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双手捧着几颗用荷叶包裹着的新鲜的野果走了进来, 看到醒来的胭脂红，面上一喜，“姐”及时顿住, “你醒了”

    胭脂红攥着身上的衣料遮住胸口, 轻喝一声, “站住”

    楚思弯腰将野果放在地上, 瞥一眼她半裸在外的肩头, 不禁想起昨夜为她处理伤口时, 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心脏一抽, “伤口还疼吗”

    胭脂红没答，上下打量楚思, 见她仍然是秦府劫人时那两日的装扮，心里莫名的光火，没好气道“转过去”

    “哦”楚思听话地背过身去。

    胭脂红警惕地盯着她，拉下架子上的衣裳在身后稀稀疏疏地穿了起来, 但她左肩有伤，右手也有伤, 穿衣的动作慢了许多, 甚至几次牵扯到伤口，没忍住轻哼出声。

    楚思听到她的痛吟又开始心疼了, 下意识转过头，“要不要我帮你”

    “不许转过来”

    “好好”楚思君子般移开脸。

    胭脂红费了很大的劲才穿好衣裳，楚思安静地背着身等着，耳朵不经意竖了起来，听着身后一些细微的声响。

    胭脂红穿戴整齐来到她面前，冷冷地觑着她。楚思立刻弯腰捡起一颗野果递过去, “饿了吧这果子很新鲜，我尝过，很甜的。”

    胭脂红没接，眯起眼看她，神色喜怒不明。

    楚思偷偷瞄她，“昨晚你身上都湿透了，所以我才我只是帮你上了药，没做别的”

    胭脂红的脸颊很慢很慢地染上了一片红晕，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楚思将手中的野果往她跟前凑了凑。

    胭脂红还是没接，转身就走。

    楚思忙拉住她的胳膊，胭脂红回头看她一眼，楚思怯怯地松开手，“我勘察过此地的地形，要想出去就只能从水底游出去，你又不会水”

    胭脂红神情微妙，“你怎知我不会水”

    楚思一噎，“我我猜的。”

    胭脂红笑，意味不明道，“你猜的真准。”又问，“时舞呢”

    “她没事。”楚思脱口道。

    胭脂红笑意更深，迈步走近她，“你认识时舞”

    楚思下意识后退，“我猜应该是你那位同伴”

    胭脂红将她逼到墙角，“你又猜中了”

    楚思心虚地移开脸。

    胭脂红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为何救我”

    “我”楚思咽了咽口水，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心跳逐渐失控。

    “那些是周庸派来的人”

    楚思舔了舔唇，目光自她的脸上下移，昨晚的记忆不经意涌了上来，一时间浮想联翩。

    胭脂红见她的眼神越发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见到自己微微敞开的领口，羞窘至极，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脸。

    楚思一个激灵，委屈地捂着脸，“你干嘛打我”

    “清醒了吧”胭脂红嗔恼地瞪她，打在她脸上却扯动了自己手上的伤，疼的皱起了眉。

    楚思紧张地捧起她的右手，“没事吧你当心点啊，万一好不了怎么办”

    “皮外伤罢了，没那么严重。”

    说完就见楚思满脸遗憾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旋即又拉起自己的左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胭脂红大惑不解，“干什么呢你”

    楚思耳尖红了红，清了一下嗓子，“没什么，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手里的果子呈到她眼前。

    胭脂红这回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楚思来到火堆前重新添了柴，生了堆火，“姐姐，我方才打了两只野兔，我烤给你吃”话音刚落，她蓦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

    胭脂红咬了一口果子，来到一旁铺好的草堆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睨她。

    楚思目光闪躲，小心翼翼道，“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可以。”胭脂红冷淡地拒绝，“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套什么近乎”

    楚思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没话可说，“那好吧我去拔兔毛。”

    胭脂红看着她失落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经意想起楚思昨夜的杀人手法，是她这些年来所见过最残忍的，没有之一。或许洛水说得对，这么多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哪怕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丝毫没有要向自己坦白的意思。

    楚思将处理好的两只野兔插上树枝，架在火堆上慢慢烤。

    胭脂红趁这个机会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她们正身处一处逼仄的山谷之中。这谷内约莫有七八个山洞，层峦迭嶂，花鸟丛生，崖壁上挂着一条瀑布，如烟雾般破空而下。这里，也算是别有洞天。

    胭脂红怔了怔神，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里很美吧，或许可以考虑在此地长住。”

    胭脂红展颜欣赏谷中的景色，轻声道，“是很美，长住也无不可。”离开京城，便可脱离朝廷中的纷纷扰扰，也不会有这些多余的事端。

    “那姐姐想同谁一起长住”

    “和”胭脂红回神，蓦然发觉自己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手，自身后轻轻拥住她，而她亦毫无防备地靠近身后那副温软的怀抱中。

    “撒手”胭脂红嗔道，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

    楚思“嘶”了声收回手，摸了摸通红的手背，不满地看她，“那么凶做什么”

    胭脂红回身来到了火堆旁，看着烤的黑乎乎的兔肉，无奈地摇了摇头。楚思忙上前来，将兔子翻了个面，仰头对她说，“你放心，焦了的我吃。”

    “自是你吃。”胭脂红凝着她道。

    楚思闻言低头娇笑了声，胭脂红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待烤的差不多了，楚思将最好的腿肉及脯肉撕下来，用荷叶包裹着递给胭脂红。

    胭脂红心中一暖，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接了过来。

    “别看烤的焦，吃起来必定很不错的。”

    胭脂红没吭声，心想楚思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也就一个茯苓饼做的勉强能入口。把兔子烤成这样也能舔着脸说出这种话来。

    楚思自己尝了一口，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胭脂红闷笑了声。

    她对吃的没什么讲究，毕竟以前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而眼下的局势有东西果腹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能挑。

    楚思看胭脂红吃的如此从容，不禁想起从前，自己每回做东西给她吃，胭脂红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排斥，当真是委屈她了。

    胭脂红对楚思的话已不能尽信，填饱肚子之后便亲自出去走了一趟，勘察谷内除了水底还有无其他出口。可找寻了一个下午，也找不到任何出口。她身上的伤势又不能下水，即使过个日，伤口结痂了，那也得借助楚思才可顺利出谷。

    这里的夜晚格外寒冷，楚思找了两片硕大的芭蕉叶架在洞口，用于挡风。随后走进洞内，扭捏了几下，还未开口，就见胭脂红稍稍往里侧让了让，在稻草堆里给她腾了一处空地出来。

    楚思故作矜持地上前，躺了上去。

    “明日一早你便带我出谷吧。”

    楚思侧头看她肩上的伤，果断拒绝，“不行，至少得等日。”

    胭脂红说“我的伤不碍事，况且这谷内也没有吃食，我们如何能挨得了日。”最主要的是，三日后就是出征的日子，昨日她向那群人透露司徒空的行踪，他们居然毫不在意，或许他们已有了司徒空的下落，若自己不尽早回京，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了。

    楚思却说，“那河水深浅不明，你的身子如何能下水吃的我可以出去找，总之这几日你不能离开。”

    胭脂红皱了皱眉，“我一定要出去。”

    “你不怕那些人再来吗”楚思不悦道。昨夜要是再多点人，就是她也应付不了，这里暂且安全，何必要出去冒险呢。

    胭脂红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道“昨日怕，现在不怕了。”

    楚思却说“我不会带你走的，有本事你就自己下水。”

    “你”胭脂红气极，侧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整个山谷被浓重的夜幕笼罩，间或发出几声蝉鸣。

    胭脂红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什么东西抚过，痒痒的，下意识想抬手，手上像被挂了个秤砣似的重的抬不起来。她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瞥见身上趴着一个黑影，登时惊的睡意全无。

    “什么人”

    “姐姐，是我。”少女的声音温婉柔和，说话间，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胭脂红惊讶这个丫头越发放肆了，要挟她不说，还这样不规矩。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胭脂红拉开她的手，意外地发现自己手上的伤不见了，她诧异了一瞬，也没太在意。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楚思挑起她的一缕乌发在指尖缱绻，嗓音娇酥入骨。

    胭脂红心口一跳，“别胡说，回去睡觉，明日一早还得”

    “我爱你。”女孩笑着勾着她的脖颈。

    胭脂红一怔，半晌才说，“思思，我”

    女孩食指的指腹压了上来，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昨夜在岸边的时候，你极力求生，不就是想见我一面吗”

    “我”胭脂红目光闪躲，“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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