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作品:《在茶场的日子里

    徐荷花和周红梅正在地里干活,李雅芳回来了,她对姐妹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我在路上遇到陈雅丽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我们都认识她” 周红梅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雅芳说道,“陈雅丽告诉我他们茶场新来了一个知青,还是上海人呢”

    “他叫什么名字”

    “叫陈文海。”李雅芳把小辫往后一甩,“陈雅丽还告诉我陈文海从小就爱看书,看了好多书呢”

    “这么说,陈文海和陈雅丽一样,也是一个书呆子”徐荷花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难道爱看书的人都是书呆子吗”过了一会儿,李雅芳又对大家说“姐妹们,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周红梅连忙问道。

    “就是,今天晚上要在我们二队放电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那陈雅丽他们来不来”

    “可能会来吧。”

    二队和茶场隔着一座山,到二队看电影要翻山越岭,尽管这样,茶场的知青年还是很乐意到二队去看电影,这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业余文化生活很贫乏,能有电影看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四人拿着手电筒,兴高采烈地从茶场出发。

    走在乡间小路上,陈文海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觉得月色笼罩下的田野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美。在夜风吹拂下,地里的庄稼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好象是一对好朋友在切切私语,又仿佛是一曲用小提琴演奏的小夜曲。

    他们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这使陈文海感到很幸福,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那时,他和同学们在一起是多么地快乐啊如今,他和知青们在一起同样感到很快乐,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夜晚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二队的那个知青点终于到了。

    陈雅丽敲了敲门,大门“吱”的一声开了,李雅芳笑脸相迎。

    “你们到底还是来了”李雅芳笑容可掬,“欢迎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做客”

    “少贫嘴,赶快给我们几位上茶”坐下后,陈雅丽对李雅芳说“有什么好茶叶尽管拿出来,千万别舍不得”

    “哪儿的话我们怎么会舍不得呢我们盼你们都盼不来呢”

    “我们这不来了吗”

    “有西湖龙井吗”陈文海问道。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哪会有这种名贵茶叶”李雅芳打趣道“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大上海啊”接着又对陈文海说“我知道你是上海人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插队落户”

    “我们家原来在十堰,现在搬到均县来了,于是我就到这里来插队落户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位就是陈文海同学吧”李雅芳指着陈文海问陈雅丽。

    “陈文海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同学的”王雪纯对李雅芳说。

    “我看他太像我的同学了,所以就称呼他为同学了。”李雅芳对大家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特别像陈文海。”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们”李雅芳对陈文海说,“他们几个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你可是第一次来呀”

    “可不是咋的他可是你们这里的稀客呀”谢继红说道。

    他们几个正说着话,忽然,杨冬生对大家说

    “快别瞎聊天了,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电影吧”

    “今天晚上,我们这里不放电影了”周红梅推门而入。

    “啊这也太叫人扫兴了吧”王雪纯连忙说道“这么说,我们几个白来了”

    “没有白来”徐荷花对大家说“在一起聊聊天不是也挺好的吗”

    “就是”李雅芳连忙说“我们几个姐妹能这么聚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对陈雅丽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什么”李雅芳对大家说“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干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得了”

    “那多不方便”陈雅丽指了指杨冬生和陈文海,“我们女的还好办,他们几个男的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李雅芳说道“到老乡家里去挤一挤呗”

    “我才不去呢老乡家里多脏啊”杨冬生问陈文海“你愿不愿意到老乡家里去过夜”

    陈文海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没办法把你们留下来了”李雅芳说道。

    李雅芳说完,大家都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李雅芳连忙对周红梅和徐荷花说“我们几个送送他们”

    把大门锁上后,他们几个知青就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送走了来自茶场的客人们,二队的知青们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还不想睡,我们几个再聊一会儿吧”李雅芳对姐妹们说。

    “我都困死了”徐荷花连忙说“我先睡了”

    “好吧,你先去睡,我和周红梅再聊一会儿。”李雅芳问周红梅“你对陈文海的印象如何”

    “还可以吧。我觉得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知识分子味”

    “现在想上大学要通过基层推荐,陈文海能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吗”

    “难说”周红梅收敛笑容,“要想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就得在劳动中好好地表现自己,也就是说,要拼命地干活”

    “陈文海体质那么弱,再拼命干活,基层领导干部也不会满意的”

    几天以后,张建国结束评法批儒回来了。

    吃过午饭后,知青们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陈雅丽对张建国说

    “给我们讲讲你们评法批儒宣讲团是怎样为当地农民进行宣讲的。”

    “好吧”张建国用火钳拨了拨被烧得通红的树根,然后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讲讲我在评法批儒过程中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讲了几个有趣的事情以后,张建国对大家说“这次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唯一的收获就是锻炼了口才。开头几次,我完全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的,后来,我讲熟悉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绝地讲了”

    “你在宣讲的时候有没有大学教授的那种感觉”陈雅丽问张建国。

    “如果我是大学教授就用不着到农村来插队落户啦”张建国点燃一支烟,“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上大学,我是有可能留校当大学教授的。”吸了一口烟,张建国又接着说道“虽然我现在不是大学教授,可是,当地农民把我当成了大知识分子,我还真有大学教授的那种感觉呢”

    中午收工后,知青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为他们每个人盛了一碗红薯米饭。

    今天早晨,他们每人只吃了一碗红薯面糊,肚子早就饿了,此刻,陈文海更是饿得前腔贴后腔,然而,面对这一碗红薯米饭,他还是不愿意马上就动筷子。

    “你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红薯米饭吧”杨冬生对陈文海说“这红薯米饭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不信,你先尝尝”

    杨冬生把红薯米饭说得如此香甜诱人,勾起了陈文海的食欲,于是,他夹起一块红薯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甜丝丝的,可是,红薯米饭毕竟还是没有纯米饭那么好吃,因此,这碗红薯米饭还是让他难以下咽。

    饭桌上放着一大盆腌过的萝卜樱。

    “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东西吧”杨冬生夹了一筷萝卜樱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道“好香呀”接着又对陈文海说“这菜真好吃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尝一下”

    “再好吃也比上山珍海味” 张建国说。

    “你吃过山珍海味吗”陈雅丽问道。

    “当然吃过了”

    “什么时候”

    “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的时候,那个时候,社员们就用山珍海味招待过我们。”

    “说具体一点。”

    “比如说,蘑菇啊野兔啊什么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文海夹了一点萝卜樱放到嘴里。

    “啊,又苦又涩”陈文海在心里这样说道,“这破玩意儿怎么能和山珍海味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嘛这还能叫菜恐怕连猪都不会吃”陈文海真想这么对知青们说,然而,当着社员们的面,他没敢说出口。

    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尽管饭菜这么难吃,陈文海还是勉强地吃完了一晚饭,然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锅里还有呀”田春霞对陈文海说“我们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没什么好东西你刚来不习惯吧不过,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吃罢饭,知青们和几个当地农民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外面,仍然在下着雪。

    夜色笼罩下的小山村安静极了。陈文海已经习惯了大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现在,刚来到这个小山村,确实感到不习惯,不过,他认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特点,这里的夜晚很美,一种朦胧的美。这是大城市所没有的。

    由于窗户是用纸糊的,而现在窗户纸又被山风刮破了,夜风能从窗口毫无遮拦地闯进来。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拿蓑衣把窗户堵上。

    陈文海伸出手掌给张建国看,张建国见他的手掌上打起了好几个血泡。

    “疼不疼”

    “当然疼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现在好了”说着,张建国伸出手掌,“你看,现在都磨起了一层老茧,简直就像老农了我真担心以后我们都会变成老农”

    而此刻陈文海心里想的却是“等我以后也磨出一层老茧来就好了”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望着在空中四处飞舞的雪花,陈文海想起了那首沁园春雪。

    在雪花飞舞中,陈文海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朗诵完以后,他对张建国说

    “我最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也和你一样。”

    “真不愧是一对知识分子,不像我们大老粗,只会种地”胖子田德贵在一旁插言道。

    北风呼呼,吹到脸上刀割似地疼,手指头和脚指头冻得钻心似地疼,像要掉下来一样。

    王雪纯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嘴里还是不停地叨咕着“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冻死”

    陈雅丽对她说“你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还一个劲地说冷”

    张建国对她说“如果让你到北方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冻死呢”

    杨冬生向王雪纯斜了一眼,“你怕把自己给累着,不使劲地挖土,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

    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疯狂地挖土,直挖到气喘不止才被迫停下来。

    休息的时候,他们跑到小树林里去捡枯枝败叶,然后点起一堆熊熊大火。

    烈焰腾腾,枯枝败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比是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

    他们不停地往火堆里增添树枝,火苗越窜越高。

    他们站在火堆旁,感到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

    身子被火烤得暖融融的,真是舒服极了

    烤了一阵火,杨冬生对陈文海说

    “别再烤了,我们俩跑步吧”

    “行”陈文海痛快地答应道。

    于是,他们俩便在小树林里猛跑起来,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不冷了吧”杨冬生问陈文海。

    “不冷了,我都浑身冒汗了”

    说完,他们俩都快活地笑了起来。

    由于是冬天,一吃完晚饭,天就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陈文海来到女寝室,见陈雅丽正在煤油灯下看书,便和她聊了起来。

    “这里还没有通上电,晚上只能在煤油灯下看书,我真担心时间一长会变成近视眼”

    “那你就少看一点书呗或者干脆就不看书”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已经养成习惯了。如果让我现在不看书,那多难受呀”过了一会,陈文海又对陈雅丽说“我现在特别想念张牡丹”

    “就是那个上海姑娘吗”

    “是的。”陈文海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几年过去了当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她才17岁,”陈文海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

    当年,他们两家住在同一条船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陈文海和张牡丹都站在船舷上观赏沿江两岸的风景。张牡丹比陈文海大几岁,于是陈文海便称呼她姐姐。陈文海一家先是租老乡的土坯房住,后来自己搭芦席棚住,几乎每天都见面张牡丹长得不算漂亮,可是特别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陈文海特别爱看她笑,一看到她笑,陈文海的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在住土坯房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俩经常在路上相遇,他们俩并排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好象有一肚子的话永远也说不完似的他们俩就像是一对亲姐弟不,准确地说,应该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尤其使陈文海难忘的是有一回,文艺小分队到山沟里来演节目,陈文海正在兴致勃勃地看节目,张牡丹和她的好朋友王金凤来了。张牡丹要陈文海赶快回家,她对陈文海说“天都这么晚了,父母不放心你”她们俩边走边说,一路上笑声不断,心情特别愉快还有一回,在野外放舞剧电影红色娘子军。那天晚上,天下着鹅毛大雪,看电影的人已经散去不少,可是,陈文海仍然坚持着没走,因为他太喜欢看芭蕾舞了他正看着,又是张牡丹和她的好朋友王金凤来了。张牡丹对陈文海说“下这么大的雪,别冻坏了身体你还是赶快回家吧”陈文海说“你看,吴清华的舞跳得多好我再看一会儿。”可是,陈文海一看就是半个小时,而张牡丹硬是陪了他半个小时后来,张牡丹冻得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离开了他说真的,陈文海喜欢和张牡丹待在一起,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陈文海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甜蜜感几个月来,陈文海没有一天忘记过她,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陈文海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她给忘了

    陈雅丽也爱好文学,他们俩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无论是白天和夜晚,他们俩只要在一起,就谈得十分投机。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

    和陈雅丽谈了一会儿话,陈文海回到了男寝室。

    2022年1月26日修改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