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第31章

作品:《九零封家大院

    红果一直怀疑之前桂奶奶的证词是两位老姐妹商量好的谎言。

    红果奶奶坐在藤椅上, 她知道孙女在怀疑自己杀了李儒年,有些事大家都不戳穿就挺好的,她轻轻叹道“谁知道呢,我也没去问过她。”

    “奶奶, 你跟桂奶奶认识多久了”

    “我们住到这里来就认识了, 有多少年了”奶奶微微昂头算着, “四十多年了。那时候还没解放呢, 我和你爷爷都在镇上的战时制药厂上班,单位宿舍房不够分,就另外给了我们补贴, 我们就租到这里来了。这地方你爷爷熟悉, 他乐意住这里。”

    “我爷爷熟悉封家大院”红果之前没听说过这事。

    “你爷爷在这儿做过事, 封家没了, 他才去制药厂做技术员, 他就是学制药的。”

    红果好奇“爷爷在封家负责什么”

    “打杂算账,什么事都做, 具体我也不清楚。”

    看得出来奶奶并不是很想谈爷爷的事, 但机会难得,红果趁机问“你们在药厂认识的”

    “不是,去药厂的时候我们都结婚好几年了, 别说他了。”

    红果只好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这个房子原来的房东是谁”

    “都是些封家的债主, 他们都说封家欠了他们钱,封家没人了,他们只能来占房产。后来我们存够钱, 才买下这栋房子,私下买卖,没有房契也没有地契, 后来房改,你爸又补了钱,才拿到房产证。”

    “桂也爷爷是封家的债主”

    “他好像是封家的长工。”

    “山匪屠了封家大院,他怎么躲过一劫的”

    “命大呗,那些命不好的都死了。不过桂奶奶家也坎坷,她老头子死得早,儿子儿媳早几年去木得又没了。”奶奶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头发,现在她家这情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安稳度过晚年,看着孙子孙女长大,她也知足了。

    “桂也爸妈是怎么没的”红果见奶奶疑惑地瞟过来,忙解释“那时候我还小,没弄明白。”

    奶奶便跟她大概说了说桂也爸妈的事,桂也爸妈在十年前往返木得贩卖玉石的时候失踪了,后来桂家出钱派人去木得找,也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大家的分析,桂也爸妈极有可能是抄近道误入柬镇毒窟,外人只要进了毒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红果想起原书里男主误入毒窟差点被打死的事,那桂也爸妈的下场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个世界有个地方叫柬镇,那里是某些人的天堂,也可能是某些人的地狱。

    红果把桂也家的事告诉了宗炎,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桂奶奶不愿卖房,因为老人家要在这里等她儿子回来。

    这是1990年底,马上要过元旦了,玉雕房举行了新年玉雕设计大赛,参赛的都是雕工和学徒。

    马一峰他们几个早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画了好几天,好几稿,都想在大赛上得个名次替自家师父争光。

    师父高兴了,他们日子才好过。

    那天是交稿的最后一个上午,马一峰回过头来催红果“设计大赛的稿子你交了吗”

    红果摇头,她做学徒也不过两个月,她不想出风头,所以从没怎么关注这个比赛。

    马一峰从没见红果画过画,她师父也不教她,她自己也不爱画画,他替她着急“不参加的话,给店老大的印象不好。我还有其他设计稿,你用我的。”

    他手肘撑在桌上凑前来小声说“万一你这一份得了奖,奖金我们两个人分。”

    听了这话,红果不由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抬头问奖金有多少。

    “特等奖200元,一等奖100,二等奖50,三等奖20。万一我们运气好拿了三等奖呢”马一峰翻出自己另外一份作废了的设计草稿放红果桌上,“给你,签上你名字交上去。”

    红果认真看了一眼,画的是“灵羊献瑞”,立春后是羊年,设计大赛要求的主题都要跟“羊”有关。但马一峰这张废稿,笔锋僵硬画风呆板,这要是能得奖,不是评委瞎就得是竞争对手都是弱鸡。

    马一峰见红果在认真欣赏他的作品,心底升起一丝丝的得意,他“嘿嘿”笑着等待表扬,结果同事催他赶紧出去干活,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出去前还不忘叮嘱红果,签好名记得交上去,十点钟截稿。

    红果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就十点了。

    特等奖的奖金两百元,她要做十个月学徒才能拿到这个数,诱惑力实在太大。

    没时间构思,她直接用“灵羊献瑞”的主题,在马一峰草稿的另外一面,画了一只简单的带着眼罩的独眼灵羊给交了上去。

    一个星期后的年终大会,店老大吴伯亲自公布比赛结果,非常意外的,红果拿了一等奖。

    大伙儿都很意外,红果一个新人小白,凭什么拿下一等奖。

    红果也很意外,她为什么只拿了一等奖,她以为自己稳拿200元奖金的。

    只有马一峰兴奋地难以自抑,他“卧槽卧槽”叫着跳起来,他旁边的小九拉住他,不是你得奖你高兴个屁啊。

    马一峰给了小九一个眼神,你不懂,直到他看见台上把得奖作品都贴在板子上展示出来时,他的脸瞬间垮下来

    红果画的“独眼灵羊”鹤立鸡群般排在了第二的位置。

    特等奖是一个老雕工的设计稿,是非常标准的作品,没有多优秀也没有什么瑕疵,红果依然觉得自己的更好,她的羊更有灵性。

    不过参赛者几乎都是半路入行的雕工和学徒,都不是设计专业的,她就算赢麻了也不值得炫耀,况且她还只拿了一等奖,所以她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扫兴。

    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红果这幅作品给震慑住,并不是她的作品有多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是反差太大了,毕竟大家眼里,她不过是个爹不疼娘爱师父也不搭理的小学徒,她凭什么这么优秀

    作为评委,宗炎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早知道红果的真正实力,这次设计时间仓促,还是不够完美。

    马一峰有些不高兴,他低头问她“你偷偷画了多久”

    五分钟。

    红果没说话。

    马一峰继续嘚嘚“你会画画怎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过我啊。”她一脸无辜。

    马一峰“”

    吴伯特意给她的作品进行了点评,“李红果的这幅作品,灵性排第一,设计感也是第一,可惜作为一个属相玉雕设计,独眼灵羊很独特,但不够吉利,无论是摆件还是挂件,好意头是要排在设计之上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是她大意了。但能拿到一百的奖金,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红果抽出五张十元给马一峰,如果不是马一峰提醒,她不会去参赛。

    马一峰不要,这是施舍。

    红果把钱放在他桌上“我用了你的主题,你应得的。不是你让我参加比赛,我也拿不到这笔奖金。是不是快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马一峰也看得出红果是真心给他分钱,他这才开心收下了。

    红果这个朋友值得交。

    马一峰“中午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我回家吃。”红果婉拒。

    前厅有个小姑娘进来找红果,说是凯哥让她去他办公室。

    红果走到前厅二楼张凯的办公室里,张凯今天看见她拿奖,不知他脑子怎么抽筋了,突然想要提拔她,还要调她当他的左右手,一起管理大玉坊。

    红果看着向来做事不靠谱的凯哥,只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谢谢凯哥,我不懂玉石也不懂管理”

    “吴伯做事不行,太中庸了,他谁都不愿意得罪,最后得罪的就是大老板。懂吧,他不过是担着店老大的虚名,以后大玉坊都得归我管。”

    张凯见红果似乎并不相信,继续道“我舅舅就一个女儿,得了重病这小半年都在省城治疗,我这个妹妹没什么希望了,救不活。我舅能依赖谁也只有我了。懂吧。”

    就算是这样,红果也并不理解,在大家眼里,她一个新人,几乎不懂玉石,也不爱说话,怎么帮他打理

    “我看人很准,不爱说话是你的优点,别人捉摸不透你想什么。但你发起脾气来,又有气势,能服人。你看你上次那气势,我舅都不得不服服帖帖的。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没经验不要紧,我会手把手把你立起来,绝对不会让你倒下。”

    张凯的样子有点像某个喜剧演员,就挺滑稽的,红果并不信他。

    “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对你那么好,你是我第一个给双倍工资的人。不是第一个,是唯一一个。”

    红果记性可没那么差,张凯坑她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上次斗库丢玉的事,你不也说你不知情,都是牛头往我身上栽赃的”

    “是啊,就是牛头啊。”张凯双手一张,“跟我没关系。”

    “一开始栽赃我的确实是牛头,你可能真不知情。但后期呢你把偷来的玉石卖给瑞喜斋,你不知道瑞喜斋随时都可能用那块玉来陷害我吗”

    “哎哟妹妹,以前不是聊过这个了吗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解释清楚了呀。我是听到我舅舅给宗炎打电话,宗炎在电话里头替你作证了,他说你卖的石头不是店里丢失的那块。既然已经证明你是清白的,那我把石头卖给瑞喜斋,他们也没办法栽赃给你是不是你清白的呀,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哎哟,真是无语死了。我发誓,如果我张凯骗了你,我手断腿断好吧”

    张凯说的情真意切,发毒誓张口就来,稍微犯迷糊可真就被他骗过去了。

    “宗老师确实帮我作证了,但他是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很晚才接到坤爷的电话,那时候你早把石头卖给瑞喜斋了。”

    张凯挠了挠头,坚决否定“不可能肯定是宗炎记错了。”

    红果不想理他,转身就走,张凯忙又叫住她,“哎哎哎别走啊。我给你三倍工资”

    他知道只有谈钱,红果才会动心。上次他请她兼顾司机一职时,她也是这样。

    果然,红果站住了。

    张凯不得不低头承认“你不能怪我啊。我让你把嫌疑推给吴伯你又不听我的。我没办法呀,牛头要挟着我,我能怎么办嘛。懂吧”

    红果回头盯着他,“那你是要断手还是断脚”

    “嘶,”张凯没脸皮地笑着,“发誓的事交给老天爷。你现在来采玉房帮我做事,我绝对亏待不了你。三倍,就三倍工资。”

    她现在只拿店里二十元补贴,没工资。

    “三倍是多少”

    张凯还记得红果以前的工资,“你之前工资八十还是九十两倍是一百六,三倍二百四,我给你凑个整数,二百五好不好。”

    他说的诚意拳拳,她知道他不是想要骂她,就算是骂她,她还是动心了。

    二百五,就还挺可爱一数字。

    加上宗炎每个月给的一百二十元,那她每个月到手也有三百七,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中高级别工资了。

    红果咳嗽了一声,“我得跟我师父商量一下。”

    张凯双手撑在桌上,道“宗炎你不用跟他商量,我调你走,他高兴还来不及,他巴不得早点甩掉你这个包袱。”

    她是宗炎想要甩掉的包袱,这是大玉坊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共识。

    就这样,红果一个新人,连跳四五级直接去了采玉房负责主管玉石采购,这可是个人人眼红的大肥缺,而且还不用坐班,想来就来,不来打声招呼就可以不来。

    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谁能想到会落在一个完全不懂玉的小姑娘手上。

    大玉坊的人都认为红果攀高枝了,有为她高兴的,有替她担心的,也有表面一套背地里又说一套的,一个连升几级的漂亮姑娘跟一个野心勃勃的富二代领导,这个组合就挺耐人寻味的。

    只有宗炎完全无视她调职的事,也不过问她在张凯那边忙什么。

    那天红果把自己绘制的封家大院户型尺寸图拿去给宗炎,宗炎在二楼给她的花浇水,前段时间红果又买多了几盆花,围着小天台摆了一圈,她种的花吃百家饭,谁想起来了谁浇水。

    红果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调走了”

    她不是质疑,就是纯好奇,一个丢了徒弟的师父怎么对徒弟调职的事完全不闻不问。

    “除了钱,还能为什么”他还挺了解她。

    红果清楚记得,她第一次跟张凯见面,张凯就想调她去打下手,那天宗炎还警告她不要跟张凯走得太近,她不理解,难道现在就不担心了

    宗炎放下手中的水壶,解释“以前是担心你玩不过他,现在我不担心。”

    “为什么”

    “他玩不过你。”

    谁跟他玩红果嘟囔着辩解道“我这么老实憨厚。”

    “你老实憨厚”

    是啊。她不老实憨厚吗哪怕不憨厚她也是乖巧的。

    扮猪吃老虎罢了。

    宗炎盯着她没直接戳穿,他拿过红果手中的一沓户型图仔细查阅,上面标尺详细到厘米,这是红果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老吉的帮助下测绘完成的。

    红果基本上把封家大院的每一个角落都绘制清楚了,整个封家大院其实有两口井,一口在西跨院,一口在东跨院,从图纸上看完全对称,东跨院的井老吉装修的时候清理过,没发现异常。

    宗炎把图纸微微举高,眼神微微聚拢,不知他看的是图还是形

    红果也站在边上抬头看着,封家大院的屋子连起来像一条游龙,两口井则像两只眼睛。

    夕阳西下,整个天边都是红彤彤的,远处山脉层林尽染,据说爬过山去就是木得。

    宗炎把图纸放下,他没发表任何评论,自从把老吉这个杜老板给抓出来后,红果已搞不清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他作为老板并不会事事跟她商量,哪怕她问了,她也觉得他不会跟她说实话。

    安顺家传来吵嚷声,不知是摔了什么东西,之后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伴随着小孩不知所措的哭闹声。

    安顺夫妻两个以前也常吵架但不像最近这么频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了甚至互相扭打起来,都不是善茬,没人敢去劝。

    院门外有汽车喇叭声,红果这个位置看不到院外,要爬到二楼楼顶才能看到。

    从喇叭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老吉回来了,没过多久,果然老吉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两根香肠,听见吵闹声赶紧掉头往安顺家走,老吉为了买房最近跟他们走的很近,有事没事总往他们家跑。谁知没进去多久,他被推了出来,衣服外套都歪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支白酒瓶子被掷在地上,摔个稀碎

    宗炎听见声响终于抬头望去,看着老吉的狼狈样子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说什么,他把图纸折好自顾回房去。

    红果从楼上下来,飞叔蹲在廊檐下吃花生,霞姑也站在门口看热闹。

    霞姑早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她跟红果嘀咕,原来是安顺怀疑顺嫂和老吉好上了,所以安顺一喝酒夫妻两个就打架。

    红果早知道他们的事,看来还是东窗事发了。

    老吉已经走过来,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跟邻居们抱怨“以后再也不枉做好人,都不是东西”

    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手上的香肠没了,又往回走,冲到安顺家门口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进去,口里骂着当是喂狗了。

    天还没亮,霞姑就起来准备食材,红果五点多起来帮忙,她家的三轮车锁在院子外,她们把准备好的食材用桶装好放到车里,因为煤球不够了,她们又回来打算抬点煤球一起带过去。

    她们抬了一簸箕的煤球,走到院里恰好撞见顺嫂开门出来,顺嫂看到她们不由把头低了低,虽然她在有意躲避,但红果还是看到了她额头和眼角的伤口,整个右眼都是淤青。

    霞姑也看见了,她拉着红果赶紧走。两家矛盾根深蒂固,顺嫂不可能要她们帮忙,她们也就只能看看热闹。

    到了院外,红果把煤球搬到车上,霞姑感叹道“那个安顺看着还挺老实的,没想到下手那么狠。”

    红果奶奶给她们把切好的葱花端出来,她也看到了顺嫂脸上的伤,奶奶冷哼了一声,“老实有事叫婆娘往外冲,自己做缩头乌龟,没事就在家打老婆,这就是窝里横,蔫坏看得见的伤还好,就怕看不见的地方给你死命弄坏了。”

    霞姑摇头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以前男人也打她,但在外人眼里他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不像安顺看着那么老实。

    红果奶奶瞧着自家孙女,问她“以后你男人要是打你怎么办”

    “打回去。”红果想,宗炎应该打不过她,就算打得过,那他们也是势均力敌的。

    “就凭你这身板”红果奶奶摇了摇头,“可以先服软,但不能长期吃亏,打不过那就来阴的,不必光明正大”

    霞姑笑道“不会的,红果找个文化人。”

    “文化人更坏。”红果奶奶可能想起了她丈夫李儒年也算是个文化人,老太太心情顿时不好了,她挥了挥手,“你们赶紧去吧,晚了学生都要上课了。”

    她们的早餐摊子没有名字,就开在玉衡中学后门边上的杨记干货店门口,附近都是居民区,还挨着东市市场,人流量大,最近生意很好,老顾客也越来越多,霞姑干劲十足,她计划着买多几张凳子,赶集日的时候可以卖到下午。

    天还没完全亮,路上行人稀少,当她们来到往日摆摊的地方时,却发现位置被人占了。

    霞姑赶紧跳下三轮车上前去交涉,那人姓姚,互相也都认识,老姚夫妻两个之前在玉衡中学的前门口摆摊,因为前门除了学生外,没有其他客人,眼看不久就要放寒假了,老姚竟然把她们的位置给霸了。

    老姚在给煤炉生火,他把火柴交给妻子,说“我给了杨记干货店租金,他们才让我用的,我给了钱的。你跟我说没用。”

    霞姑气急了,“我也给他们钱了呀。”

    “那你找他们理论去,跟我说不着。”

    刚好干货店的老板娘来开门,霞姑冲过去讨要说法。

    杨记老板娘长得很胖,一脸的横肉,她伸手一挡,意思让霞姑别靠那么近,态度极为傲慢。

    “昨天到期了你也没说要续,有别的人要,出的钱还比你多,我当然就租给别人了。”

    “你也不提前问问我。我今天把下个月的租金都拿来了。”霞姑急的都快哭了,那么好的位置没了,她接下来要去哪里摆摊

    “晚了别在我这儿哭哭啼啼的,赶紧走吧”

    “我怎么办啊”霞姑一脸茫然看着红果。

    这也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红果也很气,但事已至此,争执没有任何作用,要收拾他们得另外找机会,她要是也乱了阵脚,霞姑可就更不知该怎么办了。

    红果观察着四周店铺,只有杨记门口有位置可以摆小吃摊,其他的店铺外有些是种了树,有些是自家的货物摆出来了,有些是地方本来就狭窄

    她往东市方向跑了一圈,在市场门外的小旮旯里找到一小块空地,也没人管,她就拉着霞姑先将就着,后面再想办法。

    因为地方偏僻,学生和熟客都找不过来,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食客来吃米线。

    还没到八点,霞姑就让红果先回去,客人太少,她一个人都不够忙的。

    回来路上,红果碰见老吉来市场买菜,老吉邀她坐他的顺风车回家。

    老吉边走边唉声叹气地抱怨,说黄了。

    红果没听明白,问他什么黄了,老吉说“安顺那王八蛋把房子卖了”

    红果惊讶“卖给谁了”

    “不知道。他们不肯说。这夫妻两个都不是东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以后他姓安的别落我手上,他别有事求我。”老吉气得不行,街上来往买菜的人多,他们避让开,往前面停车的方向走。

    老吉越想越气,道“我忙前忙后跟他们周旋了一个多月,赔了多少酒钱菜钱,以为十拿九稳,结果最后把我撂了。可真不是东西。”

    “宗炎知道了吗”

    “我还没跟他说。”这是宗炎交给老吉办的第一件事,他就搞砸了,这无疑非常不利于他最后争取自己的利益,可太窝火了,这让他怎么跟宗炎解释

    红果看出老吉为难之处,问他“需要我跟他说吗”

    老吉巴不得了,“你跟他说吧。我都不知道怎么交待了。”

    往前走经过杨记干货店,老吉问她们怎么换地方摆摊了

    “地方被人占了。”红果想起老吉认识的人多,不由问道“你知道杨记干货店这个店铺的房东是谁吗”

    “我还真不知道。”老吉想了想,“不过黄麻子应该知道,他家以前就住这附近,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

    做熟的位置就这么被人强行霸占了,红果咽不下这口气。

    她叫老吉帮忙找黄麻子问问,老吉满口答应。

    从东市回家坐车也就几分钟时间,路上的电线杆并不高,电线上站着一排小鸟,场面甚为壮观。

    这里的气候四季如春,冬天飞回来一群群的候鸟,这个年代猎枪管的不严,鸟类保护也不严,小镇上的青年,几乎人手一支猎枪,没事就结伙成群去打鸟。

    封家大院的酸角树结了果子,一串串挂满枝头,惹来众多觅食的鸟儿。

    桂也也买了猎枪,每天能打下好几只大鸟。桂奶奶做了腊鸟干,挂满一竹竿。有的时候实在太多了吃不完,就送给邻居们一起吃。

    红果回到封家大院,刚踏进西跨院,只听“呯”的一声,随即一只大鸟掉在她眼前。

    这是桂也刚打下的,问她要不要可以给她弟弟熬粥。

    这不是她刚穿过来饥不择食的时候了,红果不爱吃鸟类,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从楼上飞奔下来的飞叔跑前来抓起大鸟,毫不客气地说“要的要的。新鲜鸟肉放点姜丝去炒,味道真他娘的美。”

    飞叔把鸟拿走了,桂也把红果叫到一边,讲起他师父昨天跟他聊的事。

    “我师父的意思就是,我们老板对这个宅子势在必得。”

    看来安顺的房子是被瑞喜斋买走了。

    红果问他“你们家怎么打算”

    “他们还没来谈,我师父让我先说服奶奶,我说服不了,我奶奶不肯卖。”桂也把枪支在地上,他在封家大院长大,对这院子说没感情是假的,但是如果有更好的去处,他也想跟曾家和安家那样,住上新楼房。

    “我家不卖,你奶奶也不肯卖,他们要怎么势在必得。”

    “我师父的意思是,刁家的后台前段时间在升迁所以他们都很谨慎不敢乱来,现在他家后台位置大概是坐稳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刁家的人黑白双吃,不好惹。”桂也在瑞喜斋做学徒,老板的传奇故事他听太多了。

    红果看出了桂也态度并不坚定,她问他“你怎么想的”

    “我换房没问题,他们是买又不是抢,但我奶奶不同意。等他们上门来谈吧,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我是觉得换个新房子挺好的,到时候我们两家还买在一起,我师父建议我们把价钱往高了谈,他们还会压价的。”

    红果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才好。

    也就是这天中午,瑞喜斋蒋伯第二次登门拜访,他第一次登门是红果邀请的,这一次他是不请自来。

    因为早上的米线没卖完,霞姑还没回来,飞叔也不在家,中午也就红果奶奶和红果两个人在。

    蒋伯这次登门开门见山说的非常坦白,封家大院的西跨院,他家老板势在必得。

    红果奶奶的态度没有变,她不卖房,态度坚决。

    “你家老板要完成母亲的遗愿,他的孝心我理解,但我在这儿住了四十多年,住的时间比你老板的母亲还要久,我要是搬出去了,以后也有什么遗愿想要回这房子,我的子孙可没这个本事来完成。那我何必为难自己后代呢,是不是”

    红果奶奶坐在她的独坐沙发上,红果挨着她坐在扶手上,蒋伯坐在一侧,他盯着老太太,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这李家是老太太说了算,他也知道老太太并不简单,但再不简单也不过是个信神佛的妇孺。

    蒋伯道“老太太,这房子不吉利啊,你想想你们家,你老头子,你儿子儿媳都没有善终,你自己住的也很闹心是不是”

    这话果然戳了老太太的心,她脸沉下来,低着头若有所思。

    红果回味着蒋伯刚才说的话,为什么他要说她爷爷也不得善终外人眼中,她爷爷是私奔了才对啊。他知道她爷爷没有善终这是要挟啊。

    蒋伯见刚才的一番话起了效果,不免笑了笑,探过身来,道“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都是实话。这房子风水不好,大凶如果是我,我巴不得换钱买个新房。新房干干净净的,住着多舒服。”

    红果奶奶收回眼神看向蒋伯,她轻声道“如果我一定不卖呢”

    蒋伯把探过去的半个身子直了起来,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

    “我知道前一阵警察来你们家查过,但他们只查了井啊。如果现在把案子再翻回来,把这屋子也来个掘地三尺,会不会有别的新发现呢”

    他脸上依然带着笑,眼看着老太太变了脸色,他依然以一种谈笑风生的口吻继续道“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刁老板今天去县城了,他们家族聚餐,他表弟上任县公安局局长,他弟媳妇也从政府办公室主任往上升迁了,还有其他亲戚是省里回来的,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说说,争取给到您最合适的价钱,绝不让您吃亏。”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算再愚钝也该听懂了。

    爷爷的案子虽然律师说了已经过申诉期,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操作的空间,红果不懂法律,但她相信会有懂的人教蒋伯他们该怎么操作。

    红果见奶奶脸色蜡黄,奶奶估计心里正闷着一口气,这个口还是她来开吧。

    “蒋伯,我们不是不卖。如果你们诚心想买那把外面院子的价格也估一估,我们院子那么大的面积,不能你只买房子白占院子吧”

    蒋伯见红果松了口,却也没马上转圜,他笑道“你们房产证上也没包含外面院子啊。”

    “房产证上是没有写院子面积,但我爷爷奶奶当年买的时候是补了院子费用的。”红果纯属瞎编,看着不会撒谎的人撒起谎来,眼睛一眨不眨,连她奶奶都忍不住为其侧目。

    红果又补了一句“强买强卖也总得讲道理吧,我这房子想买的人多了,你们老板要是给不起钱,我可以卖给杜老板,杜老板更大方。”

    蒋伯笑了,问她“你想怎么算”

    “按面积计价谁也不吃亏。”

    按市价外面院子顶多值几千块钱,蒋伯可以自己拿主意现在就答应她,他说“问题不大,定个数,只要你们同意了,今天就可以下定金签协议。”

    “那要桂奶奶家也同意卖才行,毕竟这院子是三家共用的。”

    “你的意思是,桂家同意卖房,你们才同意”

    红果点头,她只能暂时拖延时间,桂奶奶虽然和善,但要想买她的房子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蒋伯看出来红果并不是诚心想卖,但只要她入局,谈判有进展,今天他来访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那你帮我引荐一下,今天我也跟桂家谈一谈。”

    “他家这会没人在。”

    何须她引荐呢他们都让陈启明提点过桂也了,还在她这儿装傻呢,红果道“桂也是你们员工,你可以直接找他呀。”

    “那我改天再找他们。”

    蒋伯走后,红果奶奶重重叹了口气,她能怎么办呢她看着红果,眼底闪过一丝的愧疚。

    “我能跟你说什么呢。”奶奶也没办法说呀。

    红果试探地问“我爷爷是死了吗”

    “死了。”这回红果奶奶回答的很干脆。

    “在这屋子里”

    “不要问。你知道了反而连累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恰好霞姑回来了,她们也就没再聊下去。其实也没办法聊下去,奶奶是不会告诉她真相的。

    霞姑回来也是一脸的丧气,市场边那个位置中午以后有人卖柴火,米线没卖完她也不得不回来了。

    奶奶没心思去想这些只能赚三瓜俩枣的事,她站起身,吩咐霞姑“那些米线也放不到明天,你送一些去给桂奶奶和老吉,不要浪费了。”

    霞姑答应了。

    红果傍晚下班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二楼的电话铃响,这个时间宗炎还没回来,她赶紧跑上楼去,可惜才开了门,铃声就停下了。

    红果只好拿洒水壶给花浇水,刚装好满满一壶的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她接上了。

    “喂”

    “haoo”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女声,“ay i seak to york”

    是个外国女人,美国打来的红果不会英语,只好道“找宗炎吗他不在家,你晚点打过来。”

    “yorkis york hoho are you”

    “听不懂,你晚点再打来吧。”

    显然对面也听不懂,那边的女人笑问“are you york\039s bedate or sexua artner”

    “你8点打来,他会在家。”两个女人鸡同鸭讲,互相听不明白,红果现在急需一个自动翻译机,可惜这个年代没有。

    正要挂电话,宗炎回来了,他把电话接了过去,用英语跟对方交谈起来。

    红果也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宗炎神情凝重,他说的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对方讲话,看样子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红果提着水壶出去,随手把门掩上,给花浇完水,又拿着剪刀修剪枝条,今天没有太阳,冷空气南下,早上还很暖和,现在气温急降起码十度以上,连鸟儿都藏起来了。

    身后门开了,宗炎从里面出来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他刚才把大衣脱了,红果问他“不冷吗”

    宗炎“不冷。”

    红果拉过旁边的小马扎,坐下来,告诉他“安顺的房子卖给瑞喜斋的刁老板了。”

    宗炎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他把买房的事都交给老吉了,老吉之前还跟他说一切进展顺利。

    “应该是昨天。瑞喜斋的人动作很快,今天中午蒋伯又来找我们,他拿我爷爷的事来要挟,如果房子不卖给他们,他就去有关部门举报我爷爷被埋在这座房子底下。”红果声音低了低,“我奶奶跟我承认了”

    她说的不算直接,不过宗炎听懂了,他安慰道“上次问律师的话,你还记得吗也不用太担心。”

    “蒋伯暗示他们上头有人,这中间肯定有可以操作的空间。上次那个律师也说了,如果当时有报警立案的话,追诉期是不限的,我就怕他们会弄出个当年已立案的资料出来。”这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能证明她爷爷单位当年报警了,那事情发展方向就会反转,她不能拿她奶奶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红果的意思很明确了,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她也只能卖房,现在就看桂奶奶家能拖多久的问题。

    “我觉得破军号的财宝不在我们家楼下,甚至不在这个院子里。”

    宗炎看着远处的山脉,他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观点,“我爷爷手里那半张破军号藏宝图我看过一次,虽然不完整,画的也很意象,但可以看出来其中有山脉。”

    “藏在山里”

    “山间的房子或者墓地。”

    红果一直以为宗炎认定了这里埋藏了宝藏,这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行为逻辑。

    她不懂,“那你还买封家大院做什么”

    “藏宝图我只看过一次,地图左下方有两个点,就像封家大院里的这两口井”

    “你的意思是封家大院在藏宝图里”

    “对。封家大院应该是作为一个坐标而存在的。这是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最确切的信息。我想买下这里,也只是想作为一个据点,以后这里会慢慢升值,买了也不会吃亏。”

    难怪他不着急,买下封家大院的事,只有老吉是最上心最急切的。

    红果问“你来这里,你爷爷知道吗”

    “他不知道。”宗炎微微眯了眯眼,“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他最后一份遗嘱把所有财产包括那半张藏宝图都留给了我,但我爸不认,他在跟我打官司,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我在美国的委托人,她帮我跟律师沟通。”

    “藏宝图在你爸爸手里”

    “在银行保险柜里,钥匙要官司结束了才能拿到。”

    正说着里面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宗炎一听就弹坐起来,他起身进房去,红果也跟了进去。

    传真机里传来一张图片,是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里一古稀老人和一妙龄少女并排站着,背景正是她家的这幢小楼。

    红果惊叹“这不是桂奶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在明天12点左右再更三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