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二合一(修文)

作品:《死遁后成了大佬的白月光

    秋照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顾惊羽扭头见一个人影嗖地一下蹿了进来,可还没靠近,就被一道威压震慑。

    威压如同无形的盾墙, 将夏应弦阻挡于丈外,寸进不得。

    少年本是气得目眦欲裂, 又余光瞥见落在地上已经摊开的书页,再定睛一看时, 登时面色僵滞,顾惊羽眼睁睁看着对方那玉白的肤色立即被染上一层薄红, 迅速从衣襟内的天鹅颈一路向上蔓延, 最终将两颊都染成了一片绯红。

    “你你简直”夏应弦盯着书页看, 脸红得话都说不完整, 再扭头看向秋照叶,登时愤怒得无以复加。

    顾惊羽本想解释, 但看如今的情况像是如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他正欲推开秋照夜, 却见对方纹丝不动。

    他疑惑望一眼对方, 耳边听见少年含着怒火,用颤抖和微哑的声音道“你怎么你怎么配”

    此时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秋照夜, 眸子里终于闪过一道光芒,却不像是动怒,而是有些痛苦而艰难地发出一声“住口。”

    这一声里含着的森寒冷眼令整个洞府霎时如坠冰窖。

    而少年却并未止住声音,而是越发怒火中烧, “秋照夜, 你不觉得羞耻吗”

    “在做了那些事后, 在你连阿羽都没认出来, 甚至一剑”说道这里少年顿了顿, 艰难地咬牙吐出那句“一剑杀了他。”

    顾惊羽看见眼前人的瞳仁剧烈地震颤,连呼吸也开始急促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还有资格与阿羽在一起甚至想想”双修二字少年几乎说不出口,只是怒红着脸说着断断续续的句子。

    对方的态度把顾惊羽点醒了,眼前的二人虽出自同一个神魂,可对待彼此却有深仇大恨。

    此前他只是觉得少年倔强,是因着对自己的执念。

    可如今看来,却有更深层的原因。

    是因为秋照夜对自己憎恶到了极致,才会产生这样一个少年的人格吗

    又或者因为秋照夜把对他最纯粹的爱,最深的执念,都剥离并倾注在了这样一个人格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夏应弦会是少年模样,那是因为少年时的秋照夜尚不曾与他疏离,不曾眼看着他为其受伤,为其剖丹,甚至为死于其手。

    少年时的他拥有最纯粹的情感,最坦荡的爱恋。

    所以夏应弦才能振振有辞地责骂秋照夜,那是秋照夜对自己的惩罚。

    也许在秋照夜的眼里,在经过那件事之后,不论自己是否原谅他,他都已经没有资格获得自己的爱了。

    而最为纯粹的,定格在那个美好岁月时的少年却可以。

    所以少年不会放弃,所以少年会像对待情敌一样对待秋照夜,因为从根本上,秋照夜深觉他不配爱,或者说,不配得到自己的爱。

    想通这一点,顾惊羽忽然心头如万刃翻绞,疼得说不出话,良久才红着眼眶对秋照夜道“师兄,你到底要责怪自己到什么时候我都回来了,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自己”

    此话一出,眼前的二人都面色一滞。

    顾惊羽深深地沉下口气,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才狠下心道“三十年前万阳谷之事,不是你的错。”

    这一句如利刃破开了心头的一道口子,秋照夜一向冷静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周遭的空气亦再度降温,他几乎能感受到秋照夜激烈的情绪,如凛冬飓风在不大的空间内呼啸着,誓要将一切粉碎碾压。

    这件事原本他不想提,一旦提起,无疑是在秋照夜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口上撒盐,强迫他再次回忆那令其痛苦不堪,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过去。

    可看着二人待彼此如同仇人,他心知这个槛若是过不去,秋照夜的神魂怕是永远也无法完整,虽然有大乘境修为支撑,这不算什么要命的事。

    即便后续秋照夜废去修为重新修行,凭他之力也可以保全这两道神魂。

    但这终究是不对的。

    没有人可以忽略那个心结,在对自己的仇恨中永生永世地过下去。

    他不能再无视这道槛。

    “当年是我为求自保斩杀魔尊,之后又不得不顶上那个位置,是我无颜面对师尊,无颜见你。即便最后死在你的剑下,也是我应得,甚至心甘情愿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一切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没有认出我,那是因为我有心瞒你,你知道只要我想,谁都不可能认出我来,你也一样。”

    他本意让秋照夜放过自己,却没想到随着他的话语一句句吐出,夏应弦的情绪像是决了堤的滔天洪水,汹涌灵流漫灌四肢百骸,甚至浑身颤抖。

    只听少年颤声道“所以阿羽是一心求死”

    空气中倏然蒸腾起了熊熊杀意,像是火焰般驱散了周遭的寒冷,却又顿时掉入了炉火中炙烤。这滔天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秋照夜从不敢想象阿羽在魔域的日子,一个散尽了修为的人,竟然能杀了魔尊。

    那该是怎样在充满魑魅魍魉的地方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顾惊羽的话又令他不得不再次陷入那恐惧的想象中去,几乎令他感到彻骨寒冷。

    阿羽迫不得已堕入魔道,甚至坐上那个受仙门唾弃,令师门蒙羞的位置,最终万念俱灰,只求死在自己剑下。

    这怎么不是他的错

    当然是他的错

    听见少年这一问,顾惊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能说什么,他是故意死在对方剑下的,只因为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妄每个人只不过是一串串数据,被系统随意拿捏,被无形的命运任意操控包括他自己,都不过是遵从既定路线行事的提线木偶罢了。

    恐怕这造成的冲击会更大,他说不出口。

    看见秋照夜似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强烈的情绪亦引发了反噬,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微微地颤抖着,见其拳头捏紧,露出森森骨节,他不由自主地将对方搂进怀里,良久他只能苍白无力地颤声道“不怪你师兄。”

    “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该恣意妄为,故意瞒着你叫你失手”顾惊羽说到这顿了顿,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哄着秋照夜道“可是你看,我都回来了,我也还爱你,我们就把过去的事放下好不好”

    他说时感到一股温热向眼眶,热气熏得他眼睑发酸,忍不住眨了眨眼,强忍着即将涌出的热流,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阿羽”少年终于被他的眼泪唤醒,怒火霎时消散,心尖软了一片。

    秋照夜亦面露怔然,良久伸出玉指扫过他的眼尾,柔声道“阿羽,让我看看你。”

    顾惊羽先是没听明白,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林殊雨的样貌,只有在冰棺内醒来后,夏应弦见过他一次,之后他再未以真容示人,于是他缓缓点头,一个弹指撤去了易容术。

    此时他的面容已经化作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他的肤色瓷白,白得像雪,又像月光,在秋照夜记忆中,他总是躲懒躺在梨树枝丫里,隐没在纷繁的花瓣中,只能看见乌黑的发尾,以及若隐若现的玄衫,而那白得耀眼的肤色,与雪白的梨花相融,只有当月光洒下,在他的面颊上隐隐反射皎洁的光泽,才能远远地透过瞳术仔细分辨。

    如今在灯火的照耀下,那雪肤被染上了一层浅金,金色与白色融合,化作了温润的玉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在这片羊脂玉上,点缀着两道嫣红,狭长如两片花蕊,由眼底向眼尾利落扬去,衬得那肤色更白,瞳仁更黑。

    秋照夜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现在,看见这张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容,他才终于有阿羽回来了的真实感。

    他见顾惊羽的眼里噙着一湾水,反射着辉光,便心尖一颤,不知不觉去擦拭对方的眼角,几乎有亲吻那片眼尾的冲动,却不曾注意自己也已经红了眼眶。

    微凉的手指拭过顾惊羽的眼角,他听见秋照夜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那声音里头蕴含着的情绪,有雀跃不已的悸动,久别重逢的欢喜,还有无法压抑的,几乎要满意出来的爱意。

    “师兄,”他一向清凉高亢的嗓音因为咽喉的哽咽显得有些低沉而沙哑,恳求着道“我真的错了,求你别再折磨自己,我真的心疼极了,别再叫我疼了,行吗”

    顾惊羽别无他法,只能用这样半哄半撒娇的方式,试图让秋照夜放过自己。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秋照夜,良久才见对方眼眶的红晕似乎终于消退了些,对他柔声道“好,都听阿羽的。”

    少年本是因着那面容,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可在他面前的一对璧人眼中却只有对方,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固执,是会令阿羽心疼的。

    更令阿羽心疼的,是他对自己的恨。

    所以阿羽才会在他们二人争执时护着他,因为他代表着秋照夜对自己的惩罚,对自己饱含着这世上最恶毒的憎恨。

    他的身体替秋照夜撑载着反噬造成的修为倒退,他的灵魂则是秋照夜对自己凌迟的体现。

    所以阿羽心疼他,只因他是秋照夜那最脆弱的半缕神魂,只因他是秋照夜的影子。

    想通这一切后他突然升起一种缥缈的抽离感,仿佛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不应该存在。于是下意识地缓缓后撤,视线逐渐模糊,两个人影在眼前因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泽而影影绰绰。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将他唤醒“师叔祖也在啊。”

    他扭过头去,见到裴慕之等人正围在门外。

    听见有人来,顾惊羽下意识地就往秋照夜的身侧躲,秋照夜不动声色,将他拉进怀里,同时将他的脸埋入自己的颈间。

    从三人的视角看去,便是远远地看见榻上二人正相拥着,只能看见顾惊羽的侧过脸去的马尾落在秋照夜前襟处。

    姬霄月顿时阴下一张脸,青天白日,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简直他本想骂一句不知羞耻,但似乎这样一来连林殊雨也一块骂了进去,便登时止住了念头。

    顾惊羽悄悄掐诀,试图恢复易容术,但他未掌握季修白的要领,连掐了几次都没能换回容貌,不由得蹙眉,连带着身体也不由自主有些紧张。

    秋照夜见怀中人身体紧绷,心下了然,便冲门外人道“何事”

    音量不大,却丝毫不减地传入众人耳中,三人都听出了冷意以及隐约的不耐烦。

    “宗主。”裴慕之施礼道“御风堂的人传话,说是仙门百家已经结成了一支队伍,要前往蓬莱岛除魔,已经向咱们宗门发出了邀请,请宗主示下。”

    另一边姬霄月也道“族里也唤我回去,族老们说要加入讨伐队伍,出了这口恶气。”

    胆敢对少主动手,若这都引而不发,姬家有何颜面屹立仙门。

    他一边说一边望向里头,见秋照夜还不撒手,心头恨恨地又嗔骂了几句,谈着正事还不忘搂抱,为老不尊。

    殊雨何时才能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夏应弦似乎也看出了顾惊羽的窘境,便扭头对三人道“这事回头再说,你们先回去。”

    顾惊羽听见仙门百家要讨伐蓬莱岛,顿时也顾不得许多,又连掐了几次咒诀,似乎终于起效,便微微扭头看一眼秋照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先是微愣,随后缓缓点头。

    顾惊羽以为这就算变回去了,便连忙起身阻止道“等等。”

    三人看着他,都愣了一下。

    “贸然前去恐怕适得其反。”顾惊羽没注意众人的眼神,自顾自说着,又掏出曲谱递给姬霄月。“需得先内部排查听过曲子的人,将曲谱拓印,挑选音节片段,分发下去,若是曾听过,必须排除讨伐队伍,否则届时受阮妙真控制,反成敌人,处处掣肘。”

    “而且,还要留意是否有人已成傀儡,潜伏在门内,我传你一道咒语,结合音节片段,凡是听过此曲的,必然动念。”

    他没留意姬霄月正望着他发怔,又补充道“切记只随机截取片段,不可流传完整曲谱。”

    见众人视线齐刷刷望过来,他才有些疑惑,“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师弟,你抹胭脂了”甄子昂说时,仍盯着他看,连语气都比平时软了几分。

    “啊”顾惊羽心头一凉,怕是他那现学现卖的易容术出了岔子,回头一瞪秋照夜,却见对方神态自若,倒不像是在戏弄他。

    他在乾坤袋翻来翻去,却连一片镜子也找不到。

    姬霄月却适时递了过来,镜面刚落入视线里,他就呆了一下。

    样貌是变了,可眼尾的那抹红却没去掉,不仅如此,相较原先边缘利落的线条,如今更像是从眼底由深至浅地晕出来,加之他之前红了眼眶,肤色也白了一个度,看起来像是红眼睛的小白兔,显得我见犹怜。

    他原本的样貌虽美,却棱角分明,那抹利落的嫣红放在他的脸上,平添的是一股子邪魅气势,后来成了魔尊,要靠气场震慑那些魑魅魍魉,这一抹红便显得锐利狷狂。

    而林殊雨面容柔和温润,再添这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红,便多了分柔美,令人凭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姬霄月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真好看,怎么会这么好看原本殊雨就长得好看,如今更像是长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被顾惊羽连连拒绝,本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升起过放弃的念头。

    可如今看见这样一幅容貌,便又割舍不下了。如果说之前的执着有一大半是源于不服输,而现在却是因为实实在在地把这个人放进了心里。

    顾惊羽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擦,这当然是擦不掉的,于是蹙眉啧了一声,想着要去找季修白。

    却见姬霄月连忙阻止他道“别擦,好看。”

    夏应弦冷眼看着明显有些痴的三人,“看够了没有。”

    裴慕之率先回神,转而对秋照夜道“宗主,这讨伐蓬莱岛之事”

    “去。”秋照夜依然端坐榻上,口中答复裴慕之,目光却是望着顾惊羽,“自然要去。”

    顾惊羽点点头,“在此之前,这里还有事需要安排,裴师兄你们先回宗门准备,我与师师尊随后再与你们会和。”

    直到秋照夜下了逐客令,姬霄月才磨磨蹭蹭地被裴慕之拉走,走之前还扭过头来悄声叮嘱顾惊羽,“留着,真的好看。”

    话音未落,他就感到一阵寒意直往颅内窜,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不用想也知道是拜谁所赐。

    裴慕之无奈叹了口气,拽着身旁一步三回头的两人就下了山。

    顾惊羽对衢自明太了解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已经在脑海里推演了一遍,他一门心思考虑对策,便回头向秋照夜踱去,一边道“师兄,我有个想法”

    二人刚对话了几句,顾惊羽便感到身后一个气息倏然消失,再扭头望去,却见方才还在身旁的少年不见了。

    他疑惑看一眼秋照夜,对方感应了片刻后沉沉道“他回去了。”

    “回哪去”

    “宗门。”

    顾惊羽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时少年缠他还来不及,怎会一言不发地就走

    他思来想去,最终有些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秋照夜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怎会”说时伸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发,“阿羽说得对,他会想明白的。”

    顾惊羽内心纠结,本有追上去找回少年的冲动,可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令他分身乏术。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秋照夜柔声道“别担心,他会帮阿羽做好宗门内的准备,我们要做的,是先把这里的事料理妥当。”

    顾惊羽有些狐疑,却又实在无暇分辨这句话的真实性,眼下仙门百家要讨伐蓬莱岛,时间不等人,衢自明一定会趁机行动,他必须先做好准备。

    于是他点点头,就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方才我所说的阵法,师兄见过。”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