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一脸焦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惊恐地推开张春花，要去看躺在床上的花奶奶，但花奶奶怎么叫都没有回应，让他越发焦急。

    傻子生活能自理，吃喝拉撒都明白，但再深层一些的问题就无法理解了。他像个永远被困在孩提时代的大人，只能无头脑地在那方寸之地乱撞。

    他平时都跟着花奶奶，甚少与外人打交道，因此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满眼都是恐惧。

    何小翠费劲地挤进人群，想把撒泼打滚的张春花带走，但她这位大嫂此时已经完全抛弃面子，赖在地上拖都拖不起来。

    冬季的山村本就萧瑟，加上张春花凄厉地哭声，让人心底发冷。寒鸦落在枯树上，侧头看着底下喧闹的人群，然后“呀呀”叫着飞走。

    傻子蜷缩在床旁，一只手还牢牢扣着花奶奶的手腕。

    何小翠鼻子一酸，好言劝“大嫂你还是先回去，你现在闹在这里也没用，毕竟事情是警察来查的，定罪也是他们定，傻子做不了主啊。”

    张春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完全不搭理何小翠，对着围观众人磕头“乡亲们，求乡亲们救救我家卫国，花老太太的死与我家卫国没有关系啊，谁知道是不是那张屠户给猪下的药，想栽赃到我家卫国头上。”

    人群里有张屠户的亲戚，听到这种话气愤异常“公安局已经查出来，说你家卫国给猪喂毒，怎么又扯到张屠户身上你还要不要脸”

    “我说的难道不对”张春花质问，“要不是张屠户贪便宜，收了那头有问题的猪，会出这样的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黑白颠倒”张屠户亲戚几步走到张春花面前，“你家卫国心术不正，药翻林宝良家的猪偷出来卖，光这一条就够他进局子的。”

    张春花满眼怨恨，她猛地窜起揪住张屠户亲戚的衣领，俩人扭成一团。旁边的人赶忙上前拉架，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花老太太的尸体就躺在门口不远处的木板床上，扭打中张春花一个后仰栽倒，撞翻支着木板的长条凳。

    “哗啦”一声巨响，花老太太跟着木板一起，翻在地上。

    静默数秒后，一直缩着的傻子爆出嚎哭“奶奶”

    这场闹剧直到村长带着警察上门，才算结束。

    张春花被拉走的时候，对着围观的村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吐沫“等我家卫国出来，等他有出息发了财，我要你们好看”

    因为这件事，村里原本过年前欢快的气氛褪去，寂寥沉郁中带着悲伤。

    在确定花奶奶是曼陀罗叶中毒的三天后，尸体火化。傻子好像此时才稍微了解到发生了什么，整天在村子里转悠找奶奶。

    村里商量后，决定把傻子送去乡里的孤儿院，大年三十的那天，一路哭喊的傻子离开了那栋两间大的泥墙房。

    大年初一，林宝良坐在门口抽着烟斗发呆。林卫国的出事，对他打击很大。

    良久他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说“我想去二哥家一趟。”

    林家三兄弟，老大老三在莲花村，老二因为移民政策被迁往隔壁镇。

    “过两三天再去吧，”何小翠抬头看了眼天，“这天看着要下雪。”

    “明天就去，”林宝良站起身走向屋内，“把你镇上买的那些东西收拾一下，明早我们走。”

    一夜的冷风，第二天天越发阴沉。褚卫几乎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卷着被子瞪了半晌天花板，他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口太渴，他端起破书桌上的搪瓷茶杯，这才发现里头的水已经结冰，用手指敲了敲，打开暖壶，加了点热水。

    有了热水的冰面微微融化，褚卫喝了口，连着冰块一起嚼碎。

    他年三十没回家过，而是在一个初中同学家吃的晚饭，几个人打牌到半夜。昨天晚上又被几个人揪过去，说是要一雪前耻，于是又搞到凌晨。

    严重睡眠不足。

    但今天不能再出去，他必须回家一趟，算是去拜个年。

    稍微梳洗后，他在被叶微退回来的东西中随便捡了几样，慢悠悠地往家走。

    年初二，街上异常冷清，但满地的红色碎屑却宣告着，这是最热闹的年。穿过市场，吓跑几个要用鞭炮炸他的熊孩子，褚卫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院子里。

    门关着，应该是还没起床。褚卫也不着急，他把东西放下，从口袋里掏出瓜子花生分给院子里的小孩，然后加入他们的鞭炮大军。

    屋内，褚国梁坐在他的专属藤椅上，手里握着红五星搪瓷茶罐，手边放着一张小方凳，凳子上有个盘子，盘子里是瓜子和花生。

    王喜贵坐在他对面，用一根棍子拨着火盆，笑说“还是你会躲懒，把门一关，清净。”

    “我再关不是也没挡住你”褚国梁好笑，“你这人是属耗子的么”

    “哎呀，你就别抱怨了，今天初二，我家一堆客人，吵得我头疼，你就收留我一天。”

    褚国良伸手点点，没有说话。

    “对了，”王喜贵问，“你最近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你那血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好好的，能吃能睡为什么去医院不去”

    “嘿，你个倔老头，”王喜贵说，“不是说去医院就有病啊呸，是病了，这是一种保养知道不，那机器用久了还得上机油。”

    “那你给我上不就行了，那么啰嗦，”褚国梁不满，“问你个事。”

    “什么事”王喜贵语气不快。

    “上次，褚卫有没有去找过你”

    “什么上次我不知道”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