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74章 那小子还能把他妻子扔了

作品:《留里克的崛起

    留里克后退一步,耸耸肩说道:“吉尔伯特,本王再给你们夫妻下达命令。战争让要继续,最后之战不但你要参加,你的妻子更要参加。”

    “所以……你现在就要带走她?”吉尔伯特把脸凑过来,显得咄咄逼人。

    “你觉得不妥?”

    “你不觉得荒唐?”

    公平的说留里克也觉得自己的突发奇想有些荒唐,也明白吉尔伯特的确有生气的理由。然而,就算伊明加德公主曾经貌美如花,住在那慕尔城里如何享受舒服生活,哪怕是年轻的女人,生过孩子又缺乏保养,整个人仅从面相就能看得出衰老。

    伊明加德公主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种话他也断不会对吉尔伯特挑明。

    如果是一般的贵族妇女,丈夫可以像栓马一样,把妻子管得严密,可以锁在家中形同软禁。伊明加德公主前些年就是过着软禁生活,现在留里克不觉得吉尔伯特还能将这女人管得服服帖帖。

    所以突破口就在公主这里。

    留里克轻轻推开吉尔伯特,他俯视着公主。女人情绪波动得厉害,想必她的思绪乱得好似一团毛线。

    “我只要说一句话。我想,你就不会拒绝我。”

    “你……你说。”公主掐着腰一脸不忿,催促道。

    “你的妹妹吉斯拉。”

    “是的。你一直承诺她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留里克不慌不忙解释道:“此事当然是真实的。我要说的是,你妹妹与麾下大军即将启程,他们将在第一场雪前抵达科布伦茨。”

    “科布伦茨?那是我父亲的领地。”

    “其实本来是你叔叔的领地,是被你父亲武力夺走。不过……现在它又被拿骚-科布伦茨伯国拿到。我告诉你,科布伦茨就是罗斯军的最大驻扎地,你妹妹的三千战士即将启程。怎么样?现在跟着我走,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妹妹。”

    洛泰尔的女儿们从来没有自我选择权,她们好似生来就是父亲用来做某些事的工具,倘若难以使用,就发配到修道院内了此残生。洛泰尔渴望的是儿子,只有亲儿子可以帮助皇帝稳固权势,至于嫁女儿笼络贵族并非首选方案。

    伊明加德还是对妹妹的经历难以置信,她的内心已强烈动摇。她勾下头抿着嘴唇若有所思,不久才重新昂起头:“罗斯王。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妹妹明明只是少女,她能够指挥那三千士兵?还是……诺曼人士兵?”

    “我没必要骗你。在北方世界,女人做全权首领并不稀奇。我有一个姐姐,她就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公爵。而且……”说着,留里克招招手,把全程看戏的贝雅希尔招到身旁。

    谁还不是公主呢?贝雅希尔身材是矮一些,不过伊明加德也不高。她眯着眼瞥一下那棕发女贵族,欧式大双眼皮本该是有趣的,但伊明加德平日生活一般般,憋下去的双眼皮加剧了她的憔悴感。

    “你觉得她是我的什么人?”留里克继续以拉丁语问。

    “你的王后?”

    “用你理解的话。是侍妾。”

    “侍妾?”

    “本王有很多侍妾,有的侍妾就是效忠本王的女伯爵。你妹妹和你妹夫都是本王的封臣,他们共治一个伯国,也许这是你难以理解的。”

    “不会。”伊明加德摇摇头:“我可以理解。”

    见多识广的帝国公主当然理解“共治”概念,她想着留里克今日说得天花乱坠,难说其中全是胡扯,十句话里得有九句为真。

    留里克瞥一眼吉尔伯特,又面对公主说:“你丈夫应该应该最清楚。当年你爷爷被囚禁在蒂永维尔,当地驻军已经改为效忠你妹妹,吉斯拉现在的权势已经很大。也许你该换一种活法。如果……你是一个男人,怕是早已成为勇士。”

    “是吗?”公主轻声苦笑:“那么,我怕是早已战死了。”

    “至少我与你丈夫是盟友,与你也是盟友。我想你已经做出决断,就怕,你丈夫还是有些犹豫呐!”留里克可以说话大声,也是在敲打吉尔伯特老实教人。

    伊明加德公主从来不希望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无论是宫廷还是修道院,它们都是装修得不错的大监牢而已。吉尔伯特手段再粗鲁,睡觉打鼾、打猎之后一声一股臭气,自己还不得不忍受不悦去服侍。这点麻烦都是可以忍受,她受不了禁锢,却也没有强大到敢于主动打破禁锢。

    然而今日,经过罗斯王留里克的挑拨,夫妻间有了裂痕,亦或者自绑架事件就已出现的裂痕,现在已经开始演变成窟窿。

    “有人说我是恶人。也许是吧。对于朋友我可是好人。”说着,留里克进一步介绍自己的宠妾贝雅希尔,以及诞生自远征时期的儿子。说到最后连小黑猫都抱了出来,留里克抱着温顺小猫直接递到公主面前。

    “有人说黑猫是小恶魔,我看不然。你可以摸摸。”

    伊明加德到底也才刚刚二十岁,她对可爱的小东西爱不释手,索性真的抬起手摸摸小猫身上的黑毛。

    但作为一个母亲,伊明加德对婴儿有着本能的母爱。

    原本贝雅希尔是不希望其他女人打量自己的小儿子,她不需要与外人分享做母亲的喜悦,唯独今日,在丈夫的要求下只能配合着向法兰克的公主演一出戏了。

    “你可以抱一下。这是我最小的儿子。”留里克言语变得温柔很多。

    “我可以?”

    “可以。”

    伊明加德这便熟练地张开双手,贝雅希尔撅着小嘴,不情愿地将襁褓送上去,罢了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公主的身子,生怕这女人突然发疯。

    她熟练地将襁褓抱在怀里,慈祥地看着熟睡中的男孩,就仿佛抱着自己孩子似的,还下意识地晃了晃。她的母性被彻底激发,额头那紧绷的皱纹也都松弛下来了。

    “好可爱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贝雅希尔抢话道:“梅斯塔夫。”

    “你?你听得懂拉丁语?”

    贝雅希尔白了这愚蠢公主一眼,撅起小嘴懒得答复。

    都是女人,伊明加德可以感觉到孩子母亲的强烈警惕,她晃晃身子轻拍襁褓,还下意识地哼哼。

    “就是梅斯塔夫。他在梅茨诞生。”留里克说道。

    “我知道那里。我知道梅茨伯爵,而且已经听说那个男人已经战死了。”

    “现在梅茨有了新的主人,它归入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这场战争已经改变一切,很多贵族死了,很多新贵崛起。比如你丈夫的拉蒙高伯国已经算是拥有了圣康坦,那是你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扩张。”

    贝雅希尔对男人们争权夺利与扩张地盘并不感兴趣,她一直注意着孩子母亲警惕的眼神,她将襁褓还了回去。

    “我懂了。”伊明加德昂起那高贵的下巴,怅然若失地慨叹一声,终于缓缓说道:“果然……很多事情就变了。原本我不应该关注你们男人的战争,谁能想到我的妹妹深陷其中,还有……我的父亲真的免不了战死的命运?”

    “可以给他投降的机会。他是罗马皇帝,也许他会为了自己的荣耀慷慨赴死。如果我面临绝境,我会体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希望你在关键时刻可以劝劝你父亲,我不知道查理和路德维希的态度,作为罗斯王。”说到此,留里克抚住胸膛:“我希望他活着。”

    “好吧。我可以跟你走。”

    此言一出,吉尔伯特大吃一惊,留里克却满意地笑了笑。自己说了这么多若是还不能说服一位帝国公主,那就太失败了。

    “伊明加德,你是认真的?”吉尔伯特憋红了脸向前质问道。

    “我意已决。吉尔伯特,你也早做打算吧!你曾宣誓效忠我父亲,我不希望你是真的背叛他。我的父亲非常倔强,我会说服他投降,那个时候也希望你与我一道去劝降。”

    吉尔伯特深深攥紧双拳,他完全没想到罗斯王靠着一张嘴就能把自己妻子拐走。出于感性,他不希望妻子离开,然而出于理性权衡,自身羸弱实力不足以阻挠罗斯王的任何举措,能把两千骑兵礼送出境就是天主保佑了。

    留里克拍拍手,示意所有人看过来。

    “吉尔伯特,以及……伊明加德公主。本王要说的就是这些,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希望在明日早上你们给我一个妥善答复。否则……”

    红脸的吉尔伯特猛回头:“你打算如何?强抢?”

    留里克无奈地耸耸肩:“看看你自己,何必着急?实话告诉你,我对你的伯国没有任何的野心,我甚至不愿在你的领地停留一昼夜。明日一早,我军吃过早饭就要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吉尔伯特急躁地追问道。

    留里克捏住胡须像是在思考,“本来我是应该回莱茵河口的,我的大军在那里。还有吉斯拉公主也在那里。我改主意了!我和列日大主教有些交情,他告诉我列日的马斯河桥是基本完好的,我军会从那里过河,然后直接进抵亚琛。”

    “亚琛?你们早就把它毁坏成了废城。”吉尔伯特强调道。

    “那里有于利希高伯爵的领地。朋友,艾伯哈特可从未如你这般急躁。我去了那里也能看看朋友。不过我真正需要的是那条直通莱茵河的罗马古道,我将抵达杜塞尔多夫,然后看到对岸的科隆和拿骚。”

    “然后呢?”

    “呵!本王在那里留有势力。对你妻子说说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我解释什么是拿骚-科布伦茨公国?”

    “你可以不解释了。然后呢?”吉尔伯特其实已经默许妻子离开,他言外之意就是再问妻子最后会怎么和吉斯拉公主相聚。

    “你怎么什么都问?我可以承诺,你妻子会安然无恙。想想你自己,你如何活到现在?”

    留里克给他一些面子,没有当着吉尔伯特妻子的面提及有关战败被俘的糗事。

    吉尔伯特完全被镇住,脸上的红温经久不散,他忍耐着暴躁,两手一摊只能痛苦接受罗斯王的过分要求。

    “到此为止了,我将立刻撤出城市。希望明天早晨你会为伊明加德准备一支公主车队。还有。”留里克特别补充:“知道你们已经孕育了孩子。你们的儿子当然是留在那慕尔城中,本王可没有任何想法。”

    说是没有想法,可在吉尔伯特听来那就是威胁。倘若自己不答应,暴怒的罗斯人还能搜索全城,还把自己儿子掳走——年幼的男孩可经不起折腾。

    完全不需要主人的许可,留里克说罢直接拂袖而去,他的宠妾抱着孩子又是警惕白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伯爵夫妇,跟着自己的男人麻利下楼。最后温顺小猫塞进藤笼,四名壮汉也撤离了。

    只留下发呆的伯爵夫妇与修道院长还待在御所餐厅内。

    这不,当留里克刚刚下楼,他就听到二楼石窗传来争吵声和女人的哭泣。吉尔伯特损失数千士兵与大批军械,更恐怖的是严重壮劳力损失后,本就实力有限的伯国必将经济衰颓。伊明加德不可能理解经济学,她也朴素地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大不如前,伯国实力岌岌可危,自己父亲必将战败,倘若自己现在还拥有的拉蒙高伯国也崩溃了,那可如何是好?

    在妹妹吉斯拉的问题上,人人告诉她妹妹已经死了。明明知晓真相,没想到丈夫回来后还刻意隐瞒。她本来听到谣传,所谓丈夫已经战死在卢森堡,她一度精神崩溃,好在想到儿子总有一天长大生活还有着盼头,女人就挣扎着走出阴影。

    没想到丈夫死而复生,短暂的狂喜后生活好似恢复。然后便是罗斯王带着惊人的大军突然到访,至此一位帝国公主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她唾骂丈夫是个冒失鬼,隐瞒妹妹健在的事实,还有对皇帝的背叛。她的话聚聚在理,吉尔伯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下彻底绷不住,干脆狠狠掐住妻子的脖颈,将之狠狠摔在地上。

    多亏穿了裙子,伊明加德才没有受外伤。这一摔也着实不轻,她蜷曲在木地板上无助痛哭,然后暴怒的吉尔伯特抬起靴子就要去踩,被惊得目瞪口呆的修道院长干脆豁出去了,年老的哈伯特狠狠将怀中的拓金十字架砸过去,击中吉尔伯特避免了局面彻底失控。

    修道院长哈伯特站在公主身前,张开双臂义正言辞:“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你的灵魂被魔鬼污染了么?她是你的妻子,是伯爵夫人,你查理曼的后裔。而你……”

    哈伯特点到为止,实则是暗讽吉尔伯特的母亲是奴隶出身,不过是靠着美色勾引了老伯爵。吉尔伯特悻悻然地收了手,他怒视修道院长,更是怒视妻子,“那个留里克极为花心,他的侍妾都有二十个。我看你是真的缺男人了,被那个家伙一番花言巧语就动了心。如果你只是一个民女,我可以给你定罪立刻绞死你。”

    “那你动手吧!你战场上无力击败那个男人,背后行刺也不敢。结果你竟然动手打我,还不如杀了我。”伊明加德带着强烈的哭腔怒斥道。

    “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杀死我,然后让所有贵族知道,你杀死了皇帝的女儿。”

    吉尔伯特确实不敢,也不想把事态弄得不可收拾。“哼!”他狠心一跺脚,索性下楼招来士兵,一群战士在获悉伯爵的命令后也大吃一惊,他们本能的不想搀和这种离谱的行动。

    岂料气得都要脑溢血的吉尔伯特干脆威胁:“你们如果不愿做,我就废掉你们的身份,然后逮捕你们的家人,全部关进地牢里。”

    扈从战士是真的恐惧,他们互相看看,心想着无论怎样都是伯爵的家事,只好咬咬牙强行办事了。

    于是十多名拉蒙高的下马骑兵着手办事,无论伊明加德公主如何呼喊,她都被反绑了双手被扭送到户外。

    不久,公主的两名侍女也被捆着押解而来,她们完全被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夕阳之下,那慕尔城空荡荡,城市广场里一对闹翻了的伯爵夫妇还在互相指责唾骂。

    “你走吧!你跟着留里克走吧!什么去见吉斯拉,我看你的灵魂都被那个野蛮人吸引了。我应该和你离婚!对!离婚。你去做留里克的侍妾,我再迎娶一个更年轻的女人,依我看这是最好的。”

    吉尔伯特的话彻底击穿伊明加德的底线,“离婚”一词是禁忌,如果没有教宗的批准,如他们这般顶级贵族是不可能离婚的。吉尔伯特的话也非常离谱,无论如何伊明加德都不会倾慕一个信仰邪神的蛮族国王。哪怕那个罗斯王表现出的气质确实不凡。

    吉尔伯特不容伊明加德辩解,士兵上下其手的同时还在小声向公主赔不是,然后连带着公主、侍女,以及一小批私人物品全部扔上一辆马车。上马骑兵亲自护送马车冲出城门,夕阳下罗斯营地已经初见规模,刚刚回来的留里克心满意足地想要吃些热饭,岂料突然有马车冲到自己营地边缘。

    在战场摸爬滚打无数的罗斯战士纷纷警惕地抽出宝剑,还有的战士已经手握上弦的反曲弓了。

    在所有人的震惊中,那马车撂下三个人,然后整个小队扬长而去。仅从那三人的装饰来看,都穿着长裙不似男人。

    一个疯狂念头突然浮现在留里克的脑海,他左眼皮跳个不停:“不是吧?那小子还能把他妻子扔了?”

    他干脆组织一批战士大胆走上前,抬手示意把跌倒泥地的三人全部搀扶起来。

    留里克上前一瞧,一位被架起来的年轻贵妇果然是伊明加德公主,除却一身泥浆,女人面部有着明显泪痕。

    “伊明加德。你……”留里克想了想,留给人家体面,然后话锋一转:“看来你是愿意与我们一同离开的。”

    “对。”女人颤抖着嗓音嘟囔道:“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我要见我妹妹……”接着又是一些听不懂的支支吾吾。

    留里克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指着自己的大营地:“我当然是好人。现在开饭了,我允许你与我共进晚餐。”

    女人没有再多想,干脆挣脱束缚,虽然刚刚摔得不轻,她还是以自己的意念走向罗斯营地。

    然而这看起来非常坚毅的举动,对藏在城墙暗处观察孔的吉尔伯特看来,分明就是妻子可耻的背叛。事到如今他无法理解今日之魔幻,就只能可耻地看着公主被留里克“绑架”了,这样罗斯军队里岂不是有了两位帝国公主,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