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第 59 章
作品:《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宋三丰知道
屋内, 宋家父子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问罪的宋四丰更是词穷, 脸上露出尴尬又荒唐的表情, 他结巴了两句。
“什, 什么他知道宋三丰疯了不成”
他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梨木的凳子被他带倒在地, 刺啦一声, 发出刺耳的声音。
此时, 宋四丰也顾不上自己失礼不失礼了。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知道了, 他定是喝醉了酒, 胡乱应下的。”
一旁, 宋延年心里也是叹服不已, 失敬失敬,往日里, 是他小瞧了他家三伯。
黄员外正拎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往两人面前再斟一盅的清茶。
听到宋四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胡说啥呢我黄仙儿虽然是山野精怪,也知道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断没有欺瞒一说,三丰兄弟应了我家这门亲事时, 可是清醒的很。”
“这事我有没有扯谎,回头你们问问三丰兄弟就清楚了。”
宋四丰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举起茶杯和黄员外面前的杯子碰了碰。
“是我一时失言。”
黄员外一脸占理的得意,嘴上两撮小胡子,神气活现的向上卷翘着。
此时眯眼笑的模样, 搭上那口尖利的牙齿,黄鼠狼的特征,愈发的凸出。
他矜持的将茶水饮尽,摇头摆手。
“这也不怪你,寻常人听到精怪,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唉,可叹世间只有三丰兄弟一人,待我和常人无异。”
他遥遥举杯,片刻后将茶一饮而尽,“知己知己。”
宋延年心中闷笑,他三伯估计是看上了黄鼠狼家的钱财罢了。
他打量了房子四周,屋内处处是一个小姑娘成长的印记,泥偶娃娃,针线棚子,窗台摆放着一盆水仙,月亮门的另一边,搭着一座秋千
宋延年“亲家还怪疼爱嫂嫂的。”
这一针一线,包括这房子,都不是幻术,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真难想象,这黄鼠狼是怎样攒下这片家业的。
听到宋延年称呼自家的杏儿为嫂嫂,黄员外乐得呵呵直笑。
他捂住自己因为得意而更凸出的尖牙,捻了捻胡子,眼里透着狡猾的光。
“道友认我家杏儿是嫂嫂,准不会后悔。”
“我虽然是山野精怪,但杏儿可是切切实实的人,性子纯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就是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黄员外竖起大拇指,称赞不绝。
“配你宋家的小聪侄儿,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回换宋四丰不乐意了。
“我那侄儿虽然人木讷了一点,但也是精精神神的小伙子,身子板更是壮的和牛一样。”
他斜睨了黄员外一眼,哪像他家的闺女,听说了那身子骨可不大好。
黄员外这才闭上嘴,良久悠悠的叹了一声。
“我家杏儿,是个命苦的丫头。”
黄员外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的水仙,似乎是看到了几年前的光景。
“五年前,我在化形的边缘,那日,我见一位道人在一家人的拥护下,摇着铃铛,撒着黄纸,抬着这丫头上山”
长桐县,张员外家的独子,年纪轻轻的得了痨病,病来的急又快,在张家人没有反应过来时,才月余时间就去了。
张家祖上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就这样没了。
上到老太君,下到小厮丫鬟,家中的阿猫阿狗,全都悲恸不已。
张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老太君是夜夜难眠,早上醒来时,枕畔像是被水打湿一般,一片湿濡。
眼见着家里人难以走出沉痛,张员外决定替地下的儿子,寻一门亲。
聊以慰藉。
宋延年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以活人殉葬官府竟然不管”
黄员外捻着胡子,不已为意,“你们人类的官家不是向来如此。”
“我长在乡野,也听过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话。”
“更何况,杏儿这丫头,是他亲爹娘亲自画押,将她卖给张员外的。”
他补充道,“那契书上,可是按了手印,上面写着生死不计。”
就这样,道人摇铃,挥舞着一柄桃剑,口中口诀不断,一通施法后,家丁掘土起棺
杏儿被绑着手脚,口中塞了布帕,活生生的埋进了张公子的棺椁中。
黄员外“这道人有几分神通,我那时还未化形,自然是避得远远的。”
只是,这杏儿年岁虽小,却是个倔强的。
“到了第五日,我打那儿跑过,还听到地下有敲击木板的声音。”
黄员外叹了口气,“我心有不忍,便刨了土,杏儿出来时,只剩下一口气了,也因为这一场阴亲,杏儿元气大伤,身子骨一向弱。”
它那时披着山下偷来的衣裳,胡乱包裹在身上,打开棺木,拿掉布帕时,杏儿一双眼,被光刺得直流眼泪,却还是笑着问它。
“是神仙吗你是神仙吧,一定是神仙来救我的。”
他还未讨封,便被一个人类赋予了神仙的名头,从此,脱去黄皮,有了人类的模样。
黄鼠狼精,便成了黄仙儿。
宋四丰和宋延年听后,对黄仙儿肃然起敬。
宋四丰“有些人生而为人,却做着畜生都不如的事。黄大仙,先头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万万见谅。”
黄员外笑眯眯的,“客气客气,咱们都是亲家,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宋延年思量了一番,对黄员外道,“你是特意找上我三伯的”
黄员外“果然瞒不过道友。”
原来,杏儿的那一场阴亲,并没有随着她的出棺而结束。
“杏儿的生辰八字,婚书,那道人一应烧到地府,所以,杏儿是张公子的鬼妻。”
“这些年,张公子一直在等杏儿长大,而前两年,我家杏儿及笄后,张公子便日日夜里来我黄府,想要带走杏儿。”
宋四丰“大仙你也不能制止吗”
黄员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我阻止得了他一时,还能阻止一世吗”
“毕竟,夫妻团聚是人伦。”
宋延年忍不住爆粗口,“神他娘的夫妻团聚。”
宋四丰
他看了一眼满脸怒气,说着脏话的儿子,难得的没有制止。
黄员外继续道,“为了躲这张家人,还有地下的张公子,两年前,我带着杏儿搬到了乐亭县。”
“前段日子,我意外发现,这小源村,似有高人布局,妖邪鬼怪不侵。”
他看了宋延年一眼,叹道,“原先,我还以为是你的师父布下的,方才见你收朱娘子那一手,方知原来是我想错了。”
“这小源村的符阵,是出自道友之手吧。”
“真是后生可畏。”
“我的好友鹿兄,他擅长占卜一道,他替我算出,这杏儿的一线生机,以及命里的姻缘,是落在这小聪贤婿身上。”
所以,他刻意结交宋三丰,以美酒财帛相诱,果然哄的宋三丰壮了胆子,应下这门亲。
听到这,宋四丰陡然惊起,“不好,我这小聪侄儿有危险。”
这杏儿可是有鬼亲在身,今日又穿吉服,那张公子的鬼魂又怎么会不知道。
媳妇都要改嫁了,这哪个男人忍得住,男鬼也不行
黄大仙安抚宋四丰,“莫急莫急,我给杏儿身上留了一道法力,定能让杏儿平安到小源村。”
“到了小源村后,我嘱托过杏儿,让她都不要出这村子。”
宋四丰“大仙可有在我侄儿身上也留一道法力”
黄员外讪笑,“这倒没有。”
虽然被人称作黄大仙,但他毕竟只是个小精怪罢了,护住自己的闺女杏儿都困难,哪还有多余的法力哟。
这宋家四弟太看得起他了。
宋四丰和宋延年当下就往回赶。
宋延年想到前日送出的荷塘鸳鸯木雕,心里祈祷,希望他家小聪哥有将这个木雕带在身上。
他想到今日的卦象,心里又稍微放心了一些。
没事没事,只是有些波折。
原先他以为这波折是应在黄仙儿身上,不想,最终却是在这新嫂子身上。
黄员外从后头追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匹神俊的大白马。
“快快,我让这马兄送你们一程。”
宋延年飞速的往那马腿上打了一道神行符,随即和宋四丰两人翻身上马。
宋四丰“儿啊,爹没骑过马。”
宋延年“爹,我也没骑过,不过,我骑过奶奶家的大青,我想,这大体是一样的。”
再说了,这可是一匹通人性的马妖,想来回程会更顺利。
宋延年俯身,摸了摸白马的长鬃毛,“麻烦马兄了。”
一道灵韵之气,随着他手中抚摸的动作,不断的涌入白马的身体。
马儿高抬前蹄,咴律律畅快的叫了几声,随即似风一般的朝小源村方向奔去,蹄声嘚嘚嘚,徒留一地的尘土
黄员外抹了一把脸上的黄泥,看着已不见踪影的两人一马。
“这马兄今日是喝了多少酒啊,跑得这般快。”
一阵风驰电掣中,宋延年他们总算赶上了迎亲的队伍。
唢呐锣鼓的声音将那马蹄声掩盖,百米远处,宋延年和宋四丰翻身下马。
宋延年“多谢马兄了。”
白马嘚嘚嘚的原地刨着土,一双马眼深蓝水润。
前头,一股鬼气从桑树林里蔓延向迎亲的队伍。
在前头扭腰的喜娘罗婶,最先感觉到不适,她捶了捶腰,觉得腰疼得紧。
罗伯急得停下了唢呐,上前两步,“媳妇,你没事吧,让你这么卖劲儿,这下闪到腰了吧。”
罗婶瞪着眼,正要凶误工的罗伯,忽然,她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
“我怎么这么困啊。”
迎亲队伍里的村民,就像是中了瞌睡虫一样,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宋四丰指着众人,目瞪口呆,“这,这”
宋延年看向桑树林深处,安抚的拍了他爹的手,“没事没事,是张公子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倒地的众人,低声对宋四丰道。
“这鬼气只是让他们睡着,回头晒晒太阳,人就没事了,爹要是担心,回头我画些符,咱们烧在汤里让他们喝下。”
刚好,今日大家伙儿都在他们宋家吃席。
宋延年继续解释道“嫂嫂以后在咱们宋家生活了,要是迎亲人知道这鬼亲一事,到时整个村就沸沸扬扬了。”
“如此一来,嫂嫂又如何自处。”
宋四丰想了下,倒也是。
遂不再出言。
整个迎亲的队伍,就只剩下大毛驴上的新郎官,还有轿子中的新娘子还清醒着。
一片鬼雾中,张公子的声音飘渺诡异。
“娘子,你可是我张家的人,穿这一身嫁衣,是另寻他人改嫁吗”
“这置我张家颜面于何地”
轿子中,黄杏儿恍惚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口棺木。
刺鼻的尸臭,血肉上恶心蛆虫,空洞的眼眶
以及,那一片让人绝望的漆黑。
一时间,她只觉得身上布满了爬虫,让她一颗心又痛又麻,难以呼吸。
大毛驴上,宋小聪呆滞的看着那踮着脚尖,悬浮着身子,一瞬就从百步远,来到面前的鬼
下一秒,就见那鬼到了轿子前,伸手要去掀那轿子的门帘。
“住手,你要干什么”
宋小聪顾不得害怕,连忙出言制止。
张公子回头,视线瞬间对上了宋小聪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没有人类的感情,邪异又恶毒。
随着对视,宋小聪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他整个身子,整个人好像要被冻僵。
不,不是错觉
他惊觉自己手脚僵住了,只是胸口一个温热的东西护住了他,让他撑住了这口气。
宋小聪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那里放的是堂弟延年送的鸳鸯木雕。
因为这木雕雕刻精致,他想在婚礼上送给新娘子,早上出门前,便将它们揣怀里了
这时,轿子中传出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是黄杏儿的哭声。
“你放过他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走。”
随即,新娘子跌跌撞撞的从轿子中出来。
宋小聪只觉得心中一痛,“不,不行,你不能带走她。”
宋延年看向他爹,“对吧,我就说嫂嫂人不坏,他们命里本来就有姻缘。”
要是没娶到黄杏儿,小聪哥估计还要打好久光棍呢。
宋四丰急得不行“是是是,急死我了,你再多说几句,你嫂子就要被鬼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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