等等。
她是不是能在下界玩一个月
郁岁盘算一番。
觉得还挺不错,“好的,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的。”
巡逻的士兵看到他们,看到他们连忙掉头。
有一个没认出来,“怎么不去那边了”
队长说“仙尊和星君在,人家夫妻谈话,咱就不凑热闹了。”
郁岁“”
她颇有几分尴尬的看向裴湮,见裴湮面色不改,堪称断情绝爱,绝对比她适合无情道。
郁岁硬着头皮说清楚,免得日后尴尬,“我们在下界结为道侣一事,不作数的。”
就是有些难过。
她如今已经懂得情爱。
也知晓这两套功法其实是相辅相成,大道无情,却也有情。
见裴湮微微侧目,看过来。
郁岁解释“毕竟是在凡尘历劫,情感也不必带到九重天。”
裴湮颔首,“自然。”
“劫数尽,尘事了。”
郁岁点头,“那我们是朋友,对吧”
她回想起封印之前的拉勾。
于是举起手拉勾勾,“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裴湮冷冷看她,“本尊不需要朋友。”
郁岁尴尬收手。
心想,他今天真的好冷漠。
从语气到神色,连背影都透着冷漠。
冷漠的她都怀疑,裴湮是不是为了借此洗脱自己在下界的玩涩涩的闷骚形象,以此重振仙尊威严。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