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他这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作品:《他自微光里来》 明晓每日例行上山,除了观测母狍子伤势,还有“守株待孩”。
那孩子聪明,一连三天都没见影。
直到周末那天,明晓下山的时候,终于看见他了。
小孩还是穿那件条纹衫,正鬼鬼祟祟看着某个方向,他背了个小包,里头鼓囊囊的揣着什么。明晓特意绕到其身后,前方是高坡,后面算是截了他道。
小孩聚精会神的,似乎酝酿什么大谋,丝毫没有察觉明晓在身后。
他无意转头的时候看到明晓凑上来的脸庞,吓得“妈呀”一声,正想开溜被明晓揪住领子。孩子攥住明晓的手,讪笑“阿姨好巧。”
明晓冷哼“不巧,阿姨就搁这儿等你呢。”
小孩约莫不过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那张晒得红紫的脸上有些皴,浑身上下没有干净处。可对视的这双眼睛,倒是明亮有神。
“你叫什么”
“许,许疼。”
“什么藤”
“许疼。”
“我问你哪个藤字”
“脖子疼的疼”许疼别扭地转了几下脖子。
明晓不松手,揪着他往下走。
“阿姨你让我走吧,我再也不调皮了。”
“阿姨不信。”
“阿姨我求你了”
“再说话我就来个手撕小孩。”
“”
明晓带着许疼下山,回到车里。
许疼坐在副驾驶上拉拢着脑袋,还紧紧抱着小包。
包中动了两下。
明晓问“什么东西”
许疼支支吾吾“没,没什么。”他转过身去。
“你不给我看,我就把你交给警察。”
“我又没有犯法”
“狍子是野生保护动物,你打它没犯法”
“我又没打上这不是狍子是野兔子”
许疼将小包解开一个口,灰色的野兔漏出口鼻,又快速被合上了。他揪着嘴,很是不满地对着玻璃,开始呼气。
“家在哪。”
许疼不说话。
明晓启动车子,说“那我们就去派出所。”
“别别别阿姨,我说还不行吗,我家在那边。”许疼指向右边,“光伏发电站。”
发电站。
明晓顿了顿。
随即拍了拍方向盘。
“走。”
木屋的路口。
明晓将车停好,刚开车门,那小孩撒起腿就跑了。
宋眠刚检查完线路回来,就看到许疼哇哇大哭冲自己跑了来。
许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后面说“呜呜呜,哥哥有人打我。”
明晓垂手站立在车旁,不悦地看着他们。
宋眠将许疼拉到了身后,走近明晓。他背着光,有七分潇洒。
明晓保留了三分的怨念。
“明晓。”
“嗯。”
宋眠很温柔,他问“怎么来这里了”
“这个小孩。”明晓示意卖惨的许疼,“在上山打狍子,那片是野生动物保护区域,你知道吧”
许疼还在撒谎“我没有打。”
明晓说“那你包里是什么”
“是兔子”
“兔子也是野生动物,你打它做什么”
“你,你管我”
“嘶。”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明晓还有动手的架势。
宋眠伸手拦住,说道“他是个小孩。”
明晓的火气蹭得一下子就起来了,她看着宋眠,很凶“小孩怎么了小孩就能随便打野生动物了你是他什么人爸爸,叔叔你要不是家人就闪开,我今天非得要教育教育他”
许疼哭得更大声了,转身就跑。
明晓要追,被宋眠拉住。
她一下子甩开“放手”
宋眠的臂弯被她的指甲划着了,他还是再次拉住明晓。
温柔地唤她。
“明晓,我给你倒杯茶。”
宋眠的木屋内,明晓坐在书桌旁。
桌子上摆着一盆特别小的多肉,粉嫩粉嫩的,它应该是叫雪天使。
明晓忍不住摸了下,在肉肉的小瓣上留下清晰的指纹印。
宋眠就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机。
明晓悄悄打量他的背影,很高,很瘦,他将那蓝色工装穿出了休闲装的帅气。明晓低头看看自己,连套的运动服穿出校服的感觉。
想到这,她将袖子和裤管都往上提了提。
杯子中泡的是菊花,放了一小粒冰糖。
明晓喝了大半,觉得心底那火似乎是降了下来。
很快的,有人带着许疼回来了。
明晓探头从玻璃看了看,许疼是被人揪着耳朵拖过来的。
她连忙出了门,站在宋眠旁边。宋眠看了她一眼。
许疼这才是真正号啕大哭,抽泣着说“爸爸我错了,我错了错了。”
老许拧着儿子的耳朵,还在屁股后面踹了一脚。明晓认出老许来,是给她借药箱的热情大哥。这下子,倒是明晓心里不是滋味了。
“真不好意思,我这孩子调皮,缺乏管教。”
明晓抿抿唇,跟老许说“您先松手吧,耳朵都要拧掉了。”
许疼被松开后,坐在了地上,还抱着那小包,哭得惊天动地。老许又要拿脚去踢,被宋眠制止,许疼连爬带滚,躲在其身后。
“明医生,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损失,多少钱我赔。”
“不是什么损失,是他在山里打狍子。我来是想跟您说说,狍子是国家明令禁止狩猎的野生动物,他年纪虽小,但也懂事了,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对对,您说得对,回去我就把他打一顿。”
明晓头疼“不是打的问题,您跟他好好说说。”
“行,我一定好好说,对不起啊,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
明晓说“那只野兔也放了吧,野生动物不可以食用。”
许疼圈着兔子,不松手“我要养。”
“野生兔是养不了的,你把它圈住,它会一直往外撞,直到撞死。”
老许又要动手,许疼抓住宋眠那棵救命稻草,宋眠说“包给我。”
许疼听话地把包给宋眠了。
宋眠将包递给明晓。
明晓接了过来,下意识想说声谢谢,又想到这本就是应该的,她抿抿唇。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一番喧闹后,明晓带着兔子要回去。
宋眠送了她几步,问着“许疼没弄伤你吧。”
“没有。”
“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你家小孩。”
宋眠沉默了会,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直到明晓上车要走,他多问了句“要留下来吃饭吗”
“谢谢不吃。”
明晓神色冷漠又疏离,有什么好吃的。
“路上注意安全。”
“嗯。”
明晓连再见都没有说。
她看着倒车镜里宋眠站在原地,目送自己远去,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孤独寂寥的气质,这让明晓越看越不舒服。
他这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不管如何,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明晓后来再上山,没有再见到许疼。
母狍子恢复得很好,跑起来能弹老高。
沈城给乔丽藩来电话,说小狍子在救助中心恢复得不错,想接回保护站后续治疗。沈城是有考虑的,救助中心对于清水村送过去的动物们,除了重大事故的需要共同承担经费,小的问题基本能不收的就不收了。
沈城带着狍子蹭吃蹭喝,也不太好。
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就问乔丽藩能不能借个大一点的suv去接。
院子中停着的皮卡有些毛病,跑不了长途。乔丽藩这可犯了难。
她看向明晓,明晓蹲在地上洗菜,头也不抬“那你就去问发电站借呗。”
“我再想想吧。”
“别想了,接人要紧。”
乔丽藩说“那行。”
于是乔丽藩卤了些牛肉,从后院菜地割了一大筐芹菜,因为村里买不上水果,她左凑右凑弄了些西红柿,就这样放在皮卡上奔腾而去。
肖虎一脸幸福,献殷勤地将那干瘪的西红柿举给别人看。
乔丽藩略微尴尬地远离肖虎,肖虎还让她留下去食堂吃饭。
“不用了,明医生还没吃呢。”
“她少吃一顿没事。”
乔丽藩笑“肖虎,这样的话以后别当她面说,明医生会打人的。”
因为到了饭点,乔丽藩看到了许多工人涌出来,原来发电站这么多人。她将意图表示完,肖虎拍胸脯说“没事,你们提前来开,或者我给你送过去。”
“那是宋工的车吧。”
肖虎乐呵呵地“宋工的车就是站里的车。”
“哦。”
乔丽藩要走了,肖虎还跟在后面磨磨唧唧的。
他说“乔乔,那个糖你吃了没。”
那糖被明晓都啃完了。
乔丽藩“吃了。”
“糖衣没吃吧,糖衣是塑料不能吃呢。”
乔丽藩“”
怪不得明晓说肚子疼。
“乔乔,下次来玩啊。”
乔丽藩摆手“再见吧。”
本来乔丽藩要去接沈城,最后换成了明晓。
有几个没有来取药品的都是个人,而且是分布在草场上的牧民。那些牧民自发组织保护野生动物行动,前些天也遇到了几只受伤的狍子。
牧民们不会说普通话,讲的都是哈萨克语,只能是懂双语的乔丽藩去。
乔丽藩就把皮卡开走了,明晓在家等着那辆suv。
明晓头上的伤口结痂,有些痒,她想抓又不能抓,就拿着敲肩的一下一下打着脑袋。她坐在凳子上,望着大铁门。
车子来了。
明晓起身,看到车里坐着宋眠。
她皱了皱眉。
宋眠停好车,走下来,关门,一切行云流水。
明晓屏住气息,等待他靠近。
“我把车开来了。”
“谢谢。”
“那个,我可能要跟你一起去。”
明晓愣了“啊”
宋眠说“我要去城里找一种线,野外要用。大概是”接下来三分钟都是宋眠在跟明晓解释那种野外布线的专业过程。
明晓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她要是拒绝,就有问题了。
明晓点点头,心里在打鼓。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