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7  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2018年底的声入人心成功播出之后，将原本隐藏在微弱灯光中的音乐剧歌剧美声专业重新推到了众人的视野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音乐剧有了新一轮的关注，周霜也不免受到了影响。

    不得不说互联网是个圈先是有人通过周霜微博下面的评论得知了她在北舞读音乐剧专业，其次又从不知道谁拍的视频里看到了周霜的排练和表演，故而有一段时间周霜总能收到各种各样类似于认不认识谁谁谁的私信。

    周霜没有去理会，依旧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排练和看书，日子倒也不紧不慢的过着。

    年少的时候周霜总是会憧憬上了大学就好了，上了大学就没有负担，可以不用每天这样密集的学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没有人催促的生活。但是真正上了大学之后周霜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大学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大一时候的无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还是大二的时候逐渐开始忙碌，还是大三的时候开始对自己的未来逐渐迷茫，又或者是大四的时候整天胡思乱想自己的前路。这世界瞬息间千变万化，走在后边的人总会被淘汰。

    毕业大戏老师定下了妈妈咪呀，很经典的百老汇音乐剧，周霜在大学期间看了起码不下十次。音乐剧联排不是个很容易的事情，适合一个人并不代表适合所有人，而作为音乐剧演员要做的并非是角色迎合自己，而是自己演好角色。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每天练习一模一样的东西总会有觉得枯燥的时候，周霜经常会有一连几天都毫无起色的时候。被老师单独拎出来训话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只是时间久了她总会有“我是否真的适合”这样的想法。

    难得的一天周日晚上室友都在，但是其他三个人都在宿舍里打电话。有和男朋友打视频的，有和家里人打电话的，两三种方言夹在一起，周霜听着有些懵，觉得有些吵干脆也就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外边儿清净清净。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周霜盯着屏幕上的“樊振东”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

    “霜霜”樊振东满脸高兴地看着周霜接了电话，贴着屏幕仔细看了看才依稀辨认出周霜的影子来，“你那儿怎么这么黑啊”

    “我坐在阳台上呢。室友在里面打电话。”周霜回答他，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让自己对着光让他看的清楚一些，“现在能看清吗”

    “看清了看清了。”樊振东抓了抓头发笑得眉眼弯弯。

    “为什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周霜有些疑惑。

    “额就好久没联系了，打个电话聊聊。”樊振东听到周霜这么问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告诉她他刚刚真的是一冲动就直接给她打了吧。

    樊振东是真的觉得好像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和周霜之间虽然说是还保持着和以往一样的关系，却在很多时候让他觉得无形之间变了，只是变得太过缓慢而不易察觉，让他有些后知后觉。

    周霜上一次回他的消息还是在两个星期之前。回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加油”，是在祝贺他拿到了布达佩斯世乒赛单打资格，之后两个人就再没什么话聊。

    反倒是林高远。比完赛没多久走在路上的时候樊振东离林高远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在他听力算好，听得出来林高远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在用粤语和那个人说话，聊了一路直到回了酒店才挂断。对方似乎在安慰他，樊振东明显感觉到林高远接了这个电话以后心情都好了很多，忍不住笑着问了他一句“和谁打电话呢笑这么开心”。

    “啊周霜。”林高远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回答他。

    樊振东一愣，下意识的回看了一眼林高远。

    坐上电梯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电梯里照出来的他疲惫的身影，忽然好像慢慢觉察到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霜已经不会再主动找他聊天，甚至连回消息说的话都有些变少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霜已经喊他“樊振东”而不是“东东”亦或者“樊东东”了；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的朋友圈评论区下面看到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不好吃嘛”之类的话，是林高远发出来的而不是他樊振东。

    林高远和周霜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呢又或者说他和周霜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疏远了呢。

    “你俩现在这么熟了啊”樊振东尽量表现出一副调侃的样子，笑着朝着林高远说了一句，“林高冷她哥”

    林高远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也不解释也不继续回应他的话，好像已经默认了“他们很熟”这一个事实。

    樊振东却忽然觉得心里闷得发慌。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一直戴在你身上的一块玉佩忽然有一天找不到了，手足无措地找了一阵没有找到之后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回想曾经戴着它去过哪些地方。那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哦，原来它对你这么重要。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樊振东找了个话题开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忙什么呀。”周霜回答他，“就是和其他学生一样上课，排练。还没到毕业排练的时候，一般都还是按部就班的来。最近找了个实习吧。”

    “哦哦，那是不是挺忙的还”术业有专攻，樊振东听不大懂周霜说的这些，就只能看上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看你瘦了点儿。”

    “还好。”周霜就回了他两个字，噎的樊振东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

    “我”樊振东刚想说话，却忽然听到了周霜带着笑意的声音，“远哥之前跟我说你们要去日本横滨打亚洲杯啦要加油呀樊振东。”

    “嗯嗯，那肯定得加油啊。”樊振东笑了笑点点头，随后才回过来想了想她刚刚那句话怪不得他，他现在属实觉得自己敏感又紧张，明明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就好像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聊天的话题，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再开口。

    樊振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周霜，她没有看他，只是把手机架在那里，自己却看着天空上只闪着微弱光亮的星星。

    他不是个很会拐弯抹角的，干脆心一狠问了她，“霜霜，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好像变得有点疏远了”

    樊振东看见周霜愣了愣，随后转过头看着屏幕里的他。

    “我们认识了十五年了吧。”他接着说了下去，“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还不如和你刚认识没两年的高远熟我没有说你们什么的意思啊，你别误会。”

    周霜看着樊振东没有说话，樊振东只能看到周霜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他紧张得手都有些出汗。

    “樊振东。”许久之后周霜终于开了口，脸上的表情却让他觉得她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挂了电话之后樊振东有些发懵。

    “小胖儿，你怎么了”程靖淇伸手拍了拍樊振东的胳膊，惊得他差点从趴着的椅子上弹起来，看得程靖淇又想笑又得忍住，“你咋了一惊一乍的”

    “没啥，没啥。”樊振东手贴在裤子上蹭了蹭，擦干了手上的手汗，吸了吸鼻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往里边儿走。

    脖子忽然被从身后追上来的程靖淇勾住，樊振东歪了一下身子，随后就听到了程靖淇带着调侃似的声音，“肯定有事儿，快说”

    “真没事儿”樊振东摇摇头，看上去一副打死也不会说的样子，惹得程靖淇更加好奇了点。

    樊振东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到程靖淇一副疑惑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哥。就是额哎呀，我要怎么说。”

    程靖淇带着疑惑地笑了一声，看着他颇有些古怪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跟乒乓球有关的还是无关的”

    “无关的。”樊振东摇摇头，酝酿了很久才又问他，“我发小之前和我表白，被我拒绝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卧槽”程靖淇站住了脚，连带着樊振东一块儿站在了原地。

    “春晚那天视频里的那个吗”程靖淇一脸的“我吃到瓜了”的表情拽着他问，看到他点点头更是一脸吃惊，“我靠我以为那个是林高远女朋友呢我还夸了一句人姑娘挺好看。结果是你发小儿跟你表白”

    “什么就林高远女朋友了啊他俩就朋友好不好”樊振东连忙否认，说了两句才发现重点错了，“哎呀这不是关键好不好”

    “那关键是啥”程靖淇揽着他肩膀继续往前走，“是不是人姑娘现在不理你了”

    看到樊振东犹豫着点点头，程靖淇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瞥了他一眼，“那不该嘛。你都拒绝人家了人家还热脸贴你冷屁股干嘛，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啊，你不尴尬人家不尴尬吗”

    “我俩都认识十五年了哎怎么会这样啊。”樊振东满脸的懊恼和沮丧。

    “十五年怎么了。二十五年也是这下场。”程靖淇笑了一声，“这事儿别人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想清楚了，然后再和人家姑娘谈清楚了。反正就俩结局，好聚好散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你挑一个吧。”

    “什么玩意儿啊，就没个能继续做朋友的结局啊”樊振东听了直皱眉，忍不住反驳他。

    “你都拒绝人家了还要啥好结局呢，人没把你删除拉黑再也不见已经说明人姑娘脾气好了好不好”程靖淇“啧”了一声，“我那天觉得这姑娘真挺适合林高远的，俩人脾气都挺好。哎就是眼光不太行。”

    “什么叫眼光不太行啊啊你啥意思啊”樊振东被气笑了，忍不住上手和他打闹了起来。

    闹归闹，走之前程靖淇还是拍着他的肩膀和他又说了一句，“这事儿在你，真在你。小胖儿。你好好想想怎么办，不要假装没发生，这是最烂的解决办法。”

    樊振东又一次失了眠。

    他脑子里全都是挂电话之前周霜说的那些话，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里重播。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不可以。只要一遇到和你有关的事情，甚至路过体育馆看到有人在打乒乓球我都会想到那天的事情。”

    “我已经很努力地不和你联系，不和你聊天，不去想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了。因为即使你拒绝了我我还是会喜欢你。所以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你慢慢淡出我的生活，这样或许时间久了我就可以忘掉那些记忆。”

    “樊振东，我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和你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