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酒宴后,我仍然没有收集到赛诺蜜的信息。

    距离我拿到她的徽章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唯一可以询问的蓝毒似乎也只是对“会过来的人选”有所了解,至于过来的时间、地点、形态这关键细节,她却是全然的一无所知。

    考虑到我的身边目前只有她这一位干员,蓝毒所能的情报严格来说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如果赛诺蜜和蓝毒一样,刚刚过来的时候是动物形态的话

    啊,怎么办,我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怀抱着“虽然赛诺蜜本人没过来但是衣服可以先做出来”的心思,我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中结束了假期的最后一天,并准备上班后抽空继续薅羊毛。

    然后在踏入公司大楼的第一秒,就被飞速往来的人群和紧张压迫的气氛打断了我原本的计划。

    重回万甄打卡的第一天,公司的人事就感觉有所变动的样子,所有人步伐飞快忙得脚不沾地,我绕开人群,推开a组办公室的大门,里面一双双黑眼圈像是饿急眼的狼崽子一样盯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双爪子下一秒就把我抓到了工位上。

    “姐姐”

    猫哥先一步发出凄厉的悲鸣“姐姐救命呀姐姐,您老人家再不来上班我们就要猝死了”

    “”

    倒也不至于如此。

    我刚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组长郑琳一脸精致浓妆也难掩憔悴,她对我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一边说着幻影回来的软绵绵贴心话,一边把一大摞文件递给了我“拜托你了。”

    行叭。

    一上午的兵荒马乱后,堆积如山的工作终于稍稍有了见晴的苗头,满满看了眼时间,主动定了奶茶,现在和郝帅一起下楼去取了;我坐在工位上开始翻之前齐司礼留给我的作业,在家闲的没事的时候这东西已经弄了个七七八八只剩收尾工作。

    瘫在椅子上的猫哥探过脑袋看了一眼,噫了一声。

    “我猜齐总监现在应该没空看这个了,你可以偷偷往后拖一拖进度。”

    “怎么说”

    猫哥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和我嘀嘀咕咕,说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万甄在这两天陆陆续续换了不少管理层,现在内部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项目进行中就开始紧急换人,无论哪一行都算是个忌讳,可也不知道上面抽了什么风,无论怎么说都非要换不可,现在倒好,不少工作中途换人听说坏了不少项目进度这两天齐总监都要忙疯了,昨天我瞧着那脸色可比死人强不了多少,上午请的假,好像是累病了。”

    他说完后又悻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哪位老板做了什么孽,非要在这关键时候换人。”

    我轻咳一声。

    某种意义上,本人的确可以算是罪魁祸首。

    某位贵族老爷的胆子小的有点可怜,早知道他应激反应这么严重,我那天就收敛点了。

    我略感心虚,正准备摸桌上的咖啡转移一下注意力,一阵轻声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闲聊,抬头一看,周严先生那过分夸张饱满的高大身形就立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份牛皮纸袋子的精致简餐。

    那o我认识,和口味无关,纯粹因为这一家是那种能让人瞳孔地震的贵。

    周严当真是过分的一板一眼,他双手递过来牛皮纸袋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没法拒绝,“这是老板的一点心意,小姐请不要客气。”袋子容量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人份,周严笑笑,帮着解释几句“不知道您的口味,店内几个比较热门的口味就都买了一份,您可以和同事们分一分那么就不打扰您用餐了,我先告辞。”

    我拎着牛皮纸袋,回头看见了闻到新闻味道的猫哥那双几乎快要冒光的眼睛。

    原本已经气若游丝的猫哥忽然直起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瞪着我。

    “”

    我本来以为这小子要和我问一些八卦相关之类的问题,结果这小子脱口而出的就一句话“姐姐,苟富贵,莫相忘”

    没救了你。

    我在他亮晶晶的注视中拿出来纸袋子里面的食物,这家的主打卖点就是健康新鲜的养生轻食,恨不得在每一根菜叶子上打上国外空运进口的标签,袋子里的分量不多不少,正好够a组办公室的各位每人一份。

    按着他们偏好的口味给同事们分下去,我耳朵里塞满了苦逼打工人们对陆总感恩戴德的歌颂声,最贵的那一份被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留给了我,然而我看着桌上精致的餐盒,一如既往地一点吃东西的欲望也没有。

    “猫哥,你刚刚说齐总监今天请病假对吧”

    “嗯”忙着往嘴里塞东西的猫哥转过脑袋,点点头“是休假,怎么了”

    嗯,借花献佛,做个人情而已。

    我没有因为我的一时兴起连累别人被迫加班007到累趴下而心虚,完全没有。

    两个小时后,我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和一脸苍白难掩倦色的齐司礼在他家的大门口彼此面面相觑。

    他用那双病中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一点也不打算掩饰满眼的抵触和不满,而我自觉理由充分,拎起手里的牛皮纸袋和设计稿,对着他晃了晃“来探病兼交作业,齐总监。”

    “”

    齐司礼不说话,仍然坚持用那双毫无杀伤力的眼睛瞪我。

    “就当是您之前在我病假期间打电话的回礼”

    他仍然沉默,只是这次抿抿嘴唇,最后还是叹口气,侧身让过一条路。

    “进来。”

    刚刚进了里屋,一条毛巾就扔到了我的脑袋上。

    “设计稿留下,擦干了头发你就走吧。”

    他看了眼我手里拎的外卖纸袋,一脸嫌弃“我不吃外面的垃圾食品,你自己处理掉。”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透,夏日轻薄的料子此刻冷冰冰地贴附在了身上,凉得人头皮发麻。齐司礼目光隐秘的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柔软的银发间隐隐露出他浅粉色的耳廓“洗手间在那边,也有烘干机可以让你用。”

    “谢谢齐总监。”

    他说完这句话就摇摇晃晃地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我瞧他一摇三摆摇摇晃晃的虚弱走姿只觉心惊胆战,果不其然,进屋没两分钟就听得一声坠地闷响,此时我才刚刚放下文件夹和牛皮纸袋,目光望向卧室的方向,又看了眼自己湿漉漉冷冰冰的上半身,认命地叹了口气。

    保佑你已经是晕过去的状态,齐总监。

    我解开湿透的衬衫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在这么多年始终都有穿无袖背心的习惯倒不至于情况过于尴尬,只不过在我刚刚撩起头发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人惊恐倒吸冷气的声音,而这屋子空空荡荡整洁干净,除了玻璃缸里的白色蜥蜴以外,并没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生命存在。

    不对。

    蜥蜴有白的么

    我看着那玻璃缸里的蜥蜴,而它也下意识看着我。

    对视超过十秒,我屈指敲了敲玻璃缸。

    “别装傻,转过来。”

    我面无表情。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灵长类的眼神变化和一般冷血动物的区别吗。”

    岐舌“”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区别吧

    我是当真好奇。

    蓝毒既然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个世界同时存在其他属于泰拉大陆的那些特殊种族我也不惊讶;我难得有些兴致勃勃,甚至换了这些种族的特有语言,换着花样询问玻璃缸里的小蜥蜴“阿达克里斯还是萨弗拉”

    “”

    蜥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不是”

    蜥蜴看着我,疯狂摇头。

    “算了。”我没再为难这宁死不张嘴的蜥蜴,“不过齐总监既然能养你,可能性也不过就是哪两种,我刚左右看了一下屋子里也没有爬宠类的专业饲养物品,总监的如果要养宠物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不会买,那么排除掉你是伪装自己作为宠物被饲养的可能是不是说明他和你也是同类”

    岐舌“”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反应这么快

    不对,一般正常人会这么痛快迅速的接受这种设定吗

    “开口说话,我知道你能。”我忍不住又敲了敲玻璃,“蜥蜴的生理构造发不出那样高度拟人化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和我聊聊那边牛皮纸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挑着吃,剩下的我带走。”

    岐舌啧了一声。我看着它在里面转了个圈,最后自暴自弃的转过头来看着我。

    “妹子,你都不害怕的吗”

    我看了眼自己已经暴露了一半的上半身,又看了看除了一开始惊诧后随即就能冷静接受眼前画面的蜥蜴,露出个相当温和的笑容“你也没吓到呀。”

    蜥蜴幽幽道“不,还是吓到了的。”

    “余下的细节我们等等再慢慢聊。”我依言拆开牛皮纸袋子,在蜥蜴兴致高昂的要求声中伸过手臂让他爬到了我的手腕上,我把他在桌子旁边放下,在这小家伙一头扎进餐盒的上等牛肉里之前捏住它的脑袋拎起来,反手指了指那边的卧室房门“介意我进去看看嘛”

    蜥蜴兴高采烈,眼睛里只有肉的样子。

    “不介意不介意去看看吧老齐那人别扭得很而且睡觉不老实,他这么半天没反应应当是真的晕过去了,我这小身板也扛不起来,就麻烦妹子你瞧瞧情况”

    我觉得他要卖我,但我没有证据。

    敲门无人应声,我等了一会后进了房间,看着地上裹着被子的巨大白色一团,一半挂在床上一半耷拉在地上,不由得感慨那位自称岐舌的蜥蜴先生不曾欺我,齐总监睡觉看起来是真的不老实。

    话说,我是不是得谢谢这位的姿势某种意义上还挺成全我,避免了我靠自己这脆皮身板搬动一米八几成年男性的艰苦过程

    裹在被子里的齐司礼双眸紧闭脸色潮红,眼尾跟着染上了一点病中特有的桃花艳色,我摸摸他滚烫的脸颊和额头,费尽力气把他的身体重新搬回到床上,结果刚刚帮他整理好适合养病的平躺姿势就看这位大佬皱皱眉,隐带不满的咕哝一声,一脚踢开了柔软的白绒被子。

    小孩子么。

    这么折腾一会也没见他醒过来,怕是之前累得狠了,现在靠着病中昏睡来补眠,要知道养病也是一种身体机制催动自我疗愈的过激方式,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沉睡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脸颊试温,只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他皱着眉抓住手腕,直接按在了额头上。

    齐司礼小朋友,你可真是小朋友。

    我叹口气,认命舒展手指将冰凉的掌心贴附在他光洁的额头,直至我常年低温导致的手心凉意已经被他的高烫体温带走大半,齐司礼这才松开抓着我的手腕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还不等我起身离开,一条雪白毛绒的尾巴摇摇晃晃的从被子里甩了出来,软趴趴的落在了我的膝盖上。

    要命哦。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反射性地将手指没入其中,顺着记忆里的习惯角度熟练抓了几把,那尾巴像是被我这几下梳理得相当舒适,惬意无比地进一步在我膝上舒展而开,软绵绵地试图缠到我的腰上。

    而我看着自己一手细软的白毛,默默把尾巴给他塞了回去。

    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掉毛呢。

    “妹子”岐舌这会已经爬过来,他相当自来熟的顺着我的腿爬上来,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反正老齐估计这一觉睡得会很久,你衣服看起来短期内干不掉,他那个什么烘干机我也不会用,干脆在这留个饭顺便帮我做一份啊,老齐你醒了”

    我循声抬头,对上了从床上半坐起身的齐司礼。

    他看着我确切来讲是看着我暴露出来的手臂和锁骨许久挪不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齐司礼忽然瞪大了眼睛,颧骨上那点病中染上的病态潮红此刻尽数褪去,十足惨白慌张的一张脸,“你”

    我啊了一声。

    这和医院吓大夫可不一样,病人精神脆弱,可不禁这么折腾。

    然而我左右看看,没看见什么外套能藏住我惨不忍睹的上半身,索性起身把病号塞回被子里,很顺手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家交换秘密嘛,这一波很公平的齐总监。”我指了指他脑袋上那双已经吓得飞机耳的雪白尖耳朵,又指了指我自己,“如果你愿意解释你这边,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

    齐司礼用力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不问你。”

    他挣扎着从床上重新做起来,声音还有些发抖。

    “哦,可是岐舌先生已经说很多了。”我回答。

    灵族,血族,人类诸如此类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对我来说,不是泰拉大陆过来的,那么这些情报对我的意义就并没有很大。

    “所以,我的情况可以给你说一点。”

    我看着眼前的漂亮狐狸白着脸看着我时无意识耷拉下来的雪白狐耳,总是有种自己仍然身处罗德岛、而自己的面前是那些因为在战场上保护不力让我不小心受伤的干员们的恍惚错觉,他的表情瞧着太让人不安,连带着我的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愈发柔和“只是在入职万甄之前我在一线战场上呆了两年,期间受了些伤但没什么致命的影响,就是这身皮瞧着不大好看罢了。”

    齐司礼沉默着,他撑着手臂在床上坐直了身体,不看我,也不说话。

    “那你之前的病假”他许久才开口,声音又哑又涩,放在被褥上的修长手指也缓缓攥紧了软被的布料。

    头顶那双狐耳抖了抖,垂得更低了。

    “只是有人要求我必须去体检而已,索性还有些其他事情,就一起请了。”

    我瞧着狐狸愈发苍白难看的脸色,即使心里清楚这是上一世留存至现在的无可救药的移情作用,仍然忍不住进一步放缓语调,用上了惯常哄着那些小干员的口吻“齐总监要吃些什么嘛我做饭的手艺姑且还算可以,照顾病人是足够了。”

    他抬眼看我,“你比我更像个病人。”

    我是啊。

    我病,我疯,我无药可救。

    但我不在乎。

    所以我现在只是对他回以微笑,无视他的那句话。

    “你要喝什么粥”

    “”

    齐司礼缓缓抬眼,一双金瞳眸光潋滟神色莫名,他用那般奇怪深沉的眼神认真看我一眼,又缓缓垂下眼睫,此时高温烧灼的艳红重新染上了他因惊愕而褪去血色的脸颊和眼尾,我看着他近乎可用艳丽来形容的优美侧颜,等了半天才等到齐司礼平静的声音“我吃不下太多,如果你煮了粥能负责吃掉多出来的那部分,我可以吃一点。”

    我微微皱眉。

    而男人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反问我“怎么,吃不进去”

    我继续皱眉“嗯。”

    “你可以少吃一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背后的软枕,轻咳几声后把自己塞进软枕里,柔软的额发耷拉下来,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就当陪我。”

    这漂亮的小狐狸声音颤颤,我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病中恍惚的气弱,还是因为我收到的惊吓还未彻底消解,只是他那几不可查的低落情绪,实在是让我无法忽略。

    “我一个人吃不下。”

    “”

    我捏捏鼻梁。

    难怪凯尔希当年铁青着脸无数次告诉我远离一切沃尔珀佩洛和鲁珀,我当时还以为是猫狗种族天性不容,如今一看还是有些道理的。

    顺带一提,齐总监,你欧欧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毕竟是个狐狸精

    以及我今天五千字

    能不能多给一点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