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朱怀的阴谋

    众人有些狐疑的看着蓝玉。

    这朝会才刚开始,气氛都还没热身,你蓝玉懂不懂规矩

    哪有皇帝刚坐下就上书奏请的

    再说了,现在大明又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至于这样么深怕别人抢了你上奏一样。

    于是众人都打量着蓝玉,想看看凉国公究竟要搞什么鬼。

    朱元璋眉毛一挑,乜着蓝玉,沉声道“奏来。”

    蓝玉走出班列,弯腰对着朱元璋,道“臣陡闻东南海域之上,有倭夷登陆嘉兴海盐,一村数十名百姓被伤,被杀”

    “国家承平,倭夷此举无异不宣而战,东南沿海百姓叫苦不迭。”

    “臣请命,祈求领军远赴东海之上,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东南沿海的倭患,致使明东南百姓负伤死亡,这是对大国的挑衅,对国家尊严的侮辱,如果大明没有一点动作。

    那么谁替百姓鸣冤那么谁还敢久居东南沿海

    大国的威严何在明廷的威严何在

    何为仁义之君什么样的国君该流芳后世其实“八零七”每个朝代无论文武,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

    百姓

    只要百姓安稳的活在世上,不会遭受战争的洗礼,不必日夜担惊受怕,那么这样的统治者,在百姓眼中就是好的统治者,就该被流放万代。

    蓝玉说完,兵部尚书茹太素便出列反对“启奏皇上,国之大,好战必亡。”

    “臣私认为,当以礼部以外交方式和东倭日本谈判。”

    户部侍郎傅友文也出列道“国朝承平太久,当下以恢复民生经济为首要,我们现在也负担不起一场海外征战,经济后盾跟不上,打下日本的成本代价太大,且大明没有海上征

    战的经验,臣认同茹尚书之言。”

    等傅友文说完,各科给事中言官也出列分析。

    反正大方向都不建议大规模出兵远征日本,都觉得国朝还没有海上打仗的实力。

    都察院右都御史也出列奏陈道“启奏皇上,辽东建州女真人在边境闹了一场矛盾,北疆的鞑靼人也在边境制造动荡,臣认为,应当将钱财放在北疆,多给北平布政司拨款防御

    北疆和辽东。”

    就事论事,到也没有单纯的针对蓝玉。

    蓝玉说的也不错,大明在东海确实受到了欺负,有些耻辱,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是儿戏。

    更不是邻里闹矛盾,一言不合就能开大。

    国jia战争,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无论经济、军事、兵员的素质以及作战前的演练准备等,都要筹备好。

    国朝是大国,要么不动如山,要么动则一泻千里

    反正要在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才能出手东海之上,若是不然,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若是落败,才更丢国人的脸。

    大明丢不起这个脸

    而且这一场灭国之战,外邦四海之国可都看在眼里,这不仅仅是大明和日本岛屿之间的战争,这更关乎则外界怎么看大明,怎么衡量大明的实力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大明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都不应该轻易动灭国之战。

    群臣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沉默片刻,道“东海之上的跳梁,打是一定要打的”

    “凉国公说的不错,既敢欺辱我大明,那自当灭其国,绝其苗裔”

    “诸卿说的也不无道理,大明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贸然出兵也为不妥。”众人松口气。

    可朱元璋话锋一转,哼道“咱三番五次给日本下过国书,他们非但不听,还如此猖獗,若不给他们点疼,他们不知大明之威。”“咱要让这个国家知道疼,知道怕,尔等都说说,何以为之”朱元璋看着群臣。

    蓝玉继续建言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可派遣舰队,出海巡查;我大明早有计划出海,东南也在紧锣密鼓加大宝船建造,等舰队完全制造出来,怕还需要几年的功夫,既然如此,何不让人先行出海探索航道呢”

    “一来,可彰显大明海上之威。”

    “二来,也可让人早日适应海上生存条件。”

    “三来,也可震慑倭奴,适当之时,可遣小舰队,如日本岛屿,给予屠灭几个村落的人口,给予反制裁报复”蓝玉今日上奏,所有核心点都为了烘托出这些话。

    出海

    今日朝堂上所有的话,可都是他外甥孙教他的

    蓝玉心里有些好笑,虽然那小子不在朝堂,可今日蓝玉突然感觉有种朱怀在和群臣交锋的感觉

    无论如何,朱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小子,果真有些本事

    这一次,群臣不在反对。

    下西洋是早就定下的国策,毕竟群臣谁不想看看海上的财富究竟多么富足。

    上一次的红薯问世,可让群臣振奋了许久

    出海就如行军打仗,需要有先锋在前一般。

    朝廷这里,几艘海船还是凑得起的,况且现在东南沿海已经造成了一只领头的五层宝船

    如果组成一个小队,先去探探路,似乎也是稳妥的办法。朱元璋若有所思地道“诸卿怎么看”

    “凉国公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可以试一试,臣建议,兵部派人出海,先行下西洋,作为试探。”兵部左侍郎钟勖出列道。

    蓝玉心下一惊,默默看着兵部左侍郎。

    今天朝堂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朱怀的意料之中啊

    蓝玉有些震惊,今早朱怀帖耳对自己说的话,现在正在一一应验

    那小子,当真有本事

    闻言,蓝玉再次出列摇头道“启奏皇上,此次航行,凶险未知,兵部诸位堂官都是国之重臣,万一出海遇到个意外,岂不是国朝的损失”“故此,臣建议从宫廷中选拔太监,担任出海之事。”

    “扯淡”兵部尚书茹太素出列,横着脖颈,指着蓝玉道“我兵部能出什么意外士不可不弘毅,为国捐躯,出意外又何惧”蓝玉道“那也说不定了,你兵部那些吊人万一受不了海上寂寞,闷死几个人可咋办”

    “凉国公”茹太素打断蓝玉,你这狗东西,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兵部的人死了哼,真真欺人太甚他忍不住道“启奏皇上,我兵部员外郎方齐祖上就是浙江人,臣推举其作为出海巡洋使”“臣以项上乌沙保证,兵部绝出不了乱子,保证完成试航任务”

    蓝玉摇头,含笑道“茹尚书莫闹,你兵部都在朝廷中枢呆成啥样了,这出海,海上何其凶险,万一出个好歹,丢脸的不是你兵部吗一把年纪了,你就别动不动拿乌沙开玩笑,真要死人了,皇上也为难,总不能真卸了你的乌沙吧”

    茹太素气的全身乱颤。

    这个蓝玉,平常就和这群淮西勋贵吊儿郎当的,说话口不遮拦,一把年纪了,说话如此浮夸,如今更是欺辱到我兵部头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胆

    兵部左侍郎出列跟着怒斥蓝玉,道“够了凉国公你够了我兵部虽职末官微,却也不是你可以随意羞辱的”“我兵部哪一个不是铁血男儿凉国公就不要瞎操心了”蓝玉笑笑,事情的发展,和朱怀预料的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兵部真能死人么

    朱怀说兵部的人出海,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人,从而放弃出海。

    蓝玉有些想不通,也不知道朱怀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不过无论如何,他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蓝玉哦了一声,看着兵部两位高官,点头道“既如此,那成吧,不过本官还是要问44一下,如果你兵部真死人了,咋办”

    “你”

    茹太素哈哈大笑“我兵部若是连试航都完成不了,那我兵部以后对此事就闭嘴而且本官亲自上疏卸下乌沙帽,你蓝玉想推举谁就推举谁,这样总成了吧”蓝玉点头“哦,那也行,那祝你们旗开得胜吧”

    朱元璋不厌其烦,蹙着眉宇道“这是咱的朝廷不是当年的白虎堂尔等能否别山贼议事一般,动不动吹牛夸海口”“都退下”

    众人缄默不语,对老爷子的话,可没有一个人敢忤逆,朱元璋对大明的控制,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就按照兵部的意思,先派遣人去东南。”

    “你礼部、吏部、兵部都协商一番,通知浙江都指挥使司和东南备倭总军,拨调定额的军兵、火器、火炮,随同出海试航。”“一会下朝,尔等去谨身殿,咱已经制定了航行路线,来拿。”“成了,今日就这样,若无事议论,退朝吧。”朱元璋挥手

    吧    446、爷爷教你如何杀官

    退朝,各部堂回到自己衙门。

    茹太素回到兵部,左侍郎钟勖给茹太素斟茶。

    茹太素端着茶,淡淡呷口,对钟勖道“此次出海试航,责关重大,你认为兵部员外郎去真合适吗”这一次出海试航,不仅要试验大明军兵在海上生存能力,更多的还要对周边海上国家形成武力震慑。

    虽然第一次试航的航线不会太遥远,但这对大明来说无疑是跨时代的一步。

    要是完成了,他兵部跟着沾光,作为兵部尚书,茹太素一定是首功

    钟勖沉思一下,道“戴大人是余姚人,靠近浙江沿海,自幼就是水上一把好手。”“唔为确保万一,臣以为,要么将戴大人叫过来询问一下”茹太素点头“兹事体大,不可马虎,速去。”没多时,兵部员外郎戴圭急促跟随钟勖走来。

    茹太素道“戴员外,事情刚才钟侍郎和你说过了,此海航关乎着兵部的荣辱,你可有信心”

    戴圭忙是抱拳“下官有幸被茹尚书推举,下官自幼就活在水上,这出海之事,自然在熟稔不过,两位大人放心,下官不会丢兵部的脸”茹太素嗯道“好此事便交给你了”

    “本官明日会去工部火器监申请一批火枪和虎蹲炮,届时会调到你船只上,记住这次航海的意义,威慑”

    “是下官明白”等戴圭走后。

    钟勖便笑呵呵的坐在茹太素身旁,笑着道“茹大人,听闻最近火器监造了不少火枪火炮。”

    “你说工部也是的,这些东西,咱兵部居然不知道定额有多少,以后万一哪天要调兵打仗了,这火器咱兵部怎么调配预算”钟勖有些埋怨。

    茹太素也一脸不悦的道“皇上自有用意,哎,我们又能怎么办”

    钟勖点头“也是,皇上最大,他老人家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过这些日子火器监紧锣密鼓的在造火器,恐怕最少造了有万余只火器了。”茹太素笑着道“扯淡就火器监那效率,能造一千只火器都不得了了。”

    钟勖噢了一声,又问茹太素道“大人,您说这怎么就忽然传出来皇孙没死啦”“这是哪门子邪风刮过来的,皇爷知道还不大发雷霆啊”茹太素笑笑,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钟勖“这谁知道。”很显然,茹太素也守口如瓶没有乱说。

    钟勖继续道“话说回来,当年的朱雄焕都死了这么久了,大人,你说会不会是有心人利用此事祸乱朝纲啊”茹太素笑着道“应当不会,宫外这股子风,宫廷内不可能不知道,老爷子既然没有出手,就已经说明一切。”

    钟勖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忽然一震。

    户部侍郎是正三品高官,能做到这种掌实权的官,几乎官场上的任何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能揣摩出更多的讯息。

    茹尚书说老爷子没有出手,换言之老爷子是知晓的,在换言之,这股子风,源头会不会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老爷子那么护犊子的性子,有人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他老朱家的后人开玩笑。老爷子纵容此事成风,就说明老爷子是默许的嘶

    看来这不是空穴来风啊

    傍晚,霞光轻轻的洒落在地上,映出了一片的红艳。

    朱怀正在为户部人才发愁,双手托腮的坐在书房的案牍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将嘴巴中咬着的毛笔拿下,提起袖笼,轻轻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

    “大孙,写啥呢”

    朱怀回头看着朱元璋,示意朱元璋过来。“老爷子,您看看。”

    朱元璋有些好奇,走到案牍旁边,拉了凳子坐下。“累进税率这是啥”

    朱怀道“增收的一种商业税。”

    朱元璋有些疑惑“商税就商税,累进是个啥意思”

    朱怀解释道“在商业这个大框架下,尽可能的实现税收公平。”“譬如老爷子和我都是经商的。”

    “老爷子做小本生意,一月只有一百二十两收入,那么如果我将商税按照三十之一来征收,老爷子是不是就要交四银子的税”朱元璋点头“然后呢”

    朱怀道“再比如我一个月有一万二千两收入,那么再按照三十之一来征收,是不是只要交四百两”“对一个收入过万两白银的商贾来说,仅仅交四百两税收,是不是少了”

    “如此一来,穷者更穷,富则更富,国家的税收结构是不公平的,因为如果一视同仁,就是在优待富贾。”朱元璋咂摸咂摸嘴“有道理,然后呢”

    朱怀道“累进税率就是给他们划档,比如当收入高于一万两,税率就不在三十而一,应当按照十取一来收,这样一万两收入就需要交一千两”朱元璋愣了愣,等朱怀说完,他才明白朱怀的言下之意。

    “有点道理,如此一来,倒是能缓解商人阶级之间的矛盾额”

    朱元璋再次愣住“好小子你将爷爷都绕进去了如此一来,你非但让交趾商人阶级之间稳住了,还将农人阶级也稳住了”“在发展商业阶级之前,就开始征收商业重税,就是让农民阶级看到均衡,同时也让商人阶级内部看到均衡。”“按收入档次征收商税妙啊高,着实高”“你小子,聪明是真聪明,这脑瓜子比咱灵活”朱元璋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朱怀的目的是什么。刚开始他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忍不住交口称赞。

    沉默了一下,朱元璋道“可是如何把控商人的收入你总不能让他们如实上报吧”

    商人驱利,朱元璋一直不信任商贾,指望这些见利忘义的人如实上报收入,根据如实收入上报的课税司,这不现实。

    朱怀也在思考这件事。

    实际他已经大大简化了交趾税收架构,要按照后世的税赋,是需要按照收入抛开成本之后的净利润缴纳税收的。

    但朱怀就是怕税赋的架构太复杂,难以征收,所以才一刀砍了,直接按照收入征收。

    税收的过程是不断的完善过程,只要财政班子搭建出来,一定会有人不断发掘税收漏洞从而加以改善。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代,首次提出累进税率的概念,这已经是足够划时代的。

    要是不然,朱元璋也不会如此惊讶。

    朱怀挠挠头“我也正在想这茬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立法。”

    “可惜这又涉及到了刑部,还有这种税收还需要户部给以完善哎,掣肘太大啊”朱元璋默默看了朱怀一眼,心里无比震撼。

    现在能阻止这小子发展的,已经不是其他问题,而是权柄了

    换句话说,这小子需要一样东西,将他所有的眼光战略支撑起来,而这种东西就是皇权

    只有站在权力巅峰,他才能更好的调动六部合作。“刑部、户部成”

    “这事你807且莫要烦心,咱回去给你说。”朱怀一喜“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朱元璋笑着道“你恐怕就在等着咱说这话呢吧前面和咱说了那么多,都为了推出这些。”“哼今天朝会,蓝玉推进开海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算计的”朱怀挠挠头“凉国公上疏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你不是想让郑和去推进开海之事么为何最后让兵部捡了便宜”朱怀不以为意,“故意的。”

    朱元璋呆呆看着朱怀“咱就说么为啥蓝玉那么轻而易举就妥协了,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局面”朱怀点头“嗯,兵部派出去的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败,那时候才是真正开海的时机。”

    “兵部失败怎么可能你小子胡扯呢吧”朱元璋饶有深意的道。

    朱怀笑笑“这个反正海上不是老爷子和兵部想的那么简单,没有绝对信念的人,很难支持海上的生活。”正在祖孙说话之时,外面忽然传来迅速的脚步声。

    蒋璈拿着该有加急印章的文书进来,走到朱元璋身旁,小声说道,“左都御史的信件。”

    霎那间,朱元璋身上那股慈祥老人一般的平凡褪去,迅速转成铁血弑杀的帝王,眼神锐利如刀。“给咱看”

    “呵”只听冷哼一声,朱元璋满脸冷笑。

    “老爷子,怎么了”朱怀问道。

    “左都御史传来东南的消息”说着,朱元璋仰头大笑,对朱怀道,“还真被你说中了”“大孙爷爷教你处理过官吏,可却没教你怎么血洗大明官今天爷爷教你血洗东南”一股冷冽的霸气,陡然从朱元璋口中说出,声音中带着无限愤怒

    447、老爷子,皇长孙是谁啊

    朱元璋脸色阴沉,朱怀心里暗道恐怕又有人要遭殃了

    蒋璈冷汗涔涔的自觉退下。

    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是这对爷孙的时间。

    东南的官场和商民,究竟会死多少人,完全都在这对祖孙的一念之间。

    这一老一少,一言能决定千万人生死

    等蒋璈离去,朱元璋才看着朱怀,将左都御史暴昭的奏疏冷冷掂量着递给朱怀。“大孙,你看看。”

    朱怀嗯了一声,接过暴昭的文书,小心翼翼的翻着,瞬间,朱怀的双目便瞪大起来。

    上面写的文字,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

    “查处,嘉兴县林氏家族暗中勾结倭奴,藏匿倭奴,泄露军情秘密,致明军挫败。”

    “查处,嘉兴县主簿联合林氏家族,走私大明瓷器、茶叶、丝绸于海外,共获利三十七万两白银有余。”

    “查处,海盐知县卖备倭军布控秘密给倭寇,此外,海盐村落百姓之伤亡,非倭奴所致,实乃县衙自导自演”等朱怀看完,已经面色铁青。“畜生”

    朱怀面上升起几分火气,“海盐县衙是不是找死他们就不怕么”

    本来以为海盐村落的百姓伤亡是倭奴造就的,可谁能想到,居然是当地县衙导演的一场戏,真正杀伤村落的不是倭奴,竟是自家人

    这简直伤心病狂

    朱元璋冷笑“怕他们就不会干了”

    “咱皇帝天高水远的,他们以为皇帝看不到东南”

    “咱皇帝贪八十文就要剥皮实草,可依旧有许多人记吃不记打。”

    朱元璋看了一眼,道“大孙,咱皇帝也有管不到的地方,看不见的东西,大明的天下太大了,想挑起这个梁子不容易。”“咱皇帝越是高压对待贪污,可却依旧堵不住人心这种可怕的东西啊”

    朱怀很想说,洪武皇帝给大明官吏的俸禄太低了,在他们权柄和收入不对等的情况下,贪污是正常现象,不贪污才真不正常了。

    譬如一个官吏,成天看着几万几十万两的白银从眼前过,而他自己一年的俸禄只有七十两,他能不动心么

    小贪之后就是大贪,大贪之后是巨贪,人心对财富和权力的欲望只会滋长,不会浇灭。

    所以久而久之,贪腐之风盛行。

    这可以理解,最起码朱怀能理解。

    但朱怀不能理解的是,这群伤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假扮倭奴,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同袍,自己辖下的百姓

    这简直就是畜生,是败类

    顿了顿,朱元璋目光凌厉的道“怎么处理”朱怀咬牙“杀”

    朱元璋再次问道“怎么杀”

    朱怀冷冷的道“嘉兴林家商人,交给浙江按察使司,查明罪证之后,以通倭祸国之罪,屠其满门”朱元璋暗暗点头。

    小家伙,杀人的手段日长了

    “灭门不够,宜诛其九族”朱元璋补充

    对商人,朱元璋给予的惩罚,一定是最重的

    朱怀此时到也没有丝毫同情,继续道“至于海盐和嘉兴两县的知县和官府,由都察院押回应天,让三法司会审,该杀的杀,该灭族的灭族”朱元璋呵呵笑着,缓缓摇头。朱怀道“老爷子,怎么了”

    朱元璋道“杀官,不是这么杀的。”

    “两个知县才有多大的权柄啊没有人袒护着他们,他们敢这么嚣张”“这样杀官不行。”

    朱怀愣了愣,似乎觉得老爷子说的有些道理。

    两个知县,怎么敢有这么泼天的胆子。

    况且,浙江之地的势力错综复杂,保不齐还有人在后面撑腰。

    朱元璋道“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要先押到应天了,将他们抓到浙江按察使司,只要他们活着,就有人不安。”“暴昭在浙江,可以牵扯出更多更多的人出来,大孙你看着吧,顺着这两条线,能吃到更多更多的大鱼”

    说着,朱元璋缓缓抬头,有些忧心忡忡的道“咱怕的是,恐怕浙江的大半个官府已经烂了,要真是那样,杀官是需要有个度的。”朱怀不解的道“难倒还要留着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朱元璋叹口气“在没有确定权力交接,没有足够的人手能接替浙江的官衙系统之前,不能一刀砍了。”“咱还需要他们在江浙办事,需要他们治理浙江,所以不能让那里的官衙系统瘫痪了。”“所以有一部分人,是不能处理的,但账,要记着等权力交接完毕了,再秋后算账”

    他看着朱怀,语重心长的道“大孙,你懂了吗这才是杀官的道理,有些人能杀,有些人要立刻杀,有些人要拖着杀”朱怀似懂非懂,他真想不到,这杀官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

    不过很快朱怀就想明白了。

    朝廷每三年才能出一百多名进士,而大明的官位实缺实在太多,这些新进的进士,不能立刻外调为官,需要培养。

    国朝培养人才不容易,培养封疆大吏和各地方机要衙门的官更加不易。

    所以在没确保官位能顺利对接之前,轻易动手会造成地方紊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来杀人还有这么多艺术

    朱怀点点头“老爷子,我明白了。”

    朱元璋笑笑“呵呵,那就好,你是要快点明白咯。”

    老爷子笑完,脸色有些冷峻,随手拿着宣纸和湖笔递给朱怀。

    “杀人是爷爷的意思,怎么杀,你来写,爷爷会命人递给远在浙江的左都御史暴昭”朱怀愣了愣,到也没有过多的心软,直接提笔,思考片刻,迅速有力下笔

    朱元璋收好,背着手默默走出去,显然是将这书信递给蒋璈。

    朱怀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老爷子来的时候还有夕阳余晖,这会儿已经霞光尽散。

    朱怀起身,去点了煤油灯。

    厨房那边已经端了两旁小菜和米饭过来。

    老爷子很快去而复返。

    朱怀搀着老爷子来吃饭。“对了老爷子。”

    朱怀给老爷子盛饭,似乎想起什么,问朱元璋道“老爷子有没有听说啥皇孙复活之事”朱元璋愣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朱怀“为啥问这个”

    朱怀道“昨天檀儿来和我说啥皇孙复活不复活,还问我人死能不能复生之类的。”朱元璋含笑看着朱怀“你觉得呢”

    朱怀摇头“不清楚,不过我也问了凉国公。”“凉国公咋说”朱元璋笑着道。

    朱怀回道“他说的也是奇奇怪怪的,说了,又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老爷子你和皇帝熟悉,我记得皇长孙不是朱允炆么这皇孙复活又是什么鬼难倒还有别人”对宫廷这段秘闻,如果不是身在这个时代,朱怀很少会去研究宫廷内部的史料。

    正史上自然记载过朱雄焕,因为八岁就薨了,所以朱怀自然而然和多数人一样,认为朱允炆就是老大,实则不然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怀,道“是啊朱允炆上面,还有一个孩子。”朱怀一愣,迫不及待的问朱元璋道“他谁啊”

    朱元璋一字一顿的道“追封虞王,讳曰朱,雄,焕拖”还有一个字,朱元璋没说,朱雄焕,谥号怀

    史称虞怀王

    s朱雄焕正史是真的存在的,不是杜撰的啊死后也是享皇子待遇,追封的虞王,谥号为怀

    448、县衙惊魂

    入夏之后,应天城一直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应天是江南中枢,再朝南端,天空则开始阴沉。

    到沿海,已经有点点细雨迎风而落。

    初夏的南湖,湖面被点点细雨溅起一阵阵水花,有身穿蓑衣的渔舟子,在清晨时分,正划着小舟,吃力的将南湖内的渔网收齐。

    一片片跳跃的白色小鱼在渔网内活蹦乱跳。

    蓑衣之下,渔舟子脸上洋溢着丰收的笑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今日收成不错,想来去集市还能沽二两酒。

    渔舟子正在收网之际,倏然之间,神色微微一震。

    触目望去,南湖岸边,一列列身穿蓑衣,手持雁翅刀的卫军,正带着杀气急促朝前奔袭。

    瞧他们奔袭的方向,似乎是朝嘉兴县衙而去。

    嘉兴县衙。

    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弥漫,连带着坐在中厅的官吏,无不面色凄然。

    外面小雨渐渐落大,一阵阵雨滴落下之声,没有惬意,反倒更令人心烦意乱。

    “王大人,怎么办,怎么办啊都察院的人已经查到海盐,海盐县衙全部被掳掉送按察使司。”“海盐县林家所有人被抓,听上面的意思,林家主犯皆要被凌迟处死”嘉兴县衙内,一名主簿战战兢兢,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当初都察院左都御史来浙江,他们还没意识到问题多严重。

    仅仅不到六天时间,海盐县衙被一窝端了,上到知县,下到典吏、狱卒,全部被浙江锦衣卫缉拿送浙江按察使司。

    朝廷已经直接调翰林院编修过来接替海盐县衙。

    次雷厉风行到了极点,看这架势,似乎要追根溯源到底

    嘉兴县知县王仕鸿淡淡的端着青瓷茶盏,轻轻吹口气,道“都慌什么”“海盐县的事,如何也牵扯不到我们。”“伪装倭夷洗劫村落,又不是咱们指使的。”“他们为了钱不要命,咱们可没有”主簿刘楷之依旧有些心绪不宁。初夏的天,按照道理来说已经有些热了,可这一场雨,竟又让江南的天气返寒起来。

    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心里原因,刘主簿只觉手脚冰冷。

    他端着热茶,环顾众人,道“王大人,咱们虽然没有掺和洗劫海盐村落的事,可是”

    “可是和林家也有走私往来的。”

    “林家人要是将咱们供出来,这事儿不好收场啊”

    王县令微微一笑,道“走私走私的账目全部被清空了,口说无凭,他林家说我们走私就走私吗”“退一万步说,这些财富,已经分散到你等家族中各人手中。”“就算都察院真要查,没有个一年半载也查不出什么来。”

    “一年时间本官不信都察院有这么大的耐心,你们都稍安勿躁,不要遇到点事就慌不择路。”“上面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皇爷这次的大动作,顶多就是屠一个海盐县结束罢了,事情不可能闹太大,除非皇爷想让东南地震”王仕鸿在嘉兴做了五年知县,浙江官场盘根错节,可不是一个都察院的御史就能查清楚的。

    他此时到也不担心什么。

    刘主簿依旧有些后怕,面色凝重的道“王大人,诸位同僚,你们有没有发现,近一年来,朝廷办的事,好像都不是皇爷在掌控着。”此言一出,众人倏地一愣。“什么意思”

    刘主簿道“下官也不晓得,但总感觉皇爷在这一年来下达的政令都无比奇怪。”

    “在农政上,改了曲辕犁耕种,在海防上,东南抓紧建造船只,而且上一次还试点开了海禁”

    “总而言之,以前的皇爷不会做这些冒险的事,就好像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在掌管大明这片天一样”刘主簿说完,众人顿时陷入沉思。

    不深想还没发现,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嘉兴县衙众人面色无不凝重起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刘主簿继续道“我听应天的同窗说,现在的应天,似乎都在充斥着皇长孙复活的说法。”“不知道朝廷那边究竟会出什么事了。”

    王县令听完,缓缓地呷口茶,眉宇渐渐拧了起来。

    不过很快释然“无论如何,和咱们关系也不大,即便换了一片天,浙江的官场谁也动不得”刘主簿就没有王县令这么心宽,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尤其外面的初夏暴雨,更令他心中感觉今日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六十有六了,谁知道老爷子在做什么打算。

    如果真有新君出现,皇爷一定会为新君披荆斩棘,浙江是盘根错节,可退一步说,新君想立威,清理江浙官场就是最好的手段王县令环顾众人,淡淡的道“成了,诸位就莫要忧心那么多了,大家各自回去办差吧。”众人点点头,刚要起身。

    轰隆

    一阵硕大的雷声从天而降。

    而后,县衙的大门被蛮横的推开。

    外面有小吏的争吵声“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县衙。”“包围一个不许放过”

    “这里是嘉兴县衙你们想造反”

    外面的吵闹声继续,只是很快,小吏就不出声了。

    铿锵

    无数刀戟出鞘声,震的嘉兴县衙一片恐慌。

    中厅内,刚才还一脸泰然自若的王县令,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色顿变起来。

    而后。

    暴雨之中,就见一人身穿绯红官袍,左右有军兵为其打着雨伞,那名官吏缓缓走到中厅之前。随即就听他中气十足的道“来人将这里全部包围”“找几个人,将今日未当值的县衙官吏全部请过来”“控制住现场”

    一系列命令说完,就见几名身穿所以,刀剑出鞘的军兵倏地冲入县衙。“都坐下”

    一阵爆喝之声,将嘉兴县衙各官吏吓的面色愈加惨白如纸

    那绯红官袍的官吏裙摆下的皂靴已经沾满了泥水。

    那官袍上,似乎还能看到点点血丝,应当是刚杀过人。

    他很快走到中厅。

    “本官左都御史暴昭。”

    言毕之后,嘉兴县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暴昭脾气火爆,走到中厅之前,一把将县令王仕鸿给甩了过去,大咧咧坐在主位之上。

    他端着王仕鸿喝过的茶盏,大口灌了一口,便横眉冷对的看着众人。“都给本官跪下”

    王仕鸿有些愠怒,道“本官是洪武十八年进士及第,大明也素无跪礼,暴御史,你欲僭越也”“废话真踏马多嘶”

    暴昭倒吸一口凉气,摸着嘴角上的水泡,“妈的这几天火气有些大,要心平气和。”

    一路从海盐杀到嘉兴,暴昭脾气越来越大,尤其看到这群兔崽子在浙江沿海做的这些畜生事,容不得他脾气不大。

    今天一早,又收到了皇爷的命令,责令他快刀斩乱麻,不要在浙江耽误太多时间,回去之后有要事要宣布。

    什么要事

    暴昭心里大抵已经明白了。

    今早接到的文书很奇怪,以前老爷子杀人,哪会管那么多后果,可今日不同。

    文书上交待了自己如何钓嘉兴县衙的鱼,如何让他们主动认罪,甚至如何审讯,事情无比详细,手段无比高明。

    这分明不是老爷子的手笔

    暴昭心里在颤,他知道,应天那边在杀浙江官场的,怕就是老爷子口中的那位大明皇长孙

    这皇长孙,真给了暴昭太多惊艳,不说别的,单钓嘉兴县衙这条鱼的本事,绝对比老爷子还要高明暴昭收揽心思,抬手一指嘉兴县令王仕鸿,喝道“说说走私了多少敛财敛了多少”“都跪下”

    暴昭怒道,“还有脸站着身为大明官,治国没见你们使出多大力,走私的力道倒是挺大”他说完。

    便有军兵直接将屋内八人给按跪倒在地。

    王县令面颊愠红一片,他知道现在不能露出丝毫怯弱,一旦露怯,一切就真全完啦。“暴御史你放肆本官要向朝廷弹劾你暴力执法”“你诬陷同僚,意欲屈打成招乎”

    暴昭不耐烦的道“屈打成招本官需要屈打成招什么若没证据,本官会如此”“以为林家供出你们,你们也能没事是吧以为本官查不到你们走私的钱财是吧”“本官需要费这点事”

    “本官若没点证据,会来找你们麻烦”“来人”

    “全部抓起来,压到牢狱内”“一会让倭奴过去找他们对质”

    暴昭龇牙阴冷的笑笑“本官不需要什么物证,有倭奴的人证在,本官看你们怎么辩驳”“还真以为本官会费事去查别的直接抓了倭奴,所有事一了百了”等暴昭说完,县衙内,众人具都瞪大了眼睛。

    好几个人全身已经激烈颤抖。

    暴昭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一会儿单独审的时候,搞个什么坦白从宽之类的。

    就这几个怂包,怎能经得住诈

    乖乖不得不说,皇孙这一招无中生有,单独审讯,手段是真的高

    哪儿有什么倭奴啊不过都是暴昭瞎扯的罢了就是为了给这些人造成巨大的心里压力

    449、真假皇孙疑云

    沿海起了一场台风,在浙江沿海掀起一场雨。

    雨势很快蔓延到应天。

    朱府的门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越来越大,脆声打在院落内青石板的道路上。

    朱元璋躺在门前的摇椅上,淡淡看着门外,自顾自晃动着摇椅。

    朱怀在案牍上研究着交趾的税收。“朱雄焕”

    这是朱怀第一次听到皇明嫡长孙的名字,不由有些好奇“原来朱允炆之上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朱元璋点头:“是啊,不过可惜,很小的时候,他就因病走了。”朱怀似有所悟,道“难怪檀儿好奇人死之后会不会复活。”“等等”

    朱怀有些惊愕,道“现在官场都在传皇长孙复活,就连檀儿都知道了这事,那么想必民间肯定也会知道这些事。”“宫里面那位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

    “有人拿着他亲孙子做文章,洪武皇帝为什么迟迟不见动作”朱怀有些狐疑的看着老爷子,不解的问道。

    朱元璋笑笑,道“兴许咱皇帝早就知道了呢”朱怀道“那为什么额”

    面色有些震动,朱怀倒吸凉气道“难倒皇长孙真没死”朱元璋不置可否的道“是啊。”朱怀有些凝重。

    现在突然又多出来一个皇长孙,朝廷内部的形式越来越复杂起来。

    不过很快又释然了,无论如何,这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看了一眼淡定的老爷子,道“我明白了。”朱元璋一愣,回首看着朱怀,道“你明白啥了”

    朱怀道“想来之前皇长孙一直没暴漏于人前,甚至很多人都不清楚咱大明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洪武皇帝这是故意放出如此重磅的消息,等这消息在应天多传一会儿,传到家喻户晓皇帝好手段啊”“这是为了铺垫皇长孙进入众人视野了,我想用不着多久,咱们就能知道皇明嫡长孙是谁了”朱元璋洒然一笑“呵,就你聪明。”

    他深深看了一眼朱怀,“不过你说的对。”

    朱怀想了想,又问道“会不会有人假借此事来迷惑洪武皇帝我意思是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人故意找到假皇孙,以博取年迈的洪武皇帝情感”朱元璋白了一眼朱怀,没好气的道“皇帝是年迈了,但还没老糊涂,谁能迷惑住皇帝啊你当锦衣卫都是摆设么”朱怀讪讪笑笑“额,老爷子和凉国公看法一样。”

    “成吧无论如何,和咱也没多大关系,算了,不讨论他了。”

    朱元璋笑道“怎么没关系,这可是和天下万民息息相关的大事,和你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朱怀不以为意的噢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上的文书“老爷子,交趾的事,还是需要你把控,唔我还需要一名精通税务的户部官儿,您老费心。”朱元璋道“成,咱知道了,明天给你领个家伙过来。”朱怀笑着道“好多谢老爷子。”

    “一家人,啥谢不谢的,说了多少遍了。”朱元璋不高兴的道。“嗯。”

    午时吃晚饭,朱元璋便背着手准备走了。

    老爷子做事依旧这么雷厉风行,说要去户部尽快给朱怀挑选人手。

    朱怀送老爷子到皇城,便独自折返回府邸。

    半道上,恰好遇到一蹦一跳的郢王朱栋。

    小家伙正开心的拉着赵檀儿的手,活蹦乱跳的迈着王八步走在应天大街上。

    朱怀笑着走过去。

    朱栋开心的看着朱怀,“姐夫,你也出来玩儿”

    赵檀儿伸手拍着朱栋的脑袋“玩玩玩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逮到机会就知道斗鸡遛鸟”朱怀揉了揉朱栋的脑袋,对檀儿道“你别打他了,怎么说也是个小王爷。”

    朱栋哼道“就是表姐,我可是男子汉,你别招惹我,等我长大了,你就打不过我了”赵檀儿龇牙笑笑“是么那趁现在我揍死你”“啊表姐别动手,我说笑了。”朱栋一缩脖颈,赶紧远远地跑开。朱怀有些好奇的问赵檀儿道“郢王今天怎么跑出来了”

    赵檀儿无奈道“国子监今天旬休,小家伙没啥事,就吵闹着要出宫,然后就跑我这来了。”朱怀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走吧,去撵上他,别出岔子了。”赵檀儿嗯了一声,似乎有些紧张。

    吴氏交待的话还在脑海徘徊。

    “你得先拉着他手啊”

    “你两这么大人了,都是准夫妻,手都没拉过”

    赵檀儿手心冒汗,颤颤巍巍的将小手伸过去,然后猛地拽住朱怀的大手。“嗯”

    朱怀抬头看着赵檀儿,见她胸口起伏的厉害,额头上都是冷汗。

    朱怀又低头看去,见赵檀儿那葱玉的小手,像是蟹钳一样,用力的捏住自己。

    朱怀有些好笑。

    这丫头单纯,还未经人事。“你要捏死我啊。”朱怀松开她的手。

    赵檀儿有些惊慌失措,赶紧道歉,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朱怀就再次牵着她的小手,很自然的朝前走去。

    这丫头手有些冰凉,似乎还有些颤。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朱怀,见朱怀似乎很自然的样子,吓的赶紧扭头吐了吐舌头。

    两人刚走没几步,朱栋急忙跑回来。

    赵檀儿吓的赶紧要松手,不过被朱怀死死拉住。“呀呀呀”“呜呜呜呜”

    “表姐你变心了,你不拉我了,哎,你竟然,你竟然牵别的男人咯。”朱栋感觉有些哀伤,见赵檀儿拉着朱怀的手,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少装蒜滚过来”赵檀儿伸手。

    朱栋破涕为笑,急忙伸手去拉着赵檀儿。“表姐,你现在有两个男人保护你了”

    赵檀儿无语“你姐夫有本事保护我,可你怎么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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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敢欺负你,我,我我我尿他一脸”噗

    朱怀和赵檀儿皆忍不住大笑。

    “你慌慌张张的遇到啥事了”赵檀儿笑完,又问朱栋。朱栋脸色顿变,赶紧道“表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啥”

    赵檀儿和朱怀都有些好奇。

    “他们说,我侄儿在酒楼里面”

    赵檀儿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不点儿,还有侄儿”不过朱怀面色却是一愣。

    朱栋是朱元璋的亲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辈分很高。

    掐着辈分算,他的侄儿那不就是皇孙

    “怎么回事”朱怀好奇的看着朱栋。

    朱栋摇头“不知道啊,我刚才看酒楼那边围着好多人,都在瞻仰我侄儿呐”赵檀儿奇怪的道“你侄儿谁啊”“朱雄焕啊”

    赵檀儿哦了一声,赶紧对朱怀道“对对,那日我和你说皇长孙复活的那个,他就叫朱雄焕”

    0

    朱怀神色一变。

    朱雄焕

    皇长孙

    在酒楼

    他好奇心大增,拉着檀儿和朱栋道“走我们也去凑热闹”朱栋笑着道“哦豁,好哇好哇我要看看我大侄儿长啥样。”“我听母妃说我大侄儿又复活啦,哈哈,我要见我大侄儿”朱栋很开心。

    赵檀儿有些无语“屁说不得就是别人乱传的,你姐夫都说了,人死是不能复活滴。”朱栋狡黠一笑“我刚才已经去应天府衙报官啦,走走,咱们去看热闹。”

    朱怀瞪大眼睛,这小不点儿,心眼子也是蔫坏蔫坏的,长大了恐怕也是个不安分的藩王

    三人很快挤进人群。

    酒楼的价格很贵,或许因为这个所谓的皇长孙存在,好一些富贾大户们,都花高价进酒楼。

    朱怀咬咬牙,付了百文钱,带着檀儿和朱栋走进去。

    单单进入酒楼就需要三十多文钱,这店家可真会做生意

    谁知进入酒楼更坑。

    酒楼一层围了许多人。

    二层阁楼上,只是能透过薄纱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手持折扇端坐在那里,宛如遗世独立一般,正优雅的仰头灌酒。

    “他好骚啊”朱栋突然道。

    噗

    赵檀儿揉着朱栋的脑袋“熊孩子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朱怀也在笑,“有一说一,郢王说的不错,他确实好风骚”没多时,阁楼上传出对话。

    是店博士站在那名白衣少年身旁,恭敬的道“你说你是皇孙,何以为凭”

    那白衣少年沉默了许久,叹道“哎,不清楚,也不确定,我从未说我是什么皇孙,我只是知道,我八岁之前,什么事都记不清楚了”八岁

    朱怀心下一跳,默默朝上看了一眼。

    这皇孙为什么和自己身世那么像川    450、税务司员外郎

    八岁,又是八岁。

    朱怀不清楚这所谓的皇孙为什么独独提了一下八岁两个字眼。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

    酒楼外面被人蛮横的推开

    呼啦啦。

    一群官兵围了进来,应当是应天府的小吏。

    而后就见一名身穿绿袍的八品县丞走了进来,面色威严的道“谁在冒充大明皇长孙”楼上的店博士和那白衣公子明显身子颤了颤。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富贾士绅们纷纷叫嚷道“这位大人,你顶天不过八品官,敢和咱们皇长孙嚣张吗”“是啊刚才皇孙还说,你这些不入流的官,他都不屑看一眼。”

    “呵我可听皇孙说,应天府的官都是酒囊饭袋”

    楼上薄衫内的白衣公子双手死死捏着折扇,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下面这群畜生

    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应天府的县丞便怒喝出口“将上面的狗獠给拎下来”“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踏马连脑子都没“八一零”有”“当街冒充皇明嫡长孙活腻歪了”

    一群官兵倏地的冲上去,随后将那名白衣公子如拎死狗一般拖下来。“诶诶诶”“你们莫闹”

    “在下从没说过在下是皇孙啊”“是他们说的”

    “不要开玩笑各位官老爷,小人”

    应天府县衙的县丞气的不轻,怒道“竟挑事,一天安稳日子都不让本官过抓回去,扔大牢关几天”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兴许楼下这些精明的商贾们早就看出楼上这位是冒充的,这是闲着没事,故意花钱来找乐子了。

    朱怀摇摇头,拉着赵檀儿和朱栋走出去。

    赵檀儿好奇的道“这些人时不时疯啦皇长孙都敢冒充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

    朱怀笑笑,对檀儿道“他哪里冒充过啊,自始至终他只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从没有说自己是皇长孙。”“这不过是一场作秀罢了。”

    朱栋挠挠脑袋,有些好奇的问朱怀“姐夫,啥是作秀”

    朱怀道“就是最近官场和民间挂起一股子皇长孙的风,然后有人利用这个赚钱啊。”“你们想想,大明的百姓,谁不想瞻仰一下皇长孙”

    “刚才屋内站着这么多人,一个人三十来文钱,这酒楼一天便可以赚三十两银子。”

    “即便这冒充皇孙的人被抓了,顶天也就关几天大佬,左右也没犯下什么大事,又把钱给挣了。”“这就是作秀赚钱。”

    朱怀不免有些莞尔,古人的智慧之高,他今日见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和后世那些短视频剧本的人才有啥区别朱栋瞪大眼睛“真是人才”

    朱怀看了一眼朱栋,问道“你知道朱雄焕身世吗”

    朱栋一脸迷茫,忙是摇头道“我才多大啊我大侄子出生我都还在娘胎,咋知道”朱怀笑笑。

    这小屁孩说的有板有眼的。

    朱怀突然想到,如果那位皇长孙真活着,也不知道见到这挂着鼻涕的小屁孩,能不能开口叫一句叔。朱怀有些恶趣味的看着朱栋,问道“我问你个私密的事。”朱栋点点头。

    朱怀道“朱允炆会叫你叔叔吗”

    朱栋摇着大头,道“我和他不熟,我也不喜欢他,所以我们没咋说过话。”朱怀好奇“为啥不熟”

    朱栋道“那家伙太装啦,咱们一起在国子监上课,他天天装乖乖的样子,背后还和夫子们打报告,害我被夫子揍了不知多少回,蔫坏蔫坏的,见到我父皇,他就立刻变成尊敬的样子,反正不是啥好人”

    “我娘说了,让我少和他接触,多和表姐、姐夫玩儿”

    朱怀愈加好奇,按他的认知来说,历史上的朱允炆是属于忠厚仁义的君主,不该这样啊

    难倒历史给他美化的太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说的通。

    朱允炆对文臣那么的仰仗,上台之后,几乎将不信任武将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也是从朱允炆开始,明朝的文臣渐渐独揽大权。

    又加上历史都是文臣们写的,所以对朱允炆大夸特夸,似乎说得通。“姐夫我和你说,还不止这些。”

    “东宫还有个朱允熥,朱允炆他的亲弟弟,我听东宫的宫女和皇宫的宫女们说,朱允炆母子经常欺负他弟弟。”朱怀有些好奇,问道“他弟弟是谁”

    朱栋道“朱允熥啊就是和我大侄子朱雄焕同袍的亲弟弟”

    朱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太子走后,朱允熥无父无母,被欺负也正常额,你们皇室的事,真是乌烟瘴气,算了,反正和我也没关系。”朱栋嗯了一声,拉着朱怀道“你说,我大侄子真的还活着吗为啥一夜之间,到处都能听到我大侄子的事呀”朱怀摸了摸下巴“很奇怪吗”

    朱栋道“当然奇怪二十一哥他们说朱雄焕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没人敢在我父皇面前提朱雄焕,都怕惹我父皇生气。”“可现在,宫里面也有这种传闻,外面也都这些传闻,这还不奇怪”朱栋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朱怀也解释不清楚。

    这件事确实有些诡异,但朱怀直觉能感觉到,洪武皇帝似乎在布局什么。

    这件事如今闹到民间都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皇帝在布控什么了。

    对于这个神秘的洪武皇帝,朱怀也万分好奇。“成了,别在这呆着了,出去转转吧。”朱怀拉着朱栋和檀儿离去。

    紫禁城,暴雨沿着燕角檐入珠子一般滴落

    谨身殿内,灯火很旺,虽是傍晚,这里依旧灯火如昼。

    傅友文带着课税清吏司员外郎黄迁恭敬的站在谨身殿的大殿内。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黄迁,将手中的文书交给郑和。

    郑和忙不迭将文书送下去,交给黄迁。

    朱元璋道“你负责京畿的课税事宜,这些商税,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明天在东华门外等着咱。”黄员外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恭敬的道“微臣遵旨”朱元璋沉声嗯了一声,挥手让黄文下去。

    傅友文道“皇上,今天老臣听说应天府那边又抓了一个假冒皇孙的人。”朱元璋点点头。

    傅友文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咬牙道“皇上,此事还是尽快要有个定论。长此下去,臣担忧有人借此生乱。”朱元璋点头“咱心里有数。”

    “对了。”朱元璋看了一眼傅友文,“你户部还能不能拨出点钱送去交趾”

    傅友文有些为难,道“皇上,全国十五省预算,去年就核算完毕,今年当真是抽不出钱送去交趾。”傅友文心里有些委屈,交趾是您大孙子的心头肉,可全国十五个省,哪个不需要钱财您这未免也太偏心了。“成了,你也下去吧。”“微臣告退。”

    东宫。

    入夜之后,朱允炆母子心里皆不宁静。

    朱允炆看了一会书,怎么也看不下去。

    于是端着一碗参汤去找吕氏。“娘。”

    吕氏接过朱允炆手中参汤,道“娘都知道了。”

    “现在宫里宫外都在说老大的事,看来老爷子是做好了打算。”

    朱允炆眼睑垂下去“皇爷爷真厉害,一点点的,将大哥推向人前,现在百官纷纷在暗中猜测44,可从没有人对大哥的出现,有任何抵触心里。”

    吕氏点头“你皇爷爷始终是皇帝,他是厉害,能平稳的从大元手中交接过权力,现在又能平稳的将老大推向人前。”“不过孩子你也不必担心,咱们还有机会。”

    朱允炆摇头“娘,咱别自欺欺人了,赶明我向皇爷爷求个情,给咱封个藩地,我带娘好生去过日子。”吕氏脸色一变,怒道“朱允炆你生来就是做皇帝的说甚丧气话”朱允炆道“可是娘”

    吕氏面色一冷“你想说只要老大出来,你皇爷爷就会抓紧定储是吗可老大要是死了呢”朱允炆大惊“娘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胡来啊”吕氏笑笑,柔声道“没什么,娘自有打算。”朱允炆欲言又止,可最后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开口。因为他心存希望他其实知道他的娘亲要做什么。

    但万一呢

    万一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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