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第 46 章

作品:《我的危险性竹马

    “他会来找你吗”

    “他不会, 我们已经玩完say byebye。”

    “鉴定报告出来了,你给他看了吗”

    “为什么要给他看他既然那么肯定,那就让他继续肯定咯。”

    “小琴我其实更想跟你两个人”

    “s, 阿ken, 收喋啦你。”

    与驾驶座开着车的男人比起来, 女的声音始终懒洋洋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无所谓和不耐烦。男人噤声了, 从后视镜里看到女人垂下脸去, 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他怀里的熊真大, 几乎和他一般大,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像一个无言的依靠。

    被乡下泥土路颠簸得睡去又醒来, 眼皮沉重地像在打架, 安问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在五岁小孩的耳朵里, 这样的话像是加了密码的电报,充满了大人的晦暗和轻浮,要到很久很久以后, 安问才明白,那个是妈妈的情人, 他们正在私奔。而他不过是私奔的累赘。

    在十七岁的这个夜晚, 他已经懂得了出轨、情人、私奔等一切感情婚姻里不体面的词汇, 即将睡着前,想起五岁那年黄土弥漫的私奔路,反反复复念叨的, 最终却只剩下任延那句“朝菌不知晦朔, 蟪蛄不知春秋”。

    要是安远成和琚琴也学过逍遥游就好了, 没见过一辈子的人,就不要谈一辈子,这样世界上最起码不会多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视频挂断,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时半会却没走。

    安问对任延有占有欲这件事,从小就很清晰,正如他喜欢紧攥着他手指亦步亦趋地跟着,仿佛一松开,任延就会丢下他跑掉跟别人玩。

    如果任延出手帮了别的小姑娘,安问就会走到那人跟前,小脸上皱着眉,很肃穆地考她“你开始学词语了吗”

    小姑娘茫然,安问便问“你知道偶尔和永远的区别吗”

    小姑娘摇头,安问奶声奶气地说“我给你造两个句子,你就知道了,”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延延哥哥偶尔帮了琪琪的忙。延延哥哥永远会帮问问的忙。”

    小姑娘沉默了。

    任延慢慢地伏到安问的书桌上,额头轻轻贴着温润的胡桃木桌面,怀里上了岁数的小熊被他越抱越紧。

    “你怎么不教教你的朋友,占有欲和喜欢的分别”小熊回答不了,任延勾了勾唇,牵起一个自嘲的微笑“也可能真正不懂的是我,所以才会搞混。”

    身边传来窸窣的响动,听得人牙痒。任延忍了会儿,终于忍无可忍,被迫从矫情的失恋氛围中清醒过来,烦躁且崩溃“西西”

    西西公主蹲踞在安问的枕头上,正抱着一本笔记啃得不亦乐乎,一边啃一边呸,呸得安问枕头上全是沾着它口水的碎纸屑。

    任延“”

    被直呼全名的公主大人抖了一下,识趣地松开嘴,缓缓后退。一人一猫对峙数秒“嗷呜”

    因为肥得像猪而痛失逃跑先机的公主被任延一把薅住,但永不言败的骄傲又让它一脚蹬在了任延脸上,继而飞快逃窜走了。

    床上一片狼藉,要是安问明天看到,能怀疑是他出于某种变态心理而在他床上睡了一觉痛哭流涕。

    任延面无表情地抖落被子,捡走碎纸屑,抚平枕头。

    吧嗒,笔记本倒扣着掉在地上。

    这应该是安问平时塞在枕头底下的本子,可能是睡前单词本,或错题集,只是今天被西西刨出来了。任延弯下腰将本子捡起,拇指自然地扣在展开的书脊间。

    「9月26日,今天是我的生日,第一想见妈妈,第二想见任延,妈妈和任延都没有。」

    稚嫩的、硕大的笔迹,一看就是学前班水平,充满着刚学写字时的那种结构散架,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要离家出走。

    因为那么大,由不得任延不看,看了第一眼,便想看第二眼。

    虽然是日记,但一页却要写好几天。这是肯定的,因为福利院那么穷,一本普通的笔记本也要好好珍惜,不能浪费。

    「9月27日,老师夸我会背的诗歌很多,但我忘记背家庭地址了。我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想,是宁市、sheng下的忘了。妈妈还没来,任延也还没来。」

    「9月28日,周胜扔我娃娃,我打不过他,在这里诅 zhou。你等着,任延才比你高。妈妈还没来,任延也没来。」

    「9月29日,周胜shuai池塘里了,难道我是神仙吗咻咻,妈妈明天就来」

    「9月30日,妈妈没来。」

    「10月1日,国庆节,院长奶奶给了我一颗大白兔,牙掉了,我哭了。妈妈没来,任延也没来。」

    「11月1日,任延哥哥生日快乐,想吃蛋糕。我的存钱guan里有二百八十块钱,在书架第二排相片的后面,希望妈妈可以帮我给任延。不知道任延会不会想我他每天都在保护琪琪吗」

    「1月3日,好冷,没有羽rong服,打架了,周胜说没有人保护我,很厉害的哥哥是假的,除非现在就来给他看看。我讨厌他,他以为全天下只有他最聪明、他最dong。因为打架,冻疮破了,好疼,院长奶奶给我呼呼。任延没来,妈妈也没来。」

    「2月9日,过年,爸爸发现我不在了吗有没有看到桌子上少了一个人是不是我太小了,看见和没看见都是一样的,他一直以为我还在呢。没有烟花,吃了八宝饭,院长奶奶偷偷给我最多豆沙的。任延哥哥新年快乐,妈妈,你快乐吗」

    铅笔的字迹在经年的翻页、衣角手侧的摩擦中变得模糊,一滴眼泪晕在泛黄的纸页上,这样廉价的本子,纸张也是粗糙稀疏的,眼泪很快地晕透了纸面,任延仰起头,喉结吞咽着,他深深地、反复地呼吸,试图让急促的气息缓慢下来,但没有用。

    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徒劳,只能用掌根紧紧地压着眼角。眼泪不停划下,刻意用力紧抿的唇终于不得已张开,在因为过呼吸而急遽流失的氧气中,任延捂着心口,感到一阵茫然的、令他绝望的剧痛。

    安问的日记从五岁一直写到了七岁,直到这本本子的每一行每一页都已写满。他会的字越来越多,他的字越来越好,他的字越来越小。

    他没有羽绒服,第一件羽绒服是被领养走的大孩子留给他的,他冬天会长冻疮,反复长反复烂,写日记都弯不了指头,他过年玩不了烟花,只能看别人的,压岁钱是五块。五块,安问在家里时,从没见过低于五十的纸币。牙齿掉了要站在床尾默念请老鼠不要偷牙,保佑他牙齿长得整齐漂亮,这是什么可爱的习俗,任延从未听过。福利院有个孩子总欺负他,后来他从安问的日记里消失了,因为已被领走。那样恶劣的小霸王都有人要,只有安问没人要。

    任延在床尾坐着,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一天一天地看,逐字逐句地看,他每一天的结尾几乎都是「妈妈没来,任延也没来」,直到六岁生日。他大约是懂了,因为妈妈确实不会再来,任延也一样,所以从此不再问。

    只是当妈妈从日记里消失时,任延也仍未消失。每一年的11月1日,安问都祝他生日快乐,祝他长高,祝他平安

    ,祝他天天向上。记得比谁都清楚。

    再后来呢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安问不再开口说话了

    「5月15日,院长奶奶问我这几天为什么都不说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觉得我每天都说好多话啊,奶奶问我嗓子疼不疼,是不是生病了,我想说没有,奶奶鼓励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没有声音,我张着嘴,喉咙里像有一团棉花堵住,阻止我说话。」

    「5月16日,今天依然没有说话。」

    「5月17日,今天依然没有说话。」

    「5月18日,院长奶奶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让我“啊”,说没有生病。他问我,你怎么“啊”的声音也没有呢我也想知道。」

    「5月19日,jg察叔叔又来找奶奶了,临走时摸我的头,我知道这就是没有消息。在派出所的档案里,我是被遗弃、走丢的,和拐卖的孩子放在一起,但是没有人找我。我偷偷地想明白了,因为爸爸没有找过我,他不觉得我丢了。所有人都不觉得我丢了。」

    「6月1日,儿童节,福利院给村里表演合唱,唱喀秋莎,我不会说话,所以在台下看,听到有个大人说我是哑巴。下次见到任延哥哥,不能叫他了。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会变成哑巴,所以先不要我了但是村里有一个sha子,他都四十岁了,每天只会玩,还有家人叫他吃晚饭。哑巴比sha子还坏吗妈妈不喜欢不能说爱她的小孩。」

    「7月15日,赵叔叔带我爬山,他好厉害,que着腿还能爬山,我看到海了,有船。海的那头是宁市吗如果有一天,任延哥哥会坐船来玩就好了,但是我也不能叫他。我在山上做了一个梦。他一定认不出我了,从我前面走过,我叫他,没有声音,他看了我一眼,当作陌生人,玩开心了就走,我叫不住他。梦醒了,我的船也离开了。」

    任延的眼泪一直掉在七岁安问的日记本上,狼狈地去擦,把字迹越擦越模糊。想起月考时,安问的作文被当作范文全年级传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七岁就这么会写,让他这种明明八岁才出国,却无论如何都学不好语文的人怎么活

    十一去村子里时,兰院长的欲言又止,村民的热络熟稔,护工阿姨的亲昵自来熟,都有了答案。他们早就认识他,早就听安问反反复复地说起他,从有声到无声,从言语到手语,从挺身而出的勇敢到温柔绅士,从捉迷藏到大提琴。安问口中的任延什么都好,只是总也不来,让他望眼欲穿,一个人反反复复、寂寞地往返着那座陡峭的山。

    玩偶朋友们那么安静微笑地注视着任延。

    恭喜你啊,什么都知道了。

    醒来时不知道是几点,安问房内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拢着,任延头痛欲裂,浑身从骨头到肌肉都痛得快散架 ,原来是在安问的地毯上睡了一宿,闹钟显示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

    嗓子哑得难受,呼吸也沉重地发着热,任延勉强翻出额温枪,测了一下,379,发烧了。

    发烧不是大事,任延翻出半片退烧药吞了,又加了两粒头孢。毛阿姨请假回老家,任延先点了个外卖,多一分钟也坐不住,躺沙发上处理未读消息。

    崔榕「吃点好的,别再吃麦当劳了。」

    任延回「嗯,汉堡王。」

    谭教练约他下午到校后面谈,问他几点方便。任延敲了个四点半,等谭教练的回复。

    昨天球赛输了,更衣室谈话里他完全没提任延,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战术保密,还是惹到他了所以给他尝尝久违的冷板凳滋味。

    裴正东在篮球队首发五人

    群里安慰他「哥们儿今天还行吧」

    任延回了个“ok”的手势,「没事。」

    最后是卓望道「出来玩啊」

    余下便没有未读消息了,安问的停留在昨晚一点多的“晚安”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任延回卓望道「作业没写。」

    卓望道正抱着手机,一个视频秒拨过来“这次来真的啊少装,昨天有空跟张幻想约会,没空写作业你怎么不让张幻想辅导你功课呢人好歹也是高三b班的呢。”

    任延听他叭叭儿地吵,脑袋都觉得疼,赶紧把音量降低了,“你昨天跟安问一起去天翼了”

    “还不是去看你比赛堵车,到了都结束了,馆儿都没进去,光看见你跟张幻想勾搭了。”

    因为没精力,任延讲话更显淡漠“不信谣不传谣,转发过五百刑拘。”

    卓望道“”

    “你昨天跟安问都干什么了”任延随口问。

    “写作业,中午喝了个午茶,下午还写作业,去了趟天翼,后来练完了晚上就吃火锅,请他看了场脱口秀,后来去电玩城抓了个娃娃。”

    任延“”

    这口气要是没匀上来,他能直接给气过去了。

    卓望道“嗯不说不觉得,怎么一说感觉跟约会似的呢还挺积极丰富的”

    任延闭了闭眼,算了,他现在也揍不到人。

    “别误会啊,我们都很直的,哎昨天问问老有意思了,跟我讲了一八卦,内容不重要啊我就不跟你复述了,但我发现问问真的老在乎你了。”

    任延勉为其难掀开眼皮,眼眸里情绪藏得很好。

    “就是说他一朋友被另一个朋友看上了,两人是特好的朋友,那个人就想上他,他朋友就拿不准哎我这嘴,我怎么又给说了”

    胸口随着深呼吸起伏,任延冷冷地催“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换位思考了一下,我就问他如果是你想跟他当这种奇怪的朋友,他怎么说。问问说,可以,但不太想。你懂吧,可以,代表他为了你可以没有原则,不太想,我就问他为什么是不太想,他说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迟早会喜欢别人,到时候你跟他会很尴尬,见面相处都不方便,就不能像现在这么好一辈子了。”

    视频那头,任延安静了许久。

    是吗,为了跟他当一辈子的朋友,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昨天早上的任延,一定会为了他的回答而沾沾自喜,一厢情愿地认为安问其实就是喜欢他,只不过内心还没有察觉。而他要做的,就是强势又温柔地帮他察觉、认清。

    而现在的任延不敢,亦不会了。这种自信多高傲,多粗暴,如果他曾看进过安问的内心,就会知道,对安问来说,一辈子永不分开,和喜欢是两件事。他想要的一辈子,并不代表是喜欢的一辈子。

    “你不感动吗”卓望道愣愣地说。

    听到任延一声没有情绪的笑“还行。”

    “你对他好点儿啊。”

    任延翻了个身,闭上的眼尾处,莫名有一行灼热的眼泪滑过鬓角,洇进沙发。因为眼睛时时处在酸胀和刺痛中,发烧的人不太能控制泪腺。任延心里很平静,语气也很寻常“知道了,对他好。”

    “你今天怎么状态这么不对啊”卓望道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发了一点烧,不聊了,你在a班多陪陪他,”眉心不耐烦地皱起,“手语到底学了没啊”

    “学了学了学了,在学在学在学。”卓望道一叠声地应着

    ,“干嘛啊,反正有你呢不是吗。”

    任延没应他,径直把视频挂了。

    安问回到任家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从健身房找到卧室,又从卧室找到书房,都没有看到任延。他平常训练打的几枚篮球都好好地在篮筐里待着,可见也不是出去打球了。

    安问发了个微信,问他在哪儿,任延过了半天才回他「在学校。」

    安问追问「教室吗我来找你。」

    任延说「我在忙,你自己安排吧。」

    安问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孩,他不再打扰任延。

    任延确实在忙,在教练谭岗的办公室里。队内常规训练着,从他的办公室里,可以听到球鞋在拖得锃光的地板上摩擦的刺耳声,让人牙酸。

    “知道昨天为什么没让你上吗”

    “不想让球队配合我的风格走。”

    谭岗点了点桌角“那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强,我还要冒风险另外再练一套没有你任延的主力郭沛跟你的实力差多少,有目共睹,说实话,昨天的十三分,在我预料之外,我的准备是二十分。距离联赛开始还有二十天,已经足够了。”

    任延被烧得头昏脑胀,怀疑那退烧药早过期了。但从谭教练的角度看,眼前这个强到可以站到全国前列的主力依然高傲、淡漠、不可折辱,没有一点低落或病容。

    “所以是为什么”任延冷静地问。

    “翼装搏击俱乐部,你andre的名号很响是不是我听说有会员为你一掷千金,就想看你多打几场。”

    任延的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总而言之,”谭岗缓缓站起身,坚实的拳抵住桌面,鹰一般锐利逼视着年轻气盛的对方“我不可能放一个随时可能受伤、骨折、肌肉拉伤的人,当我的王牌,当我的核心主力”

    任延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就为了这个比赛期间我根本不去俱乐部。”

    谭岗看着他的眉角的创可贴,继而将目光移到他凝血淤青的唇角“你告诉我,在正式比赛开始前二十天,算不算赛季期间你身上的新伤又是哪来的如果你昨天骨折了进医院了,你还能打吗”

    谭岗很少发火,但骨子里就有很强的压迫感,尤其是在如此咄咄逼人的情况下,但任延无动于衷,平板地说“自由搏击不能使用反关节技,一方倒地后另一方不能继续击打,我受过专业的训练,玩篮球多久,玩自由搏击就有多久,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减少伤害,从玩自由搏击起,我没有因受伤进医院的记录,肌肉拉伤二十天足够养好,实在不行可以打封闭。”

    “这就是你作为主力的态度。”

    “是你不信任我。”

    “从今天前你不用上场了,你如果要写退队声明,我立刻批给你。”

    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波澜,任延反应了会儿,似乎才意识到谭岗在说什么。看到他要走,他吞咽了一下,下意识沙哑地叫他“教练。”

    谭岗只是脚步微停,眼神很冷“你自己想清楚。”

    办公室门没锁,任延拉过椅子坐下,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白纸,笔帽拔开,他面无表情很快地写

    退队申请

    本人任延,因故无法继续效力校队,特申请

    退队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写不下,任延深呼吸了两次,将纸揉成一团,随手而精确地砸进了废纸篓。

    无论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也好,都需要在周日返校上晚自习。但高二十五班的人很快发现,他们刚支棱了一个星期的

    校草男神,果然又旷课了。这事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所有人预料之内,有的人比如任延,就是跟学习八字不合,又不是只能挤高考这独木桥,何必非得受这罪

    安问到学校很早,背着书包先去了体育馆,篮球队在进行分组练习,里面没有任延的身影。周朗闲的,跑过来问“哟,找秦穆扬还是任延秦穆扬不在。”

    安问没表情,周朗笑“任延也不在。”

    安问弯了弯手指,意思是88。

    他回教室自习,天黑下来,但还没到打铃的时候,走廊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趴栏杆上闲聊吹风的,安问第三次去洗手间时,林松松叫住了他“吃坏肚子了”

    安问每回都是去洗手,被林松松一问,只好点头默认,目光却很明确地从窗户望进教室角落。课桌还是空的,也没放上书包。

    林松松挺精的,跟着他扭头看了眼就明白了“找延哥吗”

    安问又点头。

    “他没来,估计又旷了,可能出去打游戏了。”林松松随口一说,“上星期的延哥属于被人附体,这周恢复本性。”

    所有人都乐了起来,伏窗台上笑得锤墙“欠收拾是吧”

    安问没心思跟他们说笑,略颔了颔首,穿过人群回到安静得像一片坟地般的a班。

    卓望道坐他斜后方,见他坐下,戳了戳胳膊,小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有胃药。”

    安问传纸条,「任延没来。」

    卓望道晕“这有什么,很正常啊,他来了才有鬼吧。”

    七点,晚自习铃声准时敲响,钱一番在走廊不知道逮住了谁,问话的声音一走廊四个班全听到了“哈”不耐烦像鸭子的一声嘎,“任延又没来好不了一个星期”

    不是这样的。安问心里默默地反驳钱一番,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写不了两行字便掏出手机,两人的微信对话还是下午五点的,他说「我到学校了」,任延回他「嗯」,后来又添一句「好好学习,别乱想。」

    高雪芬正进来巡教室,一眼便看到安问玩手机,但她对安问很双标,只是咳嗽了两声提醒。

    安问抬起眼,看到班主任很茫然,似乎思绪飞得很远。下一秒,他抽出书包,急匆匆地从座位离开,跑出过道时甚至和高雪芬撞了一下。

    高雪芬喊他“你干什么去”

    安问头也没回。

    他后来找到任延时,已经是八点半,在校外网吧。抱着书包一排排不厌其烦地找着时,明显被人当神经病。僵尸游戏副本里,枪战正酣,耳机罩着任延面无表情的侧脸,而他的嘴唇抿成一道冷漠的警戒线。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